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萧问筠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往小径处退,在她的记忆里,平安时常猫在那里看蚂蚁的。
他悠悠然地转了一个圈,仿佛身上依旧穿着那染了花汁的缤纷衫裙,似是没有看到萧问筠的动作,嫣然一笑,声音忽然间转成了女音:“想请萧妹妹陪姐姐我走一趟。”
看见他男装的模样声音却如出谷黄鹂,萧问筠只觉得阳光照在自己身上都变得冷了。
“托你们萧家的福,萧侯爷正奉了皇上的命到处地捉拿我,我自然不能让他们捉到,不得已,只能让萧妹妹护我一程了。”他嫣然一笑。
萧问筠从萧南逸的嘴里已经知道了当日他指证李景辰之事,脑念急转:“是不是三殿下指使你的?”
叶子初一愕,心想她连这都猜得到?这个女人还知道什么?
萧问筠望见他的表情,证实了心底的猜测,悠悠然道:“只怕不但我爹奉了皇命在捉拿你,连你的主子也不会放过你吧,想来你早已明白,你已被当成了弃子?”
叶子初脸色急转,忽尔一笑:“不错,所以我才拿找萧小姐了,有你在手,连我那主子说不定都会放我一码呢?”
“你也会说说不定?”萧问筠淡淡地道。
叶子初手指轻点,道:“你太看轻你自己了,在我那主子的心底,唯一能让他稍留手的人,怕只有萧小姐您而已。”
他十指纤纤,玉色晶莹,兰花指在阳光照射下如透明的冰玉。
萧问筠看他一幅大男人的模样·偏学了个小娇娘的行为,差点把隔饭吃的都呕了出来,她一边思索着脱身的方法,一边悄悄儿地往小径深处望·见着树林旁有青色衣衫一闪,心知有人来了,她心底盼望着是平安,望了望叶子初:“林美人的身姿如柳,穿起男装却差了许多,您不觉得您那兰花指翘起来不配您么?”她很好心地建议,“您没感觉您今日早上吃了鸡翅之类的·那酱还沾在您的手指甲里呢······”
叶子初素来是个爱惜容貌的,可这些日子为了躲避两方追杀,每日里东躲西藏,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听了萧问筠的话,视线不自觉地往手指甲瞧了去,果然,原本十指纤纤透明如玉的指甲·指甲里面的黑色之物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得使他的脸都曲扭了。
他的兰花指翘得有些僵硬了。
萧问筠见起了效果,再接再励:“林美人·几天没洗脸了吧?您是怎么样保养的,用的什么胭脂,比咱这些女人的脸还要光滑?”再死盯了他一会儿之后很遗憾地告诉他,“可惜嘴角长了个大疮,有损容貌啊!”
叶子初原想着劫持了萧问筠马上就离开的,被她这么一评论,有些发怔,心想我不是来和你闲话家常的啊,为什么你就这么有兴致评论人家的容貌呢?而且视力这么好,连我嘴角边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一个小痘都看得清楚?
当然·他心里头腾腾的怒火直往头顶冒。
原本他还想从萧问筠的眼神里看出些害怕之类的神色来的,如今想来,这个目标很是遥远。
从小,他就喜欢看着人求饶,痛苦,他也想从她的想上看到……再经过仔细的审视·他认为她对他容貌以及指甲的批评是认真的。
这让他很有几分颓败,就好象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架起刑具要使那人恐惧害怕了,可那人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从容端然地欣赏别人的痛苦,是他的爱好。
现在应该痛苦的人从容端然了,这使他不能从容端然起来。
于是,他手一收,把兰花指收到了袖子里,冷冷地道:“请萧小姐随我走一趟。”
萧问筠心想,你跟着李景誉太久了,学会了他那一套使坏也要使得从容优雅的姿态,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她充满期待地望着花树后显现的人影····`·
可惜,那人转身,露出了一容颜,却是一个极陌生的人。
“萧小姐还指望着你那侍卫平安来救?”经过萧问筠一番对他容颜的评判,叶子初没心情和她玩儿优雅了,望着她身后道,“举着石块那么久,还不打了下去?”
萧问筠愕然回头,却瞧清了香巧冷冷的脸,不该将她留在这里的,斩草要除根,是什么时侯都不会错的事。
萧问筠昏过去之前想,平安,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这样关键的时刻却找不着你了?
