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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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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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澄道:“公主有夺夫之志,澄总不能没有守君之勇吧?”
    纪澄的确大可以说几句场面话,将当前之局敷衍过去,谁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又不是舞姬,而南诏公主也的确欺人太甚。
    只是情敌都打上门来了,纪澄若是退让,根本就不符合她的性子。哪怕她心里没有沈彻,此番也绝不能容忍南诏的桃桃公主如此践踏她的尊严。
    在大秦男人为了争夺女子大打出手乃至殒命的大有人在,如今不过是斗舞而已,纪澄焉能不战而退。
    “好。”桃桃道:“你这妇人倒也耿直,不像你们京城其他的人,只会打嘴仗。自己想做又不敢做,反而来编排我不知廉耻。在咱们南诏,向来都是有啥说啥,想做就做。”
    纪澄道:“各方有各方的风俗礼仪,南诏之族耿直憨勇的确有可取之处,而我大秦礼仪之邦,正是因为知廉耻所以才能成为央央大国,叫各方甘心称臣纳贡。”
    纪澄可不接受桃桃的赞扬,这番话绵里藏针,也是讥讽南诏之民不知廉耻,抢人夫婿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桃桃皱了皱眉头,她汉话说得一般,有许多想表达的都表达不出来,但她听得出纪澄是在讽刺她,因而道:“原来你也是个嘴厉的,我不跟你辩,叫大家看看你的真本事吧。”
    会跳舞可算不得什么真本事,纪澄也懒得纠正桃桃。
    “少奶奶,剑拿来了。”榆钱儿跑得气喘吁吁的,可总算是赶上了。
    纪澄在看桃桃公主跳舞时就知道,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早就打听过南诏之风,所以一开始也约莫估计着了桃桃的打算,因此早就低声吩咐了榆钱儿去取她的轻雪剑来。
    纪澄其实于舞艺一道并没太多研究,但她从小到大专一于剑舞,所谓业精于勤,自然也有一番底气。
    桃桃挑了挑眉,倒是看不出娇娇弱弱,一股风都能吹到的纪澄居然选的是剑舞。她回身坐到沈彻的身边,看着纪澄取过剑走到场中的红锦罽上站定。
    纪澄握着剑挽了个剑花,很是有点儿剑神高手的范儿,这种花样无须什么内力,熟能生巧而已。
    “献丑了。”纪澄道,从她接受南诏公主的挑战,到她走到场中,真是半分眼风都没给过沈彻,自觉出战只为只尊严,并非真正的抢男人。说实话,以纪澄的想法而言,腿长在沈彻身上,他走得还一点儿不慢,她和南诏公主在这里争夺半天不过是徒惹人笑话而已。
    但眼前这麻烦纪澄又不得不出来解决,心里很是烦躁。
    “我替你击鼓吧。”沈彻突然开口道。
    场中本来就静默无声,这会儿更是静可闻针。纪澄转身看向沈彻,现成的帮手不用白不用,这会儿倒是先赢了一筹了。

☆、第219章 不速客(下)

纪澄点了点头,欠身柔声道:“辛苦郎君了。”
    桃桃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伸手去拉沈彻的袖口道:“以后你也要为我击鼓。”
    沈彻的手一抬,桃桃自然没拉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乐师处坐下。
    鼓点响起,纪澄的手腕轻轻动了动,轻雪就闪出了寒芒,她舞得极快,本就是信手拈来,那寒芒辗转成雪,仿佛漫天飞花。
    诗云:“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纪澄的剑舞成了一条光带,那鼓点越疾越紧,纪澄剑随鼓动,心想沈彻这丫的是跟她有宿世之仇吧,鼓敲得这样急,是要让她跟不上而出丑么?原以为他是来帮忙的,结果这是给她添堵来的吧?
