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师傅,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手里藏了什么东西,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出来吧,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我说得很清楚,我虽然认识香槟弓子,但是她很早就去世了,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你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领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既然秦师傅不配合,那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找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顿时四散而开,小小的四合院中,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低头翻找,连一本书的夹页都不放过。
秦沛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身子却丝毫没有离开原地,紧紧的贴在那面墙壁前。
“队长,找到一张香槟弓子的照片。”
一个蒙面人跑过来,将一张相框递给领头的男人,他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突然举起来摔在地上,那相框有十几年的历史了,根本经不起这一摔,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破碎的玻璃中,莫水芯的笑容被玻璃划开,正一脸忧怨的盯着秦沛。
领头的男人蹲在地上,想要从这些碎片当中找到什么线索,突然,面前劲风一扫,他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挡,却没挡住秦沛迎面踢来的一脚,顿时被踢飞了三四米远,砰得一声撞在身后的大门上。
“队长。”其它几个人闻声赶来,就见秦沛站在那张照片前,仿佛一只被怒火点燃的雄狮,浑身上下蒸腾着看不见的杀气,“你们,欺人太甚。”
他往前冲了两步,朝着最近的蒙面人挥手就是两拳,那人只是抵挡了一下便被他打倒在地,其它人立刻如惊弓之鸟,想要往后退,却又不得不冲上来,秦沛有着一夫当关之勇,罗希和林子衡都是经过了他的提点,当年给人当保镖的时候,曾经同时打倒了三个国外的拳击高手。
所以,在这些人面前,他顿时就显得势不可挡。
“你是。。。”秦沛刚刚接住对方的一拳,忽然皱起眉头,这个年轻人的身形跟林子衡太像了,上次看见他的时候,秦沛就觉得熟悉。
对方没有说话,倏然变拳为掌,直劈秦沛的脖子。
“你不是子衡。”就算看不见他的长相,但是秦沛也能通过招式来辨别,知道他不是林子衡,秦沛的出手不再留情,身后忽地又冲过来四五个人将他困在当中,但这并不能真的困住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只听他一声暴喝,声如哄钟,周围的人被这声音震得耳膜颤抖,连攻击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而另一边,罗希从昏迷中醒来,后颈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疼痛,周围是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昏迷前的情景在脑中一闪之过,她顿时坐直了身子,秦沛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危险才把她关在这里,而外面传来的厮杀声正好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要马上出去,她要去帮秦沛,而且,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快就能触发她的病情,短短的半分钟,她的神经已经开始变得紧张,手心不受控制的向外冒着冷汗。
“砰”。
在她听起来,这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准确的辩出了声音的来源,枪。
秦沛站在一群人的中间,如小山一样挺立着,他低头看向胸口的位置,正有汩汩的鲜血往外汹涌,带头的男人倚门而坐,手里的枪口正散发着硝烟的味道。
崔鼎天说过,如果他不肯配合,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极端的手段。
“为什么开枪?”人群中冲出一条年轻的身影,他跑到带头男人的面前,低声质问,“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你为什么要开枪伤人?”
倏地,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男人的声音冷酷无情,“你再废话,连你一起干掉。”
“你。。。。”
秦沛胸口中弹,仍然坚持着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边才瘫倒下来,纵然是当年的勇夫,也抵不过人类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冰冷的,充满血腥的,不带丝毫感情的。
他倚着墙根艰难的喘息,而身后的墙壁里,罗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向上蹿起,瞬间抵达四肢百骸。
“师傅,师傅。”罗希颤抖着声音,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她浑身无力,思维混乱,只能用双手抵在墙上,指甲几乎抠了进去。
师傅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领头的男人见秦沛闭着眼睛,只剩下微弱的呼吸,那一枪正中要害,如果是正常人,早就应该死掉了,但这个男人却凭着坚强的意志力一直撑到现在,只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做了一个解散的手势,临走前冷声对刚才的年轻人说道:“你忘记当初入队的时候自己发过的誓言吗?下次,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年轻人紧握着拳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头,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悲怜与愤怒,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跟他憧憬的不一样。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沛用最后一丝力气按动了手边隐藏的开关,他知道罗希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所以,他撑着这一口气就是要给她打开这扇门。
