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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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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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在我手里,他要听,也是听我的话,咱们不仅帮了赵珏,也可以通过白玉堂,间接控制这老贼。”

庞佶闻言大笑:“晴晴,我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得了天助啊!”

白玉堂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借尸还魂”的假阿敏,给他下药当木偶,就是要让他去操持那狗屁襄阳王爷的家业。哼,我是万人敌?你这贼女子,也太高估白爷了。万人敌是不敢当,要搅窝子,锦毛鼠正当其用。

庞佶乐了一会儿,又道:

“嗯。我看白玉堂并不知你身份,此事必须做得漂亮。要一箭三雕:其一,如你所言,给那老贼添一员大将,用白玉堂来监管他的人,把所有力量掌握在咱们手里;其二,五鼠和御猫关系密切,我们利用白玉堂,牵制展昭,进而牵制包黑子;其三,你身旁站一个白玉堂,也醋一醋那个赵幼龙,不能老让他那么得意。”

“义父,您真是……”

“呵呵,晴晴,你才知道义父对你的好么?你这娃儿……”

再听下去,都是些父女之间天伦之乐的亲热话。白玉堂没了兴致,轻轻退出荆棘,仍沿原路返回屋内。

当晚,他久久不能入睡。一闭上眼,就是那只猫儿的身影。离别才两日,竟是那么地想念他。如果他此刻在身边,也好做个商量。庞佶父女都以为自己中了他们的化骨散。如果想把这窝奸人釜底抽薪,真是最好的机会,可是……

他拿出银鞘匕首,也不点灯,借着窗前月光把玩。月色银雾般笼罩着白玉堂身上的轻纱白剑,手中银鞘更是泛出水一般的幽光。那划过柄上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轻触,流连,定格在精致的阴文刻字上。

这个字刻在匕首上,更刻在了他的心里。

猫儿……

第九剑 红白颠倒

3

 开封府最近忙得开了锅。一干人众在大相国寺进进出出,清扫地阱中的尸身和兵刃,那些被磁石收走的刀剑也取出来了。同时,京城内张贴榜文,一禅方丈追封为仁德护国宗师。该寺下属别院中僧人被调至京,重新委任了方丈,香火慢慢又旺起来。

澶渊盟书则被大内收回。三鼠把卢方的冤情向包大人申诉,恰逢皇上正为取回盟书而高兴,一面说服太后,申斥了逍遥王爷,一面赦了卢方的罪。

包拯向天子建言,一定要查出襄阳一党与该案的关系。仁宗虽然答应,却也没有什么过大的动作——他现在正为西北边境的战事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连追回襄阳王一事,也令展昭先暂时搁置着。西夏果然狼子野心,叛宋,立国,称帝,南侵,俨然要成为第二个辽国。战争之险,最怕两面受敌。倘若襄阳王本不欲反而被逼反,南方一乱,陕甘一带范仲淹他们更要吃紧了。

开封府事完之后,展昭抽空去了陷空岛,看望义母和卢方,祭奠卢大嫂。

回开封的路上,南侠单人独骑,徐徐而行,显得心不在焉。陷空岛上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昭儿,你没忘了娘,好孩子……我那没毛鼠呢?他大嫂没了,他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展兄弟,五弟中秋节都没回来过。他跟了你去开封,怎么至今毫无音信?”

“展昭啊,你说的那些刺客本领究竟如何,老五他不会有事吧?”

“我不管!老五是替他去的,咱们只管从这只猫身上讨回老五!”

“五弟要是有个闪失,你再来陷空岛时,干娘见你,我蒋平可不见你。”

……

玉堂,你究竟身在何处?如果遇险,怎么也不放出天鼠信号呢。莫非……不,不会。你如此聪明之人,断然不会有失。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这日已行至淮阳地界。初冬的午后,细雨霏霏,惨淡地嘀嗒着,令人提不起精神。他在一处酒肆拴马打尖,独自饮了两杯,身上暖了,心里却还是落寞。

堂屋内人声嘈杂,热闹得很。展昭初时只管想自己的事,无意中听到几句,却如惊雷在耳。

“樊二哥,这次来淮阳也是看热闹的?”

