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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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同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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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煌的琉璃盏下,一个白衣少年头束金冠,腰系明黄|色缎带,长身玉立的站在灯下,一双黑眸映在灯下显得异常深邃锐利,炯炯发亮,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正是前些日子遇到的少年书安。

柳子承便觉得心中“咯!”一下,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敲上了心头。

陈铭一见来者愣了一下,赶紧起身上前,拜倒在地,恭声道:“微臣见过四殿下。”

柳子承猜得不错,他确非常人,只是远远不止王公贵族那么简单。这位书安公子姓赵正是当今皇帝的儿子,排行第四,地地道道的龙子凤孙。从小便聪颖好学乖巧喜人,很讨皇上的喜欢,所以小小年纪已封了王,人称“安王”。皇子之间历代以来便是争斗不断,那日被几个哥哥言语怂恿着骗去了花柳巷开眼,差点出了大事,幸好遇上了柳子承才化险为夷。

他未料到会在此地遇见柳子承,此时也是微微一怔。这京华楼原本就是他属下的产业,平日里无事便会到此处来坐坐,听些民间传闻琐事。他在包间内听得一阵箫声,心道吹箫之人定是个飘逸疏放的文士,便起了结交之心。

赵书安见陈铭恭敬的跪在地上,淡淡道:“起身吧。”略一扬眉,嘴角轻勾,转身对柳子承笑道:“先生高人,今日一见着实投缘,不知先生可否过府一叙。”

柳子承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知他不愿在众人面前提起当日之事,所以也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殿下抬爱,子承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赵书安哈哈一笑,上前轻携柳子承的手,对着陈铭道:“那我就做次不速之客,借陈大人的贵客一用了。”

“不敢,殿下请便。”陈铭恭声道。

赵书安携着柳子承上了一辆马车,往安王府方向驶去。

第五章

车内宽敞舒适,竟不觉道路的颠簸,到底是皇家的享受。赵书安就着照进车内的明亮月光仔细的看着端坐在对面的柳子承。

那日在药铺内清醒过来时,先见到的人便是他,当时只觉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而已,回去之后派人查了一下,却不想此人竟是个有名的才子,当年进京殿试时,有人从中作梗才被删了下来。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就想了法子去弄了那篇殿试的文章出来,一看之后,忍不住拍案叫绝,文章条理清晰,语言流畅,将那些治国安邦的大道理是讲的深入浅出,其中的几个举例更是构思精妙,不可多得。他将整篇文章偷偷的翻抄下来,给太傅看,老太傅看后也同样激动不已,不住的说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一定是沈敏机辨,才智犀利,世间少有。不料今日听得的箫声又是他所吹奏,这等人才,决非池中之物,心中顿时大生怜才笼络之意。

沈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柳先生,上次治病的事情多谢你了。”

“殿下严重了,子承只是举手之劳。”柳子承依旧波澜不兴,彬彬有礼。

赵书安想再说点什么,马车忽然停下,只听得外面有随从恭声道:“王爷,到府了。”

不知觉中已到了王府门前,两人依次下车。已是掌灯时分,府内外一片灯火通明,辉煌大气。听得王爷回来,下人们都恭候在门口,柳子承抬眼望去,小厮居多,婢女都是有些岁数的,心想这小王爷倒也颇为洁身自好,对赵书安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王爷,您回来了”,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小厮,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的。他看到柳子承似微微一怔,揉了下眼睛,待要再细看,便听到赵书安在一旁笑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柳先生都不认得了。”

竹儿赶紧拜倒在地:“见过柳先生。”

柳子承俯下身,将他轻轻从地上拉起,和声道:“竹儿,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嗯”,竹儿扑闪着那双大眼睛笑了笑。

赵书安见状,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柳子承为人谦厚内敛,确是成大事之人。对竹儿吩咐道:“本王要与柳先生长谈,就在兰轩阁,去准备一下。”

“是,王爷。”竹儿领命一溜烟的跑了。

柳子承与赵书安缓步而行,一路行来,柳子承看着这座王府,占地及广,气势恢弘,里面的一花一石都别具匠心,所有的陈设都极为简单不显累赘,将天家的气势藏于玉宇楼阁间,而非金壁辉煌的摆设上,更显出这个小王爷的内敛大气。

待到二人行到湖边的一栋小楼旁,竹儿早在门口候着了,笑着迎来:“王爷,都备好了。”赵书安微微点头,对柳子承说道:“柳先生,请。”

“不敢,王爷先请。”

进入内室,果然空气中有股幽幽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柳子承也不说话,静静的端坐,等着赵书安开口。

赵书安看了他半响,轻轻一笑,说道:“柳先生,你是聪明人,本王就不绕弯子了。那日本王蒙你相救,心中感激,便派人打听了一下,不料却得知先生原是个秀才。”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柳子承。

柳子承暗思,这小王爷好重的心思,脸上却依旧清风明月的不露痕迹。

“先生在京城行医的缘故,我都知晓了。我也看过先生殿试的文章,知道先生心在天下,”赵书安从见到他文章的那时起便已下了决心,非把这个柳子承拢在自己袖中不可。皇子们都已长大成年,相互之间的权势倾轧,机械万端,他太需要一个这样的策士智囊随身谋划了。赵书安深邃的眼眸中发出炯炯的光芒,“先生何不来相助与我?”

