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人也不理他,可是右腕轻轻一翻,一下子反而扣住了赵玄极的手腕,向旁挥出。
他五指一松,赵玄极一个人再也站立不住。
脚下跟跄,摔出去数步之多,砰然摔倒地上。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百步神拳邓锡侯看出情形不对,口中怒喝一声,挥手一拳过去。
“百步神拳”,是南海门的绝技,一拳出手,拳风可以直巡百步,也就是俗称的“隔山
打虎”。隔山打虎,当然是迈出大之词,但伤人于百步之内,却是事实。
这回邓锡侯一拳捣出,同样有了不对的感觉。
“百步神拳”击出的时候;纵然没有凌厉拳风,但贯足了内劲,应该透拳而出!
可是这回,他一拳捣出,自己就感觉到一丝劲力也没有。
不!一拳击出,脚下跟着一个跟跄,往前冲去,”咕咯”一声,跌了下去。
石盟主看得大吃一惊,右腕一抬长剑,呛然出匝,哎目喝道:“你们使的什么诡计?”
高翔生跟着“咦”了一声,回头苦笑道:“兄弟……我也不成了……”
双足一屈,一个身子歪着往地上倒去。
青袍人大笑一声道:“蓝纯青,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石盟主会是蓝纯青!
这话大出人意外!
但就在此时石盟主已经发出一声苍劲的长笑;突地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这一刹
那他清瘦的貌相,登时变得面如重枣,也平添了许多皱纹,只见他双目寒星飞闪,沉声道:
不错,老夫正是蓝纯青,你们要待怎样?”
屈长贵忽然从左角”缓缓巡了过来,削瘦脸上,隐露狞笑,说道:“蓝掌门人认命了
吧!”
有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他出身旁门,但“玄冰掌”却已练到了十二成火侯!一掌甫出,一团奇寒澈骨的冷风,
疾如雷奔,已经撞到了蓝纯青身前,凛冽寒气直贬骨。
蓝纯青怒笑道:“屈长贵,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无状。”
左手扬处,扣“出一记内家真力的“劈空掌”,两股掌风在两人身前骤然一接,发出
“蓬”的一声大震!
蓝纯青这一掌,凝聚了内家真力而发,功力何等深厚?掌风一接,屈长贵的“玄冰掌
力”,立被震散。寒风之中扬起一阵激荡,登时烟消云散。
差幸屈长贵见机的快,才未吃掌风直接击中,但却连退了三四步。
蓝纯青纵然一记“劈空掌”,把对方学风击散,但亦觉着身上微有寒意,不禁暗暗一
怔。
就在此时,他忽然察觉那青袍人和祝景云,同时忽然欺了过来,掌力己然近身,他连看
都来不及,身形一个急旋,拍出左掌,人却向旁闪开数尺。
青袍人和祝景云同时发掌,是因屈长贵的掌风,怕蓝纯青击败,他趁机追击,此时才被
蓝纯青一掌封开,人已随着旋了出去,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冲了过来。
屈长贵只是掌力被蓝纯青震散,人却未负伤。此时眼看蓝纯青向旁闪出,似是大有夺门
而逃的企图,也随即双掌提胸,疾然欺来。
蓝纯青手中六合剑(他扮演石盟主,自然得佩上六合剑才是)一横,冷喝道,“你们三
个想一齐上,还是想轮流和老夫动手?”
青袍人冷漠的道:“蓝纯青,你不觉得太狂了吗?”
蓝纯青横剑当胸,冷笑道:“你们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难道还怕江湖上笑你们
不懂规矩吗?”
祝景云抬手抽出大白剑,凝声道:“蓝纯青,你太嚣张了,兄弟倒要领教领教你的剑
法。”
蓝纯青大笑道:“祝景云,你大概也是冒名顶替之流了,你会华山太白剑怯?”
祝景云听的勃然大怒,喝道,“老匹夫死在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看剑!”
