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承暗吸一口冷气,被他如刀的话锋逼得退了两步,抵在了桌边方才稳住身形黯然不语,脸上却惨白一片凄楚可怜。
“我……我是……”
“师兄,”凤无雪上前两步,凑到了柳子承跟前,一字一句低沈地说道:“你看清楚了,对你好的人,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在这里,只有我──凤无雪。”
这话无疑对柳子承来说不亚于晴空霹雳,瞬间把他打的懵懵懂懂的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脑中突然飞快的转过和凤无雪在一起时的重重画面,骄傲的、恶作剧的、调皮的、尖刻的……又慢慢的将视线转到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上全是沉重愤怒又隐含悲悯的人身上。
这是他的师弟吗?……怎么会突然之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双眼怔怔的看着那不断贴近的魅惑俊美的容颜,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清岚,你搞错了……”
“我比你清醒多了,”凤无雪突然之间有了几丝怒气,突兀的掐住他的肩膀,用力之大仿佛要把柳子承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我看到你暗自神伤,看到你费尽心力,看到你无怨无求……我,”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那么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师兄,不要一叶障目……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做……难道你就这么折磨自己一辈子么!”
柳子承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恐惧到了及至。
凤无雪已经都知道了,包括他对赵书安暗藏的那份不该有的感情……那么赵书安呢,会不会也知道了?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傻傻的以为无人知道,那般心思酣畅名正言顺的的呆在赵书安的身边,会因为他的一个侧眸而欣喜良久……
真傻,自己真是太傻了……
唇上突然一热,柔软的带着热气的唇瓣霸道又温柔的覆了上来,灵巧的舌尖更是乘着他难得的失神而迅速地钻了进来,吮吸添弄抵死缠绵。
柳子承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柔密浓长的眼睫,心突突的猛烈的跳动着,似要从口腔中飞了出去。
心中最隐秘迤逦的梦想就这么被人无所顾忌的掀开,尴尬之及,那不留情面的指责令他颜面尽失羞愤欲死,而身子又这般被鲁莽草率的肆意舔弄,让他只觉得血气瞬间冲上大脑,眼前一黑竟是硬生生的被赫的晕了过去。
他不能思考也不敢再想,这般的情况唯有闭上双眼才能换来暂时的平静。
凤无雪正吻的如火如荼,柳子承口腔内淡淡的茶香和温润柔腻的感觉让他如置天堂,不住满足的轻叹,这便是想了多日的身子了,原来真的这般的舒适销魂。
手慢慢的抚上清瘦的背脊,因为明显的骨感而微微蹙眉,最近他真是清减了不少,心中正自陶醉怜惜着,怀里的身子陡然一软,他心道不好慌忙去看时,才发现柳子承面容惨白双眼紧闭,竟是被惊的晕了过去。
离了这么近了才发现,最近柳子承确实瘦的厉害。清秀的脸颊瘦了下去,颧骨突出,面容说不出的凄然憔悴,后仰的脖子下面连锁骨都高高的突了出来清晰可见。
心下更是怜惜万分,如何还舍得再继续那般孟浪下去。怀着些许的愧疚,将怀里的人轻柔的抱起安置在了榻上。
柳子承软软的被他抱起,震动间头上的玉簪掉落在了地上,一头如冷泉般的乌发无风自动的泻到了地上,如同秋叶缓缓落地之姿美妙绝伦。
凤无雪忽觉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人窥视着,抱着柳子承平平的转身,不想看见赵书安正一脸阴沈的站在门口,眼中尽是阴霾深沈,也不知看了多久。
第二十六章
赵书安阴沉着脸半响才格格冷笑一声,说道:“我竟不知道,两位先生平日里都是这般样子的在办差。”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凤无雪面上不动声色的将柳子承抱到榻上,悉心的替他盖上锦被,心里却是陡然的一阵发凉。他突然意识到,赵书安说话的口气哪里像是个责备干事不利的上司,倒更像是个抓奸在床的……
他不敢往下想,要果真如此的话,只怕这个小王爷的心意他自己也未明白,但是……若是有朝一日他突然醒悟,师兄又是对他情有独锺,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难道说一腔神情徒惹人笑话么……
思及至此,凤无雪便觉冷汗慢慢的从后背渗了出来,打湿了雪白的绸缎。
那头赵书安也不好过,那荒谬的一幕直气的他肚子都似快要被涨破了似的,双目更是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看着凤无雪还似无人般轻描淡写的转过身去,满脸爱怜的把昏睡的柳子承安置在榻上,他眉梢一挑,脸色愈加阴沈。只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他的手正捏紧着拳头微微的颤抖着。
赵书安左右忍不下这口怒气,心想着这两人不好好的办差倒是躲在一起青天白日的在屋内大明大方的狎戏,一口气转不过来,“砰──”的一声,一拳头击在了书案上。
竹儿陪着他过来,从未见过主子气成这般模样,吓得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一个劲的不停磕头。
这么一敲倒是把凤无雪敲回了魂来恢复了镇定,他看了眼安睡在榻上的人后,略展衣袍淡淡说道:“此地不宜谈话,不如恳请王爷移架别处?”
