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国- 第178部分

　　　　10月，太傅卓茂去世。

　　　　10月，隗嚣准备派人去游说公孙述，联手对付刘秀。

　　　　我相信：只要这两人再加上窦融三人能合作愉快，刘秀这个东汉王朝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统一大业的！但要去游说，必须找个靠谱的人才行。很快，隗嚣就找到了一个人：马援！马援和公孙述不仅是老乡，还是老同学。正因如此，隗嚣才派马援出使成都，游说公孙述。

　　　　想当年，大英雄陈汤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语，今天仍让多少汉朝人听来，仍觉热血沸腾。多年后，马援也说出了一句震动古今的豪放之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马援的祖先据说可追溯到战国时的赵国名将赵奢那里。赵奢封马服君，就以此为姓氏，简曰马氏，其后裔从此就以马姓叫开了…尽管祖上显赫，可到马援曾祖父这代，就开始没落了。马援曾祖父是汉武帝时的重合侯马通，与其兄马何罗在当年巫蛊之案中与江充交好，谋反被诛。马援又在12年那年失去了父亲，依靠长兄马况艰难生活。

　　　　马援少有大志，渴望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马援曾去学《诗》，却背不了几句。当年项羽读书时，就说读书有啥用，我要学万人敌。马援没去学万人敌，但他也说出了一句令大哥马况吃惊万分的话“我要去边郡开垦放牧”

　　　　马况没反对，反倒很，说了一句勉励马援的话“你少有大才，当晚成”后来马况病死，马援回来奔丧。守孝期满后，马援找了一份右扶风督邮的工作。有一次押解犯人，放走了重犯，便逃亡北地。后来王莽大赦，马援就留在北地一边放牧，一边结交陇上各路豪杰。数年过去，马援的牛羊增到数千头，谷数万斛。但马援却把钱都分发给家族兄弟“钱算什么东西？我岂能当个守财奴了却此生”

　　　　从某种程度来看，马援是坚定的墨家主义者。墨子推行苦行僧思想，以一人之苦谋求千万家幸福。“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马援的这句千古名言，贯穿了他豪迈的一生！

　　　　当时隗嚣从长安逃回天水郡，礼贤下士的广告打得很响，马援就来投奔隗嚣，被封为绥德将军。但当马援去游说老同学公孙述，经过成都之行后，他猛然发现——能决定天下未来的人，绝不是隗嚣，更不是公孙述，而是另一个人，那才是一个可以让自己追随终生的人！

　　　　与公孙述分别多年，一想起公孙述，马援心头总不禁感慨万千。很多年以前，当他们还穿着裤衩时，就在一起玩了。在那些童真无邪的岁月里，两人一起上树掏过鸟窝，一起下水摸过鱼，一起上山打过猎，一起同窗读过书，一起掰过一根烤焦的玉米对着吃。

　　　　同乡、同党、同学、同吃。人生中几种最为牢固的关系，马援和公孙述都具备了。想到这，仿佛有一股暖流灌进马援的心里：公孙述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马援一路回忆，一路遐想，很快就到了成都。但马援进了成都城后，犹如被天上一场冷雨从头到脚浇了遍，心都凉透了。

　　　　马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马援，但对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公孙述。从前的那个马援质朴厚道，现在还是质朴厚道；从前的那个公孙述，豪迈仗义，今天却阔成了一个耍弄威风的款爷。

　　　　马援以为：公孙述即使放不下皇帝架子，出城郊迎，至少也应站在皇帝门口笑迎故人。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公孙述大摆排场，高抬架子，一副人阔就变脸的模样。

　　　　公孙述高高地坐在金銮殿上，殿下甲士林立，气势很大。马援由宫廷礼仪官引到殿前，以使者礼参拜。公孙述打完这番官腔后，就将马援打发出宫殿，由专人引到宾馆住宿。

　　　　更雷人的还在后面：公孙述派人连夜赶造出一套特制的平民服装和礼帽，送到宾馆，交到马援手里。仿佛是要告诉马援：现在我是皇帝，你是平民，无论从前关系多铁，但档次还是要区分的。

