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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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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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将我要说的皆挡了回去。

    第二日见着青卓,她初时颇有些害羞,极不自然的伸手将本就扣得严严实实小袄立领拢了又拢。

    末了见我为她担心,反安慰我:“姐姐放心,他待我并没想的那么糟。”

    我只得收敛了对萧王如此安排的不满,强笑道:“这是自然了,我们青卓这么可人疼的。”

    两人勉强说笑几句,青卓敛了羞色,依着我道:“听说樊姐姐住在隔壁庄子上,姐姐能不能请了她和安若来这里聚上一聚?”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昨日告诉我,离京就在这几日了。”

    我点头应下,“本就要请了她们来的。你这一去,到底是山高水远,再想见面就难了!”

    青卓被我一句话拨动心思,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抚着她后背,想起双成见卫王的请托和姚华棠对谢安若的心思,不由叹息一声——青卓一定不知道她无意中给了她和他多么得体的见面机会。

    好容易将青卓劝住了,唤人将她送回房里将息。

    见时辰已是不早,遂吩咐湛露筹措明日的宴席,嘱咐她先问过萧王如何安排为庆格尔泰践行的客人名单。尤其谢府安若那里,提醒王爷还是请上一请的好。

    略略思量一下,转头提笔写了个花笺,折好后交给赤芙送去隔壁庄子——提前告诉双成,才好叫卫王知晓。

    不然依着卫王与萧王素日的剑拔弩张,萧王府如何肯送私宅宴席帖子给卫王,还是与庆格尔泰有关。如今提前晓得了,便看卫王本领了——要抱得美人归,总该有些诚意!

    因着萧王在身畔,一日的辰光过得尤其快。

    晚间歇息时,我边取耳上的白玉环,边不经意般问萧王道:“明日卫王可来?”

    萧王过来站在我身后。

    慵懒的视线和我略低垂的眼在菱花镜里遇上了。

    他伸手将我肩头松松垂落的毛皮披帛掖了掖,轻笑道:“你倒关心起他来。”

    我心中微微一沉,抬眸笑道:“王爷这话听着很有些酸呢。妾身并不是关心卫王,妾身关心的是自己的姐妹,樊家的双成!”

    遂把双成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萧王这才笑了,拈起我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我喜欢的东西,自然容不得去惦记旁人”,俯身盯着镜中的我,续道:“亦容不得旁人惦记!”

    我扭身想说什么,却叫他掠夺的吻封住了唇舌,那句未出口的“霸道”便渐渐忘在了脑后。

    第二日的饯别宴,十分热闹。

    萧王与庆格尔泰惺惺相惜,存心想叫他高兴一番,叫杜一鸣在庄子空旷背风之处搭起纬帐,准备了全羊宴,还把萧王府大厨房的人也叫来安置席面,菜肴之丰盛自不必说。

    定妃几日前与庆格尔泰在萧王府见过一面,此次虽自己不便出宫,却叫五皇

    子早早来了庄子上。加上与樊玉汝“偶遇”、不请自来的卫王,素日与萧王交好的姚华棠等一众世家子,已是济济一堂。

    纬帐左侧靠内的位置,单独为女宾设了一席,特地用纱幔隔开来。双成早早就随她兄长过来了,见我打趣的笑容,未语先红了脸。

    倒叫我不好再说她什么,笑吟吟对樊玉汝谢道:“上次多亏樊公子见微知著,才免了小莞一场无妄之灾。”

    樊玉汝略有些拘谨:“昭训谬赞了。玉汝后来听小妹提起,才知道当日马车上的人是昭训,失礼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正想还说些什么,那边被萧王先迎过去的卫王已经扬声唤他。

    樊玉汝见了朝我施了一礼,又用极小的声音嘱咐了双成一句,匆匆过去了卫王那一桌。

    我见双成半侧着身子,脸上红晕更甚,知道卫王和她已经互相瞧见了彼此。携了她手去女宾那边,青卓也到了。

    她今日换了厥族衣饰,双成初一打眼竟没认出来。等青卓迎上来福了一礼,双成先是惊讶,待看清是她方笑了:“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扮成了厥族美女,却又行中原礼仪!可不成了四不像!”

    我怕她不知情说出话来叫青卓更伤心,忙挽住她把缘由细细说了。转头见青卓喝着闷酒,心下恻然:长在大齐,却被迫委身北地,礼仪、饮食习惯等方方面面都要重头来过,四不像之类的事,今后只怕只多不少。

    双成已牵着青卓的手,将酒杯拿了下来,低语安慰。

    帷幔那边传来卫王向庆格尔泰庆贺的声音,夹杂着萧王和一众男儿起哄的声音。席中尽是男儿意气,何曾有人在意青卓,在意女儿心。

    我有些意兴阑珊,反正双成之托也已完成,接下来她与卫王见机相见就是,遂缓缓起身想回房去。

    然而忽然有歌声响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千里风沙() 
    举目望去,是庆格尔泰在一众男儿的怂恿下,端着酒朝这里边唱边走来了。

    曲调悠扬苍凉,一时听得入神,便依旧坐了下来。

    双成见了,便问:“昭训能听懂?”

