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与她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一定是他!”
若娣终于知道了,昨天夜里那男子为了达到偷窃她金币的目的,才有意在农场
放火;又趁她救火心切,没有在意之机,盗走了她的金币。
侯爵在遗嘱中说得清清楚楚,他共将四枚金币遗留给四个儿子。金币只有四枚,
但是如今这儿共有四个男子在场,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块金币。由此可知,四人
之中一定有一个人从若娣手中夺去了一枚金币,这四个之中必定有一个贼!
那么,到底是哪一个呢?
若娣谨慎地向四个男子的脸上看去,但是却分辨不出谁是嫌疑犯。
但有一点可以断定,凶犯艾特勒一定在四人中间。
艾特勒得知若娣在大狗巨无霸的皮链上发现了金币,便暗中追随若娣来到了路
杰·菲利格城堡来,与他的帮凶一块进入坟墓中,又为他的助手注射迷药,将他弄
得人事不省,然后改扮成侯爵的死尸。然后自己再乔装打扮成别人,装模作样地进
到墓中来。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预备在等朵勒力老先生宣布完第二封遗嘱之后,确定藏
钻石的准确地点,再将若娣、朵勒力老先生与别的人一一处死,自己独占宝钻。没
料到,他的全盘计划被若娣识破了。
艾特勒费尽心机设计的阴谋诡计遭挫败之后,深恐他的帮凶苏醒过来以后,向
若娣与三名男子说破他的诡计,所以就暗中甩出匕首刺死了他。
那把匕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坟墓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手
电筒在射着细微的光芒,所以周围的一切都昏暗幽深,让人看不清楚。
艾特勒究竟改扮成哪个人了?是英国人焦杰·艾利德吗?是来自意大利的玛特
·塔力奥?还是美国人亚杰·菲戈?俄国的格诺也夫吗?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若娣虽然有一颗灵敏缜密的脑子,但此时此刻也被搅成一锅粥了。
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在场的人都围拢着手电筒的光环,沉默不语地呆立着,互相观望着彼此的
面庞,间或悄悄向身后的暗处窥探一下,人人心里都充满了恐惧与局促。
他们在相互揣度、猜测着,惟恐那躲在暗中的敌人从背后悄悄地瞄准他们,忽
然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一想到那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飞出的利刃,大家都浑身颤栗不止,小心提防着,
一点儿也不敢懈怠!
这真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沉默。
若娣实在无法忍耐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保持沉默不语,她会窒息而死的。
正在这时,俄国来的格诺也夫又轻声对朵勒力老先生说:
“朵勒力先生,我们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也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凶手一定
会把我们全部杀死的,然后再把你手里的遗嘱夺走!”
“你赶快宣布侯爵遗嘱的内容吧,而且要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免得被藏在暗处
的凶犯听到……宣布完之后,再把遗嘱毁掉,不要让它落到凶犯手中。
“这么一来,凶犯就永远不会知晓藏宝之地了,也就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毒手了,
那么我们就可以趁机悄悄地溜走了!
“朵勒力老先生,请你接着念侯爵的遗嘱吧!”
格诺也夫说完之后,环视了众人一眼,又说:
“各位,这个办法不是很妙吗?”
若娣应声抬起头来看了俄国人一眼,突然一个念头袭上了头脑。那眼神似曾相
识!当俄国人格诺也夫向四周打量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淫邪与狡诈,让人一看便
觉得阴森可怖、毛骨悚然。
那种光芒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是若娣还是觉得胆战心惊,浑身冰冷,她在
心中暗自思忖:
“哦,那双眼睛!还有那寒光闪闪的目光……对了!那是他的双眼,艾特勒的
双眼。当初,我被邀请到奥克伯爵的城堡中表演技艺时,与艾特勒与劳尔相识,那
时候艾特勒笑容满面地与我寒暄。但是,当我提及在城堡山谷中寻宝的男子时,他
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那时的目光与格诺也夫刚才的目光,简直是如出一辙,我一定没有看错,
肯定是他本人!
“我明白了,格诺也夫是由艾特勒乔装改扮的。所以他才那么迫不急待地请求
公证人朵勒力老先生宣读第二封遗书,他想知道遗嘱里究竟写了一些什么,也想打
探出藏宝钻的准确地点。”
若娣的眼前又闪现出假装侯爵的男子被飞刀刺死的一幕。
“匕首从暗处飞出来。当时,我们都围拢在假侯爵的身边,只有格诺也夫站在
最远的一个角落里,他后来大约是怕假侯爵道破他的阴谋诡计,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所以才甩出匕首,将假侯爵刺死的。在手电筒射出的光圈之中,匕首寒光闪闪,犹
如一条银色小鱼那样飞过去刺中了目标。这个情形真真切切地映在我的眼底。杀死
假侯爵的人,正是那个俄国军官格诺也夫。
“杀人凶手正是格诺也夫,他是由艾特勒假扮的!”
