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一听,又气哭了道:姑姑说的没错,皇上就是我一个人的!玉儿怀孕,我一直忍着没说话,如今倒要问问皇上,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去临幸了玉儿!
第七卷大玉儿临产
贵太妃劝道:不要!千万不要问!这种话只能私下说,占不住理的!况且,皇上的脾气你还摸不熟?他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让他脸上下不去,一嫌烦,难保就不来了。
海兰珠道:可是,皇上说过,他心里只有我一个的!
贵太妃道:皇上对您也算是痴情了,可哪位爷们儿不像馋猫,爱偷个腥、尝个鲜呢?
别发急,她们啊,就盼着你跟皇上闹起来!
海兰珠点头道:是,多谢姐姐提醒,我差点儿又犯了错!
小玉儿道:我为宸妃娘娘抱不平啊!皇后跟庄妃是一条藤儿,暗地里欺压娘娘,娘娘莫非就只能忍气吞声、做小伏低?那太吃亏啦!
海兰珠道:我不能吃亏!否则,八阿哥岂不是要被人咒死害死了?!
海兰珠气哼哼道:哼!姑姑不让我再踏入永福宫,谁稀罕!姐姐,你帮我放出风声,以后哪宫妃子、哪府女眷,谁敢踏进永福宫,谁就是跟我过不去!
贵太妃叫道:太好了!妹妹,只要你刚强起来,谁还敢欺负你们母子啊!
海兰珠坚定地点点头。
惠哥抱婴儿过来道:主子,八阿哥醒了,咿咿呀呀的,怕是要找额娘呢!
海兰珠抱过婴儿来,疼怜地看着道:儿子,为了保护你,额娘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豁出性命,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海兰珠眼神中浮现出坚定的决心。
贵太妃、小玉儿互相瞥了一眼,得意地一笑。
清宁宫暖阁里,桌上堆着大箱小盒的礼物,皇太极兴致勃勃地指给孝端后看。
皇太极笑道:哲哲你瞧,绢绸葛席,貂皮,还有高丽纸,这朝鲜国王挺识趣的,不但上了皇帝皇后的贺表,还上了皇太子的贺表。这些进献来的土产方物,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先留下!
孝端后淡淡地道:我什么都不缺,都送去关雎宫吧!
皇太极劝道:你不帮……玉儿选几样?
孝端后道:送她再珍贵的礼物,都不如您亲自去看看她。
皇太极沉思不语了。
孝端后道:也不要忒偏心了!玉儿肚里怀的,不也是皇上的龙种?
皇太极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孝端后问道:是怕宸妃不高兴?
皇太极摇头道:不是。……兰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窄心眼儿。
孝端后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是吗?
皇太极想了想,还是没言语。
离开清宁宫后,皇太极背着手走向永福宫,他在宫门外停下,沉思半晌,神情复杂。考虑良久之后,他终究还是转身,朝关雎宫走去,他的身影离开永福宫越来越远……
永福宫寝室里,大玉儿缓缓揭开那盒安胎药,十分感动。
苏茉尔劝道:格格,为了关心您的人,您可要珍重,好好儿把孩子养下来!
大玉儿点点头,低头抚着腹部。
冬天转眼就到了,天上开始飘落雪花。
苏茉尔行经回廊,见天上大雪纷飞,她不禁停下脚步仰头观看,外面冷得呵气成雾。
这时,远远从关雎宫中传出热闹的欢笑声,苏茉尔听见,转头眺望关雎宫,眼中有一丝落寞和气愤。
苏茉尔刚要踏进永福宫,突然瞥见铃子躲在角落里饮泣的背影,忙上前探看,扳过她的肩来,见她泪流满面。
苏茉尔问:大雪天,你不在屋里头,怎么跑出来躲着哭呢?