赵书安狠狠的盯了他半响,冷冷一笑甩袖子便走。
等到竹儿战战兢兢的替赵书安及凤无雪倒好了茶时,两个人的神色虽都不大好看,但比之先前已平静不少。
赵书安一路行来,头脑被院中的清风一吹顿时冷静不少。他现在处地尴尬,侍卫们都在湖对岸没有手谕是决计不会过来,那么为了要拿到最有利的帐册证据,早日完成盐税一事还得要依靠眼前的这两个智囊。
他思索了片刻,终究是大局为重理智占了上风。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凤先生生性洒脱,今日倒真教本王开了眼界了。”
凤无雪听后暗暗吃惊,这小王爷好快的心思,他本就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因此顺道哈哈一笑,口中谦称道:“无雪狂放不羁教王爷笑话了。”
“哪有,你们师兄弟感情如此亲密倒是叫人羡慕了,想本王已有五个兄弟,但是从未想凤先生和子承这般的亲近……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一出口,凤无雪已经吃准了赵书安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思了,也不愿在这上面多做辩驳,微微一笑便让这个话头似那天边的清风般缓缓而散。
虽是散的快,但是这三人之间终无可能再如同先前那般合作无间了。
凤无雪知他心中所急何事,款款起身亲自替赵书安斟了茶水,然后缓缓开口:“盐税一事,无雪已有主意,七日之内定会教王爷满意。”
所谓高手过招大抵就是如此吧,无需多用口舌,彼此心境便都一清二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此事就全权交托给先生费心了。”
凤无雪也不愿多留,听完了这句话,略微的坐了一下便回了房间。
赵书安一动不动的坐着,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似落寞似伤感似愤怒……这许多东西看的竹儿心里发颤,不敢轻易靠近,唯恐一不小心便触怒了他。
良久过后,赵书安才起身走到窗前,抬头仰望着初秋的残月,此处已属北方,夜里已经开始凝露,银色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清冷朦胧。
连赵书安清秀贵介的脸庞在月色下都显得若隐若现,看不见平日里坚定冷冽的眉梢眼角,只是隐隐绰绰间一切都显得格外的脆弱。
“竹儿……”
“主子,”竹儿拜伏在地上极为小心的回话。
“……你说,今日本王是不是失态了?”
“回爷的话,今日之事……确实突然,王爷一时气愤也是难免……”
“气愤……你也觉得我在生气……那我为何会生气呢?”
竹儿心中暗暗叫苦,因为白天赵书安的震怒让他到现在还余惊未消,现在又问道这种极为敏感的话题,实在是让他无法回答,只好三缄其口。
赵书安不见竹儿回话也不气恼,拍拍这个少年侍从乌黑的脑袋,径自披上披风走了出去,临到门口淡淡飘来一句:“不用跟来了。”
第二十七章
凤无雪独自回去苦苦思索了半天,自己既然已在小王爷面前放下了话,无论如何七日之内也得把这帐册弄到手才行。
不然倒教这小王爷小看了去,师兄夹在中间也委实难做。
柳子承自从那日醒过来后,对他面上依然是温和有礼,可是事实上却不再容得他近身,就连要私低下与他说句话,柳子承也会推托身子不适需要休息为由统统的挡了回去。
凤无雪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他也明白如今只有把盐税的事情办妥了,才能缓和一下与师兄的关系。
因此也不急着缠住柳子承,倒是一直早出晚归,泡在孙德福的铺子里和孙大掌柜谈买卖。
孙德福用的大掌柜也不是糊涂人,外表长得老实憨厚可心里精明着,前段日子和凤无雪委实做了几笔买卖,都是银货两讫爽利的很,心中自然对这个出手豪绰又是品貌风流的年轻人大有好感。
两人坐着寒暄了几句,看着宾主尽欢气氛融洽,凤无雪凤目微微眯起,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说道:“孙大掌柜,不瞒你说,这么大的单子在下实在担心贵庄无能力接下啊……前几日你给我看的帐册都是些数目不大的买卖,像如今这种大生意恐怕……”
他言语未尽,带了几分好笑的神态望着对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意思明白的很了,孙家庄接不起他的生意。
孙掌柜微微一愣,随即皱眉说道:“凤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要看看我们以往的通货记录,这个事情……”
“如果事有不便,那么无雪便告辞了。”
“凤公子留步……这……唉,”孙掌柜满脸的说不出的古怪,仿佛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你若是真要看,我便拿出来,只有一条,最迟明日定要归还,庄主有令,帐册乃重物不可轻易示人,凤公子请一定记住了……”
“无雪知道了,如此便有劳大掌柜了,”凤无雪含笑长身而起,团团一揖,“无雪看看便还,大掌柜放心,里面机密无雪决不告诉外人。”
孙掌柜还是长叹一声,“凤公子略坐一会儿,我去取了过来。”
凤无雪眼中幽光一闪,连声称谢,他没有料到此事竟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今日便将这帐册拿了回去,看小王爷还如何责备师兄。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孙掌柜从内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深蓝色厚纸封面的簿子,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帐册!
