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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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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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他所言坐在他身边,只得暂时不去看阮良娣。却依然感觉得到阮良娣的方向时不时有两道目光恨不得剜在我身上。坐在下首的丽人们也都各怀心思,悄悄打量着。我不由暗暗苦笑。以公主府女婢的出身得封昭训,要辖制这些女子,的确不容易。今日之后,明枪暗箭只怕是少不了了。

    然而欲戴华冠、必承其重。

    事已至此,一味退让反为不美,倒失了磊落之态。

    如此想着,我挺直了背脊。

    花厅对面,梨音榭上开演了。

    刚听了一折戏,宫里执事内官到了。原来是奉皇后懿旨而来。

    那内官宣了皇后口谕,笑得极为和气:“皇后说了,萧王府今得佳人,当恪守妇德,守助王爷,绵延子嗣为上。”

    我依礼称是。

    萧王此时嬉皮笑脸的扭住那内官,“郭少监,母后就只送了句话么?”

    郭少监想是皇后宫中的老人儿,与萧王极为相熟,此时也乐呵呵道:“有,还有。”说着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四名小内侍努嘴。

    几名内侍手中皆捧着个嵌螺钿的紫檀匣子。“都是给曲昭训的,王爷可不许抢。”

    萧王看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嗯,不抢。人都到手了。”

    郭少监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怀大慰的模样。

    我却羞得拿袖子半掩了面孔。幸好其他人都不在近旁,只有堇夫人离得近些,也陪着萧王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遣了赤芙去安置皇后的赏赐,嘱咐她道:“湛露这会子应该还在安放礼部送来的东西,皇后这些赏赐也多问问湛露的意思。”

    赤芙领命而去。

    我与郭少监见了礼,请他入席。老内监和气的笑着道了谢,说还得尽早回去和皇后娘娘复命,便告辞了。

    萧王着人送出门外,回头见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知道我是嗔怪他刚刚在郭少监面前语出不尊,脸上笑容更是飞扬起来,“之前已经从公主府迎你入萧王府,现有父皇之命、母后之赐。收了礼部行的聘礼,册封昭训,等同民间嫁娶,如何不是本王的人了。”

    他讲得煞有其事,一本正经,我倒不好揪住不放,不然更像在众人面前肆意调笑了。

    只得抿了嘴跟在他身后回了东花厅。

    落座用了茶水,看向对面梨音榭的戏台,那戏中的待嫁女子正在婉转娇嗔:“绣鞋样儿要鸳鸯戏水的。鸳鸯么,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鸳鸯要五色的,彩线透清波,莫绣鞋尖处,提防走路磨。配影需加画,衬个红莲花,莲芯用金线,莲瓣用朱砂。”

    原来是锁麟囊。薛湘灵能够在出嫁前对一双绣鞋讲究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女子是被疼爱保护的很好的吧——就像当年的自己。

    方才,萧王说册封昭训便是对我的嫁娶之仪。

    这话不由让我思绪万千,今日萧王府便是热闹如斯,自己却早已不复当年待字闺中的心境。在他人眼中,端坐萧王身旁的曲小莞青春少艾、明媚灵动,焉知我的心事就如同折断了的紫藤,雨打风吹,零落成泥。

    耳中却是那薛湘灵的唱词:‘轿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动人心弦,那时节奴妆奁不下百万,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练、紫瑛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

    不听则已,此情此景骤然听了这样的唱词,险些难以自持。

    萧王见我神情落寞,便招了琉璃过来,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小德子一路小跑过来,躬身道:“王爷,永嘉公主府和太医院盛副使府上都遣了管事妈妈过来送贺礼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 如意() 
我讶然,若是随礼萧王府,派来的应是外院管事们,鲁、姚学士等人府上便是如此。眼下遣了管事妈妈过来送礼,这便是送给府里内堂妇人的了。盛副使府上要点明了送与我,不难解释。