刷的—剑,斜划而出。
蓝纯青自然认识,他出手第一剑,使的果然是华山派“太白剑法”中的“百岳流云”,
剑走偏锋,光芒如电,劲势十足!心头暗暗冷笑,右手一摆,六合剑一招“迎风破浪”,猛
向对方剑上撞去。
但听“当”的一声,双剑交击,竟然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两柄长剑,碰在一起,各不
相让。
第一招上,就拼上了内劲。
蓝纯青心头明白,若论内功,自己应该还胜他一筹!
但此时自己成了单人只剑,对方却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伺机而动,自然
利在速战速决。心内闪电一动,立即大喝一声,左手扬处,打出一记“劈空掌”。
“祝景云看他一举劈来,不由冷笑一声,左手拼指如戟,凌空一指,朝蓝纯青心掌点
来,一缕指风,发出破空轻啸。
蓝纯青心头不觉一楞,暗暗纳罕,忖道:“这厮使的居然会是华山‘仙人指’!”
华山“仙人指”,专破各种掌风,因此亦称“破风指”。
据说华山派开山祖师大白神翁,僧在华山东峰的石崖下,留下了五个指痕,照示后学,
这是华山派不传之秘,师徒口授,不是嫡传弟子,外人无法学得。
蓝纯青心头惊疑不定,自然不愿和他硬接,身形陡然一旋,剑使“卸”字诀,疾快的向
右侧闪出。
青袍人早已掣剑在手,长剑一领,突然迎面欺来,狞笑喝道:“蓝纯青,放下剑来,饶
你不死。”
蓝纯青没待对方欺近,刷的一剑,朝前划出,怒哼道:“你们早该一齐上了。”
青袍人冷冷的道:“你一再和本教作对,说不得只好把你除去了。”
他竟然不顾江湖规矩,和祝景云联手来斗蓝纯青。
蓝纯青虽不知道这青袍人是谁?但听他口气,分明身份不低!尤其他这句“一再和本教
作对”,更使蓝纯青心头猛然一动!
对方无意之间,露出了口风,他岂肯放松?手中六合剑连挥、仗着几十年功力,沉稳化
解两人攻势,一面问道:“你们是什么教?”
青袍人冷声道,“你去问阎罗天子吧!”
手中长剑,攻势突然一紧,剑剑辛辣,攻势凌厉无匹。
蓝纯青心头又急又怒,眼看高翔生等三人,一齐着了对方的道:“此刻依然昏迷不醒,
自己既不能弃之而去。”
对方三人武功剑术,又均不在自己之下,别说连自己能否突围。尚未可知。
他究是久经大敌,眼前形势,虽是大大的对他不利,但心知高手对剑,绝对不能动怒,
自然更忌焦的不宁,因此沉稳化解,连挡了两人七八剑之后,渐渐定下来。
聚气凝神。施展出“倥侗剑法”中攻守兼备的招术,紧守门户,乘隙反击。
但见剑如练,周身镣绕,力敌两名具有绝顶的功力的高手,兀是毫不退让。
三人打到急处,三道剑光,竟如交织的一面银网,剑风激荡,声如裂帛,书房地方虽然
宽敞,但许多精致的摆设,和两边几椅等物,只要被剑光扫中,莫不纷纷碎裂。
这一场搏斗,当真惊险绝伦,惨烈无比!
这样持续了三五十个照面,青袍人和祝景云两柄长剑,剑势渐盛,而且也在逐步紧紧收
束之中。
蓝纯青的剑法,却被逐渐的压缩了下去。
天色逐渐昏暗。
书房中剑光盘旋,对面已经看不清人影!
屈长贵双目炯炯,严神守往门口,自然是防备蓝纯青突围。
激战中,蓝纯青已经用尽了一切应敌的方法,如今渐渐感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在两人全力迫攻之下,他自己估世,最多大概只能再支持一二十招,就非落败不可!
