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光”一串闪烁星火,竟然悉数落空,一闪而没!
尚师古在武功上的成就,也算得一代大师,但对吟香这式身法,也只瞧出似缓实速,和
一般身法,大异常规。因为任何武功,都是由人苦练出来的,是以不论练到如何精纯,也逃
不出后天人为的痕迹。
但吟香这式身法,居然纯出天然,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居然她连续施展了数次,
依然瞧不出半点端倪!
这可把阴魔尚师古瞧得凛然变色,心中不禁一动!暗想:“不错,丫头这式身法,准是
天门秘笈上的武学,不然,凭自己的“阴极磷光”,何等神速,除了练成玄门罡气功夫的
人,差可抵挡之外,普天下,能够躲闪得开的,怕也屈指可数!
一念及此,不由长笑一声:“小丫头、你认为光凭这一式身法,就能逃得出老夫手
去?”
喝声未落,右手阴沉竹同时在地上一点,“嗒”的一声,身子凌空,右腕再振,八尺长
的阴沉竹,抖出数点碧影,朝吟香当头洒落!
他居然不顾老庄主的身份,向一个丫头出手!
吟香心头一紧,自己仅凭初学乍练的一招指法,和一式身法,在老庄主手下,何异以卵
敌石?但此时情势所逼,已不容她多想;本能的又使了一式“仙人挂衣”,身形晃动,居然
又从阴魔袭来的竿影之下,闪了出去。
尚师古冷嘿一声,他双腿僵盘,无法站直,藉竹竿在地上点动,支持悬空的身体,是以
每发一招,必须在地上点动一下。
此刻一招落空,又是“嗒”的一声,右腕振动,阴沉竹一片竿影,锐啸呼呼,宛如一天
风雨,丝丝洒落!
吟香自知和老庄主功力悬殊,能够侥侥避开两次袭击,无非是仗着这一式“仙人挂衣”
身法,此时死中求活,一见竿影洒来,自然又是一式“仙人挂衣”闪了开去。
这下,直把阴魔尚师古激怒,凭自己的身份,竟然连府中一个丫头,都无法制服,接二
连三的被她闪避开去。
一时阴嘿连声,但听“嗒”“嗒”轻响,手中阴沉竹,贯注内力,重重竿影,密如连
珠,像排山倒海般攻出!
漫天乌暗,数丈方圆,悉被一圈碧绿光华,紧紧包没,势道之厉,连久经大敌的丐帮二
老铁拐婆婆和翻天手古松,也瞧得眼花撩乱,惊心咋舌!
吟香身在碧绿竿影的笼罩之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反而一片恬静,只是一次
又一次的施展着“仙人挂衣”,身外压力,虽然愈来愈重,但只要一经施展身法,依然舒展
自如,急如密雨的竿影,丝毫沾不上自己衣角!
“仙人挂衣”身法,仍载在“洞元记内篇”的旷世奇学,就是比阴魔尚师古武功再强的
人,也莫想破得了它。但问题是吟香和阴魔尚师古实在差得太远,身法虽然神妙,终究要人
施为的,吟香一个女孩儿家,内力有限,一二十招下来,她连续不断,一遍又一遍的使出,
渐渐感到真力不继。虽然还在咬紧牙关,勉力施为,但已面赤心跳,呼吸急促,身形也滞延
了许多,眼看就要无法支持!
铁拐婆婆和翻天手古松,眼看情势不对,正待联手出击!
蓦见一道匹练的青虹,从树顶上飞泻而来,朝阴魔尚师古竿影中撞去!
“呛!”一声清越龙吟起处,半空中溅出一串火花,匹练似的青虹和阴沉竹的一圈绿
光,同时倏然敛去!
阴魔尚师古连人影都没有瞧清,只觉来人剑光强劲,功力之深,几乎是自己生平所仅
见,心头不期一怔竹竿疾点,暴退出一丈来远!
定睛瞧去,只见场中凛然站着一个蓝衫少年,手上横着一柄长剑,青虹吞吐,寒光四
射!他,不是毕玉麟,还有谁来?
尚师古几乎不敢相信,凭毕玉麟这点年纪,竟会有恁地深厚的功力,尤其他会在此时此
地,突然赶来,难道他们这许多人,还对付他不了?