柳子承看着他带着期盼的热切眼光,心中一叹,不知该说些什么。那次考场之事,他本已打消了入仕的念头,可眼前的这个贵不可言的少年说得没错,他一生治学的抱负便是达济天下,何况对这个少年他也分不清是喜欢还是欣赏,只是觉得自己不忍心去拒绝他的要求。

赵书安见他不语,可神色见分明已是有些心动,悠然一笑,说道:“那间药铺我自会差人去管着,柳先生不必多虑。”

“啊,我不是考虑这件事。”柳子承忙答道。

“那先生还在犹豫什么呢?”赵书安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这个……”,柳子承从未想过去当一个谋士,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第六章

室内陷入了一片沈寂,明亮的烛火微微有些跳动,忽明忽暗地映在赵书安年轻清秀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半响,他自失一笑,叹道:“莫非先生是觉得本王稚嫩,不愿辅佐。”

柳子承一惊,连忙否认:“在下万万不敢,只是事出突然,在下……”见赵书安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抽痛了一下。脑中正思索着该如何劝慰,赵书安却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上天将我安排生在帝王家中,常人孩子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亲情温暖我从未体会过,自小便不断的被教导成要以天下为己任,成就千秋霸业,安定天下万民……”,垂下眼睛,幽幽一叹,长睫颤动如同风中蝶舞,平添几许脆弱,“我身处其中,不能自主,兄弟们都有外戚帮衬,两年前,母妃仙逝,娘家人都被遣散,只剩我一人……”

望着那素净高贵的容颜,柳子承忍不住一阵心疼。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如此的少年老成,想来这两年也吃了不少的苦,胸中未必就没有宏图野望,只是一人势单力薄……

罢了,柳子承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尊贵的少年动情了,只是这是一份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只能将他深深的埋在心底。两人的身份悬殊实在太大,不如就默默地守在他身边,尽力助他完成霸业,了他心愿。压下了心中的苦涩,温和的说道:“王爷若不嫌弃,子承愿长伴王爷左右,任凭王爷差遣。”

“当真,”赵书安禁不住一阵欣喜,眼中闪出兴奋之色,握住了柳子承的双手:“柳先生君子一言,”

“子承决无反悔,多谢王爷赏识。”柳子承淡淡接口,那双手递来的暖意似乎直接熨到了心里。

“柳先生,还有一事,要委屈你一些时日,”赵书安歉疚地笑了笑,“我还有半年才满十八,依律可以上朝办事,如果现在就结交朝野名士,传到父皇耳中恐怕不妥,不如这样,你 

先在府上任大总管一职,等到半年之后,本王再为你正名,届时必以师礼待之,你看如何?”

“王爷不必愧疚,子承既说了听候王爷差遣,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怨言,一切但凭王爷吩咐便是。”柳子承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是个心意坚定地人,认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去更改。

“好,竹儿,去取些酒来,本王今日要与柳先生不醉不归。”赵书安尚有一丝稚气的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沈稳和意气风发。

“王爷,”柳子承郑重起身对着赵书安微微躬身,说道:“今日起子承便是王爷的人了,切莫再称子承为先生,若王爷不弃,请直呼名字。”

“好,子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赵书安微笑着点点头,流露出欣许的眼神。

时值八月,天气已开始早晚微有凉意,此时月光明亮浑圆,星光暗淡,微风轻拂,吹动着两人不一样的心意。

赵书安踌躇满志,掩不住的满心欢喜。他虽未成年,可是行事风格却不拘泥,为达目的,也是机关算尽。刚才为求柳子承襄助,竟然也是连哄带激,连哀兵政策都用上了,小小年纪手段已是如此的了得。

柳子承心中其实也明白自己将来的道路恐怕不会好走,奈何情已动,便不由自己,赵书安对他不经意的笑了下,他心头一痛,就此托付终生,今后只盼能尽心辅佐,默默的守候。

“子承,你说大丈夫当如何处世?”赵书安对这个自己刚笼络的谋士有些好奇。

“易经中的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而不息;地行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柳子承缓缓道来。

赵书安慢慢回味着这句话,微微的点点头。

两人虽是初次交谈,在很多见解上倒颇为一致,不知觉中相谈到深夜,待到竹儿进屋来劝散,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七章

柳子承便开始了他的安王府总管生涯。其实王府每日的日常琐事都有专人管,赵书安对他如同半师半友,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

不知不觉中,半年时光很快过去。柳子承待人一向谦和有礼,言语也不多。日子久了,王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很喜欢这个总管,尤其是竹儿,逮到空闲必是央着柳子承说些故事什么的。

