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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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帝国-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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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杨恽来说:钱算个啥玩艺,根本就没啥意思!于是乎,杨恽到处赚钱,更到处花钱。花钱只图花天酒地,好不痛快!

    杨恽是挺有钱,但汉朝最有钱的不是他,而是张安世。当年,张安世富可敌国,可他老人家仍很低调,舍不得乱花一个子儿。他那样做是啥?保命哪!哪像今天这个杨恽,心里有点不平、口袋里有几串钱,就到处乱走乱花,还乱说话,这可危险着呢!

    有个人一看杨恽如此不谙世故,心里不禁着急,给他写了一封信。劝杨恽做人要低调,最好能装出个可怜相皇帝看了有怜悯之意,说不定哪天还会东山再起的…

    给杨恽写信的人,是安定郡太守孙会宗。人家的确是一番好意,哪知杨恽看了,先是仰天长笑,接着大笔一挥,给对方回了一封长长的信。杨恽写的这封信很出名,史曰《报孙会宗书》

    杨恽这封书完全是模仿他外公司马迁那封著名的《报任安书》写的。当年,任安因巫蛊案牵连下狱,司马迁悲从中起,挥毫而就,写下惊天地泣鬼神的《报任安书》!司马大师顶天立地,充满了无限的战斗精神。他从替李陵辩护而受腐刑说起,猛批刘彻寡恩无情,泄尽心中不平之气…

    凡是经典文章,必有经典词句。在生与死面前,司马迁在文中振臂高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千年后,******借用以言,高度赞扬了张思德同志。此话经**一传,便天下皆知,红遍大江南北…

    不得不多说一句:如不是杨恽,司马大师的《史记》可能永远都无法面世!司马迁死后,他的《史记》及来往书信都被藏在女儿司马英家里,于是司马英的儿子杨恽就成了《史记》等作品的第一者。杨恽每每读之,总要扼腕叹息。于是有一天,他向汉宣帝刘询上书,要求公开发行《史记》。很幸运的是:刘询不是曾祖父刘彻,刘询批准了。《史记》终于横空出世!

    从文风来看,杨恽《报孙会宗书》继承了自己外公司马迁《报任安书》那种慷慨激昂的战斗精神。但杨恽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时,他就出事了!

    杨恽并不知道:当他到处花钱买醉、纵酒作乐、发泄郁闷时,有一双眼睛,不对,是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那些眼睛,来自长安!

    当初,杨恽扬眉吐气之时,爆过多少人的多少料,估计连杨恽本人也记不清了?所谓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所以那些人空前团结,决定要在杨恽落井之际,一起搬起石头狠狠往井下砸!

    看来,孙会宗给杨恽来的那信,不是闲来无事的,他肯定是嗅到了不祥之气。果然不久,杨恽就被告了,说他骄奢无度,不知悔过。这个还不算啥,人家还给他安了一条:4月1日的那场日食,肯定是因为杨恽才有的!

    日食跟杨恽有什么关系?现代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古人不一样,凡是天上出现不祥之象,总能跟地上的某人、某事扯到一起,于是不幸的,杨恽就被扯上去了…

    很快的,就有人来杨恽家搜家。结果一搜,就搜出那篇《报孙会宗书》。搜家的人简直如获至宝,马上把它送给皇帝。刘询一读,气得不禁拍案而起“娘的,这个杨恽,简直就是找死”

    如你是刘询,你也会火跳三丈。司马迁借《报任安书》骂的是刘彻,杨恽借《报孙会宗书》大骂的是刘询!杨恽骂人水平一点也不比司马迁差,他还引用古诗,把刘询骂绝了!此诗如下: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翻译过来就是“我在南山上有一块山,整天辛苦劳作,但满田的荆棘野草,多得无法清除。于是,种下一顷地的豆子,只收获一片无用的豆颈。哎!人生还是及时行乐吧,等到享受富贵,谁知还要等到啥时侯呢”

