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惴惴,还怕抓错了人,可他一见到央夫人望着那晋梦雷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便知道他抓对了。
晋梦雷是这位东女国女皇十几位夫侍之一,而且是排第一位的,多年之前,他率着黛色门人叛出了东女国,偷偷潜回中原。这一次,这央夫人便是亲自来捉拿他们!
李景誉从央夫人嘴里只得到了这些消息,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他和她之间的交易,也不过如此。他帮助她捉到黛色门人,她便在钱财上支持他重获皇帝的信任。
他只是有些奇怪,央夫人为什么常年蒙着面纱。他想起那一晚上,他曾看清央夫人的脸……这和黛色门人有没有关系?
他望了他们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来到门外。却又遇上了央艳茹,听见她在吩咐:“后院的那一位,可得精心地照顾着,别让他死了,他对三……”他感觉到她抬眼眼望了自己一眼,眼底有警意,却一下子消失了。
“三殿下,您回来了?”她笑道。
李景誉应了。心中存疑,她所说的这个三;是哪一个‘三’,难道说。央夫人有事瞒着自己?那后院,不就是放轿子的后院么?他想起她们从来不准自己去后院。不由疑意更深:要仔细查一查那后院才行。
央艳茹望着他的背影,微笑了一下,这才迈步走进了堂间,向央夫人行了礼,转眼朝被铁链绑着的晋梦雷望过去:“咦,这位就是黛色门主?怎么老得这般厉害?”
晋梦雷嘴角有血,却闭目不语,央夫人冷冷地望着他:“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么?”
晋梦雷发须微抖:“夫人还这么年轻,又何必再执着下去,这么多年了,夫人不已经活得够本了吗?”
央夫人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要我以后成为你这样子么?不,不行,晋梦雷,你放弃了使用黛色的桃媚花妩,便会保得你族人的性命?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地落在我们的手里?”
晋梦雷倏地睁开眼睛,花白的眉头直抖:“桃媚花妩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过能暂时保持容颜而已,为何夫人就是不明白呢?夫人,您看看现在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央夫人一把扯下了蒙着的面纱,整张脸在灯光下现出重重叠叠的褶子:“晋梦雷,这便是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比你还老?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会成了这幅样子的!”
央艳茹看她神情激动,忙上前道:“母皇,您只有几日的时间了,不如别作无谓的争执,让他尽快制出那药来,也好解了您体内的毒。”
晋梦雷静静地道:“我不会替你再制花妩的!”
央夫人听了他的话,气极:“你半点也不顾忌你的族人?”
晋梦雷道:“你不是一向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的么?三十多年前,你用族人的性命要胁,逼我现身,我也不曾现身,而今日,我会为了他们再受你要胁?”
央夫人如困笼中的野兽,脸上因没有蒙上黑纱,竟现了狰狞之态,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先别着急,儿臣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央夫人利声道,“只剩下几日了,我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晋梦雷叹道:“你这幅样子,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虽然比正常人老了不少,但总算没有伤及性命,你又何必执着?”
央夫人呼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一下子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白色的发须粘上这把刀而发须尽落,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他却闭目不动,只道:“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于生死已看得开了,夫人既使现在杀了我,我也有了几十年逍遥日子了。”
央艳茹上前,握住了央夫人的手腕,道:“母皇,他就想着死个痛快呢,咱们可不能中了他的计,母皇您身上桃媚之毒渐深,每日里痛不欲生,咱们何不让他也尝尝这种味道,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誓死如归?”
晋梦雷原是发须抖了两抖,却立既恢复了那漫不在乎的神色,但他的表情变化,央夫人何尝看得不清,她把手里的弯刀收回,重插进了腰间,笑道:“好,就依你的办法,给他喂下桃媚……将他关入那间药房子里,那里可是什么都齐全的,他能忍得住不替自己制那解药,慷慨就死,那便证实我以前看错了他了。”
她挥了挥手,有两名侍婢上前,其中一人脚一踢,便将那晋梦雷的膝盖踢得弯了,便他跪在地上,而另外一人,打开了那红漆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那瓶子里有艳红如血的液体缓缓地流动,在灯光照射之下,现出妖艳之极的颜色来。
晋梦雷拼命挣扎,却怎么能抵得过那侍婢将那小瓶子里的液体缓缓地倒入他的嘴里。
“这桃媚,每次只用一两滴的,但如今你却一下子用了小半瓶,如此一来,那身上的剧痛便会更加的厉害,晋梦雷,这是你自己制出来的东西,却要你自己来承受了。”央夫人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象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无惧生死?”
