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筠看着床上,衣架上琳琅满目的衣服饰品,哭笑不得:“冷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似将我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不过进宫一次而已。”
冷卉笑道:“小姐,今日可不比往日,这次皇后娘娘宣您进宫,定是有大事要宣布,您不说,老爷不说,奴婢也猜得着。”
萧问筠垂了垂眼:“什么大事,怎么我便不知道了?”
冷卉扬着下额点了点桌上那被丝绸覆盖的紫檀雕件:“小姐,那样忽然多出来的东西奴婢可是见着了。”她撇了撇嘴“小姐如宝贝一般地收着,连睡觉的时侯都放在枕边……”
萧问筠忙一拉那绸子,把雕件完全的盖住,这才道:“行了,冷卉,宫里的轿子在外边等着,咱们可迟了。”
冷卉忙招呼着两名丫环替萧问筠换上了衣服,又帮萧问筠梳着发髻,依次将妆台上的金缕玉钗插到了萧问筠的头上:“小姐,这玉钗儿,却是宫里面前一晚便送进府里来的,共有十只玉钗儿,十只金钗顶簪,都是一等一的精品,依奴婢看,这预示着十全十美,试问宣哪一位小姐进宫,曾有这么大的阵仗?前几次小姐被皇后宣了进宫,坐的也不过是自家的轿子,可这一次,宫里面却派了轿子来……”冷卉一边笑着,一边将脂油细细地涂在她的头上“小姐这一次进宫,定是喜意连连。”
两人正说着,便听院子里守着的公公道:“萧家姑娘,眼看日头都到了头顶上了,您可准备好了?”
冷卉便扶着萧问筠往门外走,来到轿门边。就见那公公满脸含笑迎了上来,弯着腰在前带路,打开了轿帘子:“姑娘小心些,姑娘不日便是宫里的贵人了。别闪了腰……”
萧问筠听了这话,抬头望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面孔很熟悉,这不就是那贺大家么?他将额上的伤疤用头发遮住了,弯腰弓背,一派的小太监模样。
“姑娘,门主叫我来保您一路平安。”
萧问筠奇道:“不过进宫而已。何必弄得这么大的阵仗?”
“这世上总有些不死心的人……”贺大家声音极低,又望了望她道。
萧问筠听了他的话,不由也紧张了起来,正准备跟他上了轿子,就听路径边有奴婢急急地走上前来,弯腰禀报:“小姐,四殿下来访……”
萧问筠一愕,正想答话。就见贺大家上前:“你没见着你家姑娘要进宫见皇后娘娘么,其余闲杂人等,叫他等着罢。”
那奴婢脸色迟疑:“可四殿下说有要事相告。”
萧问筠皱了皱眉。道:“请四殿下改日再来吧。”
她抬腿往轿子边走了去,刚到轿旁,便听身后有人道:“萧姐姐,这宫里头,你去不得。”
萧问筠回过头来,只见李景乾眼底含了焦灼之意,切切地望着她,他面孔微红,额角有泪,显见是一路跑来的。
萧问筠心底存疑。转头道:“四殿下,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民女遵了懿旨进宫。”
李景乾垂头,眼眸明暗不定:“萧姐姐,本王知道的……只是,你要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本王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贺大家听了这话,语气阴阴的:“四殿下,杂家可是奉了皇后懿旨来接萧家姑娘,你可不能无中生有……”
李景乾脸有怒意,却是忍了气道:“公公,本王不过跟萧姐姐闲话两句……”
萧问筠柔声劝道:“四殿下,您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李景乾这才垂了头退开。