    光带已经无法跟上鼓点,纪澄的身体连连旋转了十二周,硬是将光带舞成了雪白的绸链,剑芒粉舞,犹如带起了星空中的银河。
    若非硬憋着一口气,不能叫这对狗男女看扁了,纪澄平时是完成不了这样高难度的腾挪的,她几乎在空中翻滚了起来。
    那鼓点急峰处,轻雪剑发出一声凤鸣,振聋发聩,叫闻者无不动色。
    可是剑舞得急并非最厉害的,舞得慢那才是最考校功夫的。鼓点由急而衰,渐渐缓如溪流潺潺。
    纪澄咬着牙抖动手腕,几乎快要酸疼得握不住剑柄,但她本性里也是极好强的,强撑着一口气,那轻雪剑本是软剑,此刻在空中连荡三叠波浪,仿佛春风拂水,泛起涟漪。
    剑身光亮如镜,映照着纪澄今日的一袭樱粉裙,反射出去叫楼内处处都染上了轻粉色。
    剑光过处,将那漫天轻粉斩碎成摇摇欲坠的枝头樱花,樱粉如雪,簌簌飘落,明明既没有樱花树,也没有漫天雪,偏叫人仿佛看到了那人衣裙翻飞在漫天飞樱中旋舞。
    这景色叫人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那鼻息的热气将含樱飞雪吹化了,那可真是大煞风景。
    剑到极缓处,纪澄转了转手腕,那轻雪剑又发出一声凤鸣来,恍神间那剑尖已经直刺南诏桃桃公主而去。
    公主惊叫一声,旁边看着的人也是捂嘴而叫,只见那剑堪堪地擦过桃桃公主的脸颊。
    轻雪剑吹毛断发,一瞬间已经将公主耳畔的红珊瑚耳坠挑到了剑尖,纪澄挽剑而回,那珊瑚耳坠在空中画出一道红色的流光圈。
    鼓点骤然消失,而纪澄最后的定势也顺势摆了出来,耳坠并未从剑尖掉落,被她挑着又送到了桃桃公主的跟前。
    场中静默无声,过了片刻才有人带头拍手,一时掌声云起,连观舞的乐师都放下了手中的乐器,替纪澄鼓起掌来。
    虽然是主场作战,但纪澄赢得还是十分漂亮的。
    桃桃面无人色地从纪澄的剑尖上拿回自己的耳坠。
    纪澄收剑笑道:“公主大人大量,还望原谅妾之唐突。”
    桃桃咬着唇不说话,胜负不言而喻,可她实在不甘,本是耀武扬威来挑衅的,倒是被人措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桃桃眼欲滴泪地看向沈彻,可恨心上人狠心得唇含讽刺。
    桃桃心一横道:“你赢了。我乃公主之尊本欲嫁给沈郎之后以半妻之礼待你,如今我输了,咱们便鹅黄、女英共伴沈郎吧。”
    纪澄眨了眨眼睛,有些啼笑皆非,这是众目睽睽之下要毁约了?
    纪澄往后让了一步,看向沈彻道:“澄以夫为尊,不敢替夫君做决定。”
    沈彻手里的鼓槌已经放下,缓缓地道:“区区凡子哪里敢与帝舜比肩,不敢委屈公主。”
    桃桃哭道:“我不委屈。”
    老太太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在给沈彻示意。
    沈彻笑看了老太太一眼,回过头对桃桃道:“沈某今生只娶一妻,公主若欲入门,须得自书卖身契,再向我妻磕头三拜。”
    这要求对普通人而言也并非什么刻薄之事,做妾的本就是低贱,但对高傲的南诏公主而言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桃桃果然杏目圆瞪就要发难。只是她一看见沈彻的脸就把怒气都忍了回去,她追了他良久,他都无动于衷,只在第一回见面时听得她自称桃桃,才与她略略多说了两句话,又问她小名的来历,之后再无和颜悦色。
    若非如此,桃桃也不至于心急如焚地造势,想让建平帝逼迫沈彻,她知道大秦之人最重颜面,这才登门拜访,要叫老太太知道她远比那商户女更配沈彻。
    可惜事与愿违,桃桃公主的眼泪纷纷如雨下,心思辗转片刻之后,竟然真的“咚”地一声归到纪澄跟前。
    纪澄吓得往旁边一闪,有些无措地看向同样惊讶的沈彻。
    这位桃桃公主是真的动了真情,连尊严都不顾了。
    纪澄为她惋惜良多,沈彻哪里算得上良人啊。
    老太太终于发话了,“胡闹,哪里有公主自书卖身契的。”
    老人成精,瞬间点醒了两个惊讶的聪明人。
    沈彻对桃桃道:“先别跪。”然后侧头吩咐云锦,“去准备笔墨纸砚。”
