《大漠鹏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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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鹏程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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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砥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情感的波动,只见他泪水沾襟,脸上罩着一片阴霾,那浓密的剑眉微微上翘,嘴角隐藏着一股冷酷的悲凉笑意。

他摇晃罗盈的双肩,沙哑地喊道:“罗盈,罗盈,你不能死……”

罗盈嘴唇嚅动,眸子似睁似闻地流下泪珠,颗颗的泪水有若银珠一样,滴滴落进石砥中的心湖里。

过了半晌,罗盈的身躯忽然颤抖了一下,恍若无法忍受那剑刃所加于肉体上的痛苦。

她的额前汗珠和泪水早已混肴不清,身上的白色披肩溅满了血渍,殷红的有如一片海棠,是那么令人心悸与惊目。

她急促地喘息了一阵,才迸出了抖颤的几个字,道:“你能在我死前,说声‘我爱你’吗?”石砥中惊愕住了,嘴唇翕动了几次,始终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可是罗盈的性命已至奄奄一息。

她突然双眉紧蹙,嘴里痛苦地哼吟一声,两只手臂紧紧接住石砥中,眼帘轻轻一翻,立时气绝身亡,手臂跟着滑落了下来……

这临死前的一刹那,不但是石砥中泪水滚滚,连东方玉都看得悲痛异常,禁不住目中泛着泪光,面上掠过一丝怜悯又气愤的神色。

石砥中蓦然抬起头来,瞪着西门奇喝道:“西门奇,你竟然会杀一个爱你的女孩子,不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今天我石砥中可要替罗盈索回这条命来。”

敢情他自昆仑绝顶玉柱峰便见罗盈和西门奇形影不离,而误以为罗盈自甘堕落,投入幽灵宫了。殊不知西门奇阴险诡诈,是用最卑鄙下流的手置沾污了罗盈,使得罗盈不得不自叹命薄,听任他的摆布。

西门奇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冷傲的笑意,他虽然凶狠毒辣,但也不敢和石砥中目中所射泛出来的精光相接。

他心中一寒,顿时飘退了五、六步,冷冷地道:“她爱的是你不是我,石砥中,你想错了。”

石砥中默然了,他内心恍如触电似的,全身一阵摇晃,流露出负疚的神色,怔立了半晌,他才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把罗盈轻轻放回了地上。

西门熊领着那些幽灵骑士随后奔驰过去,蹄声一落,幽灵骑士自马上翻飘而落,分别围绕在石砥中的四周。

西门熊阴沉地低喝一声,冷泠地道:“石砥中,放眼大漠万里,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真是个英雄,干脆赶快自尽算了。”

“呸!”石砥中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大言不惭?西门熊你们父子积恶如山,石砥中只要不死,今后必拼残力与你周旋到底。”

西门熊虽然愈听愈怒,但他心机极深,面上一丝形迹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微微地一笑,眼光略略瞥了东方玉一眼。

东方玉此时心头大变,目光中显现出一种特异的色彩,只觉他木然呆望着罗盈僵卧的尸体出神,脸上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可是他泪光隐隐,多少带有一种凄凉的神情,使人一见顿时觉得东方玉心怀无限的悲伤。

西门熊微感讶异地道:“你怎么了?”东方玉摇摇头,惨然一笑,道:“没什么。”

西门熊自见东方玉和石砥中并骑而来,心中已有几分奇怪,再瞧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猜疑不已。

他浓眉一皱,沉吟道:“捷儿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东方玉神情大变,身形不觉摇晃了起来。

他望了望苍穹上的浮云,及悬挂于空际的冷月,他的心顿时落寞起来,一缕孤零零的感觉立刻袭上了心头。心里的惆根和孤独,使得他不觉中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往昔的豪情在这刹那间都已通通消逝了。

他痛苦地惨然一笑,道:“捷儿……她……走了。”

西门熊悚然一惊,连西门奇都感觉到事态严重了,他虽然和妹妹不太和睦,那只是个性上的磨擦,这时他一昕妹妹私离幽灵宫,也掩不住焦急之色。他急急地问道:“东方兄,我妹妹上哪里去了?”东方玉斜睨了他一眼,长叹道:“她不愿告诉我要上哪里,临行时,只留下青丝一束,珍言数百字。看来,她是不会回来了……”

“混蛋!”

