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着凉子发愣的瞬间,就把她从桥上拖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们开始欢呼,也有人因为看不成自杀闹剧而十分失落,还有几个女孩子,擅自脑补了一个情殇的故事。
少女的身体都是冰冷的,西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最上凉子!”
“…………”
他毫不犹豫的给了凉子不轻不重的一个耳光,虽然抱怨着自己不打女人今天破例了,现在的小孩子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凉子感到脸上的痛,才回过神来:“……西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凉子木然的被西门摇晃着,面无表情,眼泪从眼眶里一直落下来。
之后,不管西门说什么她都无法回答,质问和安慰,糖果和鞭子他都用了个遍,都得不到凉子太多的反应。
他烦躁的坐在驾驶位置点了一根烟,他并不擅长做这种安抚人心的工作,他甚至不知道这女孩子的精神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如果是米迦勒也许他还好理解一些……
“喂,我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你再这样,我只会揍你。你到底在想什么?!”西门觉得不珍惜自己的人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
“我没有想死……”
“我努力了,可是没有用。”
“我没有回去的地方……”
“一开始,我只是想让脑子冷静下来……”
凉子喃喃的说着,眼神找不到焦点,既没有痛哭也没有去擦泪水:“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呢?”
“你就当成是获救后喜悦的泪水吧。”西门看着慢慢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凉子,这个状态实在不太好。
“是吗?”凉子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问不出凉子什么话,又不能把她接到自己家里住,送医院也解决不了现在这个状态的凉子,西门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直接拨通了理子家的电话:“理子吗?我可能要给你送个麻烦过来了……”
“唉?”
“目前还不知道原因,她不开口,我没有办法。也许让米迦勒去劝说会比较管用。”西门简短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觉得自己打算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带到青森去的决定是正确的,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一个米迦勒就够他心烦意乱了,结果,还是他的修行不够……遇到这种事情差点就手足无措,而且毫无办法……真是的,到头来,他也只是无能为力的人。
第40章
凉子连续两天没有回家。
真一在奈奈那边待了两天。
“你这个傻瓜!!”
“我只是想知道凉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家人看啊!”
“你被揍真是活该!”娜娜踹了真一一脚,她觉得这孩子简直蠢的无药可救,要是不在乎他,哪儿会拿钱供他读书给吃给喝,耳提面命,还特意请人跟着他不让他重蹈覆辙,凉子这个女孩子,她也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喜欢把喜欢啊爱啊还有我重视你之类的肉麻话放在嘴巴上的类型,她用实际行动在努力,努力的把真一当成自己真正的弟弟看。
“她就是因为太在乎你是不是会犯那种错误才会离家出走不肯回家!!!”
“是……这样吗?”
“真一,你简直蠢的无药可救!”娜娜又补了一脚:“你和凉子都住在一起那么久,难道还看不出来她不是那种擅长说话的人吗?!她对你的关心,瞎子都看得出来了,你怎么就……等她什么时候回家,你就给我跪着谢罪去吧!”
奈奈搂着真一,真一的左脸肿的没有办法见人,凉子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对真一实在太失望了所以才会闹成那样吧:“要好好的道歉才行啊,真一。”
“奈奈……对不起……”真一捂着肿的和腮腺炎一样的左脸,低着头,脸色惨白,在前一天的晚上,凉子跑出去之后,一群人跟着出去找了半天,本城莲带着他回到家里等到半夜也不见凉子回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你和八公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娜娜气得大发脾气:“蕾拉也是个乱来的!当着她的面做那种事!真一你不做那行了就不能明着拒绝吗?!!!”
直到高木打电话通知他们说凉子在他同学山王丸米迦勒的家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决定让她在他们家先住两天,等她稳定下来了他们会把她送到家里的。究竟是怎么个状态不好,高木也说不上来,但是他个人感觉非常不妙。
直到众人知道凉子没出什么事才算是放下心来。
据高木泰士对凉子的了解,除了篮球队和真一的事还有最近楼上那位房客阑尾炎凉子有回家延迟迹象,她的生活简直乏味可趁,一个寒假除了回老家一趟根本没出过门。幸好是找到了人,不然姑娘父母那边没法交代他的责任就太大了。
西门把凉子塞进了山王丸的家里,理子的爸爸在秘鲁出差,妈妈正好去老家拜访亲戚去了,只剩下这对姐弟在家。
理子抱紧了全身冰凉的凉子,招呼西门在外面坐着,她先带着凉子去洗个热水澡,顺便和她谈一谈。
“怎么回事?”
“她自己不肯说,我哪儿知道为什么。”西门把烟灰缸往自己的手边挪了一下:“介意我抽烟么?”