    桃桃举笔不下,沈彻在旁边道:“可是不会书写汉字?那我叫人书写一封,你按下手印,请人带回南诏,叫你父王盖上玺印。”
    桃桃将笔一扔,哭着跑了。可总算是解决了这桩议论纷纷喜闻乐见的艳事。
    老太太斥责沈彻道:“你呀,下回可不许这样不顾女儿家的颜面了。”
    沈彻笑着连连称是。
    这中秋家宴过得真是与众不同,想来十数年之后大家都还能记得今夜的所有。
    今夜沈府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京师传开了,那南诏公主再无颜待在京城,也没有哪个宗室子弟肯娶她。南诏国王无奈,只得勒令她回去,后来又改送桃桃十四岁的妹妹到京,嫁于了宗室子弟,此乃后话。
    却说中秋家宴本是纪澄与沈彻和好的契机,他们一舞一鼓,配合得□□无缝。纪澄不得不承认,若非沈彻的鼓点逼迫于她,她是发挥不到这样好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将剑舞到如此地步,很有点儿用剑高手的气派了,只是没有内力,算不得武林高手。她见过沈彻舞剑,在他给她做示范的时候,紧紧只是动了动手腕,那剑芒就辉如银河。而纪澄则不得不接住身体的腾挪来带动轻雪剑身,才能勉强模拟出那样的效果。
    可是在被情感支配了的纪澄心里,她只觉得委屈万端,恨沈彻招花惹草,竟然惹得南诏公主上门羞辱,若非她刚好会剑舞,今夜过后只怕被人议论贬低的就是她纪澄了,而那南诏公主会更加趾高气昂。
    今日有南诏公主,明日难保就没有什么西京公主的出现。纪澄应付得了这个,难道就能应付那个?
    沈彻同纪澄并肩回到卧云堂,纪澄低着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但这却是沈彻与纪澄闹僵之后的这几月第一次踏入卧云堂。
    连柳叶儿都知道是郎君服软了,连连给纪澄使眼色。
    纪澄只当没看见,她抬头就见沈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两个人都不肯先开口。
    他们这一次的冷战本是因纪澄而起,是她背弃在先。那段时间纪澄满是后悔,当时哪怕沈彻叫她下跪求原谅,纪澄说不定都会如今日的桃桃公主一般服软。
    可是人心是很自私的东西。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和好的时间。
    这几个月沈彻等得心都凉了,或者不仅仅是这几个月,而是在草原的那几日,他在征北军的军营里一直等着纪澄出现时就已经凉透了。
    沈彻并不在乎纪澄救了凌子云,如果纪澄能眼睁睁看着凌子云在她面前死去,那沈彻才要重新衡量她整个人。
    沈彻只是一直在等着纪澄给他一句话。
    但是纪澄在那时做出了最糟糕的决定。
    人的心既坚韧又脆弱,坚韧的时候凭着一句暖心的话一个信念就可以等候十八年,脆弱的时候只是一个转身就能叫它像琉璃一般碎掉。
    而对于纪澄来说,这件事拖得越久,她就越发说不出口道歉的话,一切的倾诉都成了不合时宜的马后炮。
    她私心里期盼沈彻哪怕给她一个柔软的眼神,就能鼓励她把心底的情意都说出来。
    可是纪澄也等了很久,直等到她病卧在床,难受得几乎死去,也看不见沈彻的身影。她就想沈彻是早已经伤透了心,有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你看欠债的人最后反到责怪起了那债主,恨他怎么就叫自己欠了债。
    世上恩多成仇的真是比比皆是。
    两个人的心都凉了,遇事再也没有办法往好处想,心里堵着一口气,深恨对方的无情无义。
    原本这两人本可以做一对人人羡艳的神仙眷侣,就因着各自的性子和各种障碍,走得越来越远,远得想回头时,中间已经隔了天堑。
    沈彻终究没在卧云堂留下。柳叶儿恨其不争地看着纪澄,“我的姑娘呀,我看刚才郎君明明就是要留下来的,只要你肯说一句话,他就不会走。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不抓住呢?”
