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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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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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得分明,威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明显的忌惮!

    也难怪,蒋毓泓真是好大的胃口。照他所说,京师包括邻近京师的数郡兵力皆为霍长风囊中之物了。

    威帝只怕难以放心。

    然而殿内又有四、五位大臣站了起来,躬身道:“蒋尚书所言甚是,霍长风统领忠勇坚毅,素有将才,请陛下恩赏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威帝立起身来,笑道:“霍统领何在?朕一向知道你不错,如今凯旋而归,朕与众臣与你干了这杯酒!”

    一位武将从大殿右手第四个案几后大步走了出来,十分干脆的跪在威帝面前,抱拳道:“微臣谢陛下赏识!微臣必当尽职尽责、肝脑涂地以报君王恩!!”

    居然对威帝借着祝酒而对封赏不表态的虚晃一枪视而不见,话里话外还是推引着威帝同意蒋毓泓提议的意思。

    我下意识的侧首去找昌若,霍长风是谢府姻亲,他在御前如此强硬应对,不知谢府可知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章 裂帛(下)() 
遥遥看去,昌若正端坐于左侧第七个案几后,身旁是他的兄长谢显若。两人均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我瞧不出端倪,只得作罢。

    只听威帝肃声道:“霍统领先落座吧。朕自会赏罚分明。蒋尚书既然说萧王该罚,这不敬佛门清净之事不知是否属实呢?”

    陈季仑躬身笑道:“自然是属实的。臣哪敢欺瞒陛下。”

    萧王面色平静的问道:“不知本王此等隐秘的私事,陈大人是从何而知的?那陈大人可知本王一直宿在营帐内?并无你们捕风捉影的那些事情!”

    陈季仑胸有成竹:“王爷,在大昭寺的不就是您身边的曲昭训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王爷真是愧对陛下对您的厚望了。”

    这人对萧王的发问避而不答,只谈我在大昭寺之事,偏这个的确属实。众人见此事属实,对于相关联的不敬佛门之事,即使没有证据,也会下意识的相信是真的了。

    果然,殿内诸人各色打量眼光在我身上扫过。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太子好容易按捺住了脸上的得色,朝后靠在了圈椅背上看着萧王。

    萧王低声道:“让你在府里待着别出来偏不听,如今知道厉害了?”

    我诧异的抬头:难道之前的刻意冷落还为了这个缘故么?却发现萧王正对着姚华棠投去询问的眼光,而后者轻轻点了头。

    不及细想,殿门处传来内侍们的声音:“参见定妃娘娘。”

    一个略带惊惶的女声响了起来:“陛下!”一袭宝蓝宫装的定妃疾步奔入,扑倒在威帝怀中。

    “爱妃何事惊慌?朕在这里,且放宽心。”威帝扶起定妃柔声安慰。

    “陛下,赵才人投缳自尽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威帝颇为震惊。看来对赵才人十分在意。

    “就是刚才,臣妾换好衣服准备来交泰殿,赵才人身边的宫人哭哭啼啼的来报,臣妾慌忙过去,却已经救不活了!那样子可怕极了!赵才人实在太可怜了!”

    威帝脸色发青:“宫妃自戕是大罪,她虽然出身末微,难道宫里管事嬷嬷没教给她么?昨日还好好的在朕跟前,到底为了什么要自尽?”

    “臣妾知道陛下在意赵才人必定要亲自过问的,所以将她的贴身宫人带来了。如今就在殿外侯着。”定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威帝立即道:“宣她进殿!”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被带了进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朕问你,赵才人为何要寻了短见?”威帝尽量放缓了语气。

    “婢子不敢说。”那宫女略微抬头看了威帝一眼,又飞快的低了头。抖的更厉害了。

    “大胆!陛下的话倒敢不回了?”威帝身旁的管事內监斥责道,“还不快一五一十禀来!”

    那小宫女低头一言不发,撑在地上的手却紧紧蜷成拳,那管事內监正要再催,小宫女猛地抬起头来,哭道:“婢子今日反正是活不成了,不如在陛下面前为我们才人讨个公道!陛下,才人自尽,实在是因为没法子活着了。”

    威帝怒道:“什么叫没法子活着了?自她入宫,朕便宠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宫女悲切的道:“陛下,才人被人侮辱,为保全名节,这才自尽的!是婢子按才人的吩咐,亲手送她上的路。”

    “是何人?何人如此大胆在大内对宫妃不轨?”威帝脸色已然发青,愤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然而不过须臾之间,他似乎想起什么,陡然坐了下来,面色灰败。

    有些颤抖的抬手指向那宫女道:“将此危言耸听、诽谤才人的贱婢拖出去。”然而气息不顺,吐字无力,身旁的掌事內监忙俯身为他摩挲胸口顺气,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上传殿外卫士来将小宫女带走。

    那宫女见了,冷笑道:“陛下如此难受,是因为已经猜到是谁了吧!如此不忠不孝的大逆不道之徒,居然是国之储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果然是太子。

    只是,我听这小宫女言语间颇通文墨,只怕也不是个单纯的宫婢。

    她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大殿内顿时议论声大作,如激起千层浪来。蒋毓泓等人十分意外,一时也不敢贸然做声、相助太子。

    太子勃然大怒,伸指直指小宫女:“你如此诬陷本宫,居心何在?”

