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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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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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众人一时皆怔在了那里,然而不过一瞬,便哄堂大笑起来。笑得最大声的是青卓自己,一边笑着一边拿手按着肚子,娇憨嗔道:“不能笑了,肚子笑抽了疼呢!”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一时饭毕,纨素见我有些倦意,便带着青卓散了。

    我倚在榻上,抬眼便看见了赤芙贴在窗棂上的“喜上眉梢”。喜鹊与梅枝都活灵活现,红色的线条勾勒出人人渴盼的喜庆吉祥。忽然想起册封昭训那日,萧王府也是张灯结彩、处处喜庆。萧王心满意足握住我的手、含笑凝视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转瞬又是他同我置气,冷冷的问我“你怎么来了”,一副厌弃我的表情。

    我心中暗暗发恼,我与昌若在大昭寺遇见实属意外,并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他遣人去查颜娘子,知道颜娘子便是我,知道名动京城的怀琰公子曾拦住我说话,那不就同样应当知道颜娘子与怀琰公子不过匆匆一面。为何这么久还在置气?

    屋里十分暖和,窗扇上嵌着的明瓦便蒙上了一层白雾。仿佛这模糊迷离、不甚明了的心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三章 进项颇丰() 
倦意袭来,我沉沉睡去。

    午后歇了觉起来,赤芙禀道:“向川和庄子上的陈茂都来了,说要提前给您拜年。”

    我笑道:“是要交铺子和庄子的账吧。”

    赤芙也笑:“难得他们知道规矩,我们也并没提过这个。还带了几车东西进来,说是年节里用得着的东西。”

    “是些什么?”

    “婢子去看过,向川送来的是两间铺子里拔尖的货色,剑南、河北的绫罗;江南的纱;彭越二州的缎;宋、毫二州的绢;常州的绸;润州的绫;益州的锦,林林总总的收在倒座房等昭训过目后再入册。当中有三匹是云花缭绫。陈茂拿来的都是庄子上出产的,倒确实是年节里用得着的,比府里给厨房置办的年货成色上还要好许多。”

    我抿唇浅笑,“让他们去抱厦等着吧。记得隔上屏风就是。”

    略梳洗过,翠浓帮我挽了个圆髻,鬓角插一朵白玉海棠珠花,发髻正中的三翅莺羽金钗在菱花镜里划过几道萤光。我理了理腰间的羊脂玉佩,带着赤芙去了抱厦。

    路上赤芙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可要对向川他们挑明旧主的身份?”

    我微微一笑:“不必。聪明的自己会猜,不聪明的更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勤勉办差就是。”

    扭头见赤芙有些不解,遂笑道:“我们让向川打听的、传递的都是与顾府旧主有关联的,他若是个爱揣摩的,恐怕早就知道了,哪里需要我们特地去说。万一哪日有事,连个退步也没有。如今这样混着更好。”

    我进去的时候,一架梅兰竹菊的烟罗四扇绣屛已经安置在屋中。赤芙扶着我在椅子上坐了,转头向屏风外说道:“还不见过曲昭训。”

    屏风外两名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我进屋时候已经从杌子上立起身来,此时听赤芙说了,便抢上几步跪了,向我行叩首礼。

    我笑盈盈的道:“起来吧。这半年辛苦二位了。”

    一身皂青色长袍的年轻些的那位便笑道:“不敢说辛苦。向川能为昭训做事,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原来在府里也是做惯的。”

    年纪长些的那位扎着栗色的短袄,只摇着手连声说“不辛苦、不辛苦。”

    我见他二人言语、情状,明白向川是个心中已经有数的,不然不会提及原来在府里也是做惯的。公主府里他可不在回事处,也没人让他管铺子。那说的便只能是我顾府了。

    另一位陈茂估计还未明白我的来历。

    如此也好。

    “坐下说话吧。”

    向川和陈茂对视一眼,又磕了个头,方起身在杌子上坐了。各自将身前的青色包袱皮打开,露出一摞账册来。

    “小的们将账册带了来,还请昭训过目。”

    我和颜悦色的说道:“铺子和田庄交到你们手上不过半年,本来我没想着年底查账。想着年内你们能顺顺利利的接手,理清头绪了平稳经营就很好。没想到你们俱都是能干的,倒叫我很是欣慰。”

    见赤芙出屏风将账册抱了进来,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细来往账目我今日就不看了,只看你们交上来的总账吧。”

    赤芙便将面上的大红色禀帖递了过来。

    我展开绸缎铺子的账目,向川便介绍道:“因是几十年的老铺子了,货源、客源都很稳定,流水与去年相比没什么变化。年底总有七千六百两银子的纯利交给昭训。另有一百匹各地顶尖的四季布料织品,昭训喜欢便自己用,管保花色不与旁人重样,若不喜欢,留着送人、赏人都是拿得出手的。”

    我淡淡的道:“向管事有心了。这纯利上缴之前,可将铺子里掌柜、伙计的年节赏金都留出了?”

