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掂脚摸摸完颜旻的头。
务必要乘人之危多干些平常不敢干干不了的事。
完颜旻脸色极其难看,忽然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南月警觉。
“皇后就如此确定朕真的动不了了。”
南月意识到不妙。
已经晚了。
完颜旻穴道不知怎的忽然解开,顷刻间移动到南月身边,速度之快不见形迹。一手反撇南月手掌,南月惊慌间失去反抗能力的身体在半空里缓缓转了完整一圈。
重心失去,如下水的旱鸟,胡乱扑腾。
等南月从突如其来的变化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端端正正坐在满地落叶上。双手被反剪在后。只觉左肩膀上一阵沉重。
侧脸瞧去,冷不丁发现完颜旻将头抵在她肩膀上,整个人贴于她身后。
南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怎么像鬼一样。
灼热气息环绕。
“还说什么君子,明明就是欺诈。”南月气愤嘟哝。
“朕不过以皇后之法,还治皇后之身。”完颜旻话语间蛊惑迷离。
“好了好了,我承认你功高盖世,无人能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吧。”
完颜旻不予理睬,伏在她耳边轻叫:“丑月月。你这般不听话,叫朕该如何惩罚你。”
南月心下一震,身体激流蹿过一般。不知何时她开始渐渐地惧怕,完颜旻这种过分的靠近。
她真的很丑吗?连他也这么觉得……
南月转过脸来,正要理论,却恰好对上完颜旻薄唇。顺势附上,似早有预谋。
完颜旻托着她后脑,唇间缠绵攻势渐渐难解难分,两人身子从同向而坐,渐渐交叉调整为对立紧贴。
南月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直到双肩触地,肩胛骨被完颜旻轻巧摁住。
“你输了。”熟悉的声音落下。
与此同时,南月呼吸变得轻松舒畅,不用再从完颜旻口中夺取空气。
“幼时父皇教我习武,一旦双肩触地,便是输了。”完颜旻面无表情的脸清晰放大在南月眼睛正上方。
南月脸上瞬间蹿起一抹嫣红,夹杂着羞怒,激愤,懊悔和反抗。
完颜旻唇边扯起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用手拨开南月耳际的发丝。轻飘飘吐出一句:“月姐姐,旻儿不过是用了美男计,你便六神无主了。”
南月只想一拳砸向他坚挺的鼻梁。
月姐姐!对啊,她怎么会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最会演戏的家伙。自己居然,轻轻松松又被他骗了。
完颜旻却一改轻佻放肆之态,敛容收笑,起身站立,背对南月冷声道:“分辩不清楚敌人的真实情况不说,心绪还这样容易被人左右,枉费朕原想好好栽培你,将你收用为心腹属下。”
南月惊讶,慌忙拍拍身上树叶站起来。
眼里有喜色,忘了刚才尴尬的吃败:“你要将我培养成你心腹,那就是说,你会不遗余力地教我功夫?”
“朕原想你有些小聪明,倒有成就你之意。可如今看来,是朕高估了你。”
说着转身离开,大有不返之势。
南月岂容到手的鸭子飞走
“等等。南傲天书房里有机密。”
完颜旻脚步顿住。
南月趁势说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让你看到我是可教之材。”
完颜旻深眸厉邃地转过头来“南傲天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只要我想知道,便一定可以知道更多。”南月笃定地看着他。
“好!”完颜旻干脆地转过头来,幽幽开口:“做朕的心腹属下,忍常人不能忍的疼痛训练。只要你合格,你想做的事,天下没有多少人能拦你。”
“我同意。我什么都能忍受。”南月斩钉截铁,她一定要练就最上乘的武功,亲手解开溪娘死去的谜,还要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
父母……想到父母南月不禁心酸,
“你父皇,对你一定很好,还亲自教你习武。”南月低声落寞地说,掩饰着细微的艳羡。
“朕一度恨他。”
南月抬头,不可理解地看着完颜旻。怎么会,先帝完颜孤辰,是有口皆碑的圣明君主。
可是完颜旻目光孤沉,远不似随意说出口的话。
“十四年前。父皇为稳固朝中势力辜负母后而宠幸夏姬。母后当时不知内情,心灰意冷,甚至为那女人主动退避中宫之位。父皇难以挽回母后心意,心怀愧疚,亲披战甲远赴川阴,可夏姬原是敌军首目派来的细作,生性蛇蝎心肠,趁他远在川阴征战,将母后禁足冷宫,毒害于我。”
“你身上的蛊毒,就是那时……”
“不错。”完颜旻长舒一口气,凝视着远空回忆道:“夏姬善用毒,那只蛊,是她生前怀着极大的恨意亲手培育,没有解药。而当时前线又传来父皇阵亡的消息,母后守着我,一夜间苍颜白发,直到后来大局稳定,用了万年青的养颜易容之术才恢复容貌。”
“后来呢?”南月不敢相信,这深宫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第八十章 天赋()
“母后一个人,朕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除夏姬,败敌军,安抚朝臣,重归正位,一切在父皇驾崩后的短短半个月之内完成。只有朕身上的毒,终生无解。”