    “殿下对我家才人无礼之时,婢子就在一旁劝阻,被殿下一掌推倒在殿门外,殿下忘了么?”小宫女已经豁出去了,仰着脖子据理力争。

    太子此时真正的急了,向威帝道:“父皇,不知是什么人想诬陷儿臣!离间我们父子!是了,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陛下,婢子卑贱之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如何敢与储君对立?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婢子诬陷,那请陛下明鉴此物!”说着,小宫女挺直了瘦弱的背脊,双手托起一件东西来。

    御前掌事內监疾步走下台阶,看清她手中举着的东西时,万年不变的神情也微微撕裂了少许。然而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的从她手中接过,转呈至威帝面前。

    是一块布料。

    一块明黄色,明显是从衣物上撕裂开的布料。

    太子顿时做不得声。

    威帝将裂帛拍在案几上,微微闭了双目。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努力压制怒气,然而显然未能奏效,几息之后猛地睁开双眼,喝道:“逆子!”

    太子跪了下来。

    陈季仑等四、五个大臣此时也出列跪在殿中。

    “陛下息怒,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陛下,储君何等尊贵,怎能凭一个小宫婢的话就对其动怒?”

    “一块裂帛能做什么数?不知是这宫婢从哪里偷来的!”

    那位小宫女抬起泪痕满面的脸蛋儿,哭道:“这是我家才人投缳自尽后,婢子从才人握的紧紧的手中拼力抠出来的!当时太子侮辱我家才人,才人奋力挣扎呼救,奈何东宫家令寺的人将婢子等人挡在殿门外。后来太子离去,婢子抢入室内,扶起我家才人时她手中就一直紧紧攥着这个。是从太子衣袍上扯下的一片布料!这种染色、质地、织法纹路,尚工局一查便知是何人之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章 各为其主() 
她茫然环顾四周,凄然一笑:“我家才人性情和婉,貌美善舞,又得陛下宠爱,一向怜贫惜弱,对我们是极好的。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是这样的下场?求陛下,为才人做主!婢子不敢有一句虚妄!婢子愿以死明志!”

    说完便起身飞快的朝殿内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顿时血流满面,软倒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缓缓在地面上流淌开,在明亮的烛光中那样刺目!刺目的让人再难视而不见。

    威帝颓然道:“太子行止不端,禁足东宫。卿等适才所提诸事,再行廷议。”

    说完无力的抬起胳膊,搭着一旁掌事內监的手站了起来,朝殿后移步了。

    只是那背影都仿佛苍老了几分。

    殿外带刀侍卫奉旨进来将太子带出殿外。太子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看萧王和众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又有内侍们动作迅疾的将那位小宫女抬走,将殿内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然而鼻端始终有血腥味萦绕不散。

    御座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皇后与萧王对视一眼,扬声道:“今日本是陛下特意为萧王、为将士们凯旋而设的庆功宴。却因此被一些人借故生事,实在让人扫兴!”

    殿内诸人都是听话听音的好手,皇后说因为萧王得威帝重视,所以有人生事,便是挑明了陈季仑之流参萧王好大喜功、扰乱佛门是假,借此浑水摸鱼、抢夺军功是真!

    然而陈季仑身后的是太子和淑妃,众人亦是心中透亮。虽然威帝震怒将太子禁足,可宫闱之事瞬息万变,谁知威帝明日又作何想?

    萧王若不能取而代之,将来太子登基,萧王一脉势必被连根拔除。

    此时自然保持中立方是上策。

    因此一时之间,殿内安静的出奇。

    许多官员将目光投向了柳相和许相。这两位一位正闭目养神,一位低下头专心看着案几上的菜肴来。

    鲁维哲大学士此时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这也不怪陈大人。他对皇子们的举止向来盯得紧,生怕他们行差踏错,也是一片好心。”

    他朝陈季仑看去,“说起来,太子如此荒唐行事,陈大人明日肯定也要上折子参太子了!”

    我抿唇而笑:鲁学士这是逼着陈季仑咬自己的主子么。

    莫说他参萧王不敬佛门、与姬妾在佛寺乱来之事是无中生有,就算是真的,与太子凌辱庶母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还怎么以此揪着萧王不放?