铃子哽咽道:寝殿里太冷,我去跟内务府要个大点儿的炭盆,他们扣着不给,说咱们这儿人少用不着,得留着预备关雎宫来要。后来,在小厨房,惠哥她竟然故意踢翻了我给娘娘炖的补药……苏茉尔低声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声点儿,别让娘娘听见了。
铃子哽咽道:姐姐,为什么呢?除了皇后那儿的人,宫里谁都当咱们是瘟疫般地避着,有工夫还要骂几句、踩一脚。咱们是招谁惹谁了?
苏茉尔只能沉默,抚慰地拍拍铃子。
永福宫暖阁内,大玉儿已大腹便便,满心欢喜地在整理刚做好的婴儿衣物,然后拿起绣到一半的绣绷,仔细端详着。苏茉尔进来,大玉儿忙招呼道:来,你瞧,孩子“洗三”时候用的丝帕,绣几朵山丹花,可好?
苏茉尔叹道:唉,好啊。
大玉儿自嘲道:瞧我,平日里横针不动竖线不拿,功夫都生了,绣得实在不够好。
苏茉尔笑道:上回看您做针线,多少年了?就是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苏茉尔突然警觉地噤声,瞥见大玉儿神色一黯,随即恢复正常。
苏茉尔搭讪道:皇后不是昨儿个就该到了吗?怎么还不见回来?
大玉儿道:连日大雪,怕路上不好走。
苏茉尔恨恨道:都是宸妃,又跟皇后顶撞,气得皇后又得去清河温泉养病,要不然,咱们何至于在这儿干等,心里七上八下!
大玉儿道:姑姑答应这两日回来,为我早作准备的,怕什么!御医说下个月才会生呢,到时候,一切都妥当了!
苏茉尔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蹲下用火钳拨旺炭盆。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夜晚,永福宫寝殿里,铃子蹲坐在床脚打瞌睡,大玉儿、苏茉尔还在灯下赶做针线。
〖JP2〗大玉儿在穿针引线,苏茉尔打了个寒噤,喃喃道:唉!今年冬天……真冷啊!
大玉儿道:不知道今年收成好不好,百姓怎么样……
苏茉尔道:您还想着别人,想想自个儿吧!
大玉儿手一颤,针落在地上,苏茉尔忙道:您别动,我来捡!
正说时,大玉儿却已弯下腰捡针,喃喃道:自个儿有什么好想,徒然自苦罢了,要想想那些比我更苦的……
突然,大玉儿轻呼一声。
苏茉尔紧张道:怎么啦,格格?
大玉儿强笑道:没事儿,腰有点儿酸……
苏茉尔气急败坏道:看吧!我说我来捡,您非不听!
大玉儿道:跟你说没事儿,哪有这么娇嫩?唉哟……
苏茉尔紧张道:格格?格格?
大玉儿皱眉道:腰酸得有点儿厉害……
苏茉尔变色道:会不会……要生了?
大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对苏茉尔道:不会吧?
苏茉尔看着大玉儿皱眉忍痛的神情,愣住半晌,方道:糟了!铃子!铃子!快起来!
铃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见苏茉尔走来走去团团转,便问:怎么啦?
苏茉尔慌急道:娘娘怕是要生了,快起来!请御医!生火烧水!
铃子一听吓醒了,爬起道:先做哪一样啊?
苏茉尔道:这……叫那两个老太监去请皇上宣御医,然后你去生火烧水!
铃子刚走两步又回头道:烧水要做什么啊?
苏茉尔急道:我哪儿知道!我又没生过,听说是这么做的嘛!快去!
铃子点点头,连忙奔出去。
大玉儿拉住走来走去的苏茉尔道:别慌,也许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茉尔连忙扶起大玉儿往床上躺,嘴里道:对,对,您休息一会儿。啊,格格,您从小戴的护身符呢?
大玉儿微弱道:从科尔沁带来的那个?忘了放哪儿去了。
苏茉尔一面翻箱倒柜地找,一面喃喃自语道:天神保佑,天神保佑,总要撑到皇后回来,千万别……
铃子冲进来,喘气道:两位公公找不到人,不知去哪儿吃酒聊天儿!老妈子也不见人影……
苏茉尔怒道:真是无法无天,都要反了!