午后,赵书安照例被叫进宫去考问功课了。柳子承闲来无事,便在后花园看着下人们在搬弄从云南进贡过来的火云石。这些石头十分奇特,模样怪异嶙峋,表面还有火红色的像浮云一般的色彩,十分别致特殊。

“柳先生,您看放在这里如何?”下人们恭敬的问道。

柳子承看看着火云石有序地放在白色的玉兰花树边上,越发地显出花骨朵的冰白玉洁和石头表面的暗色怒红,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就这样吧,很好。”柳子承淡淡的说道。

门外小厮传来一声:“王爷回府──”

下人们都停了手中的工作,恭敬的跪在两边。柳子承略整衣衫,嘴角微勾地迎了上去。没一会儿,赵书安便走了进来。不过今日有点不同,一向高贵温和的脸绷的紧紧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凌厉威严的气势来。

“子承进来,其它人都退下吧”,赵书安沈声吩咐。

柳子承见状也有些诧异,莫非是在宫里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情?他向陪在一旁的竹儿看去,竹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便随众人退了下去。

进了书房,便看到赵书安一脸阴沈的坐在桌边,也不说话。柳子承看了他一眼,沈吟了一会儿,斟酌着开了口:“王爷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赵书安看着窗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半响,冷冷的开口说道:“子承,收拾一下,明日便与本王去一趟北露。”

柳子承一惊,北露能源充沛,民风彪悍,由于是多种民族交杂而居,各种势力穿插其中,加上地方上的官员腐败、出逃、被暗杀的事件也时常有发生,是朝廷最头疼的一块地方。

“王爷,此行目的是……”,柳子承有些奇怪,为何会突然让一个小皇子去那里。

“查税。”赵书安眼中放出冷冷的光。

柳子承觉得此事蹊跷,眉头微皱,问道:“王爷可否说得详细些,皇上可还给过王爷什么吩咐?”

“今日父皇照例考问我们几个功课,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北露的事儿,”赵书安望向窗外,叹了口气,“父皇问了我们几个对北露的看法,我说了几句,但与大哥二哥他们看法不同,辨了几句……实属意气之争……父皇突然说道:安儿有如此想法就去试试吧。”

柳子承沉默不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着这番话。良久,忽然展颜一笑,乌黑的眸子里光华流转,说道:“皇上应该还有吩咐吧。”

“是的”,赵书安有些惊异的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临行前,父皇屏退了皇兄们,是与我说了一些话。”

柳子承含笑的望着他,听得极为关注。

“他说:积弊甚多,得一件一件去做。如今圣道昌明,要找几个硕儒讲经布学,要多少有多少。要说办实事,不务虚言,谈何容易呢?”

柳子承眼中微光一闪,朗声道:“恭喜王爷。”

赵书安奇道:“子承何出此言?”

“皇上这番话是寄厚望与王爷啊”,柳子承站起身子,在房中慢慢踱步,“这虽说不是件容易办的事情,但是皇上正是用王爷初生牛犊之气去压一压那些贪官污吏,此事若成,一来王爷在朝中的威望自不必说,二来,对我朝吏治的肃清正源也是大有好处的。若不成,呵呵,皇上就是王爷的后盾,王爷也不必担心,一句没有办事经验就能轻轻巧巧的搪塞过去,况且对北露的官吏乃至朝中的贪官们都会是一个信号,皇上要准备整治吏治了”,他仰起头微微叹气:“……吾皇真是圣明啊。”

“那依子承之见,我当如何应对?”赵书安此刻心里真正是为柳子承得谋略所折服了。

柳子承双目炯炯的看着他,从容的说道:“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北露做彻底的清查。王爷从侍卫中挑些好手,暗中保护,子承就陪王爷去闯闯这龙潭虎||||穴。”

第八章

次日一早,二人带着竹儿简装骑马出发,府中的侍从好手大都在暗中跟随保护,二人打算好了先微服到那里探明情况后再做安排。

走了一日,二人随意的说些风俗世故遣散时间,外加有个伶俐的竹儿在一旁打岔,倒也不觉寂寞。日暮西山,竹儿在一旁笑道:“公子,天色已晚,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再赶路吧。”他出了王府,为避人耳目,便改了口。

赵书安浑然不觉疲惫,他年轻气盛,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心想着早些建功立业给皇帝看,不过他还是看了身旁的柳子承一眼,那人毕竟是个书生,一天的骑马已使得他脸上微有倦色。

“前面找个地方住下便是了。”

“是。”

赵书安虽只出了京城一日,但他一路往北行来,看到官道两边逐渐荒凉,走过的小镇也越来越死气沉沉。他心里十分感慨,以前听外官们表白,一概都是“天朝盛治,河清海晏,家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话头,身历其境,才晓得都是些扯淡的套话,精致的马屁。

竹儿找了一家当地算是最好的客栈了,扶着赵书安下了马,殷勤的小二跑了出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给两间上房。”竹儿皱着眉头,眼睛四处乱瞟,似不大满意。

柳子承微微抖动了一下酸疼的腿,也跟着走了进去。店小二一看来人衣料不俗,定是有钱的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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