    可永嘉公主府,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思索间,南红已经带着两个四十多岁管事妈妈模样的人进来了。

    “老奴是永嘉公主跟前行走的张氏,拜见王爷、昭训。给良娣和各位夫人见礼了。”当头一位嬷嬷容长脸儿、肤色白净,眉宇间从容持重,穿着青色暗花褙子,领口镶了灰色的风毛,头上两个白玉簪子,吐字声音不大不小,行礼姿态中规中矩,瞧着多半是宫里出来的。

    落后半步的那位管事妈妈圆脸盘儿,穿着靛蓝色夹衫,外罩秋香色比甲,油光水滑的圆髻用青玉插梳固定的不偏不倚,没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笑意,此时也跟着行礼,道:“婢子是奉盛太医家老安人的话,特来拜谢萧王府诸位贵人。多谢前日的援手之恩。盛家上下,皆感其恩。”

    萧王看我一眼,一副这是内宅妇人们的事情、他不打算做声的样子。阮良娣和堇夫人一个扭头和身后的小丫鬟说话去了,一个见我看过来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只作不见。

    我心中想着昔年母亲招呼别府上来家中办事的管事嬷嬷的样子,冲她们微微一笑,“请两位嬷嬷落座吧。小莞谢公主想着,多蒙公主抬爱,照拂有加,小莞才有今日之喜,还请嬷嬷在公主跟前替小莞拜谢公主。”

    张嬷嬷立起身听了我的话,笑道:“因过几日便是公主府二少爷的百日宴,公主需得在府中调停安排,今日便未能亲身过来道贺。公主说了,请王爷、良娣、昭训和各位夫人届时一定来府里走走。”

    我看萧王微微点头,便含笑应了下来。

    转头见盛太医府上的那位嬷嬷在张嬷嬷面前有些拘谨,便主动道,“也请盛老安人不用挂在心上,嬷嬷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差事,一会儿去和纨素妹妹说说话吧。她总惦记着你们的。”

    那嬷嬷连忙起身应了。

    因湛露、赤芙先前已经去了多福轩安放赏赐之物,只连娣儿、蔻儿跟在我身后,我便轻声道,“连娣儿,你去问湛露拿我上次新制的荷包给嬷嬷,帮我好好招呼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带着各自身后手捧礼物的小丫鬟屈膝行礼,正要跟着连娣儿退下,忽然一个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良娣儿?我没听错吧?”

    我有些讶异的回头,是阮硕人一边拿帕子扇着风,一边闲闲的问着萧王。

    心中略一思量,暗道不好,是我疏忽了。去宝华寺之前,惊鸿还在阮良娣身边时,阮硕人听见过我唤连娣儿,当时她隐忍不发,原来是为此时此刻。倒是我当时不曾放在心上,大意了。

    果然听阮硕人继续仪态纤纤的说道:“这曲昭训自然是咱王府里尊贵的人儿,可是这再尊贵,也断没有驭使良娣的道理。不知道妹妹日夜唤着良娣儿为你奔前忙后,心里作何想呢?”

    阮良娣说到这里,朝萧王看了一眼,见萧王不置可否,便笑得更是娇媚,起身走至我身边,好不得意的看住我,连带着头上一支步摇垂下的米珠串也在她耳边晃动不已。

    事情发作得突然,此时我立时否认也好,惊慌失措的赔罪也罢,都不会让情形变得更好。于是我端坐不动,微微仰起头,“姐姐所言,小莞不大明白呢。”

    阮硕人冷笑道:“还说不明白。你口口声声使唤的丫头,叫什么名字不好,却叫良娣儿?你是想借此羞辱于我么!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你虽获封昭训,却也不能越过良娣去。”

    我浅浅一笑,“阮姐姐容禀,这是萧王府的家生丫头,本是家中长女,她老子娘望着后面能招弟,便自小叫了连娣儿。这么多年也没人说过什么。”见阮硕人勃然作色,我及时拿话止住了她,”不过,姐姐若是这么在意,妹妹为她改了名字便是。本是小事,既然姐姐要认为是羞辱,妹妹从善如流也是无妨的。”