苏茉尔转头看大玉儿一语不发,强忍痛楚,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心中也焦急万分,她定了定神,嘱咐铃子:铃子,你在这儿守着娘娘,别走开,我去想法子!
苏茉尔说完就往外冲,铃子追上去,低声急道:你找谁帮忙啊?宫里除了皇后,谁都怕宸妃,都对咱们……
苏茉尔道:再怎么着,那些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第七卷千钧一发
夜晚,永福宫与关雎宫之间的广场上落满了厚厚的像棉絮一样的雪。苏茉尔冲出永福宫,激灵灵打个寒战,想回去加件衣裳,又怕来不及,遥望着对面的关雎宫,想了想,咬咬牙,踏着深深的积雪朝关雎宫走去。
苏茉尔牙关打战,不由得哆嗦着,但仍咬着牙,顶着刺骨寒风和漫天飞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中踉跄而行。
苏茉尔好不容易来到关雎宫门口,全身都几乎冻僵了,她勉强抬起手打门,里头没反应,她干脆奋力拍门,终于门开,出来掌着风灯的两个太监,随即关上门。年轻的太监和中年的太监见是苏茉尔,十分惊讶。
年轻的太监道:是苏茉尔呀?哟,大冷的天儿还想着来看哥哥?
苏茉尔啐了一声,拍开他伸来的手,差点儿摔一跤。
中年太监道:姑娘,这么晚了还来关雎宫,有事儿吗?
苏茉尔道:我有急事求见皇上!
年轻的太监道:这可不行,皇上有令,谁也不能打扰,这会儿八成睡得正香呢!
苏茉尔哀求道:庄妃娘娘就要生了,总得请个御医啊!两位就行行好……
中年太监面有难色道:姑娘,咱们也做不了主啊!
这时候,大门被打开了,惠哥走了出来,一看是苏茉尔,立刻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
惠哥问道:什么事儿啊,三更半夜的。
苏茉尔道:惠哥,我们格格要生了,快请皇上宣御医、找个接生嬷嬷呀!
惠哥道:皇上好不容易才睡着,我可不敢去叫。请庄妃娘娘忍一晚上吧!
苏茉尔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救命如救火,忍得了吗?
惠哥怪道:自个儿生孩子不挑时候,怨得了谁啊!
苏茉尔道:你……你好歹是永福宫出来的,娘娘哪一点亏待了你?你连传个话都不肯,分明是见死不救,难道不怕遭报应!
惠哥恼羞成怒,吼道:都给我进来!就算她拍烂了门板,也别理她!
惠哥扭头就走,年轻的太监亦转身进门,苏茉尔神情绝望。
中年太监不忍心,低声道:听说后头园子里住着几个萨满妈妈,你去请她们帮帮忙吧!
苏茉尔道:她们行吗?况且她们会肯吗?
中年太监道:别管了,去吧,这是你惟一的法子了!
说完,转身进门去。门关上了,苏茉尔悲愤而沮丧。
永福宫寝殿内,大玉儿强忍疼痛,微微呻吟着。铃子又急又怕,只能不停为她拭汗。
苏茉尔连眉毛上都结了冰,跌跌撞撞地踏雪来到屋前,喘着气,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擂门。
半晌,睡眼惺忪、披着棉袄的萨满妈妈打开了门,苏茉尔不由自主地跪下哭了。
永福宫寝殿里布置了临时神座,萨满妈妈涂脂抹粉戴着花,腰上系着铜铃,左手持闪闪的銮刀,右手擎着串铜铃的桦木棍,先恭敬行礼,然后开始跳神,铃鼓齐鸣,她口中喃喃地似唱似念道:天神啊,保佑床上的博尔济吉特氏,生下大富大贵的儿子……
大玉儿忍着强烈的疼痛,不时呻吟出声。苏茉尔与铃子干着急,没有办法。
铃子焦虑地低声道:姐姐,你看那萨满妈妈,行不行啊?