她使了使眼色,那两名侍婢便押着他往一旁的药房而去,那药效发作得快,他被拖走之时,身躯已在剧烈颤抖,脸色变得铁青,眼眸也成了死灰的颜色,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
待到药房的房门打开,他被投进了那药房,便听见那药房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央夫人皱了皱眉头,央艳茹便上前宽慰:“母皇,别担心,这东西是他自己制出来的,自然知道要怎么样解那毒,再说了,咱们经过多年的研制,那花妩的药材已采集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咱们不知道它怎么配制而已,在这样危及他性命的紧要关头,我就不相信,他不先顾了自己的性命,解了那毒?”
央夫人点了点头,不理那屋子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由侍婢扶着,往后院停着的轿边而去,道:“艳茹,这里,你便先看着点儿,我去后院了。”
央艳茹点头道:“母皇,您放心。”
等到央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央艳茹这才往那药房而去,从药房的小窗口望过去,晋梦雷缩在墙角,痛成一团,她便道:“晋门主,既是你自己同意的,接下来的事,你便要做好准备了。”
晋梦雷缓缓抬起头来,眼波明亮,哪里还有半分痛楚的模样,他向她点了点头:“老夫省得。”
央艳茹这才离开了那门,往堂间走去,走到院子里,打了一个呼啸,从天上飞下来一只青鹰,她将一个小管子套在那青鹰的脚上,伸手将那青主人鹰放飞,这才低声道:“金屑郎,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李景誉缩在树后,望着那暗暗沉沉的后院,看见央夫人把那两名侍婢留在门口守着,独自一人进了那后院,隔不了多久,那后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这是他每次都听到过的,并不出奇,他见没有其它异向,正要离开,忽觉有异声传出,他却见了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夹杂了一两声男人的粗重的惨叫,那声音虽低,可夹在里面,却是清晰无比,使得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想起央艳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言语,心底更是疑虑大起,这后院里,看来不只是放置她的轿子的地方。
得好好儿的查一查才行!
他朝着后院那暗暗沉沉的树木冷笑,一甩袖子,离开了那里。
他往自己的住处而去,他的住处,自有他自己的守卫,他自己的一批人马,和这东女国女皇的住处一样守卫森严。
那院子里,也有等着他的人。
他走进院子里,有侍卫弯腰向他行礼,他径直走进了院子里,一直往里走去,来到了内院,走到西厢房边,门边,有两名侍婢侯着,他问道:“姑娘还好么?”
那侍婢道:“还好,在里面呢。”
他恩了一声,揭了帘子进去,转过了屏风,走到里面,看到灯光下垂着头正在织绣的女子,咳了一声,那女子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脸上添了丝红润:“王爷,您回来了?”(……RQ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度发生的前世()
李景誉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笑道:“你那嫡姐也来了别宛,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萧月怜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去?她一向没把我放在心底。”
李景誉温柔一笑:“再隔些日子,我便向萧侯爷提亲,迎娶你了。”
萧月怜羞涩地垂下了头:“王爷,您可得快些才行,小女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李景誉看了她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烦恼,心想当初怎么就一时失控,把她当成了萧问筠,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如今反被她粘了上来了,原想着萧家会倒的,到时侯这笔帐认不认还在自己,但却没想到,萧家没有倒,他还得跟她虚与委蛇,反而害怕她闹将起来,使形势对自己更为不利,萧家这位庶女,他娶了有什么用?她在萧府既不受宠,又不能牵制住萧侯爷,对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但此时形势,他对她却不能不小心,他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刘贵妃已经倒了,他被父皇不信任,已不能参与国事,那些御史们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寻找他的错处,而侦缉司的人,更是到处在寻找那失踪了的林美人,如果让他们找到‘她”他在宫里面安排的一切都会暴露!
所以在这等时侯,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不能落下任何把柄,他想到这里,笑容更加温柔了,对着萧月怜道:“她到底是你的姐姐,你还是去看看她的好。”
萧月怜看着他英俊的面颊,脸上有几丝红润:“三殿下,妾身都听您的。”
李景誉点了点头,上前将她鬓角的乱发拢在了耳后。柔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
萧月怜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低声道:“妾身可都指望您了。”
。。。。。。。。
萧家别宛,萧问筠问冷卉:“你说老爷刚进院子,又被宫里的人叫走了?”
冷卉道:“是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宫里来的人叫得急,老爷连官服都没有除下,又被人叫走了。只来得及让奴婢转告小姐。要小姐好好儿地在别宛再呆上几天,这才回萧府。”
萧问筠点了点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还在担心爹爹回了别宛,定要要求她回府的,却没有想到。他这才回来,便又走了?
