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郊野,大玉儿与多尔衮骑着马并辔漫行。
多尔衮转头,痴痴地贪婪地看着大玉儿姣美的容颜。
大玉儿脸色微红地娇嗔道:老瞅着我做什么?答不答应,倒是给句话呀!
多尔衮笑道:四嫂还真用心良苦,把你都给搬出来了!虽然我不可能答应,不过这样倒好,让我平白得了机会,多见你一次。
大玉儿瞪了多尔衮一眼微嗔道:傻话!
多尔衮转念一想,兴奋道:咦,我有个好主意!我要是一直不答应,四嫂就会一直要你来劝我,这样咱们就能时常见面了!
大玉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呀!别打如意算盘了!
多尔衮与大玉儿来到以前约会的小溪旁,这时苏茉尔也骑着马赶到。他们将马拴在一棵树上,三人围坐成一团。苏茉尔拿出酒和一些吃食,摆在中央,大家边吃边聊。
苏茉尔倒了一大碗酒递给多尔衮,豪爽地说道:来,十四爷,喝!
多尔衮接过酒笑道:苏茉尔,你想灌醉了我,让我糊里糊涂地答应?不可能,我醉死了也不答应。你呀!别打如意算盘了!
苏茉尔掩口一笑:我瞧您还没喝,就已经醉了呢!
多尔衮深情地望着大玉儿:可不是嘛!
大玉儿勉强挣脱他的眼神,别过头去,道:依我说……你就答应了吧!
多尔衮赌气般地:不答应!
苏茉尔笑道:成了亲,您就有自己的府第了,多舒服!
多尔衮板着脸赌气道:不要!
大玉儿劝道:你呀!快得罪人了也不晓得!姑姑是怎么对你的?你却扫她面子!还有,西院福晋不是心胸宽大的人,她这么心热,你又偏偏不领情……苏茉尔插嘴道:阿霸亥旗能一下子出两个贝勒正福晋,她当然心热啦!
大玉儿道:你还火上浇油!
多尔衮戏谑道:连苏茉尔都为我抱不平,你倒把我往火坑里推!
大玉儿闻言,脸微微变色,红了眼眶。多尔衮发现,慌乱了手脚,忙道歉:玉儿,对不住,一时嘴快,话说重了!
大玉儿别过头去,热泪盈眶,怨声道:你以为我爱来劝你啊?你以为我心里的滋味很好受吗?
第四卷无奈的多尔衮
多尔衮惶恐道:真对不住!瞧我,还没得罪别人,倒先把你给得罪了!
大玉儿暗暗忍俊不禁,随即又板起脸来。
多尔衮央求道:玉儿,千万别生气!要是你一生气,不来劝我,换了别人来烦,那我更受不了!
大玉儿神色平和下来,横了多尔衮一眼道:你就是这样,不识好人心!
多尔衮做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哀求道:好人,求求你,那你就大发慈悲,帮我脱困吧!
大玉儿为难,只好求援地看着苏茉尔,苏茉尔耸耸肩,一脸无奈状。
大玉儿、多尔衮、苏茉尔三人上马,在郊野信马由缰。
大玉儿继续试图说服多尔衮:多尔衮,谁都看得出来,小玉儿一心在你身上,我相信成亲以后,她准会对你很好的!
多尔衮不屑地:随她嫁谁去,反正我是敬而远之。
大玉儿沉思道:可是你知道吗?依我看,这件事……并不单纯。多尔衮诧异道:怎么说?
大玉儿细心分析道:小玉儿原就喜欢你,西院福晋有这想头也不意外。奇怪的是,大汗把儿子豪格的婚事任凭姑姑做主,反倒对你的婚事这么关心,不但力促其成,甚至不惜亲自指婚。这里头,恐怕有文章。
苏茉尔叫道:呀,格格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大玉儿肯定地说道:以我对大汗的了解,我想,他是打算真的重用你了。
多尔衮纳闷道:这跟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大玉儿冷静地说道:也许他觉得,小玉儿是西院福晋的侄女,用自己人拴住你的心,也是笼络你的意思。
多尔衮冷笑一声:弄不好,是在我身边安个坐探呢!
