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没有再说什么,好像很累的样子,这次的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平时不需要太久就能恢复的视力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凌默南说,如果拿不到解毒剂,他的眼睛就要一直这样了,而且下次发作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无法挽救的一次。
“队长,吃几个饺子,今天是立春。”徐穿杨捡了几个饺子递过去,他或许也是饿了,几天没吃东西,胃里一直是空的。
叶寒轩扶着他坐起来,支起床上的小桌板。
陆笙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异常灵敏,他吃了几个饺子便放下筷子,“电话给我。”
徐穿杨警惕的看向叶寒轩,两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他要给罗希打电话。
徐穿杨使了一个眼色,叶寒轩摇摇头表示不可行,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陆笙问:“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电话。”
叶寒轩只好把电话递过去,他用手指摸索着按下一串号码。
徐穿杨和叶寒轩无奈的皱着眉头,以陆笙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迟早要发现罗希不在这个事实,而罗希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大家心中已早有猜测。
果然,电话打不通,他又拨了家里的座机,很快,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糖芯,你找我吗?”
听着女儿娇滴滴的声音,陆笙扬起嘴角,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糖芯,是爸爸。”
那边嗷得一声,小家伙乐得跳起来,“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哥哥也想你。”
非宸听见是陆笙的电话,赶紧凑了过来,趴在沙发上偷听。
“糖芯,让妈妈接电话。”
糖芯咬着手指头,看一眼非宸,“妈妈出差了。”
“出差?”她一个当老师的,什么时候还轮到她出差了。
“爸爸,奶奶和爷爷在家呢。”
陆笙皱眉,怎么连陆妈妈和秦沛都来了,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知道了,爸爸一会回去。”
“太好喽,可以见到爸爸喽。”
既然罗希不在家,陆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去,只不过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叶寒轩和徐穿杨坚决不同意。
“除非你们知道罗希在哪,要不然谁也别拦我。”他固执起来的时候便把队长的威严摆了出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筹莫展。
结果还是让他回到了御桥的家,眼睛上的纱布没拆,两个孩子围着他追问,他说是受伤了,过几天就好。
陆妈妈心疼的抹眼泪,马上去厨房熬一些清肝明目的汤。
“把我的手机给我。”
徐穿杨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电话,之前落在部队里,昨天胖子刚刚送来。
他以为陆笙又要给罗希打电话,他却熟练的调出最近的通话记录,“小宸,过来。”
非宸乖乖的坐在陆笙的身边,“替爸爸看一下,最后一次跟你妈妈通话的时间。”
他现在明显已经不相信徐穿杨和叶寒轩了,知道儿子不会骗自己才把他召唤过来。
非宸捧着手机,一本正经的说了几月几号几点,最后补充,通话时间是十六分钟。
他是眼睛看不见,不是失忆,他清楚的记得那通电话不过才打了十分钟左右,之后他的病毒发作,再之后便是昏迷,那么在这多出的六分钟时间里,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也就是说,罗希可能已经听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既然她知道他突然昏倒,为什么不去医院?不但不去看他,竟然还选择了“出差”,她是真的“出差”,还是去做别的事情了。
“周慧怡呢?”陆笙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非宸看着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从他来到陆家以来,还没见过陆笙摆出这样的表情,周围的气压突然间就急降而下。
“她在部队。”徐穿杨暗暗觉得事情不妙,他就算眼睛看不见,观察力与判断力丝毫没有下降。
“那就给她打电话。”他声色俱厉,此时已经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思了。
徐穿杨只好拨了周慧怡的号码,“慧怡,队长找你。”
周慧怡还没有说话,陆笙的声音已经冷冷传来,“你对罗希说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
“周慧怡。”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告诉我你对罗希说了什么?”
周慧怡正站在操场上,此时忽然觉得寒风从领口灌进来,四肢百骸都凉透了,她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一天总是要来的,一声叹息化开在寒风中,“不错,是我告诉罗希你中了RNA病毒。”
“然后呢?”他的声音依然很冷,不带丝毫感情。
“我只是告诉她这件事,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周慧怡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我无法像徐穿杨他们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我做不到,哪怕你怪我恨我,一辈子不理我,只要你能活着,我可以背负所有的骂名,如果你现在说一句你去死,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手机漏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徐穿杨和叶寒轩立刻紧张的看向陆笙,这个时候,如果他真的让她去死,她一定会照做的。
徐穿杨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便听见陆笙毫无温度的声音,“你不需要去死,我以后永远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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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她
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周慧怡握着电话的手已经冰冷,“我以后永远不想看见你”这句话要比让她去死还残忍,她知道事情一旦暴露,陆笙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她,没想到他竟然做得如此绝情。
她一直怀念过去四年的美好时光,虽然他从不曾接受过她,但是为了在崔鼎天面前瞒天过海,他们也有过亲密的时候,就算明知道是逢场作戏,她却已经入戏太深,现在想要从这场戏中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达到的奢望。
眼前有训练的队伍跑过,整齐的口号声响彻耳畔,周慧怡站在风中第一次感觉到迷茫,何去何从。
陆笙挂了电话,突然想起非宸还在身边,不管自己如何生气,这个时候都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如此冷戾的一面。
他调整了下呼吸,向非宸的方向伸出手,“小宸,过来。”
非宸走到他面前,仍然有些怯怯的,“爸爸。”
“刚才爸爸是不是太凶了?”