    这不是种田的诗吗?怎么扯上骂人的话了?如你这样想的话,那中国就没有文字狱了。中国古代文人骚客,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为文而文。写文也好、作诗也罢,都是有意图、有目的的。那就是不平则鸣,不骂不爽!但他们是读书人,不是街头泼妇,不能一出口就脏字满天飞。读书人骂人,往往是指桑骂槐,指东骂西,此种骂法,文学称之为借物抒情,寓情于物。

    张晏汉书注“山高在阳,人君之象也。芜秽不治,朝廷荒乱也。一顷百亩,以喻百官。言豆者,贞直之物,零落在野,喻己见放弃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谄谀也”看出来没?杨恽借这诗,其实就是骂汉宣帝刘询昏庸无能,才让像他这样正直的人零落于野,喊冤无门。事实上,这诗还不是最毒的,最要命的是杨恽在信尾还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活着替皇帝出力卖命,根本不值”

    刘询忍无可忍了。以前不杀,是觉得你杨恽毕竟做过不少工作、爆了不少有价值的料。可现在不行了,你都觉得剥夺了你的侯爵是冤枉你了,既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了,那还留啥脸面呢?一想到这,刘询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恶气!

    这时,廷尉于定国出面了。他经过查证,杨恽大逆不道,罪该腰斩!于定国把判决书递交给皇帝,刘询看都不看,批复同意!一颗大好的头颅,就此落地,化为游天之冤鬼…

    杨恽死后,大家觉得斗得还不过瘾,叫嚣着道“杨恽大逆不道,他的死党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要抓出来斗一斗”于是杨恽的妻子被发配酒泉郡;杨恽的侄子、安平侯杨谭被免为庶人;杨恽的朋友韦玄成、孙会宗等人,全部免官!

    还有谁是杨恽的死党?就是那个给妻子画眉、上了章台街见妓女就会现出轻浮相的京兆尹张敞!张敞爱逛章台街、杨恽爱花钱,两人兴趣相投,向来都是好朋友!

    大家要整张敞,这也没啥奇怪的。到现在为止,张敞你在京兆尹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一直赖着不动!你不动,别人就没机会,所以大家只好动手,掀你下台了!

    本年,闰振单于率兵攻打郅支骨都侯单于,结果兵败被杀。其部下被郅支骨都侯单于收编之后,东向进攻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兵败逃走,郅支骨都侯单于遂得以占据匈奴单于王庭。

    本年,经残酷的内斗之后,匈奴大草原上终于只剩下了两个单于,他们是一对亲兄弟:弟弟是呼韩邪、哥哥是郅支骨都侯。而这兄弟俩的分裂一直要持续18年,直到BC36年,郅支骨都侯被汉元帝的大将甘延寿、陈汤以名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击斩,匈奴大草原才会归于平静,统一于呼韩邪单于的帐下!

    甘露元年BC531月,刘询行幸甘泉,郊祀泰畤。

    张敞眼看要被揪出来,难道他没个官场兄弟出来说几句话吗?兄弟是有的,但没人敢哼声。张敞有两个好朋友:萧望之、于定国。萧望之正当失意,教太子读书呢,没啥心思去折腾。于定国现在是廷尉,管抓人的,按理他应可以说得上话,但他还是闭嘴不说。事实上,于定国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要知道:现在汉朝的官场就像江湖,刀光剑影,乱七八糟。如你要上去劝架,说不定自己连命也得搭进去…

    杨恽不就是一典型案例吗?当初韩延寿和萧望之斗得死去活来时,杨恽奋不顾身地上书替韩延寿说了几句话。结果人没救成,后来自己也搭进去了。仇敌戴长乐告他的时候,也把他救韩延寿时说的话,算成一条罪状送上去了呢…

    这样看来,张敞要想逃出此劫,难啊!只有等着挨砍了?果然,众卿纷纷上书弹劾张敞。同时,关于张敞的谣言满天飞,整个长安城都在传着:京兆尹张敞就要倒下了,他顶不了几天了…

    外面谣言传得起劲,但张敞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仍一幅潇洒模样,上班下班依然如故。

    张敞一自信,有人就郁闷。郁闷的人,当然就是那帮要找张敞干架的人。很快他们就发现:弹劾奏书一道接一道地送上去,宫里却没有丝毫动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自然是因为有人已不想再看他们打架了:汉宣帝刘询!

