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阵说笑,雪儿却已两翅平展,疾如流星般向下飘落。
这时,神乞路衡和玄一道长等人正在屋中候得心焦,忽闻灵鹤雪儿一声长鸣,齐都一拥而出,恰恰迎着祝玉琪和邱慧琳双双跃出九官树阵。
老化子最受打趣,拍掌哈哈笑道:“这叫迎亲过门……”
老化子本还想继续取笑下去,可是一眼瞥见邱慧琳红生双颊,生怕她不堪取笑而恼羞成怒,连忙改口道:“这就好啦!咱们这小兄弟也用不着急得冷汗直冒了,邱姑娘,屋里坐!”众人随后进屋坐定,陡然,扬小环忽道:“琳姐姐,你这是怎么啦?非得琪哥哥去接就不进来呀!”
杨小环究竟年幼说话不知轻重,想到甚么就说甚么,圣手赛华陀杨少华欲阻不及,只得频频瞪眼示意,埋怨她多嘴。
老化子素有药中甘草之称,任何一帖药里也少他不了,这是形容他擅于应付任何场面,有他在,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了,再严重再紧张的场合,只要有老化子在,保管他会摆布得大家哈哈大笑,一笑了之。可是,半途里杀出个黑李逵,杨小环的两句话,弄得邱慧琳姑娘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圣手赛华陀深深地瞪了环姑娘一眼,立即双目一转,移到老化子脸上,希望他能打个圆场,化解僵局。
没想到老化子这次却傻了眼,回望了杨少华一下,做出个无能为力的可怜相。倒是祝玉琪不失为绝顶聪明之人,扬小环话声甫落,他已立即想出了解围之词,只见他,故意神色一正,道:“说起来倒要怪杨大侠了……”他有意说至此停顿下来,让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以减除邱姑娘的不安,果然,众人俱都因他那旬突如其来的怪论而感到诧异,是以全屋数十道眼光,齐都向他脸上射去。也不知杨小环是见邱慧琳假猩猩阼态不满而故意作对,或是出于无心,她紧接着祝玉琪话尾道:“怎么又怪起爹爹来了?”
祝玉琪情知已解除邱姑娘之窘,微微一笑道:“当然得怪杨大侠呀!甚么不好弄的,偏偏弄些甚么九官树阵,害得邱姑娘在外边摸来摸去,半天摸不进来,不怪杨大侠怪谁?”老化子闻言朝祝玉琪瞟了一眼,意思似说:“小兄弟!真有你一套,我老化子甘草之名,怕小得让贤啦?”
他心中虽作如是想,口里却道:“可不是吗!杨老头布下这么一个使人晕头转向的树阵,我老化子一年来上几次有时还弄得迷迷糊糊的,人家邱姑娘初次到来,自然感到生疏而摸不着头脑。现在闲话少说,大家折腾了两天,既没好吃又没好睡,杨老头!你就发发慈悲,弄点吃的喝的,填填五脏庙吧!”
老化子的确不愧享有药中甘草之称,他眼看环姑娘一再节外生枝,生伯她那难驯的野性再发,使得邱姑娘无法立足,是以他找出个题目,好让圣手赛陀华杨少华把她支持走开。圣手赛华陀杨少华哈哈大笑道:“不是你老化子提起,我例真忘了呢……”转过头来对杨小环舆史莉玉两姑娘又道:“天色不早,快去打点饮食……”她两人应声而去,杨少华却又叫住,道:“此刻有玄一道长等在,可得荤素分开啊!”“早知道啦!”环姑娘俏皮一笑道。
老化子却也扮了个怪脸,道:“环丫头,今天难得高朋满座,除了菜要好,要干净俐落,快一点外,还有我老化子得向各位推介一下,这环丫头可别看她人小,不但弄得一手好菜,她酿的酒更是香达十里,醇味无穷,喝酒的待会儿不妨尝试尝试!”杨小环何尝不知化子叔叔为的一解酒瘾,故意先发制人,本想挖苦他两句,但碍于客人众多,怕别人说地没大没小,是以不敢。
可是,她终忍耐不住,腰肢一扭,趁着转向后屋时却轻轻说了一句:“馋嘴!”这两字虽说得极轻,但众人俱都听得一清二楚,登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中,老化子倏然咳了两声,提高嗓子道:“大家别净管笑呀!得跟我这小兄弟出个主意才好啊!”