非宸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说:“我觉得爸爸凶起来的时候。。。很带劲。”
陆笙失笑,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妹妹和爷爷在教小花说话,你也去吧。”
非宸虽然想留下来,听到陆笙这样说,便听话的跑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男人,脸色都很难看。
最后还是徐穿杨说:“慧怡虽然有千般不是,可她总归是为了队长你,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默默付出,不计任何回报,还记得那次在戈壁滩执行任务,当时你们身边的炸弹要爆炸了,她为了掩护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在炸弹上面,如果不是炸弹突然哑火,她早就被炸得血肉横飞了。队长,就算念在大家战友一场,你也不能对她这么绝情,要不然,你让那些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怎么想?”
徐穿杨说得很对,周慧怡之前对陆笙的种种好是无法抹煞的,而且大家是战友,是生死同盟的兄弟,罗希对他固然重要,可是因为这件事就把周慧怡彻底踢出他们的圈子,对周慧怡来说是残忍,对这些兄弟来说,是寒心。
陆笙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现在无法平息心头的怒火,他很清楚周慧怡的用心,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在拿到解毒剂的同时将罗希永远的留在日本,可以救他,也可以将她的情敌彻底抹煞。
无论如何,周慧怡都不适合再留在他的身边,就算现在她不兴风作浪,以后必定也会翻江倒海。
“这件事等等再说吧。”陆笙看向徐穿杨,“穿杨,你和胖子跟我去趟日本,寒轩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只有你们三个人?”叶寒轩不同意,“我也去。”
“不必了,日本是近藤沣的地盘,去再多的人也没用。”带着徐穿杨和胖子也是因为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一个人不方便行动。
叶寒轩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这话应不应该说,陆笙就像能听见他的气息似的,脸转过来,“你想说什么?”
叶寒轩暗自吸了口气,“既然是罗希主动去见近藤沣,恐怕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怕这样冒然去日本,她也许不会跟你们回来,所以,是不是应该再仔细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可以不要解毒剂,但罗希不能留在日本。”隔着厚厚的纱布,他看向阁楼的方向,她不能没有孩子,同样孩子们也不能没有她,这一切就交给他来解决吧。
知道他的心意已决,叶寒轩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去订机票。”
徐穿杨说:“我去让胖子收拾收拾。”
“嗯。”
对于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彼此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了。
客厅里很快就剩下陆笙一个人,他坐在那里,耳边隐约传来孩子们天真活泼的笑声,清脆悦耳,他听着,嘴角不由高高扬起,在毒发的那一刻,他以为没有机会再听到这样的笑声了,是他的生命力足够顽强还是上天的垂怜。
陆笙上了楼,摸索到自己的房间,屋子里没有开空调,空旷而阴冷,虽然是白天,他还是按开了室内的大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走眼前的黑暗。
他早已适应了不见光明的日子,却无法适应她不在身边,就像现在,他孤零零的站在明晃晃的水晶吊灯下,没有她撒娇耍赖的黏上来,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寂静,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
如果他活着,而世界却没有她,那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他走到书桌前,手在桌面上摸索到一个画册,一页一页的翻开,一页页的触摸,他不知道她画了什么,但他可以猜到这是她临走前留给他的礼物,她早就在准备着一切,却又不着痕迹的隐瞒,不得不夸奖她一句,那的确是滴水不漏。
叭地一声,他合上手里的画册,轻轻的将它放回原处,画册只画了一半,后面的纸张还是一片空白,不过不要紧,很快,她就会回来继续将它画完。
陆笙拿起电话,“范开,给我查一下近藤沣的号码。”
近藤沣一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人。
他敲了敲罗希的房门,她明明在,却没有出声。
“我进来了。”他拉开轻便的宣纸拉门,上面的仙鹤和仙山图案随着他拉门的动作交叠在一起,他看到她坐在窗边,眼前的饭菜一口没动。
“你脸色不好,我让人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近藤沣在榻榻米上坐下,一同跟来的那个人就坐在他的旁边。
罗希抬起头,目光从那人的脸上扫过,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个子不高,眼睛很小,头发也少得可怜,走在人群里很快就会被淹没。
她想起近藤沣那日说过,要带她见一个人,这个人会解答关于香槟弓子的一些事情,难道他说得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这位是田中先生,是日本最有名的心理学家。”近藤沣笑着介绍。