原来毕玉麟方才正在打量“追魂金钟”之际,经翻天手出声警告,“当心钟上有毒”,
心中方自一怔,忽听林后不远处有人发话!他耳目何等灵异,身形一闪,疾如追风,一下穿
入林中,直向那发话之人飞去!
人未落地,悬空拍出一掌,一股劲疾掌风,震得枝叶纷折,丛草齐堰,等脚落实地,举
目四顾,却不见那发话之人!
他乃毫无经验阅历之人,微一停顿,便分草而入,向前搜去。这片松林之中,草丛十分
茂密,高可及人,他分草而入,约莫走了四五丈远,仍然不见敌踪。心中不禁动疑,暗想:
“方才说话声音,分明由此处传出,难道自己听错了不成?眼前草丛如此之深,即使轻功最
高,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声响,此刻既不见半点动静,此人可能不在这里了。”
正在异付之间,忽听左侧“嘶”的一声细响,接着七八丈远处,枯草响起一阵“嗦嗦”
响动!
毕玉麟冷哼一声,纵身跃起,身悬半空,突然一个转身,直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扑去!
这一动作,快速无比,一闪而至,那枯草摇动,还未停止,毕玉麟已是扑到,他目能夜
视,但见扑到之处,荒草如戟,那有什么人影?
就在他纵目顾盼,瞥见一条黑影,从方才自己立脚的附近拔起,跃上树梢,一闪而逝!
毕玉麟只觉一股怒火,由心底直冲上来,那肯让他逃脱,足尖点动,人已如脱弦肾箭,
划空追去!
前面那条黑影,轻功也大是不弱,在树梢上倏忽起落,只是向前急掠。双方距离,少说
也有七八丈远,毕玉麟猛吸一口真气,施展“万里飘风”身法,两三个起落,便已追上前面
黑影。双臂倏张,悬空一划,身形突然加快,浮空横掠,从那人头上越过,泻落面前,口中
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那人没想到毕玉麟身法会有这般神速,只觉头顶上疾风飒然,一条人影突然在自己身前
泻落,一时不禁大为凛骇,霍地刹住身子,狞笑道:
“小子,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左手一抖,三枚蓝汪汪的毒疾藜,“三星入户”,品字形朝毕玉麟“咽
喉”、左右“将台”三穴打到!
双手距离不足一丈,他出手如电,毕玉麟堪堪落到地上,连躲闪都来不及,百忙之中,
左手长袖疾挥,把袭到身前的三枚暗器,向斜卷飞。举目瞧去,原来身前这人是一个五十来
岁,目光阴隼的老头,自己并不认识,那人三枚毒疾藜被毕玉麟一下卷飞,似乎微微一楞,
接着厉声道:
“告诉你,老夫就是追魂总管柏寿,小子,你拐带黄钟别府丫头,胆子可真是不小!”
毕玉麟“哦”了一声,右掌一摊,掌心托着那口追魂金钟,问道:
“如此说来,这‘追魂金钟’,就是你放的了?”
追魂总管朝他掌心瞧了一眼,狞笑道:
“不错,这是老夫掌管的执法信符,此钟一出,见钟之人,必被立时拘回,应受剜目割
足,投身蛇窟之刑……”
毕玉麟怒道:
“黄钟别府好歹毒的手段,不过毕某三日来,总算蒙你们老庄主款待,我也不难为你,
你走吧!”
追魂总管大笑道:
“小子,你死在临头,居然还口出大言,哈哈,你可是还想活着回去吗?”
毕玉麟朗笑道:
“凭你只怕还留不住我!”
追魂总管阴嘿道:“别说‘追魂金钟’,涂有奇毒,沾手之人,子不过午,就是老夫面
前,也不容你小子撒野……”
喝声未落,“呼”的一掌,直劈而出!