西门熊纵是城府再深,骤闻自己爱女失踪,也难掩父女情深。

他气得怒骂一声,急急地道:“你怎么不早说…唉!大漠万里迢迢,看来是平淡无奇,处处都隐伏凶险,她一个涉世来深的少女在大漠里飘零独行,那岂不危险万分?她去时留发走时含泪,莫非是想遁入空门,永伴青灯古佛……捷儿,你也太傻了!”

话声一顿,又对东方玉厉声喝道:“东方玉,捷儿待你不薄,她用情至深,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抵命。”

东方玉落寞地—笑,道:“我宁愿自己现在就死去,也不愿意捷妹遭遇到什么危险……”

西门熊不愧是一派宗师,适才骤闻爱女离去,着实是急乱了神智,这时略略停歇,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脑中急转,忙道:“奇儿,你和东方玉领着你的人去找你妹妹,我这里只需六个幽灵骑士就够了。切记爹爹的话,大漠云海苍驹,天气变幻不定,三天之内必需赶回来。”

西门奇有些不放心地道:“爹,石砥中……”

西门熊冷哼一声,道:“有爹爹在,你还怕他飞上天去。”

石砥中听得大怒,若非是由于身上负着极重的内伤,他定会气得仰天狂笑一阵,发抒出内心的愤怒,但是,此时他却忍耐住了,只是重重地一声冷哼。

东方玉深深地瞥了石砥中一眼,落寞地跨上了西门奇牵过来的马匹,神态悲凉地挥了马鞭缓缓驰去。

石砥中回首怒视了西门奇一眼,忙喝道:“一切都是看在你妹妹的分上,把你的狗命暂且留下,等我俩再见的时候,就是你替罗盈偿命的时候。”

西门熊挥手一摆,西门奇不敢久留,赶忙领着自己的手下,朝东方玉的身后追去,蹄声哒哒渐渐消逝夜幕里。

西门熊塑着严阵以待的石砥中,目中凶光大盛,咬牙切齿,狠声地道:“我要杀了你——”

说完一声长啸划过空际,回荡于寂寂如死的漠野里,这声厉啸传出到遥远的地方,连东方玉等都听得分明。

这六个罗列于四周的幽灵骑士,自啸声过后,猛然拔出系于腰际锐利的巨斧,身子缓缓往前移过来。

石砥中见这些幽灵骑士系巨斧悬长剑,顿知今夜不血染黄沙,势必不会罢手,他强自提起一口真气,目中倏然涌出一股煞意,直瞪着这些幽灵骑士。

这六个幽灵骑士神智全失,根本没有一丝人性,竟然不畏石砥中的目光,可是屹立的西门熊却只觉全身汗毛悚立,被对方那种慑人的形像所骇,惊畏地倒退了一步。

石砥中目光一转罩住西门熊,哈哈笑道:“西门熊,有种你和我石砥中血拼三百合回,石砥中死而无怨,否则休怪我嘴上不留德了。”

西门熊还未来得及回言,石砥中已疾跨两步,右掌倒拂面出,一股威猛的劲风漫然弥起,击向最右侧的那个幽灵骑士。

那个幽灵骑士迎善来掌抡起一片并影,罩劈而来,石砥中发动在先,想趁这些幽灵骑士还未排出阵式之前,首先毁去一两个,自然不容他有退避的余地。

他骈指如刀,赶快一侧身形,左掌往上迎击,五指张开,扣向对方腕脉,去势急速快捷如风。

只见石砥中右腕一转,五指一合,已将那幽灵骑士的手臂抓住,他大喝一声,欺步旋身,单臂一举就将那个幽灵骑士举了起来。

那幽灵骑士怪叫一声,一道斧影劈向石砥中的面门。

石砥中怒喝一声,张臂一抢,将那个幽灵骑士的身子在空中旋了一匝,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砰!”

那个幽灵骑士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

“噗”地一声,挟着一片斧影,整个身子都没入沙土之中。

石砥中在电光石火之间就毁了一个幽灵骑士,确实令西门熊惊颤失色,他大喝一声,身影立时回转过来。

石砥中身形未歇,一眼瞥见四面八方同时涌来几道身影,他额角沁汗,忙一挫身形往后退了开去。

他因身上伤势极重,这一强运真力,立刻带动了身上的伤势,他只觉胸口一窒,几乎痛晕了过去。

等他脚步才落,身躯已跟着晃颤起来。

“嘿!”