    我微微点头,低声道:

    “千里风沙白云下人家

    我的心上人儿到底哪去了

    带笼头的骏马

    黑夜里也不会迷路

    春去春来苦苦的山丹茶

    我的心上人儿到底哪去了

    冷冷琴响人在天涯……”

    语未尽,有一人鼓起掌来。五皇子目视我:“原来曲昭训懂厥族语。”

    往日顾府曾被赐有几名厥族战俘,父亲向来不许苛待,叫管事安排他们教哥哥骑射。我幼时好奇他们的样貌和说话,混在一旁,倒把一些常用的厥族语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我不小心念了出来,一时却不知如何解释,好在庆格尔泰已经到了青卓身前,大笑道:“我的心上人在这里!”

    众人一阵哄笑。

    我借机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身后是大家热闹的嘘声、喝彩声:庆格尔泰正拽起青卓起舞而歌。

    赤芙落后我半步,轻声道:“青卓夫人这一去,也不知是喜是悲。”

    我没有说话,低头默然前行。

    鞋尖上各缀着朵绒花,在这样的夜里却是看不分明,只隐约一团柔媚轮廓。

    最近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忐忑的:谁又能知道将来如何呢!

    有风吹过,夹着庄外乡野间的草木泥土味道。

    廊上挂着的灯笼摇曳不定,投下一片迷离的光影。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有人正立在拐角台阶处的阴影里注视着我。

    那人见我停下,便慢慢走出数步,却又有些迟疑的止步不前。

    然而他已经站在了廊上,灯笼的烛火照在他脸上。

    眉目高华,是昌若。

    长身玉立,身上靛青衣袍叫风吹的微微鼓起。

    自年前北地凯旋的庆功宴后,我与他已许久未通消息。也曾为了哥哥的事情叫向川找过抱朴,抱朴却是避而不见。

    我想起双成对安若说的话来,谢林兩家的大人已經請太史令幫著合了八字,昌若和林昭的婚事已經定下了。

    心中到底是不平静的:我与他,终是没有缘分。幼时的情分,少时的期盼,终究都变了样子。

    可他能得佳偶,我也是欢喜的。

    微笑着,提步前行。环佩悄然,风也停了。

    昌若神情依旧儒雅清淡,朝我微微一揖。

    我微笑颔首,脚步不停。

    然而擦肩而过时候,他低语道:“阿琰,我定亲了。”

    见我垂目不答,他叹息道:“你可怪我?”

    此时两人离得近了,我才发觉他眼下一片乌青,人也清减不少。

    我轻轻摇头:“自我入王府,便知今日。从此后各自珍重。各自惜取眼前人罢。”

    昌若忽然不管不顾的抓住我的手,额上青筋也依稀可见,“你心悦他?”

    我大惊。手被攥的生疼,挣脱不开。

    这里离开宴的地方并不远,赤芙连忙过来劝道:“二公子不可如此!快放开昭训!”

    昌若嘿然冷笑,咬牙道:“昭训……”

    “二哥,你在这里呀!也不等等我和大哥,倒叫我们好找,还以为把你落在了庄门外,不想你倒先进来了。”谢安若银铃般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强自扬声笑道:“安若妹妹来了,你可是迟了!双成和青卓都念叨你好久了。”

    谢安若一身耀眼的大红衣裳,从拐角处转了过来。

    昌若眉头紧锁,仰面阖目。

    不过须臾,再睁开眼时候又是素日云淡风轻的面孔。

    缓缓松开了手。

    我侧身退开,将安若迎去了女宾那边。又叫赤芙唤来管事将谢家两位公子迎去萧王那里。

    青卓一见着安若,便抱着她开始落泪。到底是从小情分,比双成和我都要更亲厚些。

    我见无人注意,悄悄将左手衣袖掀开一点,就着篝火瞧去:左手腕上果然一圈红印。

    记忆中的昌若,几乎从不会失态,适才却差点闹得收不了场。

    若是萧王发现了问起,这印迹我还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男宾那边忽然一阵喧闹,我抬头看向帷帐。烧的正旺的篝火将主桌上的人都投影在上面:萧王、卫王、五皇子、庆格尔泰,谢府荣若、昌若和姚华棠。

    觥筹交错,人影憧憧,仿佛风起云涌般在帷帐上重叠。

    大抵是今晚的酒有些烈,我一时间醉意恍惚了。

    宴后第三日,青卓随庆格尔泰启程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到底不知能说些什么。沉默良久,终是一句低低声的“保重”罢了。

    青卓忽然笑了起来,抬起皓白手腕与我的并排放在一处——两支镯子碧色一体、宛然生辉:“姐姐且放宽心吧,妹妹虽去得远,可有姐姐挂念着,自当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他虽是个异族人,却待我甚好。我也不会钻牛角尖儿,我会照顾好自己,会让自己过得好。”

    我有些发涩又有些欣慰的笑道:“我们青卓竟是长大了的模样。”

    然而想着她自小娇养在京中,如今别离故土随庆格尔泰远行蛮地,娇小身子还背负了家国重托,心底始终不忍。

    何况,我知道她本是钟情萧王的。

    只是,如今于她而言,萧王终是渐行渐远的背影。再多情窦初开就有的少女旖旎心思,再多的不情愿和害怕,也不得不对他决绝的安排低头——徒留一个静默柔顺的身影。

    午后姚华棠来见萧王,两人去了庄外。我独自在室内将历法推演的手写册子拿出来又细细推敲了一遍。

    赤芙来报说:“樊家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双成已经进了门内。

    我收之不及,手中的册子叫双成瞧见,笑道:“昭训瞧什么呢?”