既然注定落败,不如想办法突围,四个人总不全落在他们手里。当然他也知道,要想突
围,也并非易事!
他这一萌退志,正待奋起全力把两人巡退开去,才有机会夺门而出,就在此时。他身后
忽然无声无息的扫来了一记”扫趟腿”,屈长贵守在门口,青袍人和祝景云在挥剑抢攻,身
后自然不可能有人。
这一记“扫趟腿”,自然出于蓝纯青意料之外,那里还存闪避的机会?一时但觉双脚剧
痛,一个人“砰”然摔了下去。
蓝纯青虽是久战疲乏之躯,但他数十年修为,一身功力,何等精湛?一跤摔落下去的人
上身还未着地,左掌一接,人已腾身跃起!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突觉右背“凤尾”、“促精”、“笑腰”三处穴上,忽然一
麻,重又“砰”然一声,跌落下去。
也在此时,青袍人突然跨上一步,剑势直落,朝蓝纯青当胸刺下。
但见剑光一闪,另一支长剑,飞快的从旁撩封,“当”的一声,架开了青袍人的剑势。
青袍人不觉一怔,沉声道:“祝兄这是什么意思?”
祝景云躬身道:“副座,此人对咱们有用。”
他称青袍人“副座”,那么青袍人敢情是什么教的副教主了!
青袍人长剑一收,颔首笑道:“祝兄说的极是。”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了。
一片夜雾,笼罩在山林间,暗影空蒙,使人视线不清。
石家庄巍峨的庄院,黑压压地立在山麓间,看不到一丝灯火。
这时从十里长的谷道间,出现了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沿着山溪,朝石家庄奔行而去。
这两条人影,好像有什么急事,奔行的相当快速,不过眨眼工夫,他们已经奔进门楼前
面的一片草坪中间。
后面那人忽然轻轻的叫了声:“大哥。”
她这一开口,声音又娇又脆,显然是一位姑娘家!
看,夜影中,那身形瘦瘦俏俏的,有多苗条!
走到前面是个颀长人影,他听到叫声,立即刹住了奔行中的身形,问道:“妹子,有什
么事吗?”
苗条人影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颀长人影举目四顾,问道:“那里不对了?”
苗条人影道:“这时,正当上灯时光,又不是半夜三更,大家都入睡了,庄上怎会连一
点灯光都没有?”
颀长人影望望庄上,果然没有一点灯光,不觉微微一怔,沉声道:“莫非贼党已经得到
消息?”
苗条人影道:“这不可能,我们一路上,行踪十分隐秘,而且晓宿夜行,贼党耳目再
灵,也防不到我们来的如此快法。”
颀长人影道:“那你担心什么?”
苗条人影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到这里,突然心里害怕起来,好像就会发生什么事
情……”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这是妹子平日对贼党的毒辣手段,知道的较多,心里一直笼罩着
阴影,一旦回到旧地,就打心里生出怯意。”
说到这里,接着道:“别说老贼已死,庄上只有假冒祝伯伯的贼人和屈长贵两人留过,
如今蓝老前辈四位,已经稳住对方先进去了,就是只有咱们两人;也何惧之有?”
苗条人影睁大眼睛望着他,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有了安全感,她轻轻的点点头,
娇脆一笑,低低说道:“大哥说的是。”
颀长人影道:“那就快走,里面也许已经动上手了。”
苗条人影道:“大哥,蓝老前辈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是要你截住所有逃出来的贼党,因
为假冒祝学门入的贼人,和屈长贵,可能都俄着面具,只要取下面具,我们就能认出他是谁
来。因此不能让他们有一个人漏网,这里正当庄院前面,视野较宽,我看还是留在这里的
好。”
颀长人影点头道:“好吧!那么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免得贼人看到了。”
苗条人影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哥,你碎石子准备好了么?”