西门熊身形甫落,陡然击去一掌,道:“小子,你纳命吧!”

他这一掌陡然发出,石砥中伤重之下,猝然觉得身上有一股奇重的压力涌来,冷哼一声,急促间闪过了一掌,但他的身子已斜飞三丈,跌卧在沙土里。

突然,一道红影斜侧里飞跃了起来,石砥中紧紧咬住牙关,自地上一跃而起,身形疾翻而上,道:“大红快走!”

这时他的嘴角已淌下一条条的血渍,左手紧按胸口,沉重的喘息愈来愈急促,恍如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似的。

汗血宝马四蹄一翻,溅起道道沙影,可是经过长途跋涉的宝马,虽是龙种“天生异禀”,这时的速度也快不了许多,它才驰出数十丈外,西门熊已率骑追了过去。

石砥中大声喝道:“大红再快一点,主人今夜的命全交络你了。”

那宝马悲鸣一声,嘴里吐出了白色水气,它身形疾驰,晃跟又把身后的来骑抛远了数丈之外,西门熊策马抡鞭,始终紧追不舍。

蓦地,前头传来一道电闪,接着便是那震耳欲聋的隆隆巨响,这隆隆的声音有如天籁,使人不知来至何方。

宝马骤闻巨响,突然前蹄立定,站在地上再也不动了,石砥中见宝马久立不去,只好落马准备和西门熊一拼。

“轰隆—一”

沙影漫天,雾影弥然,淡淡的月光下,自地上突然冒出一道金光,汗血宝马惊嘶一声,反身往黑夜里驰去。

石砥中只觉金光耀眼,眼前流霞飞绕,他定了定神,突觉脚下流沙浮动,滚滚飞翻的沙泥向他身上涌来。

渐渐地,他从满空的云霞里看觅一座庞大的金城,那金城金黄耀眼,白玉为阶,在城头上有一只金色的大鹏展着双翅,几欲破空飞去,自它双目中发出碧绿的光芒,在那金鹏的双爪里,有一支墨绿色古斑长剑……”“鹏城,鹏城——”

石砥中大声狂喊,便投足朝那金城奔去。

弥天的沙幕,金光万道的流霞。

石砥中的影子由深而淡,他穿过沙幕,身形疾掠而去,扑向城门之处。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了金戈玉戟,立刻将金戈插入门上右边匙孔,略一提气身形暴长,又将玉戟插进金鹏的嘴里,鹏爪一松,墨剑突然落下来。

那金城的门缓缓开启,石砥中接下墨剑,又拔出金鹏嘴里的玉戟,身躯疾然跃了进去。

隆隆声中,那云烟一现的鹏城忽然消逝了。

消逝得一丝痕迹都没有,遗留下缓缓而降的一蓬沙雾。

西门熊赶来此地,顿时被这种奇异的情景震慑住了,过了半晌,他方自梦里清醒了过来。

只听他喃喃地道:“鹏城,鹏城,这个千古神秘终于要解开了……”

夜里,他低沉的语声传出老远。

只有淡淡的余音回荡于漠野里,凭添几分凄凉……

东方曙光渐露,黑夜自大地上渐渐褪色。

多事的江湖又掀起了一阵新的波动。

自从鹏城初现,石砥中就神秘地失了踪,有人说他已死。有人说他和东方萍相偕退隐江湖,于是纷纷猜测着……

也有人说他俩都死了,否则新任武林盟主西门奇绝不敢那样猖狂,目空四海,任意非为。

相隔仅有数载,海外突然崛起一个新的帮派,传闻是由一个神秘女子所统御,浩浩荡荡进军中原,足迹遍及大漠南北。

这女子到底是谁?没有人能够知道,惟有她敢和武林盟主幽灵宫相颌顽,也惟有西门奇知道她是谁。

神秘的鹏城始终迷惑着江湖,传言鹏城在大漠里出现过一次,并且曾有一个绝世高手进入鹏城,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过,那只是传言……

