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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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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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棣回头,薄唇中简单吐出两个字来:“聒噪!”

    我顿时无语。

    然而一抬头却见树林与马车相接的那个方向,有一队黑影朝这边快速移动过来——估计见黎厉娘与我迟迟不归,兵士们真的找来了。

    我急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却无计可施,只能看向墨棣。

    他此时也已发现那队兵士,下手立即凌厉起来。身形一闪,绕在黎厉娘身后,挥箫击上后背。黎厉娘顿时朝前踉跄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然而这女子十分狠烈,身形未稳,已经扭身将手中蜈蚣钩旋转着朝墨棣胸前插了过去。墨棣侧身避开,蜈蚣钩直直的没入他身后的大树。

    我伸手捂在唇上——好险!

    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扭住了双臂。我挣扎着回头一看,竟是两名兵士,不知何时已经包抄过来。

    “墨棣救我!”

    扭住我的兵士不容我再喊出第二声,伸手把一团布帛塞在我口中。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拖住我便朝树林外跑去。

    所幸墨棣发现了这边的异样,纵身过来,两掌格开兵士,托住我朝树林中疾驰而去。身后传来黎厉娘的叫骂声:“墨棣,你要作死么?这女子是谢家要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谢家!

    我顾不得迎面急速而来的风涌进口中,焦急张口问墨棣道:“谢家!哪个谢家?”

    墨棣低头看我一眼,寒星般眸光闪动:“五皇子,谢武侯、威远候、霍长风举族反出京都。你若不归,你兄长势必被牵连下狱。霍长风带走佐辕大营一半兵马,明珝在拦阻过程中已然受了重伤。”

    “什么!”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这寒冷暗夜里炸裂了开来!

    五皇子、谢家、林家和霍长风反叛!

    我脑中还没能反应出这句话的分量和具体含义,耳边便开始不断回响着墨棣的话语:兄长已然重伤!

    而适才黎厉娘口中劫持了我的谢家,竟真是谢昌若!

    急怒攻心、心神激荡之下,人却是又昏了过去。眼帘将合未合之际,仿佛是墨棣低下头,关切的说了一句什么。

    然而我已经听不清了。

    只来得及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顾氏明琰()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银红销金撒花帐子帐顶。整个人顿时无来由的放松下来——我在徽音殿自己的床榻上。

    然而不过片刻,我便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昌若举族反了,还让人将我掳走,墨棣将我带回。而最让我心焦的是哥哥重伤,再看那红色帐顶都顿时幻化成了哥哥受伤之时挥洒的血色。渐渐的又想起昌若与我秋猎时候同色的衣衫,谢府婚礼那日殿春院满院喜庆中对晟曜的指控,以及卫王府内不由分说的劫持和黎厉娘手中赤红的剑。

    顿时头痛欲裂。

    此时室内空无一人。

    我挣扎着起身到桌案旁倒了茶水来喝。不料心中惶急,以致失手打了杯子。“昭训醒了。”翠浓和映红应声而入。

    映红见我裙边茶水和碎瓷片狼狈一片,连忙说到:“婢子去拿笤帚来清理,昭训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翠浓过来,拿手背拭了拭我的额头,忧心忡忡的道:“昭训还在发热。前日墨棣大人送您回来时就在发热昏睡,当即喂了丸药给您,怎么还没退热呢?”

    我抓住她的手,“前日?我睡了这么久?”

    翠浓伸手托住我,扶我起身朝床榻那边去,“可不是么。那日下着大雨,您浑身都湿透了。墨棣大人什么也没说只将您交给我们,湛露之前就被殿下叫走了,我们几个又吓得没个主意。还是报给阮良娣瞧了,让请太医来号了脉息,给的丸药。说是风寒入侵,又有忧思惊惧太过,以致心血受损、心气逆乱的症状。”

    我止住步子,“殿下呢?”

    “殿下不曾来过。”翠浓答得小心翼翼。

    我虚弱的叹一口气,对翠浓吩咐道:“去请殿下,我想见他。”

    翠浓应下了,转身出了内室。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在外间响了起来,“殿下来了!昭训刚刚醒来,正说着想见殿下呢!”

    外面没有晟曜的声音传进来。

    我从榻上挣扎起身,朝外面走去,在内室门口正遇着面无表情、缓缓朝内行来的晟曜。

    见了他,顿时觉得被劫持时所受的惊吓都不算什么了!在他身边,便再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自己了。

    当即在嘴角绽开一枚安心眷恋的笑:“殿下。”

    晟曜意味不明的看我一眼,进了内室,撩起衣衫下摆坐在桌旁,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当真?”

    我一愣,“什么?”

    “你当真想见我么?”

    我感觉他问的有些怪异,然而心中挂念哥哥,便急切的道:“是。臣妾听墨棣说,五皇子、谢家、林家、霍家反了?哥哥受了重伤?眼下伤势如何了?臣妾知道宫规严厉,臣妾自是不能出宫看望的。可虽说顾府宅邸已经发还,可这时日过短,刚刚开始整修而已,府里一时半会的,诸事样样都不齐备。能不能请殿下准许,让臣妾派婢女过去照顾一二?也让臣妾能安心些。”

    “呵,原来是为了你兄长。”晟曜意味不明的道。

    我察觉他口气大异往常,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

    “怎么了?昭训聪慧过人,会不知?”他抬起眼,乌亮的眼眸里黑云密布,“若不是为了你兄长,你此时不是已经随在叛军之中,星夜奔驰到豫州了么?你会回来?会想见我?”