    赵广汉为啥被整死?是因他太张狂,不把丞相魏相放在眼里,还带人到魏府上砍砸。韩延寿呢?很低调,可命不太好,被萧望之咬上了,人家不放手,自己功夫又不怎样,造假露了馅,只能被整死了。杨恽?啥不好学,竟学司马迁批起皇帝的不是,当然叫人不痛快,只好砍了得了…

    张敞呢,好像没跟啥人有仇,人家干啥要整他?这个刘询心里是有底的。人家看张敞不顺眼,就是他的轻浮相:替妻画眉、见了妓女就起色相,恶心。就因这个,人家以前不知弹劾过多少次了。现在再以杨恽朋党为由,执意要赶张敞下台…那帮人就知道赶人,可替皇帝考虑过没:长安城离得开张敞吗?把他赶下去了,再起盗贼,谁来收拾这烂摊子?所以,刘询就把奏书全部压住了,啥表态也没那帮人看着干跳不已!

    说白了,刘询还是不想把杨恽案件扩大打击面。整天搞阶级斗争,不好!保护张敞,就是保护长安,保护汉朝现阶段的工作成果。能少折腾就少折腾,大家还是以工作为重点吧。我想:这应是刘询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

    刘询想保护张敞,张敞是知道的、张敞的政敌也是知道的。但有一个人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絮舜,时为张敞手下的小秘书。一个无耻小人!

五日京兆篇() 
有一天,张敞叫絮舜去处理一个案件,可絮舜一反常态,不把领导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回家睡觉去了…张敞莫名其妙,派人去叫他回来干活。没想到絮舜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吼了一句“老子以前替他干的活还少吗?满城的人都在传张敞要倒掉了。他顶多再当五天的京兆尹,还替他干个屁活呀”

    “五日京兆”的成语,就出自这个小人的嘴。然而张敞是不是五日京兆,不是外面的人说了算,张敞说了也不算,只有一个说了才算:汉宣帝刘询!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小人物,竟也敢拆我张敞的台?就算我只当五日京兆,也要让你知道五日京兆也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果然,当张敞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火大了,立即派人逮捕絮舜,然后就丢到监狱里去了!

    中国古代司法之黑暗,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们也知道:张敞是靠打黑闻知天下的,像他这种玩弄黑社会的老手,玩个阴招,制造个冤狱,那实在太小儿科了…按汉朝法律,要杀人,必须在立春之前。那个絮舜,张敞是坚决不能让他活到明年的春天了!

    于是,派人日夜拷打那小人自已认罪。认什么罪,反正不,只要你肯在编织好的罪条上点头签字就行了!

    最后,絮舜终于经受不住,认罪了。判决书写好后,张敞得意地笑了。他派人给那小子送去了一张字条,上面是这样写的:五日京兆,威力如何?现在怕死了吧?冬天就要过去了,想不想多活几天呀?春天马上就来了…

    我想:命运残忍的捉弄,就是把你投进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你突然看到一丝光明,然而当光明出现在你眼前时,却原来是一把砍头的刀!现在,张敞就是以此折腾絮舜,最好长点记性,下辈子有机会再做秘书时,别狂妄无知,乱欺负人!

    立春之前,絮舜还是被张敞派人拉出去砍了。刚砍了人,春天到了,中央司法部例行到地方巡查案件。没想到:张敞又被人告了!

    告张敞的,是絮舜的家人。他们竟抬着絮舜的死尸、拿着张敞曾传给死者看的字条,跑到中央司法部巡视官员面前告状!人证物证,一一俱在,张敞这下子跑不掉了!果然,司法部官员立即上奏,弹劾张敞滥用职权,滥杀无辜!