    纪澄不语。
    柳叶儿道:“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气郎君冷落你这样久,又气他沾花惹草,可是你也有不对啊,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那般冷待?郎君已经有求和之心,姑娘你再这样做作下去,郎君的心迟早要变成铁的。”
    柳叶儿倒是个真明白人,可也是局外人。
    纪澄身在局外的时候,比柳叶儿更为冷静,更为理智,她说的道理还可以一套一套的,比柳叶儿更能开解人心,但是轮到她自己成为局中人的时候,一切就都废了。

☆、第220章 时机错(上)

被柳叶儿这么一顿说,纪澄双手抱肘地扑在桌子上,将头枕在手臂上不无懊恼地道:“别说了,我烦着呢。”
    柳叶儿实在是少见纪澄如此任性如孩子的时候,便放缓了声音道:“姑娘比奴婢不知聪明多少倍,奴婢都能想到的事情,姑娘肯定能想到,是奴婢多嘴了。”
    这都自称上奴婢了,可见柳叶儿也是上了点儿脾气的。
    纪澄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是烦你,柳叶儿,我是烦我自己呢。”
    纪澄是烦她自己的进不能退不得。想进一步,可是好强的性子加上对完美感情的强迫症,叫她举步不前。退吧,她又没有勇气和离,所以自个儿都厌烦上了自己。
    也难怪沈彻烦她吧?纪澄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被锁上的密道的门,还有通向顶院的柴扉。
    沈彻的拒绝历历在目,纪澄真怕自己领错了情。就桃桃公主那骄矜的样子,沈彻看不上她也是正常的,所以借自己的手打发了。
    若是这人换成方旋呢?
    今生也许都不会再出现在纪澄跟前的方旋,并不会因为她的远走他乡就从此消失在沈彻的心头。
    纪澄恼怒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过日子就过日子,为什么这么吹毛求疵?沈彻心里惦记着她又有什么关系?方旋反正不可能进门。再说了就算沈彻纳妾又如何?她依旧是正妻,有正妻的尊严。
    只是哪个动了感情的人能不贪婪?恨不能霸占这个人的整个身心?
    柳叶儿一动不动地看着纪澄道:“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老祖宗虽然不曾开口,可你看她那般喜欢玉姐儿就知道她多盼望你能给郎君生个孩子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澄赌气道:“我知道了,我这几天会考虑的。”纪澄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去过心里那一关,当在感情里不那么在乎之后,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不过纪澄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时间去思考。
    中秋之后就是秋闱,九月菊花盛开的时候,便是乡试张榜的时候。纪渊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中了举人。虽然还不是进士,但举人登科就可以受官了。当然升官途径不如进士顺畅,且会被进士同僚歧视。非进士不算正途为官,可对大部分人而言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纪渊在兰花巷大宴宾客,纪青为此都特地赶到了京城给儿子庆贺。纪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哪怕明年春天的会试不中,借着沈家姻亲的关系走走后面,纪渊也能得派实缺。
    正当这欢天喜地的时候,却惊闻炸雷,原来是有一学子落第,他的才学在京师乃至天下都赫赫有名,他这一落第,便有人怀疑乡试存在考官徇私舞弊之嫌疑。此外,今科中书令葛松的两个儿子都下场应试,双双考中,也叫人心生疑窦。
    但嫌疑是嫌疑,平头百姓哪里敢跟朝廷叫板,况且也没有真凭实据说考官徇私。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九月下旬朝廷突然掀起科举大案,原来是有人暗中高密,说主考官章学士联合其余考官徇私,又爆出了好些贿通关节之学子,都是今科中举之人。
    建平帝大怒,科举乃是大秦的抡才大典,如果连科举都徇私舞弊,那天下危已,是以下旨彻查,严惩不贷。
    纪澄晚上刚刚合眼睡下,就见柳叶儿急急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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