    赤芙连忙接过册子,遮掩道:“不过是我们小姐私房钱的账簿罢了。”

    我探究的目光在双成端丽的面上一扫而过,忽然变了主意。“赤芙,把册子给我吧。你且去准备茶点。”

    赤芙顿时明白我的打算,不赞同的微微摇头示意我。

    将册子接在手中,我笑着颔首,“去罢。”

    双成见赤芙去门外守着,顿时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我施施然笑道:“有事相求呢。”说着将手中册子递了过去。

    双成接过,狐疑的看我一眼,打开了册子。

    然而她越翻看表情便越凝重,到了后来更是连呼吸也有些急促,抬头急切的问:“这个是哪里来的?正可解了眼下历法之困!”

    我伸手过去合上册子,素白的食指在封面下端划过:“这里,可以署上玉汝兄的名讳。”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昭明历() 
    “不过”,忍了羞意,我续道:“还请玉汝兄能和我家王爷共商后续事宜。”

    双成反应极快:“这既是你的东西,为何不直接交与萧王殿下献给陛下,却要将这天大功劳分与我们家?”

    心底有些许黯然:如若直接交与萧王,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个小小女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或者从何处习来的历法推演,眼下帮他也只有借他人之名。而樊大人本就领着历法的职事,他家公子能献出历法容易让人信服,且这解了民生疾苦和朝廷之急的事,自是大功一件——也算是上次樊玉汝救我一命的回报了。

    “玉汝兄曾救我一回,就不许我也报报恩么?”我看向双成,笑道:“我机缘巧合得了这个,却并不愿意张扬。给了你们家,不正好么?”

    理了理裙裾上的流苏,我轻声道:“我也是听说宫里正着意我们王爷正妃的人选,我若此时拿了这个出来,倒像是搏功邀宠求身份册封似的。可你我都知道,王妃出身似我这样的,闻所未闻。我又何必叫人猜疑,徒增事端。”

    双成低头思索片刻,果断将册子接了过去,施礼道:“如此,双成谢昭训赏赐!”

    “不过,双成以为昭训不必妄自菲薄!萧王殿下对你如何,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萧王府最得宠的是小莞你呢。便是阮良娣都没像你这般叫殿下上心的。”

    我低头:“我知道他待我好。”

    双成伸手在我肩上摩挲几下,“那你还担心什么!你我出身差不多,你是曲妃的表亲,我父亲虽是朝廷大员,我却是个来历不明、血脉不清的养女。”她抬头骄傲的言道:“卫王殿下既然能对我说要娶我做正妃,你也一样可以的!”

    我心中一震:“真的可以吗?卫王殿下真对你这样说了?”我欣喜笑道:“恭喜双成得偿所愿了。”

    双成刚才为安慰我一时口快将情人间的私语都说了出来,这时候已经颊生红云,却依旧点头,轻快道:“若是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不是成了亲妯娌么!你也不用愁云惨雾、眉头紧锁了!”

    我来不及回答,双成到底害羞,已经很快起身道:“我也该家去了。”

    到了门边,赤芙为她打起帘子,她又转身问道:“说起来,这历书可有名字?”

    我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既然是你家的东西了,自然由你们命名。”

    双成笑应着出了门。

    到晚间萧王回房,我见他神色不豫,想起姚华棠,便说起前几日宴请时谢安若一身红衣,当真好看。

    萧王果然道:“好看又如何。谢家今日回绝了姚家前去议亲的人。姚华棠一世风流,倒栽在这小丫头手上。如今求而不得,只怕今后更丢不开、放不下了。谢府因他是我心腹而不愿结亲,倒是受我拖累了。”

    我心中顿时一凉。然而事关朝堂纷争和家族站位,谢家会如此早就有迹可循,也无可厚非。

    在庄子里又盘桓了几日,我随萧王回了府里。

    此时威帝将养许多时日,身子大好已复了上朝。虽已经解了太子禁足,一时之间并未恢复太子素日执掌的事务,而是由萧王、卫王领了。

    萧王便不及前段日子清闲,很多时候直接在前院大书房歇了,连乐道堂也未回。

    转眼到了三月里,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了。多福轩的人也按王府惯例换上了春衫。

    这一日晚间萧王兴冲冲的来了多福轩。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笑容,进门便将福身行礼迎他的我抱了起来,“小莞,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连声道:“快放妾下来,妾害怕!”

    萧王这才将我放在靠窗的榻上。

    我好奇道:“何事让王爷如此高兴?”

    他从袖中拿出一物递过来。

    我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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