突然而来的空气与光线让罗希如蒙大赦,她艰难的从暗格里爬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混沌的思维在一点点恢复清晰,当她看到身边倚墙而坐,满身鲜血的秦沛时,脑中的思维又好像被瞬间掏空了。
她跪着爬过去,慌张的抓起秦沛的手,话一出口,声音颤抖的厉害,“师傅 ,师傅 ,你醒醒。”
秦沛闭着眼睛,气息虚弱。
她用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用沾着血的手颤抖的拨出三个号码,“这里是品格路45号,有人中枪,请你们快一点,我求求你们快一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小姐,别激动,我们马上就到。”
罗希扔了手机,两只手用力按着秦沛的伤口,血如水柱,从她的指尖源源不断的流出,她看着那些从指缝中流淌而出的血液,好像许多张牙舞爪的魔鬼,在她的面前疯狂叫器,她哭着喊:“师傅,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
“丫头。”秦沛此时睁开眼睛,“没用了,师傅的期限到了,该下去跟你妈妈汇合了。”
“不,不,你别说话,我去拿止血带。”
罗希刚要起身,秦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丫头,师傅不行了,你听师傅说,别怨恨你爸爸,他迟早会悔悟的,照顾好糖芯和小宸,告诉他们爷爷不能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了,但是会在天上保佑他们。。。”他缓了一口气,面色越发苍白,“跟陆笙幸福的生活下去,他是值得你托付的好男人,因为有他,师傅才能走得毫无牵挂,丫头,师傅这一生无儿无女,你就是师傅的女儿,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师傅牵挂。”
他握着罗希的手,牵强的扯出一抹微笑,“丫头,别哭,师傅要走了。”
“师傅,不要,不要走,希希还没有孝敬您,师傅,求你了,别闭上眼睛,别丢下希希,希希已经失去了一个爸爸了,不能再没有你,师傅 ,师傅。。。。”
秦沛的的笑容渐渐僵硬在脸上,沾满鲜血的大手从罗希的手中滑落,就像秋天的一片叶子,飘飘摇摇的,终于落土归根,对于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这一生,半生相思只为了莫水芯一人,在那个世界,他们也许会有缘遇见,彼此不再错过。
“师傅。”罗希伏在秦沛的尸体上,悲伤的一声大喊,嗓子瞬间嘶哑。
“汪汪。”长寿面突然跑进来,当它看到罗希悲伤欲绝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它并不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但它很清楚,这个叫秦沛的主人以后永远不会再醒来,也永远不会再喊它一声“长寿面”了,它呜咽了一声,蹲在秦沛的尸体旁。
“长寿面,陪着师傅。”
罗希突然面色一凝,所有的泪水都被她吞了回去,她跑出去,快速的跳上门外的车子,这个时候,那些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她要追上他们,她要为师傅报仇。
这里本来就地处偏僻胡同,四周也很安静,马路上很少有车子行驶,想要出去只有一个方向,她将油门踩到底,朝着出口处狂奔而去。
长寿面守在秦沛的尸体旁,呜咽的叫着,身旁,罗希扔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它汪汪叫了两声,好像是要提醒谁。
电话屏幕上,陆笙的名字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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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希一直追出胡同,追到车流汹涌的马路上,那些人早就泯灭了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任身边的车辆来来往往,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苍凉的好像离人的眼泪。
她想起秦沛在灯下替她缝补破掉的练功服,一针一线都小心仔细,她想起他们师徒俩围着火炉谈天说地,手边的茶水氤氲,他脸上的笑容开豁慈祥,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练功辛苦而大哭不止,他偷偷的将一块糖果塞进她的小手。
二十多年来,他如师如父,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之路,这个小小的四合院,是她伤心时的疗伤地,是她高兴时的开心乐园,她在这里看过日升日落,她在这里度过美好的青春岁月,而这一切都跟一个叫秦沛的男人有关。
罗希缓缓低下头,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当她回到四合院,救护车上的警笛还在拼命的旋转,她讨厌这个声音,因为它的呜响就意味着一个生命正在面临生死垂危。
医生还在做最后的抢救,罗希守在秦沛的身边,随着医生们的动作,秦沛的身体向上弹起又落下,就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一样,可罗希知道,永远不会了,他离开了她,彻彻底底的离她而去,以后,这里不会再有练功的声音传出,也不会有人为她沏一杯热茶,炒一盘好菜,更不会远远听见她的声音就在喊她“丫头”,他如此绝然的走出了她的生命,留给她的是无休无止的疼痛与怀念。
“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尽职的医生终于放弃了抢救,额头上还带着浅浅的虚汗。
“谢谢。”罗希轻轻抚摸着秦沛毫无血色的面孔,“师傅,他们尽力了。”
“小姐,这是刑事案件,我们已经报警了。”
罗希冷笑,“有用吗?”
敢在光天化日下私闯民宅又开枪杀人,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劫匪,而且根据秦沛之前的反应可以断定,他早就知道要来的是什么人,所以才会把她藏起来。
就像秦沛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足不出户,又怎么会得罪人,究竟是谁这样残忍?