完颜旻说着,苍凉苦笑,眼底藏着朔寒的流霜。
南月终于明白,萱后的眼里为何总是蒙着一层,朦胧雾霭,那么厚那么深。雍容华贵的面容下,该锁藏着多少长夜彻骨的荒凉。
“所以你身上的毒,真的是……”南月不敢再问下去。
“你不是没见过朕发作时的样子。大婚那晚,朕刻意强忍着,终是到第二日爆发出来,被你的丹药暂时压下;后来在演城遇袭,内外相攻,更是痛不欲生,朕从来就没指望过,这病真的能好。”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
“朕早已接受,并随时准备面对一些事。”完颜旻淡淡说着,目光落到了远空之外。
“朕幼时初发病,每个月都会痛不欲生。每每此时,朕恨透了那个心中眼中只有江山而不顾妻儿死活的人,他可以为了安抚朝臣而宠幸夏姬,却永远不知道母后和朕承受的蚀骨疼痛。即使他永远地葬在战场,尸骨无存,朕还是恨了他十多年,再也不愿叫一声父皇,直到——”
完颜旻说着,双目放空,似在心里闪过什么。脸上短暂地闪现一抹从未有过的无奈哀凉,继续道:“直到朕自己做了皇帝。”
“只有亲身坐在那个每日摇摇欲坠让人提心吊胆的位置上,才明白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下一层层叠满了牺牲。自己的,至要之人的,天下百姓的。”
南月并不曾了解过这样的完颜旻,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他是君王,他要成就的高度之下,何止万骨枯!
“所以你呢?”南月小心翼翼但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完颜旻定住,不解其意。
“皇上拥有三宫六院本是人之常情,你不也如此?你也会有第二个夏姬吗?”
话出口便后悔。
她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后,问这个做什么。
不等完颜旻作答,忙止住,脸上现赧色:“你不要回答,这不是我该问的。我们之间,只有交易而已。”
完颜旻眸色深深看着她,淡淡答:“你知道就好。”
不知为何,二人关系似在一瞬之间疏远了许多。
人心向来是脆弱的,有时只得一句话,或一件事,猝不及防地,便将往日所有或好或坏的交集一笔勾销。
南月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披头浇上一层落寞和自嘲。他早就是真正的帝王了,心思感情深不可测。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她可以狎昵亲近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朋友,更不是其他,仅仅是交易,仅仅是交易而已。知道就好,是啊,她知道就好。好物不艰牢,情谊似纸薄。他们还是实实在在的,做一对各取所需的谋利人。
她原以为他们身上总有某些地方是相像的,所以她厚着脸皮也要让他成为自己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而今,他是帝王啊,如何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她天真过头了。
但还是倔强地仰起头问道,似抚慰自己最后的不甘心:“完颜旻,你有真正的朋友吗?”
听者恻然,顿了半晌,居然从唇齿间默默挤出一个字:“有。”
“朕五岁那年,一切厄运还未发生的时候。母后带进宫来一个小女孩,似与朕差不多大,又似比朕小些,记不得了。母后让朕管她叫妹妹。”
说着扭转过来看着南月道:“朕隐约记得她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与你同字。”
“她是第一个说要与朕做朋友的人。那时候朕身边几乎没有可以玩乐的同龄孩子,朕答应了,她是朕此生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南月喃喃道。她甚至开始有些羡慕那个小女孩。
“那,后来那个女孩儿呢?”
“你问得太多了。”完颜旻声色冷硬。
“凡事不可延搁,你的训练今日就开始。”
“好。”她要做的事,已经耽搁太久了。
“朕刚刚已经测探过你的脉络骨息,你说你从来没有轻功以外的造诣,但是你体内蕴藏的内力,至少达到了五阶。包括你上次周身现奇光,你是不是该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欺瞒朕的,到底有多少事情。”
完颜旻的语气和目光让南月一阵心凉。
他一直以为她在欺瞒他。她南月此生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被人冤枉。
她忙否认:“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南月自己也惊雷霹雳一般。至少五阶她怎么可能……
南月头微微摇着,疑惑万端:“不可能!我幼时吵着闹着要学武功,师父说我凡胎庸质,不仅没有丝毫天赋,而且体弱多疾,这才教我医术。五阶内力,怎么可能。师父,你何苦瞒我?”
“你真的从来没有修炼内功?”