米迦勒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我没有见过那样子的凉子,她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完美无缺,做什么事都是非常周全。”
西门点了一根烟,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她和你一样大,什么完美无缺啊,世界上不存在那种人。只不过是经历过什么事又爱逞强的大小姐罢了。”
“………我不明白。”
“山王丸,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变成那种无聊的人。我看她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知道弓弦么?我们平时射箭的那一种。”
米迦勒点点头:“可那和凉子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太嫩了。”西门一脸不屑,但是表情却是认真的:“射箭的时候,只有弓弦的松紧度恰到好处,这张弓的使用寿命才长,可以保持一千射左右,甚至更久。太紧就容易折断,弄不好以后也不能用。我觉得她就是拉紧过度的弓弦,只要轻轻一下,啪!”
看到西门打出来的手势,米迦勒马上就明白了西门的意思:“我看不出来她原来一直在勉强自己。”
“要不然怎么都说你迟钝呢。”西门掐灭了手里的烟,用力的在烟灰缸里摁了几下:“既然理子在照顾她,我觉得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你们两个说不定是神明对我的考验。”
“我也是吗?”
“别自大了,臭小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们两个只是我欺负玩弄的对象!”西门用力弄乱了米迦勒的头发:“总之,是个男人就把她给看紧点,别让她做傻事。”
“嗯。”
理子带着凉子从浴室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恢复了一点精神。比西门把她带进理子家门的时候好太多了。
凉子看到西门,深深的鞠了个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给人添麻烦就没有下一次。”西门倒也不客气,只是凉子稍微恢复了一点,就摆出那种样子,这让他感到十分不爽,根本无法好声好气的对待这个女孩子,真是让他生气。
凉子保持着一动不动的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
西门觉得有些烦躁,到这地步了还要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难怪不讨人喜欢,刚想要发作,理子对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西门。
她把凉子拉起来,送到自己的房间,嘱咐了一下米迦勒,让他进去和凉子好好谈谈,只要让她把原因说出来,找到症结我们一起解决。
米迦勒顺从的点点头,带着凉子进了自己姐姐的房间。
西门和理子在客厅里谈了几句,从理子刚才在浴室里和凉子交流安抚的经过。
理子把自己从凉子那里听说的话和自己知道的关于凉子的事告诉了西门:“我听米迦勒说她不跟父母住在一起,而且从小到大都是分开的。从国小开始,就一直一个人住,比起家里,更多住的还是隔壁邻居家。稍微懂点事就自己生活。去年她父母离婚了,最近家里收养了个弟弟,好像她那个弟弟的情况也挺复杂的,而且虽然说和她父亲住,但是去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见了一面。刚才我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她手机里的人,只有一个叫什么光头保姆的人联系上了,这点事也是对方刚说的,说是被弟弟刺激到了。”
西门开始抽第二根烟:“……那么不负责任的父母,……我收回刚才的话。她长那么大真不容易。我是无法体会那种不健全家庭的感受啦。”
“嗯,我也是,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凉子一定很不容易,也许你觉得我这种想法很虚伪。可是我觉得,越是缺乏亲情的人越是珍惜身边的人。凉子左天使似乎并不是像米迦勒的那种姿态,正好完全相反呢。”
西门吐出了一口烟:“理子,你觉得他们两个,真的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吗?”
“西门,你是不是又梦到了什么?”
“真是瞒不过你。”西门打了个马虎,把自己的事情混了过去,理子也没有深究,两人就坐在外面聊了聊。
米迦勒从房里走出来,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她说了一点点,精神好多了,我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逞强。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睡着了。”
西门手里的烟灰掉了一截落在了烟灰缸里:“山王丸,我真是服了你了,要你何用!”