众人闻言,俱不知神乞路衡所指为何,齐齐一怔。 玄一道长身为武当第十五代掌门人,适才众人取闹,自不便插话,此刻捉到正事,且又关系到他武当重扳整威的唯一靠山祝玉琪身上,不免暗吃一惊,问道:“但不知小长老又有何事?”老化子神色一正,道:“此事说来似是戏语,却也是件目前急需解决的正事,罗邱二姑娘既然已与祝玉琪小兄弟订下终身,可是尚未正式完婚。
据老化子想,少兄弟必然不打算短期之内举行大典……”
说到此处,他转向祝玉琪又道:“小兄弟可是?”祝玉琪面容凝正,肃然答道:“家门血仇未报,武林祸害未除,此事言之甚早。”玄一道长沉声道:“小长老这话差矣!如说家门血仇未报不便完婚,玄一可无意见,但要等至武林太平,并非玄一泄气,恐非三年五载之事,难道说,武林永不安宁,小长老就一辈子不完婚了么?此话说得义正词严,祝玉琪一时为之语塞。
老化子紧接着道:“这件事容易解决,目前重要的是在小兄弟尚未完婚之前,而小兄弟朝东暮西,甚难兼顾两位姑娘的一切,必须找个适当的地方安置,以慰罗老英雄九泉之灵。老化子有意将两位姑娘寄住武当玄真观内,却又碍于佛门之地,有所不便……”圣手赛华陀杨少华一声笑道:“这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她俩暂住舍下,又有环玉二女作伴,岂不很好么?”
玄一道长原听老化子建议寄居玄真观内,不由神情一紧,觉得事关小长老的终身大事,若说答应,实有不便,要是拒绝,却又碍难出口。
正苦于为难,忽听杨少华自愿留住二女,不禁心口一松,道:“玄真观中男女混杂确有不便,如能寄住杨大侠府上,玄一认为既有杨史二位姑娘作伴,复能暇时互相切磋武毕,一举两得,小长老意下如何?”
祝玉琪对这问题本无妥善办法,既然杨少华诚意留住,他自然求之不得,当下朝杨少华一揖到地,道:“多谢老伯为我解决难题,不过……”
神乞路衡见他吞吐不畅,心中已然猜出八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心中所想的事我老化子全都明白,用不着担心,老化子保证她们将来亲如姐妹一样!”
事实确如神乞路衡所言,祝玉琪虽赞成罗邱二姑娘暂时栖身杨少华家中,但他却稍有顾忌,那就是杨玉环初时冷言冷语,略带讽刺的态度,祝玉琪唯恐将来相处不和,引起误会事小,伤及感情则不合算,是以他话仅说了一半,下文却迟迟没有说出,不料,却为老化子一言道破。并拍胸保证,他情知老化子鬼计多端,既敢跨下海口,必有他的办法,于是,祝玉琪以感激的眼光朝老化子深深看了一下,然后道:“杨老伯待我恩情如此深厚,叫我以后如何报答?”
老化子嘻嘻一笑道:“小兄弟,这有何难,以后你抽点时间,教上环丫头两手,不就恩情两抵了吗?”