马车一路前行,再无人打扰,极顺利地来到了长秋宫,还未到长秋宫,萧问筠揭了轿帘子往外望,便见着长秋宫前面的台阶上,早有轿子停在廊下,轿子壁上雕得有苍鹰图案,萧问筠怎么不明白这便是十公主的轿子。
来到正堂,皇后早坐在了堂上,一见她进来,便笑吟吟地道:“筠儿,你今日可是迟了。”
萧问筠行了大礼,早有太监领了她到堂前锦凳上坐下,她抬起头来,便见着李景坤带着微光的眼眸,金丝编成的头冠锦缎在他下额打了一个结,将他坚毅的下额衬得如石雕一般。
她忙避开了他的眼神,只垂头坐着。
同坐席间的,还有李景辰与十公主,一见这个阵仗,萧问筠便明白她听到的消息是真的了。
虽是告诉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可那股喜意还是从心底直升了上来,一直延伸至五脏六肺,连坐在案几上的糕点,看在她的眼底,也分外的鲜亮甜美的许多。
隔不了一会儿,皇帝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跟着奉旨太监,各人行了大礼坐下之后,皇帝便下了圣旨,将十公主指婚给了二皇子李景辰。
听了这圣旨,萧问筠心底的喜意更上一层,她不由将视线上抬,往李景坤那边望了去,却正巧遇上了他含笑的双眼。
她忙把头垂下,却听皇后笑道:“十公主和辰儿年纪相近,性格也相似,都喜欢骑马,本宫期望你们日后定能琴瑟相和,相扶相持。”她又转头朝李景坤道“太子的年纪比辰王还要大呢,但因太子刚刚回朝,总有一个熟悉时间,他的婚事么,本宫也会留意着的……”她含笑往萧问筠处望了过去,直将她的头望得垂了下来。
席间这一眉来眼去,殿内之人连同在一旁侍侯的宫娥婢女都清楚明白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这指婚的消息怕是早就和东夷之人事先商讨过,所以冯天凝并不感觉意外,听了皇后之话,上前拂礼:“皇后娘娘,奴家定如娘娘所盼,和二殿下……”她含羞带怯地一笑“日后琴瑟相和。”
萧问筠见她现如今眼眸底装着的全是李景辰,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李景辰却是表情平静,也上前谢恩,脸上既无悲伤也无喜意。
冯天凝是草原儿女,和中原女子相比,却多了几分豪气,喜意形于脸色,向皇帝道:“皇上,今日既是奴家的喜日,奴家草原上规矩,这等时侯,便要歌舞助兴的,奴家使人编了一只舞曲,名唤《猎秋风》,趁今日高兴,还请皇上同意,使他们能在皇上面前献上一曲?”
皇帝与皇后对望了一眼,皇后柔声道:“今儿孩子们既是这么高兴,偶尔欢乐一下倒是无妨。”
小太监得了旨意,便唤来了乐师,将场上桌椅摆好,空出一大块地方来。
隔不了一会儿,只听见弦声急响,震天的鼓声当中,那身穿兽皮兽衣带着面具的舞者旋转而入,手里拿着短刃战斧,边舞边刺,那震天的舞声当中,队列来回穿插,扮成男子的舞者英姿矫健。
皇帝见了这样的舞蹈,不由想起以往在草原上纵横往来之时,不由拈须而笑,转身对皇后道:“皇后,你看看,这东夷的舞蹈和中原就是不同……”
两人正说着,却见那眼前白光一闪,那领舞之人手持短刃腾空而起,脚尖踮着几名舞者的头顶,在半空中作了几个空翻,直往龙凤椅前翻了过去,皇帝感觉有异,在叫一声:“护驾。”
常福常乐从薄纱暗影中忽地飞了出来,挡在了皇帝与皇后面前。
那人见被人拦住,却是丢下了手中的利刃,任由常福常乐将他压在地上,并不挣扎。
他脸上的面具被揭了下来,却引得上坐之人一声轻呼,皇帝似有所感,侧过头往李景辰那边望了去,皱了皱眉头:“辰王,你怎么啦?”
李景辰脸色苍白,死死地盯着那做男装打扮的女子,闭了闭眼:“父皇,儿臣怕是看错了。”
萧问筠看得清楚,那人秀眉微蹙,面如芙蓉,却正是自大狱之中失踪了林美人。
萧问筠心底一惊,抬起头来往皇帝处望了去,却见皇帝目光冷凝地望了李景辰一眼,转头对冯天凝道:“这人是东夷人?”