可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平安的脸,他的身姿正与寻林美人往来交错…···可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有老大了一个布袋子兜头兜脑地罩下,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北里巷,是一条极长极幽深的小巷,小巷的两边,全是雕栏玉砌一般的房子,红木的栏杆,镂空的窗户,偶尔有穿红着绿的女子穿梭其间,惊鸿一现,又隐在了那重重垂落的帷纱之后,这条巷子,常年有淡淡的酒香,混着莫名的脂粉异香,丝丝缕缕钻进人的鼻子里,如能带给人一个幽暗的梦。
北里巷的尽头,是一处翠顶华楦的大房子,那里绿树成荫,浓阴密布,如京师里最富贵人家的后院,闺阁锦绣之处。
这一处地方,名字叫贺公馆。
但凡京师经常在外跑的公子哥儿,都知道贺公馆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有最香醇的美酒,最美的女人,还有最能解决问题的人。
贺公馆的老板是个常年戴着半边面具的人,大家都叫他贺大家。
一大早的,贺大家就斜倚在矮榻上吸着旱烟,一连吸了三袋旱烟锅子了,都没有出声。
跪在地上的海安悄悄地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膝盖移了移。
刚移了一小步,刚刚还在贺大家嘴里的旱烟锅子就刷地一声来到了海安的头上,一下子把他的额头打得冒起老大一个包。
贺大家身边的侍婢水桃忙劝道:“大家,这了怨不得海安,他已经想尽了办法了,可贺公馆的几个都是庸脂俗粉,又怎么能入得了主公的眼?”
贺大家这才将嘴里的旱烟锅子从嘴边上取了下来,没被铁罩子罩住的那半边脸露出了些忧郁之色:“我都打听了,城西的刘老二送了主公一只老坑坡璃种的玉钗,主公收下了,城南的王胖子送给主公一个孤本,主公也收下了,就连那姓江的笑面佛,一个开赌场的,也送了只玉佛给主公,主公也收下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贺公馆就拿不出好的让主公青睐?我们贺公馆不是有最美的女人么,可送到主公的面前,他连茶都不愿意让她奉!这代表我们贺公馆女人的质素大大下降啊!有负京师第一的名声!你们知不知道!”
他手里的旱烟管子飞溅着火星子朝海安点了过去:“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叫你找一些好货色过来么,你找了些什么人?是母猪啊还是母狗!”
海安很小心地抬起头来,认真地建议:“大家,咱们是不是弄错方向了?”
贺大家提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海安摸了摸头顶的包:“其实我们很有些清倌儿的,不如让他们试试?”
贺大家沉思:“你是说,主公喜欢男人?”
海安点了点头。
水桃在一旁撇了撇嘴:“不可能,大家,主公长得那样的俊美,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又小心望了贺大家一眼,建议,“大家,不如让奴家去试试!”
贺大家看了她一眼:“瞧你那口水都流出来了的样子!主公会看上你,母猪都会上树了!”
棰彳很受伤地道:“大家,奴家去年可是花魁!”
贺大家道:“你也说是去年了,去年的包子鲜香味美,放了一年了,那还能吃么?今年的花魁主公都不望一眼,何况去年的?”
他转眼朝海安望了过去,语重心长:“主公对咱们有大恩啊,将咱们从那些人的手里救了出来,咱们什么事都要替主公想着,得让主公高兴,连那笑面佛,一个开赌场的,都能哄得主公青睐一二了,咱们为什么不行!对了,海安,你手里可有容貌美的清倌儿?”
海安有些迟疑:“大家,您是知道的,主公不准我们逼良为娼,虽然有些自愿过来的,但容貌身姿比以往就差了许多了,主公不一定看得上。”
贺大家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咱们现在是多方位发展,贺公馆主要功能在打探消息上,所以人缘上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海安也皱眉:“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此时,有仆役来报:“大当家的,有水鱼前来探路,还带了两只雌儿。”
这是切口,水鱼代表着身上有财的逃亡人。
雌儿自是代表女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喜欢男人的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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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贺公馆,除了最美的女人和最香醇的酒外,还有一样生意,便是替人解决麻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中之一,便是将被官府追辑的逃亡人平安护送出境。
贺大家道:“他如果能给得起钱,便送他一程,这种小事,不用呈上来了。”
那仆役鬼崇一笑:“大当家,你绝对猜不出来,那个人是谁!”
贺大家磕了磕烟灰:“是谁?”
“还记得当年从紫院中逃出去的那个人么?”
贺大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直了身子:“是他?”
“不错,是他……”
贺大家摸了摸那半边被铁片盖住的脸,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来:“好,很好,他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
海安心知他的想法,想起那人的容貌,世所罕见,于是道:“大家,如果那人还和当年一样,绮容玉貌,说不定咱们主公能看得入眼呢,这么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既能报了您当年之仇,又能讨得主公欢心?”
贺大家瞪了他一眼:“怎么能把这么个人放在主公身边?那不危险么?”
海安道:“大家,咱们有药啊,无论他多么厉害,武功多高,都能使他筋骨酥软,春意漾然,再不行,咱们不是有器具么,套在脖子上的,手腕上的尖刺,什么都有,保管他酥软如绵,如意万分,再说了,大家,属下认为您太多虑了,主公武功那么高,当初收伏您的时侯,略弹了弹指头就把您打倒了·你还以为他收服不了这只妖孽?”
