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疾转,赶忙摇摇头,掩饰着道:
“没什么,孩儿只是想起这几个月,上了传闻的当,空目奔波,连一点眉目都没有,没
想到双龙堡主倒打听出爹的消息来了。”
说到这里,只见门外匆匆走进一个使女,躬身道:
“堡主有要事相商,请毕少侠到书房一谈。”
毕玉麟暗暗哼了一声,回头以“传音入密”朝珠儿道:
“珠妹请留在这里,陪伴我娘,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动手。”
珠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毕大哥一个人去,她只是想着双龙堡主会唆使四个妖女,对毕大
哥使的“美人计”。但听毕大哥的口气,却要自己照顾他母亲!这倒也确有此必要,毕大哥
的娘,被双龙堡主接来,其中自然不怀好意。她心中略一盘算,只好点头道:
“毕大哥,你快去,我留在这里,和怕母做伴好了。”
毕玉麟转身道:
“娘,堡主既然有事,孩儿去去就来。”
宗氏含笑道:
“孩子,你见了堡主,替娘道谢一声。”
毕玉麟答应一声,掀帘走出。那使女早在门外伺候,一见毕玉麟出来,立即低着头在前
面引路。刚一跨出院落,陡觉一缕劲风,从斜刺里朝手上飞来,伸手一接,竟然轻若无物,
依稀好像是一个纸团!
毕玉麟不禁微微一怔,急忙举目瞧去,只见左侧一丛花树之间,一条白影,一闪而没!
他目光何等犀利,虽在一瞥之间,业已看清那条白影,正是白凤苏令娇,心头不期大
奇,她躲在花丛之间,无缘无故向自己投掷纸团,所为何来?
心中想道,暗暗把纸团在掌心摊开,低头一瞧,只见上面用眉笔写着一行小字:“速即
离去,君母自可无恙。”
字体潦草,显见书写之时,心情慌张,十分仓促!
毕玉麟瞧得暗暗称奇,白凤苏令娇名列双龙四娇,乃是双龙堡主九爪神龙阎伯修得意女
弟子,她这一举动,岂非大有背师之嫌?
即使她纯出好意,说的也许是真,但自己母亲落在人家手中,也断无离去之理,何况自
己父亲,可能也在堡中。他心念疾转,随手一捏,把纸条搓碎,一面留神堡中进出道路。那
知青使女领着自己走的,竟然不是方才走的路径,只觉转弯抹角,先前还记得清楚,但穿越
过无数房屋,渐渐使人有模糊之感,生似整座双龙堡的房屋,都按九宫奇门而设。再一仔细
辨认,每一院落,形式布置,依稀相同,心知仅凭记忆,也无济于事,只了作罢。不多一
会,行抵书房,毕玉麟昂然直入,只见双龙堡主独自坐在一把交椅之上,一眼瞧到毕玉麟走
进,立时笑脸相迎,缓缓起身道:
“小兄弟已经见过令堂了吧?”
毕玉麟双目冒火,冷哼道:
“堡主好卑鄙的手段?”
双龙堡主丝毫不以为忤,手捋花白长髯,含笑道:
“小兄弟既然见过令堂,当知老夫并无恶意。”
毕玉麟做然在他对面椅上坐下,冷冷笑道:
“堡主设计将家母劫持,难道还是善意不成?”
双龙堡主微笑道:
“小兄弟毋须意气用事,老夫和令尊,也算得是多年友好……”
毕玉麟仰天一声敞笑道:
“毕某在黄钟别府之时,阴魔尚师古也曾如此说过,堡主不必绕什圈子,有话不妨明
说。”
双龙堡主浓哼一声道:
“尚师古岂可和老夫相提并论?小兄弟既不见信,不谈也罢,只是小兄弟前日在朝真洞
取出的“洞元记内篇”,是一本假的,想来真经已为小兄弟所为,老夫但求相借一观,别无
他意。”
毕玉麟早已料到此着,故作惊容道:
“你说那是假的,在下并未瞧到洞内还有什么真经?”
双龙堡主阴笑道:
“小兄弟自称天门门下,老夫面前,何用故作推托?”