    “已经留出了三百两,此次来也是想请昭训的示下?”

    我颔首道:“正该如此。我虽是主子,可这外头的事情多托赖你们去办。如今年节里,封些红封给大家很是应该的。”

    任何时候,利益均沾都是经营长久之道,或者说,是一种行之有效的驭下之术。

    侧首向陈茂道:“庄子上也是如此。”

    陈茂便低头称是,并没什么言语。

    我展开庄子上的禀帖账目看去:大鹿十只,獐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榛、松、桃、杏瓤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御田胭脂米二担,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折银二千三百两。另有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时鲜花卉六十盆。

    “时鲜花卉?”

    陈茂小声道:“今年天气冷,庄子上虽然有温泉地气养着,鲜花没有往年好,只得了六十株上佳的。”

    居然是个收益如此多的大田庄。

    看来萧王当日所赠,远远超出我的预计。

    合了禀帖,我笑吟吟的让赤芙唤小丫头来换了一盏热茶,嘱咐道:“你二位办差很是得力。多的我也不说了,只是若有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的事体,不可贸然就借着萧王府的名义去压人,有什么为难的须先来回了我才好。”

    二人站起来躬身应了。

    我见总账没什么大问题,收益也不错,遂叫赤芙拿了两个装着“八宝联春”金锞子的荷包赏了他们,便让他们退下。

    向川落后陈茂几步,见他已经出了门,忽的折转来躬身道:“小的有事要禀。”

    我隔着屏风打量了他一眼,“这里没有外人,你且说就是。”

    向川斟酌着道:“今日上半晌,小的从昭训淳化门的宅子出来去铺子的时候,仿佛瞧见了王爷。”

    “仿佛?”

    “是,因离得远小的看的不十分真切。但小的听见赶车的车夫称那人为王爷。小的来萧王府找龚二的时候,碰见过那车夫几回,因此认得他是王府的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四章 除夕纳福() 
“在什么地方?”

    “就在三槐胡同的胡同口儿进去正数第二门宅子外边。”

    “还听着什么了?”

    “说太医已经到了,还说‘拒不进食’什么的。小的怕惊扰了王爷,没敢刻意去听,就只恰好听得这些了。”

    我想起纨素说的萧王将盛副使请了去的也是三槐胡同,这两下里倒合上了。

    遂笑道:“知道了。”

    向川躬身道:“昭训但有吩咐,小的一定尽心效力。”

    我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你一直做得不错。”

    赤芙便带他出去了。

    我以手支颐出了会子神:“拒不进食”么?不知萧王在三槐胡同的宅子里拘囿了何人?

    出了抱厦,金乌偏西,阳光已经稀薄,身上便有些冷津津的。

    用完晚膳时,湛露进来了。

    见我含了口热茶在口中,便接过小丫头手中的漱盂捧过来让我漱了口。我边拿帕子印了印嘴角边问她:“什么事?忙了一天了这会子不去吃点东西歇着,怎么进来了?”

    湛露将漱盂递给小丫头,让她们都退了出去,靠近我耳边劝道:“王爷一向疼惜昭训,这些时日忽然冷下来,婢子心里实在为您着急。王爷昨日在宫中陪伴皇后未回府,今日酉时方回,这会儿正在大书房。我吩咐小厨房做了王爷素日爱的透花糍,昭训您看,王爷可还没用晚膳呢!要不您亲自走一趟送了去?”

    我默然不语。

    片刻后笑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呢。只是以前看道德经里说‘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我若是此时巴巴的送了吃食过去,又是在王爷不想见我的时候,岂不是落了下乘?”

    见湛露还是面带忧色,便轻轻拍了她的手背安抚道:“凡事若是太过刻意,便失了真意,反为不美。只怕王爷心里也是厌弃这些的。若是担心王爷饿着,你们走一趟就是了。不过庆颐馆哪里会让王爷一个人老在大书房里待着呢!”

    话音未落,如意来报:“王爷去了庆颐馆了。”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脸上的笑意依然有一瞬间的凝滞。向湛露道:“你瞧我说的如何。今日晚膳不错,我瞧着有几样是你素日爱吃的,已经叫她们留了给你。你且快去吧。”

    湛露无奈的和如意一起退了下去。

    我有些发怔的瞧着小丫头们进来将饭菜撤了,才进了内室。

    搁在窗下的水仙开得越发好了,香气幽雅,盈室绕怀。

    我便走到近旁去看,见花瓣洁白如玉,花蕊金黄,真有几分“金盏银台”的模样。

    脑子中却想起萧王“银袍金甲”的诨号来。

    昨日太子被禁足,不知昨日他在宫中做了些什么?今日又为什么去了三槐胡同?

    难道在那里金屋藏娇么?

    不会。

    以他的身份,真要看中什么人,哪里需要养在府外!