若娣有意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那三个男子与朵勒力老先生,但是一向精明强干、
谨慎小心的她,马上又想到:
“不!不可以那样做!如果我宣扬开来,艾特勒也许会气急败坏,心一横,牙
一咬,干脆给我们一人一枪,夺去遗嘱,然后再逃到外面!”
若娣飞快地在心里计划着,不一会儿便闪出了一念头。
她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而后说:
“哦,我记起来了,我的金币并没有被盗,也没有失踪。方才大家正在掘开这
座坟家的大门时,我就坐在门口的一块岩石上,并且将盛着金币的口袋放在膝头之
上,时不时地把玩一下。
“大门打开之后,我迫不急待地冲了进去,便把那个袋于遗忘在那里了,我马
上去带过来!”
若娣一边说一边向门外走去,但不一会儿功夫又在门口大喊着:
“这里真黑啊!连道路也辨不清,菲戈先生,请把你的手电筒借我用用好吗?”
“好吧!”
菲戈握着手电筒走了过来,若娣凑在他耳旁低声说道:
“那个俄国军官正是艾特勒!”
“你说什么?他正是杀人犯!”
“对!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
“我想,现在坟墓里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他手持手枪,对我们几个而言,也就
没什么好怕的啦!”
这位英勇无畏、坚强果敢的美国青年,熄灭了手电筒,藏在门后,大声地喊老
公证人朵勒力先生和玛特·塔力奥、焦杰·艾利德,告诉他们说:
“你们赶紧出来!格诺也夫是艾特勒乔装改扮的!快点跑!”
紧接着,只听见一片大呼小叫的喊声。
他们三个男子都想掉头逃跑。在一片嘈杂声中,忽然传出了“砰砰”的两声枪
响,回荡在坟冢的石墙与天花板之间,让人不觉胆战心惊。
但是,那时候坟墓里漆黑一团,所以两枪都没有击中目标。
紧接着,一阵搏斗的声响传了过来,只听见一片怒吼与喊叫激荡在屋内。幽暗
的墓地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嘈杂不堪的角斗场。
若娣飞快地蹲下身去,因为她突然感到有人从她眼前窜过去了。
接下来,四周又沉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菲戈打开了手电筒。
“他溜了!”
果然不出所料,格诺也夫已经跑了。
“快点追!”
菲戈握着手电筒跑了出去,艾利德与玛特也尾随着他冲了出去。他们一行三人
一气冲下132级台阶,在黑暗中消失了。
若娣也有意尾随而去。忽然,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据。
“谁?你是什么人?”
若娣勇气十足地问。
“我,朵勒力!”
在方才那片嘈杂之中,被惊骇得瘫软在地的老公证人朵勒力此时哆哆嗦嗦地从
地上爬了起来。
“朵勒力先生,快点,还不赶紧逃走!艾特勒一定会返回来夺你的遗嘱的!快
点,我们快逃吧!”
若娣一面紧催着被骇得手足无措的公证人朵勒力,一面握住他颤栗的双手。当
他们往楼下走时,脚下突然触到了一件东西。若娣在一团漆黑之中摸索试探了片刻,
知道那是一个布包。
把那个布包展开一看,那是一条长长的绳索。
这也许就是艾特勒事先预备逃遁时用的工具吧?
艾特勒真不愧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他惟恐若娣等人报警包围那道132级台
阶,所以早就备好了一捆绳子。预备一旦出现意外,他好从塔背后悄悄逃走。他虽
然是个丧尽天良、心狠手毒的凶犯,但是策划事情却十分周密、详细。
“能发现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艾特勒也许就躲在楼梯下边,而他们三个没
注意,径直追出去了!”
若娣心细如发,而且警惕性极高。她拉着老公证人朵勒力的手,绕到塔后面,
将绳子的一端系在一个石头柱子上面,而后一甩手把它抛向地面。
“我们要借助这条绳子下到地面,你千万要小心些!”
“什么?你说什么?这么危险的活动!我都60多岁了!”
“在这个危急关头,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你再犹豫不决,一旦被艾特勒
发现,那么我们两个人都会白白送了性命的!他是一个心黑手狠,心肠歹毒的凶犯,
一定会毫无顾忌地将你杀死,然后抢走你手里保存的遗嘱。现在我们马上就跳下去,
从这儿到地面上只有十公尺高,你努力一下,一定可以顺利地下去的!”
“那么……你先跳下去。如果你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地面,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
地跟着你下去的。”
“你一定要抱紧你手里的皮包啊!哦,对了,如果你带着皮包,一定会碍你的
事,还不如让我代你拿一会儿呢。我到达地面以后,会帮你紧紧勒住绳子,让它不
左右摇晃,然后你就放心大胆地下来吧!”
若娣用一只手夹紧老公证人朵勒力先生的皮包,另一只手抓紧绳子,缓缓地向
下面滑动。来到地面后,她用两只手勒紧绳索,对着上方喊了一声:
“你现在下来吧!”