贺大家忧心道:“我唯一怕的是,主公有些心善啊,你瞧瞧,要依照江湖上的规矩·收伏了咱们之后,就要给咱们一些好看,要咱们做牛做马才是,他还依旧让咱们做回老本行,只不过定了些规矩,还替咱们解决麻烦……那妖孽容貌又美,又会扮假·就怕被他说动了,主公一时心软……”
海安也担心起来:“大家,您的意思,主公要心狠手辣的对付咱们,咱们就不用担心他心善被人欺了?要不让小的向主公提些建议?对你心狠手辣点儿,让您别产生主公不够心狠的念头?”
贺大家一个旱烟锅挥了去,又将海安的头敲了个大包:“他心善,自然得有咱这些心狠手辣的给帮衬着!那笑面佛够心狠手辣了吧·还不是一样在主公面前服服帖帖的,所以说,有的时侯·心善也能纵横江湖啊!”
海安很不解:“大家,你到底是建议主公心善还是心狠呢?”
贺大家也迷糊了:“哎,活了这么些年,原以为在这道上混,一定要心狠的,他们狠,你做得比他们更要狠,可遇上了主公,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他那套大家一起混江湖的方法也不错·而且收入比以前提心掉胆也赚不了几文钱可好了许多了!”
海安感慨:“京师里的这些暗势力全都被主公收服了,而且是心服口服,以前大家你杀过来,我杀过去,半夜里枕头底下都要放把刀的,如今都用不着了·有些寂寞啊。
贺大家瞧了他一眼:“海安,你的肚子也大了不少了,要不要我给你紧紧皮?”
海安忙腆着脸道:“不用,不用,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让主公欣赏咱们?”
贺大家兴致勃勃:“说起那人的容貌,倒真是够格了,他的脾气,是极为阴毒的,嘴又巧,想当年,无论男女,到了他的手里,都会被弄得神魂颠倒,当年可迷倒了不少的公子哥儿,深闺怨妇,所以,咱们不能让他说话,主公也不是个喜欢言辞的,哑着更好,主公如果不喜欢女人,那么屋内的装璜就要改一改了,把原来的粉色改成清雅的青色,这个妖孽么,身上要擦些滑软的香腻子,当然,你的药也是少不了的,套在脖子上的器具,不能黑忽忽没有美感…···”
海安奇道:“大家,您对主公观察得可真够仔细的,您怎么知道主公讲究这些?”
贺大家被他一问,滞了一滞,恼火地道:“主公不是说过,顾客就是我们的财神爷么?我们得想其所想,探其所需,主公现如今就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也得替他所想……你没见到主公衣冠整洁,衣饰精致,从里到外,从来只穿五件衣服,多一件也不行,少一件也不行么!”
海安很佩服地道:“大家,难怪您能成为我们贺公馆的大当家,那照您说,这套在脖子上的玩艺儿,要用什么制成?”
贺大家道:“最好用玉饰,如此一来,又滑,又美,到时侯衬着那妖孽欲哭无泪的表情,肯定能使最铁石心肠的男人都春心萌动。”
海安感叹:“在这方面,主公的确有些铁石心肠,可能他年纪太小,还没有体现过那男女情事的妙-处,只要我们给他启蒙了,他定会心智大开的。”
贺大家脸色憧憬:“如此一来,主公对我们贺公馆定会另眼相看,绝不会将我们排到他心底最后一位了。”
海安点了点头:“大家,那咱们就准备了?主公今晚上要过来查看账薄的。”
“到时候,在屋子里燃上些能催情的香,然后把那妖孽脖子上套了玉套子,绑在床上,记住了,衣裳要半开半解,用最柔软的料子,肌肤上涂些使其皮肤瓷亮的软膏……”
海安半张了嘴,口水从嘴角边流下:“只要想一想那时的情景,属下原是不喜欢男人的,都有些心动了,现在就在扑通扑通乱跳,我就不相信主公不会心动!”
贺大家道:“俗话说得好,食色性也,咱们就要让主公在咱信这儿乐不思属!一定要超那笑面佛一头!”
海安点头:“不错,您瞧瞧笑面佛贴在主公身边仿佛他是主公最信任左膀右臂一般,看了就让人生气!经过这一次,咱们保管能将主公的心拉了回来,让主公把您当成他的左膀右臂!”
贺大家道:“好,去准备,记着·套在脖子上的要用玉制成,捆住四肢的形状要摆好点儿,别弄一个没有美感的大字形来,还有·衣服不能全剥再好的形体,如果全剥了,那岂不跟具尸体一样,叫人一看就没了兴致!要若隐若现,让人有撕扯下来,寻幽探径的愿望!”
海安很是佩服:“大家·您的经验可真是丰富,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这行业,将客人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你说得没错,那再好的美人,如果没有衣服相衬,那也不美了,跟肉猪差不多了·再说了,轻易能得到手的东西,那怎么会有挑战性?依属下看·主公年轻,还是很有冒险劲头的年轻,我们不剥他衣服可能还好一些!”
贺大家想了一想,想起主公那清俊端然的面孔,虽然主公脸上常年戴了个遮了上半边脸的蝙蝠模样的面具,但有一次他把面具摘下来的时侯,他可看见了······他的脸俊美无匹,但到底脸无邪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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