    奏书传到皇宫,刘询一看傻眼了: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张敞你果真觉得命长了吧?人家喊着要罢你的官,朕好不容易才压住奏书,你竟又整出一个命案来,这下子该怎么收拾?

    是啊,怎么收拾?两次奏书堆在一起,张敞想不被搞倒,拉出去砍头,早已做鬼的杨恽可能都不会信了…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奇迹还是发生了!

    不久,刘询把廷尉于定国叫来“上次有人因杨恽的事,把张敞告到朕这里来,奏书一直都还在朕这里。你先把这些奏书拿去立案,把张敞给办了”于定国会意地点点头。刘询接着道“就这样,没事你先回去吧”

    于定国一愣:张敞身上不是还有一件命案吗?怎么不交待一起处理?突然于定国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

    想想就知道:如刘询要于定国将张敞的命案也立案了,张敞肯定要以命抵罪了。张敞两件大案,想包庇是说不过去的,唯有退而求其次,将之前弹劾他与杨恽牵连的事办了。那件事顶多就是罢官,丢了公职,但还能活命呀!只要命在,还怕啥呢?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风头一过,张敞还是可以回来的。这就叫避重就轻。高,果然高啊!

    然后,于定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判决罢免张敞的京兆尹。同时派人告诉张敞:尽快把你的官印送到未央宫来!

    张敞一听,两眼一眯,两耳一紧,然后呢?交了官印后就没别啥事了?不去监狱报到了?张敞的心揪得紧紧的,恐怕中央使者的嘴里还要蹦出啥爆炸性的词来。但他等了很久,只见人家拍拍手,像说完事般走人了。张敞一愣,交了那破官印,就没啥事了?

    可人家没说有事,也没说无事,真是可怕!张敞心头不由一跳,凭他对汉朝官场的了解,人家不可能就此放过他!那怎么办?没了公职,手无寸铁,总不能干等着被那帮疯狗咬吧?

    顿时,张敞心头又闪过一个念头:老子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跑,先跑了再说!一想到这,张敞提起袍子,卷起官印就赶到未央宫北门,交了那破玩意儿,然后一溜烟跑到老家躲起来了…

    张敞这一跑,数月就过去了。那几个月,全家人都在提心吊胆。不过还好,托皇帝的福,逃难以来,没见疯狗追来,日子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这种走着钢丝活命的日子,到底要挨到什么时候呢?张敞不知道,张家上下更不知道,反正就等着吧。是祸是福,总归会有答案的!

    答案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有一天,张家上下突然慌成一团,接着有人哭了,带领全家都哭了起来。他们挨了好久,总以为张敞躲过了初一,说不定就能躲过十五,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死劫。没想到皇帝突然派使者来,准备要带张敞走了…

    那时,皇帝使者还没进门,张敞一看全家哭倒一片,不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张敞狂笑,那边就哭得更猛了。这时只见张敞笑着叫道“别哭了,都赶快起来给我准备迎接客人,俺要被重新起用了”根本就没人相信张敞的鬼话,张家众人都接着哭。这时张敞又笑道“你们还哭个屁呀,怎么都不拍脑袋想想,如皇帝要让我死,派个警察就够了,今天来了特使,肯定是要起用我了”张敞一语拨醒梦中人,对哦,皇帝使者驾临,说不定是好事呢?

    张敞不愧是老江湖!皇帝派使者来,果真是起用他,而不是拿他人头去的。刘询之所以要起用他,实在是找不到个像样的人,去做张敞曾经做过的工作——捕盗!

    对长安那帮盗匪来说,张敞是阎罗王,他们不过是小鬼。阎罗王了,小鬼都跑出来作乱了。自从张敞不当京兆尹后,长安城都乱了套。官员工作效率下降,盗贼四起,捕盗的警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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