毕玉麟朗笑一声,正待出掌迎去,但目光一转,瞥见他掌心疾吐,一阵强猛劲风之中,
隐隐闪烁着一蓬细如牛毛的灰白飞针,同时袭来!他眼过灵石仙乳,千载空青,目力极强,
追魂总管掌风中暗藏毒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心头不禁大怒,赶忙一闪避开去,反腕一
抖,手中一枚“追魂金钟”挟着一缕尖风,疾如流矢,直向追魂总管胸口打去。其实毕玉麟
练成“鸿钩真气”,任何暗器,只要碰上衣衫,都会自动震落,用不着躲闪,但他连自己都
并不知道。追魂总管柏寿,不仅武功极高,而且一手暗器,毒辣无比,早年在江湖上就有
“追魂手”之名,自从在黄钟别府当上总管,大家就以追魂总管相称。要知凡是精擅暗器的
人,都是能发能接,他一掌击空,骤见毕玉麟右手屈指轻弹,打出“追魂金钟”,心中不禁
暗暗冷笑,这何异班门弄斧?右掌一收之间,又疾吐而出,迎着“追魂金钟”拍去!
在他想来,自己二十年精研,练成专门拍击暗器的掌风,一经出手,立时可把金钟击
落,是以连身形也并未移动!
但他那里知道毕玉麟练的“鸿钧真气”,举手投足,不用贯注真力,真力自然贯注在金
钟上,所蕴力道,足可洞穿金石,岂是他区区掌风,所能击落?
只听惨叫乍起,一生善用喂毒暗器的追魂总管,竟然死在他为了讨好主子,自己精心设
计的“追魂金钟”之下。毕玉麟只以自己武功,比从前精进了许多,但自己从没练过暗器,
方才只是愤怒出手,没想到举手投足之间,就把对方击毙。凝目瞧去,只见追魂总管,在这
转眼工夫,面目立时变成紫黑,心头不禁大凛,想起他方才说过,钟上有毒,沾手之人,子
不过午,那么自己也已中毒无疑!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遥遥传来几声叱喝,蓦地心中一动,暗道:
“不错,他说追魂金钟一出,见钟之人,必被立即拘回,那么自然不会只有柏总管一人
迫来,他把自己引来到此地,正是调虎离山的诱敌之计,吟香一人,如何是他们对手?”
心念一动,正待回身奔去!瞥见十数丈外,正有两条人影,轻捷无声的飞掠而来,眨眼
工夫,已到面前!
毕玉麟目光如电,早已看清这两道人影,一个是白发黑鬓面如孩童的参仙娄老怪,另一
个手握鸠头杖的是鸠面神翁戚南山!
毕玉麟原是聪明极顶的人,这一瞧清两人,心头立时明白,黄钟别府决难放过自己和吟
香两人,他们敢情早有部署,在前面埋伏高手,等候自己,追魂总管柏寿,只是奉命诱敌之
人,但他们没想到柏总管会死得如此快法,这两人敢情听到他那声惨叫,才匆匆赶来。此时
双方既已照面,毕玉麟哪肯示怯,飘然迎前几步,抱拳笑道:
“两位可是为毕某而来?”
参仙娄老怪瞧了倒在地上的柏总管一眼,大刺刺的道:
“小娃儿,你出手好生歹毒!”
毕玉麟前天误把绿袍神君当作自己父执至交,参仙娄老怪是绿袍神君座上佳宾,因此,
连他强行把一方“万年温玉”,雕刻成一只赡蛛,还被他切去一角,终因碍着绿袍神君面
上,不好过份开罪,才隐忍下来。此刻见他依旧是那付依老卖老的怪模样,那还忍耐得住,
冷笑一声,点头道:
“不错,追魂总管柏寿,是死在他自己的‘追魂金钟’之下,只可说是孽由自作。”
鸠面神翁戚南山一手柱着比他高出三尺有奇的鸠面头杖,眼神闪烁,狼嗥般笑道:
“毕少侠不可意气用事,尚老哥总究是少侠父执至交,大家别伤了和气,依老朽相劝,
毕少侠还是回转黄钟别府去,双方误会,不难水解。”
毕玉麟朗笑道:
“戚神翁居然把在下当作三岁小孩一般哄骗,尚师古老好巨滑,诡称在下父执,无非想
攫夺在下身边的一方‘万年温玉’,两位想系受托而来,要待怎样,在下悉听尊便。”
参仙娄老怪孩儿脸一沉,尖声道:
“小娃儿,别以为仗着几手三脚猫,敬酒不吃吃罚酒。”
毕王麟剑眉轩动,回头道:
“罚酒又待如何?”