“可不是!要说最近武林中也没别的大事。这三府两道消息都传遍了,咱离淮阳那么近,可不得来瞧瞧这‘娇客’么?”

“哼,还娇客呢。就凭锦毛鼠那心高气傲的脾性儿,能做庞太师的女婿?我倒不信。听说陷空岛刚出了大事,卢大娘没啦。这会儿他这做兄弟的要是办喜事,五鼠的脸往哪儿搁啊。”

“说的也是呢。起初我也不信,可是听松江水道上朋友说,白老五有日子没回陷空岛了,人家正寻他呢。你说,要真是他,这个热闹岂不是小不了?”

“也是啊。又有谁能冒充得了他白玉堂。庞佶隐退之后,第一次那么大张旗鼓地办喜事,所请之人尽是江湖豪侠,简直开武林大会一般。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娶个美人儿,过两年舒坦日子,恐怕江湖上就没他的名号啦。”

顾不得酒菜未尽,也忘了门前坐骑,蓝衫一动,紫剑震起,直奔庞佶府邸。

庞府那热闹劲儿就更不用提了。张灯结彩,大肆铺张,光红绸就用了好几十匹。不仅布置得满院喜庆,连府旁巷子中民宅上,都连得朱绯一片。侍女男仆到处忙碌,挂灯笼的,贴喜字儿的,结彩楼的,挑红绸的,忙活天,忙活地,直像是积攒了多少年喜气,都要一气儿迸发出来似的。

正日子是十月初十。庞佶策划得十分周密,不仅买通了淮阳知府,借得天仁街大片空场迎接江湖豪侠,也和城内茶楼酒肆打好招呼,从十月初八开始,连续三天,凡有江湖豪侠到来,吃喝全记他账上。就凭这粪土金银的势头,可知这老家伙划拉了多少民脂民膏。

初十这天清晨,真是天公作美,下了多日的雨骤然停了。天空也泛出些光彩,惹得庞府的小丫头们踮着脚尖眺望:“晴了晴了!早就说呢,咱们小姐名儿叫得好,出嫁的日子哪能不晴天呢。”

“呸呸呸!你这小贱骨头痒了不是?什么出嫁,咱这是……”

“该死,姐姐提醒得是,咱家是姑爷入赘哩。”

日头稍高,天仁街空场上已经熙熙攘攘。庞佶怕来得人多,特意搭了台子,台下设有坐席,令人备了酒菜候着。大礼之时,要让整条街都看得清楚,他庞佶入得庙堂便入得江湖,要办,就要大办。

巳时过半,整个空场已经座无虚席。

鼓乐声中,庞佶红光满面地站了出来:

“各位英雄,今天是小女大喜的日子。庞某不才,得蒙各位抬爱,远道来贺,实是荣幸之至啊。老夫在此谢过了!”说罢,微微躬身施礼。

台下便有人纷纷叫嚷:“老太师客气了!”亦有人私下议论,早听说庞佶官声不佳,才遭贬斥。今日看来,若论江湖上的场面,他倒经得。

庞佶笑着摆摆手:“庞某已经不在朝堂,这‘太师’二字,也就不必提了。各位自可以按照江湖规矩称呼老夫。”

议论声更响了。他又不是江湖中人,可怎么称呼他呢?有人说,这人今天似乎就是要加入江湖似的,声音颇响,被庞佶听到了。只见他哈哈一笑,道:

“这位朋友说的不错。江湖,何谓江湖?武者、医者、卜者、乞者、行者、贾者,你来我往,纷纷然之所之,便是江湖。先有了人,才有江湖。只要心在江湖,又何必懂得武艺,又何必属于这个门,那个派?”

这句一出,台下立刻有人叫好。“太师说的是啊!”“太师好风采!”