　　　　于是第二天，公孙述显摆得更为离谱：他在宗庙召集文武百官，自己则坐着鸾驾，旗旄警跸而来…摆尽了架子，耍够了威风，过足了官瘾，公孙述才开始跟马援说正事“你既然来了，就不用回去了，我封你为大司马”

　　　　公孙述金口一开，跟随马援出使的人都喜出望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马援当了大司马，他们这一趟山高水远的，爬得也不冤了。他们一致请马援留在成都。但马援想都没想，直接对众人吼出一句话“想我留下来，这是不可能的”

　　　　接着，马援这样告诉随从“天下一片混乱，胜负未定。公孙述不学着周公三吐哺，反而才抢下一块地盘就敢称皇帝，威风耍尽，不可一世。就这种货色，能留得住英雄吗”马援仿佛也要告诉公孙述：你想装牛，迟早被雷劈，不信就等着瞧吧！

　　　　马援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天水郡了。回去后，他不无失望地告诉隗嚣“公孙述不过是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自以为自己很牛气，其实很傻气。如你想在这个乱世生存，投靠他是不靠谱的”

　　　　隗嚣问马援“那你认为，我们该生存下去”马援说“有一个人可以帮你”隗嚣问“谁”马援坚定地回答道“刘秀”

　　　　隗嚣不语。良久才沉重地说道“我视刘秀为天敌，你却视他为救星。难道刘秀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一个注定统一天下的明君吗”马援说“刘秀到底牛不牛，我再去洛阳看一趟就知道了”

　　　　隗嚣听马援说这话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他曾投靠刘玄，以为靠谱，结果还是不靠谱，差点丢命就逃不回来了。如今想和公孙述联手，马援却说公孙述是井底之蛙，绕了一圈，除投靠刘氏势力，就再没活路？

　　　　有一条活路就摆在眼前，这就是——自立称王！但话说回来，称王当然是很过瘾，可万一刘秀眼睛容不下沙子，打上门来，也会很惨的。到底是投靠还是自立？隗嚣心里真犯难了。

　　　　沉默良久后，隗嚣终于开口“好吧，你就再辛苦一下，去洛阳见见刘秀。等你回来报告，我们再做打算”就这样，马援就去洛阳了。

　　　　很顺利地，马援就见到了刘秀。没有架子，场面不大，却很亲切。刘秀就像马援多年的老友，身着平民便衣，站在宣德殿的走廊下，微笑恭立，迎接马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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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宠之死篇（）　
世间很多事，看似很复杂，其实道理很简单。在马援看来，一个君王是不是胸怀开阔，能不能成就丰功伟业，不是看你架子摆得有多大，有时只须一个姿势就够了。

　　　　刘秀这个从容淡定随和的平民姿态，从此深深刻在了马援的心里。马援认为：当今乱世，非但君择臣，臣亦要择君。而刘秀正是应该选择的一个明君，相信日后的天下必定归他…

　　　　刘秀让中黄门迎马援入宫，宫里没有甲士，就像是朋友的家，亲切随和。马援道“陛下待我如此，就不怕我是个刺客吗”刘秀笑道“你不是刺客，却是一个说客”

　　　　两人相视而笑。马援不无感叹地道“我跟公孙述是多年老朋友，好不容易跑成都见他一次，他却给我耍威风，摆架子。跟陛下比，他真是差得远了”

　　　　11月19日，刘秀到达南阳郡宛县。12月20日，再到达黎丘。此时楚黎王秦丰已被岑彭攻打了近两年，被杀九万余人，手下只剩千余人，粮食也快断绝了。刘秀遣使招降，但秦丰依旧不降。于是刘秀命朱祜代岑彭围攻秦丰的老巢黎丘，而让岑彭、傅俊率兵南下，攻打夷陵的田戎。