冯天凝惊慌失措,上前道:“皇上,此人并东夷之人,奴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皇帝轻声道:“十公主殿下也太不小心了,竟让这个人混进了舞队。”
冯天凝脸上全是羞愧,对皇帝道:“皇上,是儿臣不察,差点酿成大祸,请容许儿臣带了此人下去,严加查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轻扫了李景辰一眼,淡淡地道:“十公主到底来自东夷,对中原并不熟悉,还是交由中朝大理寺审询的好。”
冯天凝答了一声‘是”垂头下了头去。
正值此时,殿前传来唱诺:“萧侯爷驾到。”
皇帝便道:“将此人押了下去,在殿外等侯听审……”再对转头对皇后笑道“不如今日便向侯爷宣布了这好消息吧?”
皇后朝萧问筠望了一眼,含笑点了点头。
萧问筠虽是对所发生之事惊疑不定,但却明白皇后那一眼中包含的意思,心不由扑通扑通直跳,再朝李景坤望了一眼,却见李景坤眉头微皱,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迎上去微微一笑。
说话之间,萧南逸便大步迈进殿来,朝皇帝皇后进了大礼,上前禀报:“皇上,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含笑道:“爱卿不必多礼,朕与皇后刚刚还在提及,爱卿怎么还不来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结局(中)()
萧南逸道:“皇上,臣查到有人图谋不轨,便急急赶了过来,未曾想臣来迟了,那人已被擒拿?”
皇帝不愿再提此事,向萧南逸道:“不过是些屑小做乱,侯爷不必惊慌。”
萧南逸脸色凝重:“皇上,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将此人交给微臣来处置。”
皇帝脸色暗沉:“萧侯爷,今日大喜之日,是朕替十公主指婚之期,至于公事么,明日早朝朕在定夺。”
萧南逸神色紧张:“皇上,微臣是怕夜长梦多,而且微臣察知,此人擅长易容,尤擅男扮女装,且党羽众多,潜伏于豪门大族,暗行不轨,以往世家多有命案发生,便是他与其党羽所造成,臣肯请皇上,容许微臣将此人带走审查”
皇帝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求,不依不饶,大怒:“萧卿家,你既是不愿意参加盛宴,便回府呆着去吧”他大声道,“来人,把萧南逸叉了出去。”
萧问筠在一旁见着,便往上前替父亲求情,可此时,皇后却开口相劝:“皇上,萧卿家如此,必有其原因,何不听他详细道明再说?”
萧南逸被两名侍卫按着,呼呼直喘气,发髻散乱,目红眼赤:“臣怕明日早朝之时,臣再也见不到此人了。”
皇上听了这话,怒意更深,冷冷地道:“萧卿家,你在暗示什么?”
萧南逸嘿嘿冷笑,梗着脖子道:“臣说什么,皇上心底难道不明白,之柔”
萧问筠听得心惊胆颤,正不明白爹爹为何提及了娘亲,却听席间有人一声尖叫,有侍婢大声道:“二殿下,二殿下,你怎么啦?”
转眼望去,却见李景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两名宫婢将他牢牢地扶着,其中一位便从袖子里拿了精油出来,往他的鼻端涂了去。
而十公主就坐在他隔席。看了此情此景,也焦急地往他那边望了去。
这个插曲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离到了李景辰这边,倒是将萧南逸的质问暂时阻挡住了。
皇后离席走到他的身边,一叠声地道:“辰儿,你怎么啦?”
李景坤扶着皇后。劝道:“母后,不用担心,看这样的情形,二弟不过暂时昏了过去。”
他上前一步,暗暗替李景辰把脉,却感觉到他的脉息似有似无,不由吃了一惊。
皇后怒声道:“你们是怎么服侍辰王的?怎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宫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个不停,磕头不已:“皇后娘娘饶罪,自林美人失踪之后。二殿下便茶饭不思,目渐消瘦,今日再见林美人,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她一叠声地讲了出来,皇后脸有怒意:“你个贱婢,你说什么?”