庞佶面露得意之色,续道:“老夫与江湖之缘,便在今日。某有爱女,得遇剑侠,两情相悦,老夫心甚快之。我已无子可承家业,趁着此时众位英雄在,话就说在这里了:锦毛鼠白玉堂既为我婿,便如我子,老夫的家产全部由他承续。”

台下一片哗然,有艳羡的,有不解的,更有不少年长之人露出了鄙夷神色。“听说金华白家也是富甲一方啊。好端端的少爷不把媳妇儿娶回家,怎么在这里当了上门儿姑爷?”“嗐!人苦不知足,得陇望蜀之事,自古以来还少了?”“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竟也屈居人下,看来武林真是无奇不有!”“说是这么说,又是财又是色,换你,你不取来?”……

庞佶不去理会,一招手,二十名金甲武士身负兵刃走上台。有两人还抬着一个钢架,架上一柄宝剑,在阳光下灿然生辉。

台下忽静。众人一看这阵势,不知老庞有何计较。

“呵呵,各位莫要惊异。老夫平生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且都是武林俊杰。既然来了,不会让诸位空手而回。我府上藏了些刀剑,虽不是什么宝物,却也上得台面。今日由我婿亲做擂台主,凡上来比试的,不论输赢,可挑一副趁手兵刃回去,权当老夫见面礼了。至于中间那把朱雀剑……”

“朱雀剑!”听庞佶说到这里,便有人呼出了声。朱雀剑、玄武刀、青龙锤、白虎斩,是天地间除了盘古斧之外的四种上古神兵。后世托名朱雀剑的,都是相传几百年的兵家至宝,想来世上不会超过三柄。这么好的东西,庞佶也舍得?

“这朱雀剑,有赢得我婿的,即可夺得。”

庞佶说完,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红影站在台上。

先前的惊叹声还没落潮,一番赞叹又重新在人群中泛滥开来。

这是怎样的男子啊。冠玉之颜,桃花之目,墨画之眉,松柏之肩,傲然挺立人前。衣袂飘飘,如诗如画;宝剑灼灼,如风如电。

锦毛鼠在江湖上甚是活跃,不少人对他的白衣白剑颇有印象,然而今日一身大红的白玉堂,却更加令人惊艳。大婚之日,虽然上场比试只能简装,却也不可再着白缎轻纱了。这个亮相,台下不论男女,都在心里暗自叫好,只恨自己缘浅,不曾与这个神仙般的人物有什么交情。

见他上得台来,先到岳父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悄然立在庞佶身后,众人眼中闪过一些失望,都想,不论此人今日如何亮丽,大礼一成,他恐怕再也不是原来的锦毛鼠了。

短暂的沉寂。

“锦毛鼠,俺先来会会你!”呼啦一声,一人虎虎生风地上了台。

众人看去,见是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提着一把粗重的九环大刀,横肉张裂,黑黝黝显出野蛮。有人便在下面偷笑:

“马老弟你看,小白脸儿对大老粗,这也太不衬了。”

“得了吧。什么衬不衬的,又有谁能和锦毛鼠衬得?”

来人将手一揖,也不等白玉堂问,自报了姓名:“俺是那虎头山的山大王莫山虎,朱雀剑,要定了!”提刀便砍。

庞佶忙缩了脖子躲得远远的。

白玉堂不慌不忙,直等他刀将及面门时,身形一动,无声地朝左边让出一尺,九环刀便砍了个空。待莫山虎回身再砍,白玉堂已飞起身来,往他后心一踹,山大王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下盘还稳,踉跄两步稳住,不敢再轻视这小白脸儿,定了定心神,将刀舞得飞快,攻上前来。

白玉堂却仍不出剑,腾挪闪躲之中,瞅准一个空档,便在他刀锋略转,侧攻自己后腰之时,用剑鞘略略一带,莫山虎九环刀似要脱手,忙不迭地倾身加劲儿。就在此时,“咔”地一下,这莽汉痛得“啊唷”地叫,肘子被白玉堂卸了下来。

庞佶在一旁拍手叫好。白玉堂也不给这莫山虎面子,通地一下将他踢下了台。

旁边自有好事的,接过这凌空一脚的劲头,扶住山大王,免得他弄翻了庞老头的好酒好肉。金甲武士上前致歉,帮他接上关节。

喝彩声中,又有两人相继上台比试。先来的是个中年妇人,使双刀的,被画影绞了其中一把飞出去,赤着脸下台了;又来个年轻道人,手持判官笔,招招要点锦毛鼠身上大穴,三十回合后,白玉堂卖个破绽,将他探至左胸的判官笔握住,作势踢他下盘,道人拧着笔飞身回旋,躲开这一脚,背上却给来了一下,自己的穴道倒被封住了,甚是狼狈。