“罗希。”林子衡将车子往路边一停,来不及锁车便跑了过来,当他看到正被推上救护车的秦沛时,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雷电击中,木然的呆在那里。
听见林子衡的声音,罗希转过头,他站在寒风当中,风吹起大衣的衣角和柔软的发丝,他脸色苍白,好像失了魂魄。
“子衡,你是不是在追希希,追女孩要有耐心,师傅会替你加油。”
“子衡,师傅这一辈子只收过你和希希两个徒弟,所以,你要给师傅争气。”
他喜欢吃秦沛做得红烧鱼,他喜欢练完功跟他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他喜欢听秦沛喊他子衡,就像小时候爸爸的声音。
他跟着他学武研道,同时也在这里享受着别致的安宁,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个老人把茶言欢,慈祥满面。
夏天的时候,柿子树枝叶茂盛,秋天的时候,金黄色的硕果累累,他喜欢吃这种柿子做成的柿子饼,不甜不涩,味道醇美,而能做出这种口味的人,此时正安静的躺在救护车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林子衡走过来,伸手去摸秦沛的脸,他的脸上甚至残存着一丝温暖,“师傅,对不起,子衡来晚了。”
林子衡缓缓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水自脸颊滑落,“对不起,师傅,对不起。”
罗希看着他,默默的闭上眼睛。
救护车驶向医院,两个人坐在秦沛的身边,彼此都没有说话,生怕会打扰他此时的安宁。
直到秦沛被推进太平间,罗希才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倒了下去。
“罗希。”林子衡立刻抱住她,“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
她像木偶一样的任他摆布,乖乖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四周包裹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面前不断有医护人员和病人走来走去。
林子衡没有说话,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神色有些黯然。
“子衡,师傅死得很冤枉。”罗希抓紧了他的衣襟,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
“我知道,我不会让师傅白死的。”林子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罗希,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好师傅的后事,而且,你不能倒下,知道吗?”
她点点头,重新恢复到刚才的姿势。
林子衡低头看着她,心中想起那晚自己与崔鼎天的对话。
当时,他回来的很晚,没想到崔鼎天也没睡,把他叫到了书房。
“子衡,我听说你在秦沛那里学武,是吗?”
“舅舅,你认识师傅?”
“他是我以前的战友,也是我的老班长。”
林子衡以为他们是故交,没想到崔鼎天说:“子衡,秦沛那里可能有我需要的一样东西,你替我找来。”
“什么东西?”
“一个秘密磁盘。”
“师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别问这么多,让你去拿你就去。”
林子衡并没有去向秦沛讨要什么磁盘,后来崔鼎天催得厉害,他才决定今天过来走一趟,随便编个借口也好回去交差,没想到这一趟竟然就是永别。
虽然他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但不排除这件事跟崔鼎天有关,可是他不能告诉罗希,他怕她会冲动,凭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斗得过崔鼎天。
这时,罗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到陆笙的名字,突然眼中泛起浓浓的酸意,“喂。”
“怎么不接电话?”
“陆笙。。。”她忽然哽咽出声,眼泪在眼底凝聚成水花,簌簌而下。
“出什么事了?”他立刻紧张起来,“罗希,你在哪,你怎么哭了?”
“我在医院,师傅。。。师傅他。。。”她捂着脸,突然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林子衡拿过她的电话,“陆,我们在中心医院,秦师傅被害了。”
电话挂了,罗希依然在哭,林子衡哄着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刚才她还能冷静下来,但是一接到陆笙的电话,她就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急切的想要在疼爱自己的大人面前发泄委屈,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做到冷静自制,可是换了陆笙,她所有的脆弱与无助都那样鲜明的表现了出来,或许,这就是他跟陆笙的不同,对她来说,陆笙才是她可以依靠与依赖的人,而他永远。。。排在第二位。
林子衡默默的一声叹息,秦沛的死让他心如刀绞,罗希对陆笙的依赖又让他茅盾难耐,两种极端的感情混杂在一起,就像两只尖利的匕首在绞着他的心,每一刀下去都是鲜血淋淋。
之后办了一些手续,警察也赶到了,例行问话时,罗希的情绪一直很激动,谈话不得不中途停止,等到陆笙匆匆赶来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救星,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跑去。
“陆笙。”她扑倒在他怀里。
她的眼睛肿得好像水蜜桃,身子柔软无力的挂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也哽咽沙哑,他心疼的抱着她,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秦伯父的凶手,我会让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得到他的承诺,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片刻的松懈,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能得到心安,她知道,他会为她摆平一切。
两个警察走过来,“罗小姐,可以继续配合我们做笔录吗?”
陆笙向身后的范开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上前去跟警察交涉。
“原来是陆帅,久仰久仰。”小警察听到陆笙的名字,顿觉如雷贯耳,没想到在这家小小的医院里能看到这种大人物。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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