    我愕然极了,“殿下何出此言?小莞是在卫王府中被劫持的!也曾努力着逃走,可看守我的是连环坞的高手黎厉娘。若不是墨棣赶到,我还无法脱身。小莞怎会与叛军一道?”

    “是吗?”晟曜站起身,忽然一笑,满含嘲讽的道:“谢昌若大婚,设计诬陷我侮辱臣下之妻,原本我还对他们闹这一场的意图不甚明了。如今看来,实在是高招!”

    我旋即明白过来:是了,若他们早存叛出京都之心,势必要为自己的反叛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何以服众?

    果然,晟曜走近我,沉声道:“废太子晟旸引起豫州守军哗变,原本已经要被拿下了。眼下这几家乱臣贼子一去,顿时形势逆转!而且你瞧,谢家为自己,找了一个多么好的借口!因储君无德,为大齐国是,不得不撤出京都,以待来日。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具有欺骗性!”

    他逼近我,“先头我与二哥相争,使得废太子弑君弑父、好色荒淫之事,天下尽知;如今是新任储君无德,淫乱臣妻。那这天下人会如何看我晟氏?他谢氏是要取而代之!是要这天下啊!”

    他的话仿佛冰水当头淋下,我嗫嚅着不停的道:“不,不会的。”

    却越想越心惊,前后诸般情形,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晃过:太液池畔,昌若说要为废太子去崇文馆取几本书,送去宗正寺內监。隔日废太子便逃逸去了豫州。难道,谢家早已倒向废太子?

    昌若是少数几个知道立储明旨被晟曜暂时压住不发的人之一。而致使晟曜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被误解为矫诏自立的讨逆檄文,时机那样巧妙,措词那样有针对性。难道,他在中书省为舍人,实际就是谢家、林家和霍家的眼睛?

    我颓然道:“谢家与废太子有旧,认主不清,识主不明,实在愚昧!”

    晟曜勃然大怒:“到了现在,你还在为他们砌词狡辩!谢家狼子野心、多年蛰伏,我只恨我明白的太晚了!”

    他忽然抓住我肩头,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嵌入肉里,可面上竟是挑眉一笑:“不过,你作为与谢昌若定情定亲的青梅竹马,可比我明白的早吧!”薄薄的双唇间咬牙切齿般吐出三个字来:“——顾明琰!”

    仿若巨浪迎头打来!

    铺天盖地、无处可躲。

    刹那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抬头慌乱无比的看着晟曜。

    他松开手。

    我无力的滑卧在地上,好容易用手掌支在冰冷的地面,才撑住软绵的身子——地上未及收拾的碎瓷片深深的扎进手掌和手指,雪白的中衣上顿时血迹斑斑。本是钻心般的刺痛,可我一时竟未察觉,只颤声道:“你都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锁闭徽音殿() 
晟曜恨声道:“怎么不辩解了?顾明琰,自小美名在外——容色倾国,更妙的是聪慧绝伦,与姐姐顾明珊并称“京都明珠、顾氏双姝”。如何到了这时,你这善谋善断的聪慧之人,却无话可说了?还是说,你根本辨无可辨了!”

    我扶住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似乎要裂开一般。阵阵晕眩中,想对晟曜说些什么,头脑中却一片空白。

    晟曜拂袖而去。

    我昏昏沉沉中意识到,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咬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殿下,殿下——”

    他在次间多宝格旁停下步子。

    我扑过去,牵住他衣袖,“小莞知罪。小莞确实是顾氏明琰,为避罚入教坊司而托名为奴。可小莞从未对殿下有叛离之心!”

    晟曜身子未动,回过头冷声道:“是吗?既然无有叛离之心,那日你在谢府,引我一路朝内院走,最终进了殿春院,叫他们谋算得逞,这又怎么说!”

    “我没有!那日是去谢安若房中,谢家侍女带我从殿春院内抄的近路。我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他冷笑一声,伸手抬起我下颌,目光沉凝:“你大概不知道,孤王喝多了酒,那时正站在穿堂之中吹风醒酒,将你与那名带路侍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吧!那侍女说的明明白白,‘是二公子的事’!你也听得明明白白,一样欣然前往。现在倒来与我说什么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孤王跟着你,在新房外听见谢昌若说‘阿琰,你来了。我很想你。’这才跟着进了新房。岂料谢昌若拉着你先闪避了,孤王看得清楚,分明是你的裙角在后门处闪过。刚要追过去,就听见林昭的侍女大呼小叫起来。这谢家,当真了得,也真是舍得,连刚过门的新妇都可以拿来做棋子!”