毕玉麟心中暗暗一震,依然镇定的道:
“不错,在下在双龙堡石室,得蒙恩师收列门墙,自然是天门门下,至于“洞元记内
篇”,在下当日已亲手交与堡主,洞中并无第二册,信不信在下不欲置辩。”
双龙堡主阴沉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毕玉麟脸上,口中故意味深长地桀桀两声怪笑,继
续阴恻恻说道:
“数日之前,小兄弟在李家桥连使绝学,如说不是从“洞元记”内篇上传来,只怕无人
能够置信吧?”
毕玉麟听得恍然大悟,原来那晚那个蒙面人,竟是双龙堡主,心中想着,面上却力持镇
定,冷笑道:
“原来堡主劫持家母之后,又把在下设计引来,就是为了“洞元记内篇”,那么堡主只
怕白费心机。”
双龙堡主两道凌历阴森的目光,始终在毕玉麟脸上溜来转去,闻言温和一笑,平静的
道:
“老夫请小兄弟前来商谈,倒也并不是专为老夫自己打算,小兄弟既是天门派传人,自
不能仅练下册,老夫之意,愿以上册和小兄弟交换一阅,所谓合则两利,对小兄弟来言,也
不无好处,何况老夫还另有一件和小兄弟切身有关的重要之事,一并奉告。”
他这一句话,显然比什么都来得历害,毕玉麟心头骤然一紧,暗想:他说的另一件和自
己切身有关的重要之事,自然是指自己父亲而言,那么苏令娇告诉母亲,说自己父亲已有眉
目之言,果非虚语!他心头一阵激动,双目神光暴射,抬头道:
“堡主可否说说在下切身有关之事?
双龙堡主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背母离乡,所为何来?嘿嘿,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令尊和老夫原是;日识,因
多年未见,只道他在家纳福,后来听小兄弟说起,才知令尊竟然失踪多年……”
毕玉麟肚中暗暗哼道:
“你这话鬼才相信!”
双龙堡主继续说道:说来惭愧,老夫当日心切独得秘笈,把小兄弟推入石室,事后深悔
愧对故人,但石门已闭,无法再启,后来忽听小兄弟在江湖出现,老夫弥觉欣慰……”
毕玉麟冷冷地道:
“已往之事,堡主不说也罢!
双龙堡主道:
“小兄弟虽不见责,老夫总觉于心不安,因此为了协助完成小兄弟孝思,特地派出多
人,四处寻找令尊下落……”
毕玉麟再也忍耐不住,急急问道:
“堡主可有眉目?”双龙堡主脸上露出为难神色,缓缓说道:
“令尊下落,虽然已有眉目,只是凭小兄弟那晚和老夫动手的招法而论,虽然威力极
强,但并不是找不出破绽来,推其原因,自然是小兄弟虽得天门绝学,但总究未窥全豹,没
有练过上册所致。”
令尊身在何处,目前奉告,对小兄弟还并非所宜,老夫之意,小兄弟不妨在双龙堡住上
些时候,对‘洞元记外篇’,加以研练,才能救出令尊,小兄弟还请三思。”
毕玉麟听得将信将疑,抬头道:
“听堡主口气,家父似乎被人所困?”
双龙堡主颔首道:
“此人武功莫测,就是老夫也难有制胜把握。”
毕玉麟气愤填胸的道:
“此人到底是谁?”
双龙堡主皱皱浓眉,温慰道:
“小兄弟如肯交换,只要练成上册武功,老夫自会告知。”
毕玉麟虽觉对方言词,不无可疑,其中定有蹊跷,但窥其用意,无非志在“洞无记内
篇”。要是真把内篇献出,双龙堡主无异如虎添翼,江湖上定然杀孽大增,更无人能制;要
是不献出内篇,事关自己父亲下落,岂不抱恨终身?他心念闪电急转,忽然剑眉一剔,抬头
道:
“在下也不妨实言相告,此次远上双龙堡,虽因几日之前堡主侨装蒙面人,告以欲知家
父,可来双龙堡,但即使堡主不说,在下也非来贵堡不可,堡主该知在下来意吗?”