凤无雪眼眸陡得一亮,正要接过,却发现孙展柜是用袖子抱住了两根手指捏着出来的。他心中一动,还不及细想,便听到孙掌柜说道:“凤公子拿去吧,一定记住明日无论如何得要还来。”
凤无雪从容接过,微微一笑,“大掌柜放心,无雪明日必定来还,告辞了。”
说罢,衣袍一掀身姿潇洒地走了出去。
孙掌柜怔怔地看着那远去的修长洒脱的身影不住的摇头,忽然后面传来一个低沈的声音道:“大掌柜好善的心啊……”
孙掌柜一个激灵,连忙回身向着刚从内室转出的人影躬身道:“小人不敢,谨遵大人指令。”
来人面目清翟身形儒雅,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阴沈,正是北露的府君张文清。
张文清阴森一笑道:“你不要觉得本官心狠,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大人说得极是。”
“本官知道以凤无雪的人品谁见了都会心喜……但是他们来的太怪,朝中刚刚传闻四殿下要来彻查盐税,庭寄已发出多时,我们在府衙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这个贵人……而你们庄上恰恰就在前些日子住了几个贵气的少年……”
“这些还不足怪,怪就怪在这个凤无雪兜兜绕绕的就在打这个帐册的主意……”张文清身子微顷,声音压得个外的低冷:“本官也不想用毒,若是明日他守约将帐册归还,老老实实的做生意的话,你就将解药放在杯中化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服下……若是不还,别说是毒死一个凤无雪了,就是那三个人也同样不能留!”
说罢,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到桌上,好大的一声响将孙掌柜吓出一身冷汗,腿不由一软,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小人明白,定按大人的意思从事。”
第二十八章
凤无雪坐在回去的船中仍不时的抚摸着这本得来不易的帐册,他嘴角得意的勾起,带着魅惑又懒散的弧度,师兄啊,这次看你要怎么来谢我?
船靠到岸,回到所住厢房的时候已近黄昏。淡淡的晚霞中,翠绿掩映中的屋檐勾栏犹如琼楼玉宇蓬莱仙境一般,飘然出尘。
凤无雪眼神异常明亮,微微一笑,推开了房门,“师兄,我回来了。”
柳子承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门口那道欣长秀挺的身影略微眯起了眼睛。
火红的霞光下,来人脸上的表情似真似幻变幻不断,那双清亮过人的斜挑凤目里却是深幽难测。
半响后,他暗中叹口气淡淡开口道:“……进来坐吧。”
凤无雪顿时展颜一笑,笑吟吟的坐到了柳子承的对面。
那笑容初绽的如同美玉生辉般的,映着他雪白艳丽的脸颊越发显得不可方物,看的饶是冷静若柳子承都不由的一呆。
凤无雪看到他难得发愣的样子,笑得越发的花枝乱颤甜蜜了起来。
柳子承看他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倒是回过神来重重的咳了一下,掩饰着说道:“清岚今日回来的倒早。”
“嗯,”凤无雪格格一笑,从怀里拿出一路上不断抚摸着的帐册递了过去,说道:“师兄,今日你必得好好谢我。”
柳子承起初犹有不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何能够轻易得手,但随着凤无雪的指点翻了几页后,神色不由的严峻了起来。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思量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说道:“清岚,这么重要的东西得速速呈给王爷过目才行,”他深邃的眼眸中幽光一闪,打量了凤无雪一下后才斟酌着开口问道:“不是师兄不相信你……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并非易事,你在拿到这本帐册时可曾有过什么特别古怪或是蹊跷之处?”
被他这么一说,凤无雪心里隐隐一寒,不由想起了之前那孙掌柜拿出帐册时的神色来,有些不安和惶恐的意味在里头,他的脸色不由微微的有些变了。
凤无雪的思绪极快,既然这本帐册不假,现下就先把事情办了,再怎么说,若是真的惊动了他们,小王爷总是龙子凤孙料想他们也不敢怎样。
主意一但拿定,凤无雪脸上已恢复平静,轻声一笑道:“咱们先拿去给王爷看,待会儿回来了,我再慢慢告诉师兄不迟。”
柳子承恰好与他的想法一致,听他这么说便微一颔首,“也好,我们先去王爷那里。”
两人正准备走到门口,凤无雪看着柳子承果然因为得了帐册对他的态度软化许多,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欣喜,不由颇具暧昧地笑道:“师兄……刚才多谢你的关心啊。”
柳子承素来知道这个师弟,总是不把他的脸皮磨穿是不肯罢休的,今日拿到了帐册是多日来苦熬的一个转机,心里委实也高兴着便不多去计较他的出言无状了。
柳子承无所谓地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迈步就走。
凤无雪心里猛的一动,隔的这么近,那双温文含蓄的眼中,黑如点漆,似嗔似笑,竟是那般的动人心魄。
突然一股热血就这么的冲上了喉咙,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竟然冲口而出。
柳子承没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异常回过头去,却见到了这惊心的一幕,他快步过去,扶住了凤无雪,两根修长的手指就要往那手腕上搭。
凤无雪深知柳子承精通医术,怎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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