颀长人影已在草坪中间席地坐下,在掌一摊,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大概十丈之内,
就算他是飞鸟,也保证逃不出去。
苗条人影傍着他身边坐下,低低的道,“大哥,你这‘米粒们。穴神功’真管用,几时
教给我好不好?”
颀长人影笑道,“妹子一手飞针,也不错呀!上次要不是你一把飞针,差点就被他们截
住了。”
苗条人影道:“我飞针比大哥的碎石,差得太远了,我最多只能打到一丈四五尺以内的
人,再远就失去了准头。”说到这里,不觉“嗯”了一声,偏着头道:“大哥是不是故意拿
话岔开,那是不肯教我‘米粒打穴’了。”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妹子要学,我还会不肯教你么?”
苗条人影心头漾起了一丝甜意,双目之中,闪着星星一般的光亮,嫣然一笑,低低的
道:“大哥,你真好。”
这句话,口气显得十分亲密。
颀长人影听的心头不禁怦然一荡,一时之间,两人不期而然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苗条人影突然抬起头来,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颀长人影应了一声,回头过去,苗条人影抿抿嘴,问道。“林哥,你想不想念小时候的
伴侣,祝掌门人的女儿祝淇芬?”
颀长人影听她提起祝淇芬,眼前不禁浮起几时的景象。
一个人对小时候,青梅竹马的伴侣,印象是最深刻的,
他想到阿荣泊牵着自己和祝淇芬的手,一同上街。
也想起自己和祝琪芬在后院捉迷藏。
有一次,自己从阿荣伯那里,学了半记“扫趟腿”,就拿祝琪芬试验,把她扫倒地上,
跌了一跤。
她只是坐在地上哭,自己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她才不哭…
苗条人影哈的轻笑道:“大哥,瞧你,一说起祝琪芬,你想的出了神!”
颀长人影脸上一红,道:“妹子休得取笑,我只是在想,淇芬可能也落在贼党手中。”
苗条人影“啊”一声道:“对了,大哥,我想那那祝掌门人,可能是真的!”
欣长人影道:“何以见得?”
苗条人影道:“这道理很简单,如果祝景云学门人是贼人假扮的,就不用叫我再假扮祝
淇芬了。因为祝淇芬并不是很重要的人,那时,他们也不会想到大家会突然回来,他们要我
假扮她,自然是为了骗一个人……”
口中轻“啊”下一声,又道:“对了,干爹告诫过我几次,不准我和祝掌门人多说话,
每次祝掌门人来的时候,我没和他单独说过话,不是有干爹在旁,就是有屈长贵陪着,如今
想起来,我好像是留在干爹身边的人质。”
颀长人影目光一亮,晤道:“这有可能,也许祝伯伯被他下了心痛症的毒,这么说,祝
伯伯该是真的了?”
他举目望望黑压压的石家庄,依然没有灯火,也不见有半点动静。心中不觉起了丝疑
窦,剑眉微蹙,说道:“邓老前辈最后一个进去,也快有半个多时辰了,怎么庄中还是一点
动静都没有?”
苗条人影道:“大哥怕他们出了岔子?”
颀氏人影不安的道:“如论武功,有蓝老前辈四们,已经足够应付,只是贼党诡计多
端,令人防不胜防。”
苗条人影道:“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颀长人影一跃而起,说道:“不错,我们还是进去看看的好。”
说完,举步朝前走去。
苗条人影跟着站起,叫道:“大哥,我们一起走咯!”
颀长人影脚下一停,回头笑道:“妹子这有什么可怕的?”
苗条人影走一步,和他并肩而行,嫣然一笑,幽幽的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就什么都
不怕。”
他们两人,不用说,就是剑公子石中英和左月娇了。
石家庄高大的门楼,和城堡似的围墙,立在幽暗如雾的夜色之中,更显得巍峨!
两人已经渐渐的走近大门,
两扇大门居然洞开着!
因为没有一丝灯光,也听不见一点声息,使人觉得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