　　　　公孙述在汉中聚兵数十万，积粮无数。又造十层楼船，多刻天下牧、守印章。再派李育、程乌率数万之众出益州，去与右扶风陈仓县的吕鲔会合，准备进攻三辅地区。

　　　　冯异出兵，大败蜀军。李育、程乌奔回汉中。冯异再回兵击破吕鲔。此战，隗嚣出兵相助冯异有功，刘秀亲笔书信表示感谢。之后数次，隗嚣都与冯异合力击败蜀军。

　　　　公孙述无奈，便派出使者，要封隗嚣大司空、扶安王。隗嚣斩使出兵，公孙述大怒。

　　　　本年，因泰山豪杰多与齐王张步连兵。吴汉便陈俊为泰山太守。陈俊到任后，击败张步，遂定泰山。

　　　　29年1月17日，刘秀返回洛阳。

　　　　1月，刘秀派来歙持节，送马援返回陇右。正如刘秀所说，马援不是刺客，却是个地道的说客。收服马援，对搞定隗嚣，有着不可轻视的作用。

　　　　果然，马援回到天水郡后，隗嚣就急不可耐的来问他此次洛阳之行的见闻了。

　　　　马援这样说“据我观察，刘秀这个人果然不一般。论谋略、才智、勇气、学问、胸怀、度量，天下都无人能比”

　　　　隗嚣脸色阴沉地看着马援道“那依你看，如拿刘秀和高祖刘邦比，谁更厉害”

　　　　马援答“刘秀恐怕尚有不如。高祖性格可正可邪，无可无不可。刘秀则不一样，他喜欢吏政，自律节制，且不像高祖那样爱喝酒乱来”隗嚣一听，脸就黑了。马援貌似抬高刘邦，实则是变着法子来夸刘秀。隗嚣仿佛看到：刘秀这个可怕的名字就像黑夜里的梦魇，成了他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2月27日，刘秀封殷商后裔孔安为殷绍嘉公。

　　　　2月，苏茂率五校兵来救垂惠，与城内的周建内外夹攻，大败马武。马武逃跑时经过王霸的驻营，大呼求救。王霸却当作没听到，只下令坚壁不出。部下来劝，王霸道“苏茂招集亡命，其势甚锐。马武又希望我军出援，他们的士气必定不高。若我军出营接战，势必两败。今我闭营固守，示不相援，则贼必乘胜轻进，而马武无援可恃，便会拼死与战。待至贼众疲劳，我才出营，以承其敝，此战必胜”

　　　　于是，苏茂、周建两支部队将马武团团包围，马武也下令与贼众决一死战。双方酣战良久，王霸仍按兵不动。军中路润等数十壮士终于忍耐不住，断发请战。王霸这才下令出战。而且不开前门，独引精骑潜出后帐，绕至敌军背后。这一下变成了苏茂、周建前后受敌，惊乱败走。王霸、马武各自收兵回营。

　　　　几天之后，苏茂、周建再次出兵挑战，王霸只安坐帐中，与军吏饮酒，谈笑自如。突有一贼箭飞来，正中王霸面前的酒樽，王霸仍是镇定如故。军吏们纷纷请求出战“敌人前日已大败过一次，今易击也”王霸却摇头道“不然。苏茂带着客兵远来，我料定他粮食不足，这才一再挑战，希图一时之胜。我只需闭营休士，以逸待劳，便可不战而屈人兵了”苏茂、周建无奈之下，也只能各自收兵回营。

　　　　当晚，周建之侄周诵便在城中造反。梁王刘纡逃往山阳郡西防县投奔佼强、苏茂逃往东海郡下邳县投奔董宪、周建则在逃跑路上身死。

　　　　2月，刘秀得到消息：三年前立志自主创业的彭宠那家新上市公司已经崩盘了，彭宠本人也死了…刘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彭宠不是挺牛的吗？怎么不打自崩呀？

　　　　事情是这样的：彭宠的妻子最近常做恶梦，彭宠身边也常有怪异之事发生。找来占卜的人一算，得到的回答是“兵从中起。不须防外，但当防内”彭宠一想：从弟子后兰卿本是洛阳刘秀的人质，莫非就是他要阴谋为变？彭宠便下令将子后兰卿调戍边防，不使居内。同时彭宠自己祀神攘灾，斋戒静室。

　　　　子密等三个宫廷侍从也不知跟彭宠有什么过节，竟暗中密谋要将彭宠夫妻杀死，投降刘秀。这一天趁着彭宠卧床休息，三人将彭宠绑在床上，然后出去假传彭宠的命令“大王斋禁，外吏们各自去休息”又将奴婢们全部捆绑于密室。再传召彭宠的妻子。