“刷!”右方又是一条黑影,急疾窜落!
来的正是鬼影子高忌,他昨晚吃了大亏,醋劲难消,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上鬼
头钩一摆,身形欺出,厉声喝道:
“小子,今晚就算你跪下来求饶,也决不会让你活到天亮!”
毕玉麟经他一说,陡然想起柏总管曾说过“追魂金钟”涂有剧毒,沾手之人,子不过
午,同时想起吟香他们定然也已遭到拦截,心中不禁暗暗焦急,目光一扫,仰天敞笑道:
“光凭你们这几个人,只怕还拦不住我!”
参仙娄老怪脸上隐现怒容,口中只是嘿嘿冷笑!
鬼影子抢着喝道:
“小子,你大话留着来世说吧……”
参仙娄老怪已缓步走近,双目眨动,冷电般神光,投注在毕玉麟身上,一面摇手止住鬼
影子高忌话头,尖声道:
“老夫活了九十几岁,当今武林,还没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你小小年纪,即使
天门武学,招招都是旷世绝艺,又能有多少道行?”
毕玉麟因耽心吟香安危,志在速战速决,此时被他严词训斥,威严气度所摄,不禁微微
一怔!暗想:自己方才说的,确也稍嫌狂妄,但话已出口,自然不能示弱,剑眉一扬,凛然
说道:“诸位连袂赶来,想必早有妥筹对付毕某之道,毕某纵然不敌,也只自怨学艺不精,
你们要待如何,毕某无不奉陪。”
参仙娄老怪孩儿脸上,微微一红,嗯然冷笑道:
“动手相搏,何须多人,难道凭老夫还不够打发你吗?”
说到这里,袍袖一抖,缓缓举起右掌!
他这一举掌不打紧,却把站在一边的鸠面神翁戚南山,瞧得暗暗一低,两道目光,不期
射出诧异之色!
原来,此刻正当天亮前后,星月全晦,四周一片黑暗,但参仙娄老怪一只右掌,通体火
红,宛如刚从炉火中烧红了的铁掌一般,十分触目!
毕玉麟几曾见过这般武功,不禁心头一震,那敢丝毫大意,立即后退半步,把“鸿钩真
气”提足十成,两道目光,注视着对方掌心,凝神戒备。参仙娄老怪火红右掌,只是当胸直
竖,得意的道:
“小子,你可识得老夫这是什么功夫吗?”
毕玉麟还没开口,只见从左侧疏林中,绰绰走出一条人影,人还未到,一阵浓馥的香
风,已先行送出,接着吃惊似的娇声说道:
“唷,娄老使的,可是当年火教失传已久,五丈之内,炙人内腑‘天炫掌’吗?”
来人正是身穿大红绣金裙袄的九花娘,她姗姗行来,桃花如脸柳如眉,一双水汪汪的媚
眼,在说到“五丈之内,炙人内腑”,有意无意朝毕玉麟使了一个眼色!
这八个字,她敢情用内功传出,直送到毕玉麟耳中,听来分外觉得响亮!
毕玉麟还听到她的声音,细如蚊子的说了句:“傻子,你还不快退?”
就在话声刚落,参仙娄老怪依然举掌不发,却大声笑道:
“夫人说得不错,老夫使的,正是‘天炫掌’只是老夫功力有限,还不能练到像夫人所
说的境界!”
他说话之时,当胸直竖的右掌,忽然收了回去。毕玉麟早已聚“鸿钩真气”,准备挥掌
硬接,但被九花娘喝出对方掌名,而且居然施展“传音入密”,要自己速退,心中方自一
怔,骤觉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流,猛然袭到身前!
原来参仙娄老怪右掌直竖,掌心朝外,看去似乎举掌不发,其实一股热流,早已由掌心
逼出。因他已知毕玉麟身擅天门派武学,阴魔尚师古就是想从他身上,逼出武功,是以请自
己和戚南山,九花娘等人相助,在半途拦截,希望把毕玉麟生擒回去!但娄老怪也是心机极
深之人,岂肯让阴魔得手,因此故意抢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