双龙堡主微微一讶,捋须道:
“这个老夫倒还想不出来。”
毕玉麟脸容一正,凛然道:
“在下身为天门弟子,堡主得到的‘洞元记外篇’,乃在下师门之物,在下自得向堡主
索还,此其一。先师被囚双龙堡,虽系自震银针而死,但可说是堡主所害,身为人徒,师仇
岂容不报?”
双龙堡主容色微变,接着大笑道:
“小兄弟目前是否改变初衷呢?”
毕玉麟星目含光,冷冷的道:
“目前不仅家母已落在堡主手里,可能家父也在双龙堡中……”
他话声未落,双龙堡主拂然道:
“小兄弟怎可如此说法,老夫请来令堂,并无丝毫恶意,至于令尊,确实被一位绝世高
手所困,小兄弟日后自知。”
毕玉麟朗朗一笑,续道:
“在下考虑之下,事难两全,是以必须向堡主郑重声明,堡主所得‘洞元记外篇’,在
下以天门弟子身份,师门之物。必须收回,并不是交换。在下在朝真洞石室,也确实并没看
到‘洞元记内篇’,石洞方圆一丈,除堡主取走石函之外,已空无一物,当时在下只在石壁
上找到一首天门派上乘内功口诀‘鸿钩真诀’……”
“鸿钧真诀!”双龙堡主目射奇光,迟疑地问道:
“小兄弟难道真没找到‘内篇’?”
他敢情瞧着毕玉麟侃侃而言,似乎不像有假,心中感到困惑,同时他那天也确曾亲目所
见朝真洞石室之内,四周全是石室,除了石案上放着一个石函,已无他物,不禁也有些相
信。毕玉麟眼看双龙堡主已有信意,不由脸色一正,续道:
“今日之事,在下即使说假,也是无用,在下之意,欲将‘鸿钧真诀’和堡主作为交换
家父的条件,堡主意下如何?”
双龙堡主眼中陡地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寒光,迅速地瞟了毕玉麟一眼,捋须沉吟道:
“好,小兄弟,老夫依你,‘洞元记外篇’,归还天门派,小兄弟的‘鸿钧真诀’呢,
何时可以默写出来?”
毕玉麟道:
“在下当在明日一早交卷。”
双龙堡主呵呵笑道:
“好,好,老夫就在明日一早奉告令尊下落。”
毕玉麟起身道:
“那么请堡主派人送在下到后院去。”
双龙堡主微笑道:
“这个自然,小兄弟想必只要老夫说出令尊下落,就要兼程赶去,今晚和令堂团聚,自
是人子之常。”
说着击了一下手掌,吩咐使女,送毕玉麟回转后院。珠儿陪着宗氏,早已把自己和毕大
哥如何结拜,如何同往天琴峡,毕大哥如何在落山庙负伤,和盘说了出来,直听得宗氏不住
的念佛。此刻一见爱子回转,立即笑着问道:
“孩子,你见到堡主了,不知他可曾提起你爹的消息?”
毕玉麟不敢明说,只点点头道:
“堡主就是为了爹的消息,要告诉孩儿。”
宗氏喜得流下泪来,念佛道:
“阿弥陀佛,堡主真是天大的好人,孩子,他说你爹在那里?”
毕玉麟心中一阵激动,连忙笑道:
“他说爹为了研练一种武功,正在一处山中结庐隐修。”
宗氏连连点点头道:
“你爹就是嗜武如命,为了练功时常废寝忘食,唉,他也不想想这多年来,娘一直提心
吊胆,苦苦撑持……”
她说到后来,忍不住泪流满颊,咽不成声。毕玉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娘的伤
心,不由大吃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劝慰才好。珠儿连忙扶着她,笑道:
“娘,快别伤心,爹有了消息,你老人家应该高兴才对啊。”
她不知何时,本来叫伯母的,如今改了口了。宗氏一边拭泪,一边笑道:
“娘只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唔,孩子,你得赶快去找你爹去。”
毕玉麟不敢多说,只是唯唯应是。晚餐之后,宗氏先行睡了。珠儿悄悄问起双龙堡主谈
话的情形。毕玉麟愁结眉心,把日间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珠儿凝眸道:
“毕大哥,你真打算把‘鸿钩真气’默写给他?”