庞佶忙上来抚慰,道:“今天是好日子,求的是热闹吉利。爱婿与各位都要点到为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伤了身子。凡上台比武的,不论胜败输赢,吉时一到,老夫另有筵席款待。”说着,让白玉堂解了他的穴,令人领着他去挑兵刃,又派人去唤刚才的莫山虎和中年妇人。

一时间,人群中沸沸扬扬,却没人再上来。

西北角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下姚英,前来领教。”

众人循声望去,一人已经无声地站在台上,身着褐色武生衣,乍看并不考究,然而白玉堂却知道,他这料子是燕地特有,蚕丝与葛藤纤维相混一,质地不光洁,穿在身上却舒适无比,普通人家是没有的。再看这人双目炯炯,龙眉带旋,神色中透着刚健勇猛,便知他不是寻常角色。

姚英揖了一揖,亮出兵刃,却是一柄尺余长的短剑。白玉堂道:“阁下使这短刃,白某却是长剑,不甚公平。当真要比,倒不如去了兵刃,你我在拳脚上交手,如何?”

这姚英面无表情,只念出两个字:“不必。”

台下一片哗然。虽说大家都能看出他身负绝艺,但是这冷傲态势,不仅胜过锦毛鼠,丝毫不给庞佶面子,那口气中甚至还有鄙夷的意思。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白玉堂温和地笑了一笑:“既如此,便请罢!”

姚英也不客气,挺剑直刺白玉堂前胸,画影迎上,两个人斗在一处。

十余个回合之后,台下稍具经验的人便纷纷“咦”出声来。原来姚英所使,并不是短剑的剑法。短剑因长度有限,功守的圈子小,出剑方位及其重要,剑招也没发展到长剑那样繁复的程度,应以快速暴击取胜。可是这人身形腾挪中,明明是长剑的招式,以短击长,像是本来就使惯长剑的。

斗到近百合,白玉堂将剑一横,跃出圈子,道:“好剑法,白某输了。”

姚英收住攻势:“你我堪为敌手,斗得正酣,何来输赢?”

“阁下以短击长,尚游刃有余,在下当然输了。”

姚英也不再说话,似乎你自己说输,那便是输了。

台下众人愣了片刻,纷纷鼓起掌来。

庞佶哈哈大笑,对着姚英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算见了真英雄,也不枉爱婿在此一番辛苦。”说着令金甲武士把朱雀剑奉上,又打量了姚英半晌,伸出大拇指:“真俊才也!比试也就到此为止了。稍后便是吉时,诸位尽可开怀畅饮,我与这位姚英雄更要好好交个朋友,请!”

能看到锦毛鼠的风采,又亲见高手对敌,在场群雄也都觉得没白来。既然人家请客,乐得痛快吃喝,所以此时又是一番高潮。人声鼎沸中,金甲武士退去,换上二十名红衣婢女,各执红绸,将刚才的武场粉饰得一片祥和。另有家奴忙里忙外,搬得些交椅上台,淮阳知府、庞佶等人坐在上首,另有地方绅士一字儿居左,上台比武的姚英、莫山虎等人居右,纷纷坐定。

待至乐声再起时,锦毛鼠已经换了崭新的新郎服饰,那红色比起方才的似乎又深了一层。虽然他早亮过相,此时出来,仍有人叫好,仿佛看戏一般。

早有司仪出来主持大礼。

“乾坤交泰——阴阳好和——连理既结——鸾凤从龙——”

一对新人双双上前。

“一拜天地——”

二人正要跪拜,忽听一声长啸,众人正发愣间,台上已多了一人。

一时间,天仁街鸦雀无声。甚至对面酒楼招子被风掀动的声音,都骤然停了。

这位,又是怎样的人物呢?

浓浓剑眉,朗朗星目,铮铮铁骨,飒飒英气,肃肃松风,孑孑鹤立,遍身素服,在丛丛红绢中清冽得如同一只白莲。

“马老弟,你刚才还说没人能和锦毛鼠相衬,这会儿就来了一位!”

“你还真别说,若是早一日见到他,我恐怕会以为这才是锦毛鼠!”

这二人的话,其实代表了台下很多人的心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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