苏茉尔心力交瘁道:不行也得行,只有她肯帮忙,我实在没法子了!
大玉儿阵痛稍缓,脸色苍白,喘着气,虚弱地道:苏茉尔!
苏茉尔忙过来握住她的手。
大玉儿喃喃道:难为你,你也尽力了。万一……万一我不成……
苏茉尔打断道:格格,你放心,天神会保佑你的!
大玉儿继续艰难地道:万一我不成,先……先保孩子。万一都保不住,我……也不怨任何人,这是……我的命。
苏茉尔哭道:格格,格格……
大玉儿道:把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给多尔衮。那是我……最贵重的东西。交待他,好自为之,珍重……他自己……
阵痛又来了,大玉儿忍不住大声呻吟。
铃子上前一手帮她擦汗,一手自己拭泪。
苏茉尔站起,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拉过铃子道:你千万要娘娘撑着,我去讨救兵!
铃子哽咽道:全宫上下,谁敢理会咱们啊!
苏茉尔道:宫里没有宫外找!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说完,又往外冲去。
深夜,无人的石板路上,远远冲来一人一骑。
那人驰至睿亲王府门口,摔下马来。
门前的两个侍卫连忙警戒,喊道:谁?
那人趴在地上,抬起头来,含泪看着侍卫,原来是苏茉尔。
多尔衮听到侍卫禀报,一面穿皮袄,一面匆匆踏进暖阁,苏茉尔跪下哭道:十四爷救命!格格不成了,快找个接生嬷嬷进宫去!
多尔衮将她抓起,急忙问道:你是说玉儿?
苏茉尔大哭:谁料到今夜就临产了,皇后还没到京,皇上又不理,格格疼得要死,这会儿都不知怎么样了……
多尔衮打断道:别说了,我先去找个嬷嬷,详情路上再告诉我!
多尔衮拉着苏茉尔转身往外冲,却见小玉儿挡在门口。
小玉儿道:不准去!
多尔衮怒道:让开!
小玉儿冷冷地道:连皇上皇后都不管了,你管什么闲事?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多尔衮怒吼道:再不让开,我对你不客气!
小玉儿怒道:你不怕忌讳?不怕得罪宸妃?况且皇上一定要问,为什么苏茉尔别人不找,就偏偏找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想死啊?想死也别带累我!
多尔衮骂道:滚!少管我的事!
他猛然将小玉儿推倒在地,然后就往外冲。小玉儿怒喊道:多尔衮!你给我走着瞧!我一定去告御状!
苏茉尔俯身对小玉儿冷冷道:福晋,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守口如瓶,半句不漏。
小玉儿怒吼道:我为什么要便宜他跟大玉儿!
苏茉尔道:如果王爷被削爵抄家、定罪赐死,对您有什么好处?谁还愿意娶一个害死亲夫的女人?怎么保住您的荣华富贵,自个儿想想吧!
苏茉尔匆匆出去。小玉儿趴在地上,愣住了。
永福宫寝殿里,大玉儿实在忍不住了,放声痛苦地呻吟着。
萨满妈妈疲惫得蹲坐在地,铃子流着泪哀求道:萨满妈妈,再求一求嘛!娘娘还没生出来啊!
萨满妈妈摇头:天神不保佑,我也没法子了!
大玉儿汗水淋漓、精疲力尽,冒着汗,泪水汹涌,她喃喃低语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天神要这样惩罚我?我不懂,究竟做错了什么?孩子,可怜的孩子,只有额娘跟你相依为命,你可要……阵痛又来了,大玉儿痛得忍不住哭喊呻吟,铃子忙扑过去道:娘娘,撑着!撑着!苏茉尔去讨救兵,就回来了!
大玉儿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