    果然陈季仑听了面露尴尬,与蒋毓泓对视一眼后,又朝柳相看去——我想起之前佟妈妈说过,元后与太子妃均出自柳相府上。而这位之前装作闭目养神的右相此时眼中精光四射,与陈季仑的目光相遇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陈季仑便开口道:“鲁学士说的没错。陈季仑身为言官,本就专司此事,自然对众人举动分外关注,即便皇子有错,一样直陈其非。比如萧王贪功冒进之事,本官也是要参到底的。”

    鲁学士见他如此无耻,便想驳斥,然而他为人端方,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些什么。

    坐在他不远处的姚华棠望了右手第三个座次的文官模样的人一眼。那人面容俊秀,与皇后有四五分相似,神情沉着淡然。多半是如今领着吏部尚书一职的皇后堂兄王桓之。

    姚华棠与他交换了眼色,站起身来冲陈季仑笑道:“陈大人是文官,对战事又不通,千万不要把战术策略当成了冒进哦!”

    蒋毓泓听了亦笑道:“那么姚学士以为,老夫作为兵部尚书,说的话可做得数?你也是文官,何必在战事上胡乱言语!”

    姚华棠笑道:“华棠自然是不通战事的,华棠只知道,萧王指挥得当,才能击退厥族大军,而且使战火没能朝大齐境内蔓延。如果打了胜仗反倒要罚,普天下也没这么个道理!岂不教将士们寒心!”

    蒋毓泓冷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

    姚华棠脸色涨的通红,正待继续出言辩驳、维护萧王,萧王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殿内其他众臣此时都沉默不语。

    我暗自失望,蒋毓泓如此给萧王难堪,又说不出丝毫根据,朝臣们居然也装聋作哑。

    无非迫于其权势。

    太子、淑妃联手之时,已经料到如今局面了吧。

    忽然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蒋尚书,老夫倒觉得姚学士说的不无道理!”

    是坐在右手第二个座次的一位须发皆白、威风凛凛的武将开了口。

    我略作考量,按其座次推测多半是威帝口中的虎贲将军了。

    “你身为兵部尚书,说话、行事当有依据,如今只顾着倚老卖老,又开始不讲道理,岂不叫人笑话?”

    此言一出,朝臣们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老夫打了一辈子仗,所谓兵不厌诈,行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奏奇功。你一个从没打过仗的都知道武威更容易攻占,厥族自然也知道,自然排兵布阵围的铁桶一般,专等着大齐去自投罗网呢。萧王转攻朔方,才能出奇制胜。实在是个难得的将才!如此这般还被你们喊着要罚,真是叫天下人好笑。只怕厥族更是要为此高兴的!”

    王桓之此时亦道:“有功不赏,反要受罚,不知蒋尚书居心何在?”

    蒋毓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对虎贲将军和王尚书的话无法辩驳。

    位于萧王对面、左手第一个案几后的卫王见此情势,立起身来朝皇后娘娘行礼道:“母后,父皇身子似有不适,儿臣们想跟去看看?不知您意下如何?”

    方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提议!

    还真是会替自己人转圜。

    然而他提及威帝,皇后也不好说他什么,便吩咐众人道:“今日宫宴散了吧。年节将至,想必各位卿家府中事务也多。万事以和为贵,不要做无谓口舌之争,一切以陛下、以大齐为重。”

    朝臣们躬身称是,三三两两的退去了。

    我看着姚华棠的脸,便想起另外一张模样相同、气质迥异的脸来。不知不苟言笑的墨棣若是与满脸柔媚的姚华棠并肩而立,会是何等怪异有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 家书抵万金() 
萧王忽然扯了扯我衣袖,满脸不悦道:“你看谁呢。”

    我不禁红了脸,这语气、神情,怎么有些像是“吃醋”的意味?

    “你与硕硕先回府。”萧王喜怒不明的看我一眼,面容沉静的伴着皇后一起去了后殿。

    回程的马车上,我与阮良娣俱都沉默着。

    今日宫宴一波三折,实在叫人难受。到现在仿佛陈季仑之流厚颜无耻的嘴脸还在眼前晃动。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阮硕人慌忙拿帕子掩住嘴,干呕起来。

    我见她脸色发白,忙伸手帮她在背上用力摩挲。待止了吐,她抬头看着我歉意的道:“抱歉,适才在交泰殿就一直忍着了。血腥味太重。”

    我轻轻摇头道:“你我都是萧王府内眷,一荣俱荣,感受相同。该说抱歉的是太子的人。”

    阮良娣嗤笑一声:“太子若是个知道好歹、知道有错时应对旁人抱有歉意的,陛下也不会气成那样了。”

    “不知陛下对他会是什么打算?”我压低了声音。

    “难说。这位行事荒唐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不都被陛下大事化小了么。”阮良娣扯过车上放着的靠枕垫在腰后倚着,“你也瞧明白了吧,淑妃娘娘真是个深谋远虑的。”

    我会心颔首,“确实。平心而论,以她的立场,与太子联手打压王爷是一步好棋路。只是我瞧不太明白的是霍长风统领。”

    “那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他们推出来抢夺王爷战功、不让王爷在军中坐大的人选而已。”

    “我是觉得,之前蒋毓泓与谢家不是闹得很僵么,为了清理兵部里谢家遗留的势力,甚至将谢家大公子下了狱,为何如今又肯让与谢家是姻亲的霍长风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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