    阮硕人听我一番话绵里藏针,待要继续发作,我却已经答应给丫头改名了;若是继续追究我罔顾礼法、下人名不避尊者讳,便是太过坐实了对她的羞辱,传出去究竟是不好听的。

    她素来好强,就算是为了问罪于我,她又如何肯伤了自己的名声体面。只得收手罢了。

    果然,阮硕人停了片刻,道:“那便请王爷的示下吧。”

    萧王见阮硕人胸口起伏、脸色不好,又见我垂首默默,大概觉得有些难办,便伸手握了我的手,又安抚阮硕人道:“你一向体弱,何必为这些事情置气让本王心疼,回头又要嚷嚷不舒服了,先坐下再说。”琉璃便去扶阮硕人回了下首的座位坐下。

    花厅内的王府丽人们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隐约听见有人说“阮良娣到底是良娣,能在昭训的正日子里折了她的威风”。

    旁边有人接话,“你懂什么,这才是刻意挑的好时机呢,就是要在曲小莞最得意的时候拿捏住了,以后才能翻不出阮良娣的手心呢。”

    我看向连娣儿,她朝我遥遥一笑,云淡风轻的跪了下来,“王爷明鉴,良娣赎罪,婢子从小是个没有见识的,不知道一个俗语做名字还有这么多的牵涉,原是婢子的错,与昭训无关。昭训未到王府时,婢子便是这个名字。如今还请王爷、昭训赐名。”

    我松开萧王的手,声音低低的请求他,“王爷赐名吧。不然只怕今后还有风波。”

    萧王眸色如墨,伸手揽住我,抬头看向众人,朗声道:“今日能册小莞为本王的昭训,本王甚是满意。连娣丫头在多福轩侍候一向合人心意,就赐名如意吧,连如意。愿本王与小莞日后连连如意,年年顺心。连娣儿也罢,连如意也好,都是好兆头。”

    我见萧王嘴角微翘,不无得意的看着我,不由莞尔一笑。

    如意。这个名字很好。

    这样想着,干涸的心田仿佛有极细的清泉缓缓淌过,在心底默默的开出了一朵花来。

    那边公主府张嬷嬷见了,立即上前来言道:“贺喜王爷、贺喜昭训,年年如意。”

    琉璃、南红、蔻儿、盛府的嬷嬷和如意等一干人也躬身道贺,齐声贺喜。

    王府诸位丽人们见了,许多人也要上前恭贺,可也有些犹豫——如此是讨了萧王和我的好了,可是现放着阮良娣尚且在边上咬牙切齿呢。

    “贺喜王爷、贺喜昭训,纨素诚心祝愿王爷和昭训喜事连连、事事如意。”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纨素。

    孔青卓也随后行礼恭贺。其他丽人见了,便也一起齐声道:“恭贺王爷,恭贺昭训,事事如意。”

    我望着纨素只是淡淡一笑,然而她懂得我的感激,也朝我微微颔首。我也懂得她未宣之于口的默默支持之意,一时之间忽然觉得所谓知己,当如是。

    这时候梨音榭上正唱道:“换珠衫依旧是当年容样,猛抬头见老娘笑脸相向,这才是脱危难吉人天相老天爷他还我珠归掌上,且喜我一家重聚!”

    我看着下首恭贺的众人,听着一家重聚的唱词,真正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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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晟曜() 
午宴过后,萧王去和几位亲旧寒暄。我便回了多福轩。

    连娣儿刚得了如意的名字,众人得知后都上来围着她纷纷打趣着。

    我含笑看着。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觉得最近的天气真是暖和。

    湛露过来禀道:“大宴散了后,盛太医府上的嬷嬷和纨素夫人说了半天的话。纨素夫人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估摸着您今日肯定要早点歇着,明日再来单独恭贺您。阮良娣那边听说回去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案上养着桂花的梅瓶也摔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堇夫人呢?”