他等数人这一阵谈笑,杨小环与史莉玉已高声叫嚷酒饭齐备。
转眼工夫,开出荤素两桌,众人本已饥火中烧,加之杨史二姑娘擅于烹饪,菜肴色、香、味俱全,食欲为之更张,不过片刻光景,满桌菜汤,一扫而光。
饮后祝玉琪掏出阴凤使君交还的那本武当至宝——掌剑真解,递舆玄一道长,面色凝重道:“本门至宝既已失而复得,请掌门人迅即护送返山,此后理应专心督促门下弟子,向武学上发奋研讨,以求恢复本门昔日声威。
此处己无他事,掌门人可偕同玄清,玄心从速返山。”
玄一道长双手接过掌剑真解,却未纳入怀中,翻翻眼道:“弟子本应遵命,但长老要事甚多,必需人手相劝,弟子有意烦请,清心二师弟将师门至宝护送回山,弟子追随长老左右………”祝玉琪不待玄一道长说完,立即沉声言道:“掌门人心意玉琪深为感激,但事关玉琪私务,玉琪无意假手别人,而且师门正待重整,掌门人责任颇为繁重,如有必要玉琪自会禀明,邀请掌门人出面。”
玄一道长听祝玉琪如此说,自不便坚持已见,小心翼翼地藏妥掌剑真解,即与玄清,玄心二师弟拜别众人,迳返武当而去。
玄一道长等一走,祝玉琪刚想盘问一下神乞路衡如何能使四位少女相处亲如姐妹,忽然,一声鹤唳,划空传来,祝玉琪闻声有异,那敢怠慢,霍地双足一点,立即星飞电掣般朝九宫树阵踪去。神乞路衡与圣手赛华陀杨少华,罗,邱,杨,史四位姑娘见祝玉琪神色有异,齐知事出有因,一个个同样闷声不响,却争先恐后地随着祝玉琪之后,俱都紧紧跟着跃入树阵。但神乞路衡与杨少华两人虽尾随祝玉琪身后,却没踪出树阵,而在阵中能见得着祝玉琪之处将身形隐藏起来。
四位姑娘一见老化子与杨少华俱没出阵,遂也暗暗分成几处藏妥身肜,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九宫树阵以外的祝玉琪。
且说祝玉琪跃出九宫树阵,放目一看,便已看见一人儒衫飘飘,身形快似飘风般疾奔而来。祝玉琪何等目力,远远便已看清,来人正是昔日在鄱阳湖追风客罗方归隐屋前,挟走草上飞杜长义,与他曾经订交,却又不肯吐露姓名的少年书生。
祝玉琪见他单独前来,不禁暗感诧异,忖道:他不是青衣帮的人么?这会正当帮中多事,他怎能抽身离开?敢情有何重要事故?心念方动,那人已然飘落面前。祝玉琪赶上两步,一揖道:“大哥今天是甚么风吹来的?请至屋中待茶如何?”那少年书生微一沉吟,摇摇头道:“不必了,愚兄乃是偷空前来,立即便要走的。”“大哥来去匆匆,敢情有事?”
“不错,正有要事奉告,不过,在未谈正事之前,愚兄想证实一下,看看我的猜想可对……”祝玉琪眨眨眼,满上露着诧异之色,道:“但不知大哥想证实些甚么?”
“罗方之女可在此处?”祝玉琪闻言,不知对方怀有何意,是以一时答不出来。
那少年许是看穿了他心事,不待祝玉琪回答,跟着又道:“兄弟不是说过百分之百相信愚兄为人的么?此刻怎又犹豫起来了?”
祝玉琪心想自己的确说过此话,而且明人不做暗事,罗依华姑娘在此之事光明正大,并无不可告人之处。
忖罢即道:“罗姑娘现在此处,大哥问这则甚?”
少年书生俊脸立现悦色道:“愚兄发现阴风使君盗走罗女,因不明其动向,故此想证实一下,既 ·;然他已将罗姑娘送来此地,愚兄也就放心了!还有件甚为紧要之事,自兄弟你不肯前往青衣帮总坛认错赔罪后,帮主获知大发雷霆,加上你此次夜闯铁盆谷,帮主更为忿怒,现已派下所属各旗坛主率领香主,展开全面搜索行动,誓言要将兄弟你碎尸万段。
这次全帮倾巢而出,决心之大可想而知,兄弟不可不多加防备。”
祝玉琪闻言,情知少年书生所言非虚,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原因是青衣帮高手多如过江之鲫,果真倾巢而出,确实不可轻视。
可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惧怯不但无济于事,更会造成敌人气焰万丈,他心中闪电般地想了一下,面上神色丝毫不便,道:“但不知何时行动?”
少年书生面色凝重道:“各坛均已出师,愚兄这便要赶回去了。”
还有件事愚兄险险忘却说明,此处亦是主要搜索目标之一,兄弟应该迅速离开,以免累及旁人。“最好是请杨大侠亦暂时迁移一下,避免帮主寻你不着而迁怒他人之身,愚兄可帮忙的仅仅在此,其它无能为力,但愿兄弟你善自为之!”
说罢双手一拱,又道:“愚兄去也!”