    我轻轻摆了摆头,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前的水仙简净素雅,“香与春风相应接,神将秋水共清澄”。哪里有这些纷纷扰扰的烦恼,我忽然好生羡慕起心思单纯的人来。

    比如青卓。

    有时候不知道不一定比知道不好。

    不过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如水般纯净呢?

    湛露的提议,我不是不动心。

    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萧王的怀疑和自己还留存了少许骄傲的心,因此不愿意去而已。

    目光落在妆台旁的草编大雁摆件儿上。

    大雁是忠贞的生灵,不仅有仁,更有情义,雌雁雄雁相配,向来是从一而终。不论是雌雁死或是雄雁亡,剩下落单的一只孤雁,到死也不会再找别的伴侣。

    忽然觉得那摆件有些刺目。

    遂蹙了眉头别过脸不去看它。

    也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萧王。

    …

    第二日便是除夕。

    年意最浓是除夕。

    永嘉公主府和盛副使府上遣人送了年礼来。

    如意打听的明白:两府给王府公中的已经由回事处按惯例回礼。这是单独送到多福轩的。

    我连忙要佟妈妈和湛露分别带着映红、秋和去回了礼。将田庄上送来的活物、风干肉、粳米、花卉摆盆也送了些过去。

    午膳后,王府里的长史带着管事们开始向内院进纳福小攒盒。

    听如意说长史去过庆颐馆便来了多福轩。

    看来是个守规矩的——或者,是个图省事的也说不准。很多时候,守着规矩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如意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位杨长史名奉济,向来深居简出,底下人很少见着他。”

    我隔着窗纱朝外瞧,笑着低语:“不止你们,我也很少见着。和王爷一处的时候,也少见。”

    那长史领着管事在院门处遥遥施了一礼,又带人朝宝音阁的方向去了。

    翠浓将攒盒拿进来看时,盒内有红枣、栗子、桔子、柿饼和花生等物,皆有吉利之意。攒盒中央放个苹果,上插包金的“小如意”。如意上又刻着“平安如意”,图个“岁岁平安”的好兆头。

    遂让翠浓放在了堂屋的桌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回事处又送了“喜神方位单”来。

    如意展开红单帖递给我,只见上面写着大齐景云三年正月初一子时,喜神、福神、禄神、财神、贵神和太岁的所在方位。

    我把单子搁回剔红托盘里,笑道:“你去安排,多福轩自然要好好迎了喜神的,人人都要连连如意。”

    如意见我拿她名字打趣,抿嘴笑着应下了。又提醒道:“今夜府里在福禧堂摆团圆饭,我叫了翠浓来给昭训早些梳妆着衣吧。”

    我想起昔年年三十儿的时候父亲都要先去宫里向皇帝辞岁,便问道:“宫里有什么消息么?”

    “晋安管事今日一早让映红递了话,陛下急怒攻心已然病倒,宫里免了除夕大宴。连宗庙家祭仪式都让王爷代为了。”

    我心中微沉:之前赵才人之事,萧王肯定身涉其中、有所谋划,才能顺利借此事将了太子一军。

    太子昨日方被禁足,威帝随之病倒,今日便由萧王代为主持仪式。

    只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显得风头太盛,会因此疑心萧王、同情太子。

    总要借机提醒他才好。

    到了晚间,有一众仆役头戴红缨帽,将屋廊、影壁以及粉墙、游廊等处各式灯笼俱都点燃了。

    阖府富丽通明、凝辉焕彩,过年的喜庆跃然而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五章 执壶侍酒() 
酉时末的时候,如意来报萧王已从宫中回府,合府大宴便可以开始了。手脚麻利的帮着翠浓为我按制着了昭训吉服。

    赤芙从院外进来,正遇着我带着湛露、如意并几个小丫鬟从堂屋走出来准备去福禧堂。我见她神色像是有话要说又顾虑我身边有旁人在,便笑道:“赤芙你过来说话。”

    湛露是个极有眼色的,见状便带着其他人远远退在了后面,跟着我与赤芙不紧不慢的走着。

    赤芙方道:“向川已经把东西送给了大公子。可是向川去佐辕大营的时候看见公子正给一帮吃酒的人执壶!”

    我顿时停下步子,“执壶侍酒?为谁?”

    “向川没说,只说公子面色不是很好。那帮人言语放肆、吆五喝六的吃的高兴。席间并没空位,可见公子并无座次,一直是侍立在侧的。”

    我不自觉的将帕子攥住,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赤芙眼中隐有泪意:“公子那样的人”

    我打断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么。这并没什么的。”

    缓缓抬手抚住了隐隐作痛的心口。

    顾氏宗子、长房嫡孙为军户们侍酒的事情若传了出去,清流们心中原本以为翰墨传家、清贵无匹的顾家,岂非更为不堪?只怕还有人会得意的说:看吧,顾氏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有科场舞弊案呢。

    去福禧堂的路上,王府到处灯火通明。福禧堂和前面的银安殿更是宝炬荧荧,檀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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