大玉儿笑着道:小玉儿能探得到你什么事?你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倒很实心眼儿,不会反过来害你的!
多尔衮冷漠地:好不好,也难讲,如果我觉得对她已经够好,她倒觉得还不够呢?算了算了!她那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我可懒得伺候!
大玉儿尽力规劝道:你且尽你的心就是了!多尔衮,别再推搪了,否则大汗会不高兴,想你连这么点儿小事都不听话,将来怎么敢重用你?
多尔衮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大玉儿推心置腹地说道:我说的是好话,你心里要明白。
多尔衮面有难色:可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小玉儿……
大玉儿眼圈有些红,哽咽道:我知道你委屈,不过……
苏茉尔截断大玉儿的话,哀求道:十四爷,您就看在她长得有三分像我们格格的份上,答应了吧!
多尔衮一怔,抬起头,深情地看着大玉儿,眸中涌现出晶莹的泪光。
清宁宫暖阁里,哲哲正热心地向豪格的母亲提亲。
哲哲喜滋滋地展开一卷画轴道:快来看,这就是你儿媳妇儿,阿霸亥旗特地画了她的像送来!
豪格母倾身向前细看。
哲哲夸道:生得真好,跟豪格挺配!看来也是大家风范,这门亲事不会错!
豪格母悻悻然道:看见了长相,看不见性情,也难说!
哲哲不解地问:怎么啦?你好似不太乐意?
豪格母赌气道:我的儿子,要她多什么事!又弄个外甥女儿来,想抢走我儿子!
哲哲笑道:豪格是你生的,谁抢得走啊?
豪格母道: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种事儿多着哪!有媳妇儿牵着他走,他不就偏向西院福晋了?
哲哲一怔,笑道:你也未免太过虑了!
豪格母不服气地:谁说的!您瞧她另一个外甥女儿!
哲哲问:你说小玉儿?
豪格母不满地:可不是嘛!她呀!一听说许了十四爷,打心眼儿里欢喜的那劲儿,藏都藏不住,连臊都忘了!我那媳妇儿要是也这样,那可糟了!所以,福晋啊!我有件事儿想求您!
哲哲道:什么事儿,说吧!
豪格母有些迟疑道:我是想……
豪格成亲分府之后,我也要去跟他住在一块儿!
哲哲神情意外地:为什么?
豪格母叹道:反正我人老珠黄,大汗也不需要我伺候了!我惟一的依靠就是儿子,我得去一块儿住着,免得儿子真的被人抢走啦!
哲哲正色道:这我不能答应你!祖宗的规矩,没有人这样做的!
豪格母有些不甘心:可是……
哲哲打断她,神情温和但坚定地:媳妇儿要是敢不孝顺你,我自会帮你做主!可是要说到祖宗家法,无论是谁,都不能破例!
豪格母无奈,哑口无言,又瞥了一眼画。
哲哲一面端起茶来喝,一面情不自禁地暗想:西院的……真想借着婚配,拉拢那两个贝勒?
想到这,她又暗笑自己,瞧我,怎么也多心起来了!她不至于有这种心思的!
清宁宫长廊里,大玉儿像是有什么心事儿。她走到长廊的岔路处,停住,想了想,迈步朝西走。
苏茉尔不解地叫:格格,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大玉儿答道:我要上西院,瞧瞧小玉儿去!
苏茉尔有些不快地劝道:有什么好瞧的!她对您总是那副冷脸!
大玉儿真诚地解释道:她心里对我一直有芥蒂,我不希望她老为了这个跟多尔衮怄气。我想跟她说开来,让她释怀,将来两口子才不会起争执。
苏茉尔担心地:您不怕她又对您……
大玉儿摇头道:不怕!为了让多尔衮没有后顾之忧,她再怎么对我,我也会忍!