“从来没有。”南月果断摇头。
“按理说,功为内,形为外。外的形不过是练武的招式,如果没有内的根本,只会流于花哨。如果你真的只会使现在这种街头唬人的把式,你体内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功力。除非……”
“除非什么?”南月急不可耐。
“除非你是七煞体质。”
完颜旻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但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事情的非同小可。继而想起宫宴那晚发生的奇怪现象,抬起眸来仔细看了南月一眼。如果她真的是七煞,那不就意味着……
“七煞体质,那是什么?”南月越来越无法理解完颜旻在说什么,脸上写满问号。
完颜旻脸色极其复杂地打量着南月,仿佛他是第一次见到她。每当完颜旻终于下定决心对南月作出一种抉择的时候,她身上又总会出现崭新的东西让他迷惘。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清澈透底,然而,她身上似乎总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扑朔迷离。
南月,朕该拿你怎么办。
完颜旻脑海里又闪过这个他一开始就在思考的问题。
第八十一章 七煞()
这问题困扰完颜旻多次,他常常阶段性地以为终于有了答案,可每一次的答案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溃不成军。他以为南月会是一个比南清雪省心的新娘,可是当她进宫,他便发现她根本不是什么平庸庶女;他以为南月是南傲天故意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可是潜意识里又总觉得她不是,而且在玲珑塔,她亲口说自己不是南傲天女儿;最令他困顿的是,一两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甚至产生某种暧昧不清的情愫。
为了制止这份差点让自己深陷其中的危险情愫,完颜旻刚刚才斩钉截铁做了一个决定,然而南月身上存在的内功实力似乎又在向他宣告,别费力了。她的身上,不知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完颜旻!”南月在他身边疑惑而焦急地呼叫着,盯着那张似乎石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完颜旻将神思拉回现实,目放远空,一一道来:“七煞,是上古仙灵界因犯错而被贬入凡间的七位上神。这些上神落入凡间后都成了很平凡的人,只不过,体内还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们每一位都有过人的长处或法术,但又同时都有自己克服不了的心魔和障碍。这些人一方面天赋秉异,一方面又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劫难。”
“上神?”
“对,天地从混沌一片划分出明显界限后,天界仙灵便再也不过问人间世事。七煞存在于人界的目的,除了赎过前身罪孽,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三界体系初成,各种元素和物质都还不稳定,人间会再次出现大的崩溃。”
“那,这些上神,他们现在呢?”
“每当天地紊乱,有邪气恶势诞生或扰乱人间时,这些上神才会现身。不过自天地分界到现在数千代人,人间一直都很平静,七煞似乎从来没发挥过实际作用。而且,他们被贬之后终究也是凡体肉身,早已化为泥土,最终湮归于何处并无人知晓。”
“他们仙逝以后,世间不就不存在这样的上神了吗?如何还会有七煞体质?”南月只觉越听越奇迷。
完颜旻补充道:“最初的七煞已经仙逝,但他们当中有几位留下了后代。只是人事代代轮回,这些身体里流淌着特殊血液的人,不知现在何处?”
“你是说,我,我可能是……”南月惊异不安地指指自己。南月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还是发现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完颜旻目光聚焦在南月身上,谨慎地问:“除了上次宫宴,你身上之前是否还出现过什么异样?”
“没有,没有啊……”南月陷入深深的回忆和思索。
“我只是,只是常常觉得身体里偶或会有什么东西,仿佛自己不是自己,对,就是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我,在和有意识的这个我做对。我也不知道。”南月细细思索着,试图从脑子里找出一些生命里最原始的记忆,忽然扶头,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完颜旻注意到她目光涣散,脸色也不大对。
南月忽然抱着头深蹲下来,使劲用拳砸着脑袋:“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有些事,我想不起来,总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到关键处断掉了……火,那些人……”
南月忽然中了魔障一样,开始自言自语地不知说些什么。
完颜旻越发觉得诡异地盯着她。
南月忽然将头磕在双膝上,落败地道:“不行,我记不起来。三岁之前的事情,我完全记不起来。”
“没有多少人可以记得三岁以前的事,你不必过分强求。”完颜旻没意识到自己话里有安慰的语气。
“不——”南月手撑着下巴,坚决地反驳道:“我总觉得,那些事,我本来是可以记得的,那些场景,那些人,每次都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可是当我醒来,它们全都风烟一样消散了,只留下一些只会引领烦恼却丝毫看不清楚的飘忽印迹。”
完颜旻慢慢蹲下来,深深盯着南月的脸:“你的梦境里,是不是常常有火。”
“是。”南月掷地有声地答,抬起头来跟他对视,情绪有些不稳定,两眼迷茫地望着完颜旻:“你怎么知道?”
“你两次昏睡,都神志不清地念叨着‘火’字。”
“火……难道我的身世,会和火有什么关系。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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