    我急切的道:“那不是我。我没有去新房。”

    晟曜丝毫不理会,径自说道:“孤王原本觉得,你既然是他旧识,偶尔一时旧情难忘,倒也是人之常情。孤王可以等!在孤王身边久了,你那颗心自然就会向着孤王了。可谁知道,这一次次的事情看下来,你的心根本就是凉的,根本捂不热!”

    我想起大昭寺里,与昌若的不期而遇;想起芦苇丛旁,与昌若同色衣衫的巧合。顿时愧疚之情涌上心头,语无伦次的道:“不,不是的,小莞心中亦有殿下的。”

    这个‘亦’字,我的本意是说:晟曜钟意我,我亦心悦他。

    然而晟曜却误会了,应声怒道:“你承认了?你心中还是有他对不对!即便对我有了些许感情,却依旧不敌旧情难了!所以,你助着他,将这帜媾崖抑伦龅萌绱嘶坊废嗫邸⒌嗡宦≈傲系固ǎ拘患以诠峦跻逅愕某济ド希阋参怂皇纤登椤9峦跽獠沤乔崆岱殴耍幌肴缃癖凰欠匆б豢凇R踩霉峦醣荒闵说奶逦尥攴簦 

    他的手指原本捏在我下颌上,此时滑下颈项,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道:“孤王这伤口,血淋淋的。你可知道!”

    我不管不顾的抱住他,“阿曜,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没有要跟他们一起害你。我以为不清算谢家,能成为你的助力,对谢家对你都好。我并不清楚他们会反叛于你啊!你明明知道,自我入府,自我倾心于你,我便谨守本分,事事为你!”

    他眸中忽然漫过一片恍惚的温柔,“倾心于我?”一手揽住我的腰,抚在颈项上的手用力将我按向他,滚烫的唇印了下来。

    他吻得十分霸道,唇舌纠缠不已,厚重的呼吸落在我脸上。

    我病中气息不足,很快便要窒息,唇缝中好容易逸出破碎的话语来:“放开我。”

    他整个人蓦然阴沉:“放开你,让你跑么?跑去谢昌若身边?”

    只觉一个猛然的推力,他突然抵着我撞上了多宝格,眼神像猎鹰,牢牢的攥住我。多宝格上头一尊越窑青瓷海棠瓶摇晃几下,“——哐”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被这碎裂的声音惊得身子一颤,下意识要逃开,却被他握紧胳膊反手向上定住,动弹不得。他将脸埋在我的脖子上,沉重压抑的呼吸扫在我耳畔:“你这模样,可不像是倾心于我呵!你一直都是这样——总想着从我身边逃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即便你心里没有我,我也要锁住你。”

    不等我低低喘息着想说什么,他忽然松开我,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门外,他对卫士们低喝道:“锁闭徽音殿!”

    “是,殿下!”卫士们齐声应诺。

    厚重的金丝楠木门扇缓缓合上了。

    殿外明亮的阳光被渐次合拢的门扇压制着,越来越狭窄,终于只剩一线。

    我跌坐在地,低低呼出一句:“晟曜,你就这样不信我么?”

    岂非也是不信他自己?

    不信我心悦他。

    我心痛难抑,终于哭出声来。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翠浓进来了。见我斜卧在一地狼藉中,即刻奔来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昭训,这是怎么了?整个徽音殿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了,不得自由出入。”

    我摇了摇头,心下怆然:晟曜误会我至此,我哪里还知道怎么了。

    眼下我最忧心的,还是哥哥的伤势如何。问翠浓道:“湛露呢?徽音殿可还有人能与外面互通消息的?”

    “湛露前几日就被太子殿下叫去派了裕德殿的其他差事了。”

    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湛露本来是他自我入王府便放在我身边的,颇有时刻回护我的意思。眼下,连湛露都调离了我身边,自然是不愿我经由湛露再去打探消息或者办成事情。不仅是锁闭徽音殿,还要彻底断了徽音殿做出任何事情的可能么?

    我无法接受这个认知,双手捂住额头,“翠浓,我好痛!”

    翠浓惊呼道:“昭训,你的手!”

    她将我手掌展开,上面嵌着四五枚尖利的白瓷碎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若不为利、便总关情(上)() 
我木然的蜷回手,“如意呢?”

    那日她陪我去的卫王府内院,也不知后来如何。

    翠浓一怔,道:“那日如意陪着您去了卫王府,如今这么些时日过去,并不曾见着她。”

    我心中一惊:难道如意也被掳走了?我得墨棣相救,却把她一个弱女子留在了那日的兵马之中?

    顿时愧疚不已。

    然而却无计可施,只能想着谢家应该不至于为难她一个侍女。

    翠浓将我扶起来,着急道:“昭训的伤必须尽快处理。婢子这就去请太医来。”

    我苦笑一下:晟曜已经将徽音殿封殿,徽音殿的话,只怕没有往日好用了。这太医,一时半会儿大概也是来不了的了。

    “你去找瓶烈酒来,咱们自己先处理了就是。”

    翠浓旋即明白过来,很快拿来棉布、烈酒等物件。先拿酒冲洗了伤口,道:“昭训忍着些。”又拿绣花针在烛火上烤过了,开始一点点的挑伤口里的碎瓷片。

    我别过头不敢再看,只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忍着。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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