    湛露有些意外,随即低头道,“婢子疏忽了。这就去安排。”

    我轻声道,“不妨事,慢慢来。只是素日里我们偏安一隅倒罢了,可从今日起,府里我与阮良娣已成犄角,若是不知道旁人的动静,如何自保呢。”

    湛露警醒道:“是。婢子一定尽心为昭训安排。不过有王爷疼惜,昭训自然事事稳妥,无需忧心。”

    我淡淡笑了,并不做声。

    好一会儿,我吩咐湛露,“你亲自去小厨房安排,晚上好好备几个菜。”

    晚膳时,萧王来了。

    见桌上都是他素日爱用的,神情更加愉悦,挑了几样细细的品了。

    又让湛露给我也布菜。

    我含笑接了,菜都很可口。我既然吩咐湛露好好备菜,她自然会报与萧王我在等他。小厨房又怎敢不精心。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佳酿,伸出手端了起来。霁红酒杯里盛的是乍浦郁金酒,温润的红色合着琥珀光,衬得我手指愈发莹白修长。我盯着自己已经养的很长的指甲,有些怔忪,原来这些细枝末节也早已有了变化,何况今时今日的身份。也是时候守着自己的本分了。

    拿袖子半掩着一口饮尽,从喉咙到腹中都是温热的,连身子也舒展了。旁边蔻儿见我举着空杯,立即帮我又斟满了。

    我侧首看萧王,他正拿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我,当下向他举杯,“贺王爷。”

    萧王什么也不说,接了过去,却将自己的杯子递在我手中,狡黠一笑。我亦不多言,微微仰头全喝了下去。这两杯酒确是有些喝得急了,头已有些昏沉。

    然而我还是让蔻儿满上,对萧王娇憨一笑,“这杯贺小莞。小莞先干为敬。”

    萧王依旧笑而不语,只是眸子越来越亮,嘴角越来越翘,也爽利的将手中的酒喝了。

    这酒甚是醇厚,我只觉得脸上烫的厉害,手脚发软。然而心情很好,看着萧王便想说话,偏又不知说什么,只低低喊了一声“王爷”,眼前渐渐金星乱晃,人便从锦凳上滑了下去。

    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一把接住了,带入一个充满男子气息的怀抱。我扶着萧王站稳了身子,耳边是湛露带了蔻儿出去的脚步声。

    四目相抵,他眼中有宠溺、有欣慰,也有怜惜。我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我楚楚无依、面飞粉霞,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温热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酒力合着羞意冲上头顶,我有些站立不稳,攀附着他颈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仿佛一片羽毛。渐渐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室内帷帘低垂,萧王将我放在床榻上,站在床边脱去了衣衫。耳边听着他上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到他的重量让褥子有些下陷,我忽然有些喉咙发紧,心跳的愈发快了,不由微微蜷起了身子。

    腰间微微一凉,萧王的滚烫的手已经从肚兜下面伸了进来。顺势停在我腰肢上摩挲一会儿,带起一连串的酥麻战栗,听他低声调笑道:“杨柳小蛮腰,怎抵纤纤小莞腰。如此不盈一握,孤王真担心力气用的大些便折了。不如换个地方?”那滚烫的手便一路朝上,轻抚慢捻。湿热的吻和呼吸却在颈项、锁骨附近流连。

    这些触碰带来陌生而奇异的感觉,我紧张极了,酒倒醒了大半,有些发抖,双手也推拒着他。他身子压了上来,将我手按在头顶两旁,轻轻啮咬我的耳垂,嗓音沙哑道:“别怕。我在这里,晟曜在这里。”说着含住我的唇,将我因突来的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叫声吞了下去。

    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看着帐内挂着的一个镂空银香囊有些发怔,身上酸软无力,喉咙渴得厉害,又不好喊人进来。萧王还在一旁大喇喇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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