如此一来。便给了她有好几日时间了。
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帮助着她?
她还没想得明白,便从窗棂间望过去,看见平安远远地从花树间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那身侍卫服,晨曦薄雾将他笼罩,使他整个清秀挺拔之极。
她想起院子里多出来的那几名陌生的侍卫,那是他安排的,她不由想到,爹爹被召了进宫,也是因为他?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一名侍卫,因为武功高强,才在江湖上有了地位。
她倏地发现,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这些日子,她竟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多的不妥。
她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向那守在院门口的侍卫下达命令,仿佛理所当然,以前的平安,哪有这种时侯。
一时间,她内心五味翻滚,他也往李景誉的那条路上走么?
正思索间,却听冷卉急急地走了进来,向她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萧问筠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再问一次:“谁?”
冷卉脸上表情古怪:“二小姐。”
萧问筠这才反映了过来,心想这倒是奇了,自从那百花宴之后,萧月怜便知道自己不待见她,她也避开自己唯恐不及,怎么这个时侯,她反而来了?
萧问筠还没能想得清楚,便见着萧月怜怯怯的声音响起:“姐姐,您可在屋子里?”
萧问筠听她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份自得,暗自思索她是为何而来,便道:“进来吧。”
萧月怜这才从屏风处转了进来,向萧问筠行过礼后,脸上有笑:“姐姐,你在别宛中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不回去?”
萧问筠见她脸色红润,下巴圆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笑道:“二妹妹因何事这么喜庆?”
萧月怜咬了咬下唇:“瞧姐姐说的,妹妹还不是老样子,只因姐姐好几日不回萧府了,所以妹妹想得慌,这才来看看姐姐的。”
萧问筠瞧清了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心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身上的得意劲儿从内往外一直冒?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二妹妹,不知二娘可好,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萧月怜却不答她的话,只把眼光往屋子里四周围的一扫,哎呦一声道:“姐姐,您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您瞧瞧红木椅子都是虫蛀了的,这帷账也是老旧不堪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袖口撸得高高的,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腕子上那一抹镶金碧绿镯子,萧问筠这才发现,她今天的打扮特别的不同,袖口精致的卷叶绣纹,那布料流光溢彩,衬得手腕上那镶金镯子发出淡淡幽光。
那是老坑玻璃种的镯子!
萧问筠见她都如此了,怎么不从善如流,脸上带了惊异的神色道:“二妹妹,你这镯子可真漂亮,从哪里得的?”
萧月怜这才把那镯子收在袖子里收好了,淡淡然道:“只有你能有好东西,我就不能有么?”
萧问筠白她这次来,定是来显摆的,心中疑意顿起,又想起以往她和二娘老往李景誉身上靠,不由心底一惊,试探地道:“二妹妹,你是和二娘来的别宛么?”
萧月怜眼神闪躲,支支唔唔:“不是的。”
萧问筠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声音变冷:“二妹妹,你可别做出什么错事来。”
萧月怜闻言抬起头来,脸有讥讽之色:“什么错事?姐姐可以留在别宛好几日不回萧府,怎么?我连外出走走都不成么?”
萧问筠仔细审视她的身形,暗暗吃惊,她经历过前世,已明白了她身形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了,前世的一切不再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难道转而发生于萧月怜身上了么?
她利声问萧月怜:“是不是三殿下和你一起来的?”
萧月怜脸上得色尽显:“姐姐也不必失落,待我嫁入王府,您一样还是我的姐姐。”
萧问筠心底忽感觉一紧,她明白了她来的目地了,他在托她的嘴告诉她,他娶不了她,但萧家始终和他脱不了关系。
萧问筠颓然地道:“二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皇宫内发生的一切?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三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三殿下了。”
萧月怜脸上现了些鄙夷之色:“我可没有姐姐那么会审时度势,三殿下如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的。”
萧问筠见她脸上充满了憧憬,知道怎么也劝不了她了,在前世,她何尝不也对那个男人充满希望,希望两人能生死福祸与共,可到头来,却换得了他对她弃之如饴,她在心底默默地道,这个男人,可共灾祸,但不可共富贵,你不知道么?
她不会知道的,她心底现在充满了打败萧问筠的胜利感,以及对李景誉的期望!
萧问筠心底苦笑,只期望这一世,李景誉没有了前世那得意满志的权势,他会善待她一些,而萧月怜,不会弄得象自己一般凄惨的下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他一个又一个地将新人抬了进门!
萧月怜见萧问筠脸色不好,以为自己终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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