纷扰江湖正酝酿着剧烈的变动,各派新人辈出,纷纷踏入江湖,逐渐形成崭新的局面。

春日明媚,处处乌语花香,桃李争艳,群芳吐艳。

初春的阳光柔软地洒了下来,透过树梢,映在地上,摇曳的树影投射在斜坡上,晨风卷起几片枯叶,飘落在那片绿色的草坪上。

翠绿的青草尖挂着晶莹的露珠,迎向柔和的阳光泛出金色潋湘,春泥的气息充塞于空际。

“唉!”一声轻叹,自林中传来,这伤人肺腑的轻叹,含有多少忧?多少怨?多少恨……

这声叹息方逝,斜坡上缓缓走来一个白素罗衣的少女年龄不过二十许,论姿色算得上是风华绝代,可是她黛眉深锁,鬓发雪白有如银比,端的眉似春山难尽,鬓赛停云更浓。

幽幽一叹,自那黑溜溜的双眸里,淌下两行洁莹的泪珠,茫然望着穹空里几片浮云,一缕空虚涌进心头,使得她发出一声凄凉的大笑,笑得连枝叶都震颤了。

她笑意敛逝,突然凄怆地自语道:“又是一年春天,这美好的春日虽然带给人一种新的希望,可是我的心却已冻结在寒冷的冬天里。唉!砥中,你若还活着就该给我一个音信,你若死了也当给我一个征兆,何必要让我永远活在美丽的回忆里呢?我每日相思梦里,沉迷于无涯的往事,而今……唉!”

冷寒的晨风拂乱了她那雪白的发丝,飘起衣袂,她任那请风扑面,只是偶而轻轻拂理着额前两绺银白色发丝。

流不完的泪,填不尽的空虚,在那皎洁如月的脸上浮现出哀怨的神色,双眸深深凝视着天边的浮云。

空虚从她心里悄悄溜走,甜蜜的回忆,霎时充满了心头,使她脸上展露出真挚的笑容。

“萍萍!”

正沉湎于无尽的往事里,突然被这铿锵有力的呼唤声震醒,她急忙拭去眼角的泪痕,脸容变得十分的淡漠,移动莲步缓缓往山坡上行去。

茂密而浓郁的树林里,有一栋小小的竹屋,依林而建,屋前有一泓清澈的池水,池畔植满了奇花异卉。

东方萍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屋里摆设简陋,但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使她紊乱的思绪立时舒展了不少。

四方的客厅里坐著一个白发婴铄的老妪,一根黑漆的拐杖,斜靠在这个老妪的身上。

东方萍轻轻叫了声:“湖主!”

那白发老妪一双锐利的目光在东方萍脸上略略一扫,从鼻孔里突地发出一声冷哼,只听她冷冷地道:“你又哭了!”

东方萍惊颤的全身直摇,凄然道:“没……没有,我只是想起他。”

赵韵琴脸上冷漠至极,说道:“你想要做白龙湖的主人就得放弃七情六欲,我当初找你是因为你未老先白头,正是我主人当年所形容的那样,韶琴三十白发,蒙先生青睐,传了白龙派的武功,但这种武功是要心静如死,才能练到极限,而你……”

东方萍遑然道:“我知道,湖王!”

赵韵琴见东方萍那种凄苦的样子,轻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恶劣,始终挥不掉石砥中的影子,其实男女间的情爱原是人生旅程中所不可缺少的,我只是希望你以事业为重,不可为情所牵,要知白龙派的武功天下无双,只是鲜为江湖上所知而已。”

语声未落,身形突然疾电射起,沉声喝道:“外面是谁?”她身形才起,窗外已传来一声大笑,道:“湖主,是老夫柴伦和金羽君庄镛拜谒。”

只见人影闪处,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庄镛自外面转了进来,他俩态度甚恭,忙不迭向赵韵琴行礼。

赵韵琴又坐回原位,冷冷地道:“江湖上情形怎么样,有没有石砥中的消息?”七绝神君柴伦不知怎的对赵韵琴特别恭谨,他恍如是个晚辈似的,狂傲尽敛,只见他微笑道:“石砥中的消息倒没有,可是送给他的那匹汗血宝马却现了踪迹,听说是由一个姓罗的少年骑着,每天在大漠里奔驰。”

东方萍一昕石砥中音讯杳然,不禁感到十分失望,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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