那宫婢抬起头,脸上俱是眼泪,眼有绝望之色:“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错了,二殿下如有事。奴婢便是死路一条,奴婢该死”
皇后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来:“还不将她拖了下去”
冯天凝在一旁听了良久,却回味出一些味儿来,站起身来。低声道:“皇后娘娘,原来二殿下早有心仪之人了?”
皇后和婉地笑道:“年少之人么,总有些失当行为,还望十公主不要放在心里,那个人么,不过是一名低等姬妾”
冯天凝笑道:“皇后娘娘。咱们皇室之人,难免要娶三妻四妾以开枝散叶的,儿臣并不计较这个,只是儿臣倒有些不明白了,萧侯爷嘴里边的那屑小贼人,说的也是这人吧?他说此人擅如装扮?”她朝皇后垂眉行礼:“皇后娘娘,可否容许妾身上前询问这宫婢?妾身要嫁给二殿下,总得知道些他的过往才行”
皇后道:“这”
她与皇帝对望一眼,见他眉头紧皱,怒意漾然,却不明所以,只得道:“也好。”
她知道已经没有办法阻止冯天凝了,她虽说得婉转,却不容置疑,她的请求也合情合理。
冯天凝款款上前,对那侍婢道:“你告诉本公主,你家二殿下是不是很喜欢那林美人?”
那宫婢索索发抖:“公主殿下,二殿下对她虽然有情,但早已是过去之事了?”
冯天凝温婉一笑:“这倒是奇怪了,你刚刚还说二殿下对林美人念念不忘?还因为再次见着了她而情绪激动而昏迷不醒?”
那宫婢惊慌成一团:“奴婢失言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冯天凝忽地道:“那你倒是告诉本公主,你嘴里边的那位林美人,是不是就是刚刚被押了出去的那位?”
宫婢眼神游离不定,却是把头磕在青砖地板上咚咚直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该死。”
冯天凝转身向皇后拂礼道:“皇后娘娘,二殿下俊朗英挺,他喜欢那女子,原也没有什么,萧侯爷的话却让儿臣有些不明白,他说这个人尤擅男扮女装?那么,这个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皇后娘娘,儿臣恳请皇后娘娘查明实情,儿臣可以容忍二殿下三妻四妾,但儿臣绝不能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她咣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利刀,架在了脖子上,“请皇后娘娘成全。”
因今日是定婚大日,有东夷礼仪官员陪同到场,听了冯天凝之话,全都跪倒在地,伏地不起:“请皇后娘娘查明真相。”
皇后惊道:“十公主,你稍安勿燥”又向左右的宫婢道,“还不把她手里的东西取了下来。”
众宫婢齐齐上前,冯天凝却一步步后退,身子抵到了柱子上,眼里有泪:“皇后娘娘,妾身喜欢中原,欣赏中原男儿,这才赞同父皇的和亲之计来到中朝,却没有想到,中朝的皇帝”她目光盈然朝皇帝望去,“全不把妾身当一回事,居然要将妾身指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她望着昏迷不醒的李景辰。“妾身对他也曾抱过幻想,想象他能侍妾身如珠如宝,我们能象中朝诗词里所讲的那样琴瑟和鸣,可没有想到妾身终于明白他为何对妾身这么冷淡了”
她泣不成声。那几名东夷官员脸上更带了怒色,齐声道:“请皇帝皇后给十公主一个交待,如若不然,咱们只好返回东夷,和亲之事就此做罢!”
萧问筠在一旁听到这里。已是胆颤心惊,她看得清楚,皇帝将冷冷的目光几次扫向了萧南逸,她忽地明白,这是一件皇室极大的丑闻,可这件事,却因萧南逸的话语而被揭穿?他为何提及了娘亲?他一直没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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