毕玉麟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珠儿一双溜溜眼珠,一阵乱转,忽然“唔”的轻笑一声,凑到毕玉麟耳边,低低的道:
“毕大哥,你不会写假的给他?”
毕玉麟摇摇头道:
“不成,这老贼武学深湛,我胡乱写给他,必会被他识破。”
珠儿挑着眉毛,咕咕的笑道:
“天门派的武学,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人知道了,你爱怎样写,就怎样写,难道还有谁
会认得出真假来?”
你只要把真诀中的文句,颠倒窜改,写得似是而非,三句真话,夹上一句假话,逢到练
功紧要之处,给他增增减减,老贼再机灵,也决瞧不出来。”
毕玉麟沉吟道:
“这样自然可以,只是娘……”
珠儿道:
“就是因为娘在双龙堡,我猜老贼一定认为你不敢有假,即使他照着练习,发现是假
的,因为真诀在你肚中,也不敢对娘怎样?我们尽可先赶去把爹救出了再另行设法。”
毕玉麟听她说得虽是有理,但总觉不妥,只是沉吟不语。珠儿笑着推了他一把,道:
“毕大哥,我想目前咱们只有这样办,才分得出手来,如想接娘离开双龙堡,只怕比登
天还难,你快去想想真诀如何写法,才是正经。”
毕玉麟实在感到傍惶无计,不由暗暗叹息,要是万里飘万老前辈没死,他老人家定会想
得出两全之策!
他心中零乱如麻,缓步踱出庭前,一会儿盘算如何赶去接出父亲,如何才能使母亲离开
双龙堡!
一会儿又默想如何写改‘鸿钧真诀’,何处可以改静为动,求增反减,何处可以颠倒词
句,似是而非。边走边想,兀自拿不定主意,忽听身侧不远处,花枝轻微摇动,心中一惊,
霍然抬头,低喝道:
“是什么人!”
喝声才出,只见花丛中枝叶一分,露出半个人影!
毕玉麟一看正是四娇中的白凤苏令娇,她黛眉轻蹙,妙目圆睁,焦急之中带着一份笑
意,笑意中又带一份娇羞,轻轻向自己招了招手!
这下可把毕玉麟瞧得一呆,正想开口,问问对方究是何意?
苏令娇突然摇摇手,意似叫他不可出声,一面又打着手势,焦急地招了几下。毕玉麟因
她下午暗丢纸团,叫自己“速急离去”,此刻又躲在花丛之间,向自己招手,一时不禁大为
踌躇,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心念转动,这就以传音入密,问道:
“苏姑娘可是有什重要之事,和在下说吗?”
苏令娇粉靥发赧,微微点了点头。毕玉麟暗想她甘冒大不讳,和自己送信,可能有什么
要紧之事,虽觉瓜李有嫌,但也无法顾得许多,略一迟疑,便举步朝花丛中走入,轻声道:
“姑娘要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吗?”
苏令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娇羞不胜,欲言又止,举手轻轻扯了一下毕玉麟衣角,自
己立即蹲下身去。毕玉麟知她怕被人发现,要自己也蹲下身去,当下只好跟着蹲下。这么一
来,两个身子顿时隐入花丛之中,毕玉麟但觉自己和她相距不及一尺,阵阵如兰气息,隐隐
可闻,心头不禁怦然一动!
白凤苏令娇待他蹲下之后,又轻扯了他一下衣袖,纤纤玉指在沙地上写道:
“我不擅传音之术,改以指代言,你看得清楚吗?”
毕玉麟点点头,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姑娘请写,在下看得清楚,”
苏令娇回眼瞧了他一下,胀红着脸,写道:
“我自幼在堡中长大,三月前奉命迎接令堂来堡,听令堂述说经过,始知少侠身世,及
在幕阜山下酒楼中邂逅少侠,私心窃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