但见他身形未转,双足仅微微一点,人已倒踪丈余,凌空身子一曲一伸,恍如一只大雁,箭射而去。祝玉琪情知少年书生去心甚急,连忙拱手叫道:“多谢大哥指点,小弟日后当图报答!”少年书生一去,神乞路衡与圣手赛华陀等已二踪出九宫树阵,步上前来将祝玉琪围在当中。祝玉琪游目向众人扫了一眼,道:“想必诸位俱已知悉青衣帮倾巢而出的消息了!”众人俱都面罩寒霜地点了点头,神乞路衡想必为了事态严重,一除往日嬉笑常态,肃容沉声道:“小兄弟你打算如何?”祝玉琪低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抬头答道:“问题不在玉琪个人安全……”杨小环闻言觉得甚为诧异,天真地翻了翻双眼,道:“琪哥哥你不担心自己,怎反而替别人操起心来了?刚才那人明明说是青衣帮倾巢而出,目的就在找你寻仇……”
祝玉琪不待杨姑娘话毕,—立即插口道:“并非我夸口,只要我避免与他们正面对敌,相信青衣帮倾巢而出亦难奈我何,所以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们。 因为敌人既知我与你们的关系,他们在找我不到的气忿之下,定然不惜全力来对付你们,或者想以你们来挟制我,这是极其明显之事。”说到此处,他掉头对神乞路衡又道:“老哥哥你是个有名的精灵鬼,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老化子向称鬼计多端!肚子里主意甚多,但此刻祝玉琪专诚讨教,他却顿时楞住,片刻方道:“此事非此寻常,儿戏不得,青衣帮既已全部出动,定然不终不休,小兄弟避免正面冲突的办法甚佳,只苦于没有适当住地让罗姑娘等容身。
须知目前任何帮派,均难单独与青衣帮对敌,无论将罗姑娘等寄在何处,均将予收容者带来无穷之祸,故此老化子我思虑再三,却想不出妥善之处。”
邱慧琳突然目露凶光道:“路大侠和琪弟的想法我都不赞成,我们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跟青衣帮斗上一斗?依我的意思,纵然明知难免一死,我也要和琪弟跟青衣帮决个死战……”她略顿,又朝罗依华道:“华妹你的意思怎样?”
罗依华闻言双目一瞪道:“琳姐难道还怕我没这勇气么?为了杀父血仇,我会苟且偷生不成!……”神乞路衡忽然两手频摇,阻止罗依华继续说下去,道:“这不是你们斗意气耍性子的时候,单凭你们三小口子,就能跟青衣帮拚出甚历来吗?那不过是以鸡旦碰石头,柱送性命罢了,仍须……”“我与玉姐姐也参加琪哥哥行列!”杨小环高声叫道。
就在这列字甫出,声尚未落之际,陡然,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划空传来。祝玉琪与众人闻声霍然敞开,各自戒备。 紧随笑声,只见人影一闪,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两个美貌妇人。
祝玉琪一见来人乃是终南山的轿前四凤中的大二两凤,不禁微微一愕,正想开口问话,大凤巳然抢先笑道:“杨姑娘说要参加祝相公的行列,但不知所为甚么,可否见告?”祝玉琪怕杨小环出言顶撞,连忙抢在头里双手一揖道:“环姑娘乃是戏言,芳驾请勿听信,请问二位前来有何指教?”
大凤似已猜出祝玉琪口说谎话,微微一笑道:“相公无须隐瞒,我家主人早巳获知青衣帮现正全力四出搜索相公行踪,将派妾身前来听候差遗,略效微劳。
杨姑娘所说,谅必为的此事。”祝玉琪听对方一语道破,小禁暗吃一惊,心想少年书生前来报信,乃是极端秘密的行动,何以她等主人竟也能事先获知青衣帮的动向,此事实值怀疑,难道少年书生在通知自己之前,已然先行通知她等主人不成?慢说祝玉琪心生疑惑,神乞路衡何尝不为之诧异不己,但他诧异的却与祝玉琪回然不同,他奇怪的是何以软轿主人对祝玉琪如此关心,三番两次派人前来相助,又像时刻有人追随祝玉琪左右似的,唯恐他遭遇意外,这种无微小至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
祝玉琪微微一楞后道:“并非在下隐瞒,实不愿将此事扩张,更没料到贵主人获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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