田弓冲罗希微点了下头,目光虽然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却有一种烈火扑面的感觉。
“妈妈后来得了心理上的疾病?”要不然怎么会跟心理学家有关。
“姐姐没有病,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姐姐到了中国之后就不再联系我了嘛,因为。”他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因为姐姐被人抹去了记忆。”
做个漂亮新娘
“抹去了记忆?”罗希从来没听过这样荒诞的说法,记忆是存在于脑子里的,是属于个人的,怎么可能被轻易的抹去。
田中在一边解释道:“近藤先生说得没错,因为抹去弓子小姐记忆人的人正是在下。”
罗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是一名心理学家,但我最擅长的是催眠,你一定觉得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事实,我可以将一个人的某些记忆进行深度催眠,让他忘掉之前发生的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之前一个富商的妻子因为被骚扰而受到了精神打击,我负责给她做心理治疗,渐渐地,我发现催眠可以让她忘记这件事,结果,她真的把那件事忘了,而且病也好了。本来这项技术一直用于医疗,最后却被发展成为政府的项目,很抱歉,你的母亲是第一匹实验对象,当时送往中国的全部研究人员都被进行了记忆催眠,他们只记得自己是日本国的忠实国民,其它的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记忆催眠?”罗希喃喃自语,难道这个世上真有如此可怕的手段,就连莫水芯与近藤沣之间如此深厚的姐弟情也可以轻易的被抹煞,太不仁道也太残忍了。
她忽然警惕的看向近藤沣,“你想做什么?”
近藤沣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么卑鄙的手段用在你身上,毫无意义不是吗?”
罗希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清俊,丝毫不像是黑社会的年轻男子,他坐在那里,面带温笑,恍惚让人觉得他只是一名无害少年,可是这张脸的后面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她甚至连冰山一角都无法窥视。
虽然没办法看清他,但罗希肯定,他不会用这么阴险的方式对付自已。
“在日本,有多少人从事这个职业?”罗希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母亲当年遭受的非人对遇让她骨寒毛竖,她不但被自己的国家愚弄,忘记了自己最亲的人,而且为了研究RNA,她舍弃了女儿与最爱的男人,如果不是近藤沣,她连尸首都无法聚全,所以对于面前这个也在母亲的悲剧里出演角色的男人,她丝毫没有好感。
“很多,有一些是政府雇佣的,有一些是私人会所,收取高额利润,不过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进行医学治疗。”
“你们这些人真该死。”罗希看着他,嫣然一笑。
她之前一直用英语跟田中对话,此时忽然说了句中国话,田中听着一愣,虽然没听懂,可是看到罗希面带微笑,他也笑着点头,“是。”
清脆的铃音猝然响起,近藤沣拿出手机,说了声“抱歉”。
他走到外面接电话,回来的时候,明显眉毛都在飞扬,罗希见他看着自己,轻轻别过头去。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除非他肯把解毒剂交给她。
“陆笙要来了。”
这是罗希第二次打翻东西,早晨佣人送来的饭菜在桌子上已经凉透,她激动的动作一大,就把盘子掀了下去,盘子里的东西全部扣在干净的榻榻米上,田中吓了一跳,急忙往后挪了挪,生怕下一秒,一个盘子就会飞上他的脸。
“你说什么?”她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你没听错,陆笙要来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来得很快。”
罗希坐在那里,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日本是近藤沣的地盘,他来这里无疑是羊入虎口,他可以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想办法拿到解毒剂的。
“罗希,我为你准备了最漂亮的新娘礼服,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近藤沣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呆坐在那里的罗希,起身带着田弓离开。
夜,万籁俱寂。
近藤沣的手里拿着一把武士刀,轻轻抽开刀鞘,刀身泛着幽寒的光泽。
身后有脚步声轻如落雪,他突然拔刀出鞘,一转身,锋利的刀尖正抵在白皙如玉的喉咙上,刀身上映出一张泛着桃红的脸。
罗希穿着一套淡白色和服,站在那里看着他,目光流转,没有丝毫的惧意。
近藤沣愣了下,缓缓收回刀身,“你怎么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小步走到他面前,他凝着眉,眼瞳很深,她就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解开和服的腰带,轻轻褪下外袍,如玉般的香肩裸 露出来,在淡淡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有美人在面前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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