老公证人朵勒力此时此刻异常不安,他惊恐万分地向下面爬着,但总算大汗淋
漓地到达了地面。
若娣发现朵勒力老人快要昏倒了,认为在这危急关头,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
情,于是便将嘴唇贴近老公证人朵勒力的耳朵,告诉他说:
“坏了,我听见一种古怪的响动……哦,有人!我们快跑!”
朵勒力公证人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身子一跃而起。若娣的这一手真是比什么
灵丹药效都大。
若娣一手抓住朵勒力老先生的手,另一只手夹着皮包,用小步子忙不迭地向前
冲。当他们二人行至樱树林街旁边之时,老公证人已经实在迈不动腿了,有好多次
都撞到老树根与石块上。
他们总算行至大钟前面,寻到了朵勒力老先生拴在岩石上的那头小毛驴,它正
懒洋洋地立在那里。
老公证人朵勒力一见小毛驴,脸上立刻有了精神。
“啊!真是想不到,你还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我呢。”
说着话便拉住毛驴的脖颈,用手指轻轻地爱抚着它。
“朵勒力先生,真是太好了!你可以乘这头毛驴回去,我们在这儿歇息一会儿
便返回去吧!
“我很担忧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有事没有?”
“孩子?你还有小孩?”
朵勒力先生迷惑不解地说。
“是的,四个男孩!”
“什么?四个——看上去你那么年轻,……原来你已经不是小姐,而是夫人了,
真是有失敬之意了!”
“不!”
若娣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对公证人解释道:
“不是我生的孩子,他们都是孤苦无依的孩子。在战争中丧失了双亲,于是我
就将他们抚养起来,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马戏团,游历四处巡回演出。”
“这么说……你也是在战争中丧失了双亲的孤儿喽?”
“不,我的父母双亲并不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若娣猛地又忆起了父亲惨死艾特勒之手,金币被抢等等情节,忍不住心头一酸,
泪水盈盈,但她也尽量克制着自己,没有把内情对老公证人说起。
她只是告诉朵勒力老先生,自己是阿更公爵的幼女,名叫耶兰·伊萨布尔·若
娣;又说自己千真万确地带来了一枚金币,不过那枚金币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她的
亲密朋友劳尔的爷爷——德布若亚老男爵,并且是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宝贝。她发
现那枚金币之后,为了防止被艾特勒夺去,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着。
老公证人朵勒力听完这番话后,对她钦佩有加。
“没想到你竟然出身名门望族,你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挫败与艰难困苦,却
依然活得开朗自信,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呀!
“你还大公无私地救济那些父母双亡的战争遗孤,对待他们如同己出。你可以
称得上是年纪轻轻的女善人,我真是对你又是佩服又是感动!”
朵勒力老先生说着话,不由自主地淌下了热泪。
“只要有像你一样的小姐存在,我就可以放宽心了!本来,我的心还在左右摇
摆、举棋不定,不敢完全信任你。现在我明白了你是阿更公爵的千金,你以千金之
躯,亲手抚养战争遗孤,并且成立了马戏团去全国各地巡回奔波,我不但信任你,
而且更加佩服你。现在,我可以将皮包放心地交到你手上了!你有看遗嘱的内容的
权利了,你可以知道藏宝之地。”
老公证人说着话便骑到毛驴上。
若娣倚在毛驴旁边,一手搀着精疲力尽的老公证人朵勒力,以免他摔下来;另
一只手紧夹着装遗书的包。
若娣尾随着毛驴走着。一路上一点儿不敢掉以轻心,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加着一百个小心,以便对付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危险。
但是,一路之上连半条人影都没有,也没有可疑的动静。
“菲戈先生他们几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三个男子也踪迹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艾特勒,还是让艾特勒从他
们手中溜掉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布满石头的小路坎坷难行。小毛驴好几回都险些摔倒,
把驴背上昏昏欲睡的老公证人朵勒力摔下地去。
海水快要涨起来了,半岛渐渐被海水浸没。若娣走在潮水中,脚踝以下都泡在
海水里,但是他们还是接着往前奔去。那匹小毛驴很是怯懦委缩,又畏惧水,所以
走得很慢。行至半岛和大陆相连之处时,太阳已经全部坠下去了,四周被一片幽暗
笼罩了。
“若娣小姐,我就在这个地方和你告辞吧!”
老公证人朵勒力说。
“我就住在那个地方,那个皮包你可要妥善保存好。”
“我一定会的!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要我送你吗‘!”
“不,谢谢了!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也要多加小心!”
他们互相挥手告别之后,就各自踏上了征途。
若娣返回森林中的大篷车。
森林之中漆黑一片,宿营地的火堆早已熄灭了。原来挂在树枝上的油灯也不知
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那辆篷车孤独地停在森林里,仿佛一个巨大的黑物,既
看不见孩子们的身影,也听不见那听惯了的欢声笑语和追打嬉戏的声音。
“萨格——”
没人应声。
若娣一下子紧张起来,心狂跳不已,慌忙向篷车跑去。
独眼老母马懒洋洋地靠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