苏茉尔嘟囔道:您也真是贤惠得太过了!
大玉儿和苏茉尔快走到西院厢房外时,大玉儿低声道:待会儿你别进去,外面等着,省得两人一碰面,就像冲克了似的。
苏茉尔点头道:那好,我才懒得见她!
大玉儿、苏茉尔走到厢房外,侍女迎上行礼:侧福晋吉祥!
大玉儿亲切地问道:你家格格在吗?我来瞧瞧她。
小玉儿此时正在屋里检点嫁妆,贵太妃低声絮叨:你听懂了没有?笼络多尔衮,让他将来肯支持我儿子。豪格那边,只要笼络得住,他也不会撕下脸来跟我儿子抢。到时候,我儿子就……小玉儿失笑道:左一声儿子右一声儿子,您的儿子在哪儿?还没影儿哪!
贵太妃很认真地说道:那可不一定,我新得了一副听说极有效验的种子方。哼,就别让我生出儿子来,否则啊……
小玉儿打断她,泼冷水道:否则什么啊!你儿子再怎么长,也赶不上豪格大。
贵太妃不以为然道:那不要紧,祖宗的规矩是“子以母贵”,豪格他额娘身份比我差远了,只要我有儿子,他就别想!
小玉儿道:你就看准了大福晋不会再生儿子?
贵太妃兴灾乐祸地:豪格他额娘不是常说吗?科尔沁出美女,可惜就是生不出……
她们正说着话,大玉儿进屋笑道:道喜的来了!
小玉儿和贵太妃吃了一惊,回头见是大玉儿,十分意外。
大玉儿走到小玉儿身边,握住她的手,恳切地笑道:妹妹,大喜啊!
小玉儿微微有些尴尬,警戒地看着大玉儿道:侧福晋,有事吗?
大玉儿道:妹妹,我是来恭贺你的。
小玉儿淡淡地:那便谢了,请坐啊!
贵太妃忙笑着道:那我先出去忙,让你们俩说几句体己话!
贵太妃一出去掩上门,大玉儿就拉小玉儿同在炕沿坐下。
大玉儿真诚地:妹妹,我晓得,过去大家年纪小,常有个误会什么的。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过去的事儿,可别再往心上搁!
小玉儿低头沉默不语。
大玉儿推心置腹地:坦白说,我跟十四爷在福晋身边一块儿长大,难免比别人熟惯些。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心里早就没什么了,不过是兄妹一般!你是他的妻子,他最要紧的人,谁也越不过你。
小玉儿神色稍稍和缓,微微一笑。
大玉儿接着道:有些话,是我嫁给大汗之前,福晋对我说的,我今儿也借来对你说,男人总有男人的脾性,凡事顺着他、体谅他一点儿,他不会亏待人的。妹妹,你明白吗?
小玉儿忸怩地:明白是明白。不过,心里火儿一上来,就按捺不住了嘛……
大玉儿坦诚地:做人妻子,跟做女孩儿的时候可不同了,凡事要多忍让!只要你肯忍让些,十四爷难道会不识好歹?放心,他会疼你的!
小玉儿羞涩道:我记着姐姐的话也就是了。
大玉儿除下腕上的手串,为小玉儿戴上,祝愿道:这是鄂伦春旗进贡的千年玛瑙,给你添妆,你别嫌弃,只是我一点心意,祝你们伉俪情深、百年好合。
小玉儿看着腕上的手串,有些动容,说道:姐姐,从前……我也常对你使性子……
大玉儿宽容地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在意多尔衮!如今偿了心愿,也明白过去的事,可别再使性子。你呀!今后就能天天跟他守在一块儿了!
小玉儿脸一红,羞涩地笑了。
第四卷是哪个玉儿?