“哦,好像是弟弟重蹈覆辙让她觉得很受打击。因为她弟弟以前的生活有些复杂。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米迦勒想了想:“……我不知道她说的有些话好像是外语我听不太懂,有点像是中文……夹杂着日语,勉强明白一点。”
西门抽搐了一下嘴角:“还真是多才多艺的大小姐。”
“米迦勒在生病和脆弱的时候不也会说西班牙语吗?也许她和米迦勒一样,故乡都不是在日本。”理子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我偶尔也会觉得日本并不是我的故乡,大概凉子在很小的时候也和米迦勒一样是生活在别的国家吧。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所以才会觉得无家可归,一直以来她绷的太紧,加上她弟弟的事情……”
“哦对了,”西门掐灭了他第二根烟:“我把她带下来的时候,她有说自己没有想死,但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想大概是周围的人在教唆她跳下去,当时的意志又不够坚定,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幸好还是赶上了。”
“谢谢你,西门。这句话,是我代凉子说的。”
“她死了我就少了一半的乐趣了……我不是那种人啊,你别误会,理子。”
理子做出了很了解西门的表情,冲着他笑了笑,这让西门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第三天,高木收到了理子打过去的电话,大概意思是让西门和米迦勒把凉子送回来了,她已经恢复正常,大概心情还有点低落,最近一段日子一定要多注意一点。理子告诉光头保姆,凉子的好像被自己弟弟的事情打击到了,加上家里父母的问题,加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想不开。
高木对理子解释了一下真一的事情,说他并不是重蹈覆辙,只是认为姐姐不重视他,小孩子的自私和吃醋还有无聊的嫉妒心理,蠢弟弟根本没有考虑到姐姐的感受,所以才会那样,等凉子回家了,一定会让那孩子好好的向凉子道歉的。
理子挂掉了电话,楞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然后放心的笑了起来,果然那凉子和她那个弟弟,解除了误会呢。
凉子一开始是有点抗拒回家的,她觉得自己没法回去,想一直龟缩在理子家里。理子虽然劝她也许你的弟弟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会那么说,并不是重蹈覆辙。小孩子都会有那种心理的,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坏,凉子,要往好处想。
如果不是呢?凉子更恐惧的,是这个结果。因为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她不能接受的结果。
如果你的弟弟只是害怕别人会抢走他的注意力所以才做出那种事情,你会选择宽容吗?理子抛出了让凉子无法回避的第二个问题。她并没有劝说凉子应该选择宽容原谅,只是提出了建议,让她自己做出选择。每个人都会犯错,人都是在不停的承认并且纠正自己的错误这个过程中成长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孩子要是还那样的话,你不如直接把他送到感化院去。省的费心费神,大小姐,你连死都不怕还怕面对你弟弟,昨天对我鞠躬道歉的时候还挺有志气的吗?怎么一晚上就没志气了?西门对凉子极尽嘲讽之能,横竖把凉子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
米迦勒默默的给西门比了个拇指,不愧是西门,专门找人软肋下手,真是恶魔,不过看凉子挺的笔直的腰板,和对着西门恨得牙痒的表情,他觉得,果然这样的凉子,才比较有正常有活力。
西门和米迦勒只把凉子送到了她家的楼下,毕竟剩下的事情,要凉子自己去面对。她刚上楼,就接到了理子的电话。
理子说,她刚才看到了凉子和她弟弟和好的场景了,所以让西门和米迦勒不用担心,一切都在好转。
西门笑了笑带着米迦勒去了道场:“没我们的事儿了剩下的,是家庭伦理剧了,山王丸。”
“那之前是什么?”
“英雄救美啊。”
“那岂不是要以身相许?”米迦勒十分单纯的那么认为。
西门愣了一下:“你说你自己吗?”
“……我对男人没兴趣啊!混蛋西门!”
“你说什么!!”可怜的米迦勒又被西门欺负了。
凉子站在自己的家门外,来开门的是大崎娜娜,站在一边担心的,是小松奈奈。她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凉子,说了一句:“欢迎回家,真一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向你道歉。”
真一捂着还没有消肿的脸,看着站在门外的凉子,泪水绝提脚下虚浮,晃悠悠的跑到了凉子的面前,腿一软就跪在了凉子的面前。
“对不起,凉子……我并不是真的要做那种事……我只是……”
真一放声大哭起来,是的,他还是个任性天真而又残酷的孩子,不经意间伤害了她,但是他并没有重滔覆辙不是么?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告诉凉子,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他只是害怕被凉子就此丢下不管,害怕凉子被别人抢走,害怕自己无家可归,害怕许许多多来得突然的温暖只是一种幻觉。他有太多害怕失去的东西。
会跪下来道歉,会哭的那么大声,这证明他是害怕失去凉子的,因为害怕失去这样的亲情,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伤害凉子的事情,尽管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关爱和爱护。他太年轻了,不懂得正确的表达方式。真一来自一个有缺陷的家庭,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他需要给他成长的机会。
理子是正确的,凡事不能想的太糟糕。
凉子看到了真一哭泣的样子,如果她这个时候她再拒绝真一,这个孩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明白了为什么理子会说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宽容这种话,真一太年轻了,还在学着成长。
真一并没有听到凉子说原谅他这样的话,他感到害怕和恐惧。
凉子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站在一边的大崎娜娜都感到害怕凉子会不会不原谅他。
在真一觉得他要窒息的时候,凉子抱住了他。
真一哭的更惨了,用力的擦着泪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这一幕让奈奈喜极而泣,抱着一边的娜娜:“我的眼泪停不下来,怎么办啊,娜娜!”
“下楼去买啤酒庆祝吧!要很多肉!”
“好的,娜娜!”奈奈擦着眼泪跑下楼去买东西了:“我觉得,真一能得到原谅真是太好了。”
娜娜觉得凉子从进门就僵着的表情好像松了一口气变的轻松多了,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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