　　　　彭宠妻子走进自己丈夫的斋戒静室，看见这一幕，顿时惊叫“奴反”刚叫出这两个字，就被三人劈头盖脑的一阵乱打，打得彭宠的妻子不敢作声。然后子密与另一人随彭宠的妻子入内，搜取宝物。留下第三个人看守彭宠。彭宠悄声的对他说“我待你不薄，也知道你是被子密所胁迫。你若放了我，我便把女儿珠嫁给你，我的财物与你平分”这第三个人虽心颇有所动，但出视户外，见子密就在院中，也不敢给彭宠松绑。

　　　　子密将彭宠的珠宝搜刮殆尽，共装了六匹马。再逼彭宠的妻子缝两个缣囊，好盛装某样东西。彭宠的妻子不敢不从。缣囊缝制完毕时已是深夜。子密解开彭宠的捆绑，逼他亲写手敕，谕告城门将军子密等人去子后兰卿那里，速即开门，毋令稽留…待彭宠如言写就之后，子密手起刀落，将彭宠夫妻二人的首级砍下，装于缣囊之中，赚开城门，直奔洛阳。

　　　　第二天，斋戒静室之门许久不开，众人逾墙而入，只看见两具无头尸身，个个惊怖。尚书韩立等人一面查缉凶手、安葬尸体；一面准备立彭宠之子彭午为王，却被国师韩利将彭午杀害，拿着彭午的首级投降城外的祭遵。随后，彭宠的宗族全部被杀。

　　　　子密来到洛阳，呈上彭宠夫妻的首级，被刘秀封为不义侯。后人评论“既云不义，为何封侯”

　　　　就这样，好大的一把火，烧得正旺，竟只一夜之间就自己烧得一干两净！哎，人间真滑稽，世事太无常…想到这，刘秀情不自禁的长长嘘了一口气。开始做善后工作：任命郭伋为渔阳太守。而对与彭宠同功一体的耿况，刘秀让舅舅樊宏持节前往上谷郡，以“边郡寒苦，不足久居”为名，将耿况迎至洛阳，赐甲第，奉朝请，又封耿况的次子耿舒为牟平侯。

　　　　2月，吴汉率耿弇、王常在平原郡大败富平、获索乱兵集团，并一路向北追杀余党至勃海郡，降者四万余人。

　　　　耿弇没去攻打彭宠，可刘秀也没让他闲着。刘秀指着东方对耿弇道“你率刘歆、陈俊二人去那边，帮朕搞定那个齐王张步”

　　　　3月8日，刘秀徙封自己的叔父、广阳王刘良为赵王，始就国。

　　　　3月，耿弇还没动手，刘秀就收到一个几乎要让他吐血的消息：这个天下还真是群雄割据啊！又有人背叛自己了。更让刘秀吐血的是，这个背叛自己的人，竟是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庞萌本是下江兵的将领。刘玄称帝后，被封为冀州牧。后来就在HB投了刘秀。

　　　　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然而在刘秀看来，有文化的流氓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会伪装的流氓！庞萌为人较谦虚听话，于是就被刘秀看上了，任为侍中。后越来越得刘秀宠信，刘秀甚至在人前公开表扬庞萌“可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刘秀向来看人挺准，可这次偏偏就看走眼了，且还走眼得如此严重，实在丢脸！

　　　　不过，庞萌既如此受刘秀信任，理应前途光明，他怎么就要造反？难道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刘秀一打听，原来问题竟出在自己身上！事情坏在一张诏书上。当时，刘秀让庞萌、盖延二人一起去攻打董宪。可庞萌却发现：刘秀的诏书只下给盖延，而自己没有！

　　　　庞萌不禁在心里打了个问：作为刘秀的宠信，为什么诏书只给盖延下，而自己却没有？难道是盖延在刘秀那里说了什么坏话刘秀认为自己不靠谱了呢？庞萌思前想后，最后得出结论：肯定是盖延给刘秀打了小报告。不然刘秀不可能不给自己下诏书！

　　　　盖延有没有给刘秀打庞萌的小报告，只有天知道；庞萌到底有没有什么把柄被盖延抓住，也只有鬼知道了。作贼心虚，由这个定理推出另一个定理：不作贼，心就不会虚…可庞萌却越想心越虚，甚至恐惧到造反，由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