夜晚,多尔衮府花厅里,灯火通明,酒宴正酣。多尔衮、多铎与众青年亲贵豪饮狂笑,“恭喜”之声不绝于耳。多尔衮的笑声空洞勉强,毫无欣喜之情。
新房中,小玉儿一身盛装,有些忐忑不安地依礼俗盘坐炕上等待着新郎。
多铎与众青年亲贵猛向多尔衮敬酒,多尔衮醉得东歪西斜,神志不清。
小玉儿等得心烦意乱,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下炕,听见外面还是人声鼎沸,不禁恼了。
多铎扶着多尔衮,踉跄地走到新房外,两人都已大醉了。
多尔衮喃喃道:这……这儿是哪儿呀!
多铎嘻嘻笑着:哥,您今儿是新郎,新娘子……等着你哪!
小玉儿听见声音,忙开门,多铎顺势将多尔衮推给她,她忙扶住。
多铎大着舌头道:嫂子!哥哥就交给你了,啊!
多铎大笑着摇摇晃晃走了,小玉儿腾出手来关上门,踉跄地扶着多尔衮,一同倒在炕上。
小玉儿见他醉成这个样子,很是气恼,刚想发作,忽然看见腕上的玛瑙手串,想起大玉儿的话,勉强忍耐下来,坐起,轻轻拍拍多尔衮柔声道:贝勒爷,你醉了,起来更衣,我伺候你睡下。
多尔衮醉意,抬起头看着小玉儿,迷茫中仿佛有一丝惊讶。
小玉儿娇笑道:怎么?醉得不认识我啦?
多尔衮眼中小玉儿盛装娇羞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动人心处。他突然将小玉儿拦腰一抱,压在炕上,亲吻她,去解她颈上的纽子。
小玉儿正脸红心跳,陶醉满足,突然听见多尔衮喃喃轻唤:玉儿……玉儿……玉儿……小玉儿惊醒,不再陶醉于他的亲密,她睁着眼,内心挣扎而惶惑。好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极为轻柔地问道:告诉我,你一声声唤着的,是小玉儿,还是大玉儿?
多尔衮的动作突然完全停住,小玉儿紧张得呼吸不过来。
多尔衮撑起身子,盯着小玉儿,眼神中夹杂着失望、愤怒、悲伤……等各种复杂情感,小玉儿被他看得心慌,不知所措。半晌,多尔衮突然用力站起,一扭头就要往外走,小玉儿慌得扑下炕来抱住他,悔恨得流泪道:不要走!那句该死的话,就当我没问!求求你,就当我没问……多尔衮猛地推开她,踉跄着大踏步走开,摔门出去。
小玉儿大声叫:回来!回来!多尔衮!你不要走!回来……
望着孤寂清冷的新房,小玉儿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清宁宫小跨院里,夜深人静。
大玉儿在灯下看书,心中却骚动不安,怔怔地,久未翻页。
苏茉尔在她身后走来走去地忙着,嘴里嘟囔道:喜酒好喝,这口气却咽不下。哼,委屈了十四爷,便宜了小玉儿。这下子成亲了,终于得到十四爷了,她可心足了吧?
大玉儿突然将书一放,强忍住潮涌的心绪,轻斥道:够了,别再说了!
大玉儿起身向外走去。苏茉尔神情错愕,但随即明白,懊恼地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
深夜的郊野,风寒刺骨。多尔衮策马疾驰,醉得又哭又笑,发疯般地狂吼着:我一声声唤着的,是小玉儿,还是大玉儿?哈哈哈……
清宁宫暖阁里,小玉儿进屋给哲哲蹲礼请安:给福晋请安。
哲哲笑着拉她的手道:快来,让我看看。哟,成亲半个月,更标致了!
小玉儿羞道:哪儿呀!新的府第我住不惯,几乎夜夜难眠,自己都觉着憔悴了。
哲哲好奇地问道:我听说新府建造的时候,十四弟不像别人,注重府里的规模修饰,只特别在意马厩要盖成什么样儿,还亲自督工,是真的吗?
小玉儿笑答:可不是!贝勒爷迷上了养马,派了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