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芝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道:“过门之后,我就负责在家带孩子。他对孩子很严格,他那四个孩子也都很乖巧,特别是大儿子,我去的时候就十四五岁上初中了,人特别懂事。一开始的时候,三个小的不怎么接受我,是他带头叫了一声妈,这样我才融进这个家庭去。”
“说真的,一开始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那孩子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我心里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他们很维护我,我也很疼他们,真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李桂芝说到这里,面上浮过一抹骄傲之情。
“后来我也有了孩子,巧了,生了个龙凤胎,所以先生您算得真准,我真是五男两女的命,孩子多。不过孩子多,也有苦处,特别是他爸去世之后,那段时间真的把我难到天上去了。我一个人又要照顾大的,又要拉扯小的,厂子里的生意我也得时时盯着,说真的,我那段时间整个人累得都想寻短见了。”
李桂芝说到这里,禁不住一阵唏嘘。
我和老头子都默默喝着茶,耐心听着,没有插话。
“好在大的成人早,懂事儿,知道顾家,他高中毕业就下来了,没再读,我让他在厂子里当副厂长,他干得有声有色。厂子分两块,县城里是单纯的办公楼,负责接待客户什么的,我一般在这边坐镇,他在郊区的厂子里盯着,我们娘俩儿一起鼓着劲儿想把家业做大,回想起来,那是最开心的时候,每天都很有成就感,回家之后,看着一群孩子,我也是真心幸福,感觉这一辈子值了。”
李桂芝说到这里,禁不住眼神就有些迷离。
“后来,孩子都大了,去外地读大学的读大学,住校的住校,家里就剩下我跟他娘儿俩,”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道:“我们在县城的办公楼是租的,而且成本,位置比较偏,那地儿到了晚上就不太平。孩子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每天下班之后都开车来接我。我们娘儿俩一起回家,做饭,吃饭……他很细心,特别关心我,照顾我,后来时间长了,慢慢的我们就有了感情……”
李桂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兀自抹着眼泪。她此时所说的“感情”显然和亲情不是一码事儿。
老头子神情淡定,仿佛李桂芝所说的话他都没听到一般,低头只顾喝自己的茶,而我却有点尴尬,禁不住扭头朝窗外望去了,心里一阵的起伏不定,因为她的事情让我想到了白杏花。
白杏花应该也只比我大十岁左右,而且她还只是我的远房表嫂,关系并不像她和她儿子那样近,所以我们之间的樊篱更加薄弱。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可能吗?我似乎并没有完全做好这个打算,而白杏花估计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时间不长,也就才两年,孩子到了结婚的年纪,因为我们家里条件比较好,说媒的人踩破门槛儿。”李桂芝说到这里,心神一片黯然。
“那段时间,孩子对这个事情一直很排斥,他不想结婚,所以一看到说媒的就往外轰,我赶忙就给拦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们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不能耽误他,”李桂芝再次抹起眼泪,“我哄他,劝他,好容易让他松口了,然后我就张罗着给他成家。
”
“女方的姑娘我都亲自去看过,挑了又挑,这事儿不能不细心,因为我首先不能把一个惹事精招进来,不然的话,一旦她整天乱嚷嚷,估计我和孩子都没脸活下去了,所以最后我就选了一个老实木讷的,家里也穷,出嫁的时候,父亲还在住院,我给她们家出了治病的钱,也算是堵住了她的嘴,”李桂芝说到这里,伤感地扶着额头,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桌子。
“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让我无法接受,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也能够忍受这一切,但是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痛苦。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每当我看到他们小夫妻两个人进了房间,而我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李桂芝晃着头,泪如雨下,声音已经完全走样,“于是我开始恨那个女人,我想尽办法找她的茬,骂她,训斥她,她不敢还口,只能忍受着。她的忍受,也让我看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女人很懦弱,她不敢得罪我,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我就,就,就越来越大起了胆子,我每天晚上拉着孩子到我的房间里,口头上说是要研究厂子里的工作,实际上是,是……”
“总之,每天晚上不到十二点钟,我不会放他回去的,有时候直接就让他留下,那女人也不敢说什么,那时候她老爹都快病死了,全指望我家出钱给治病,她弟弟妹妹都在上学,一大家人吃喝拉撒的钱,不是小数目,这些都是我出的,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李桂芝说到这里,神情得意,却又充满了愤恨人看着感觉可悲又可怜。
“这样的日子,你那儿媳妇应该过不了太久,”老头子听到这里,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李桂芝有点醒了过来,不觉是偷眼看了看我和老头子,发觉我们都没什么异常,这才道:“是的,半年前,她吃安眠药自杀了。”的,、、,,、、
第一二七章 喜神画师()
听到这里,我有点坐不住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儿媳妇居然自杀了。
当时听到这话,我就满心气愤地对她道:“她那不是自杀,她那是被你活活逼死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这话一出口,李桂芝先是一愣,随即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我只是舍不得孩子……呜呜呜……我真的没想要害死她……”
“你还狡辩——”我气得霍然站起身,但是却被老头子一把拉住了。
“一痕,坐下,不要这么激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儿媳妇死了,那是她儿媳妇的命,她现在深陷痛苦之中,那也是她的命,”老头子把我按坐回了位子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重新坐下了,但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老瞎子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命,但是有些人的命运却实在也太惨了一点。
说真的,一开始听这个女人讲她自己的故事的时候,觉得她很可怜,也很可悲,她对她儿子的那种不伦之恋更是让人唏嘘,她是真的爱他的,所以,听她讲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基本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想法,那就是希望她能够和她的儿子有个好结果,希望他们一直在一起,希望他儿子一直不要结婚,就和她这样过下去。
但是,这种事情可能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母子呀,这种事情,就算瞒得了一天两天,能瞒得了一世吗?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开去,他们又怎么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别人会怎么看他们?这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相信李桂芝心里绝对也深切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一力劝解她儿子结婚,可是等到她儿子真结婚了,她又受不了了,她开始对她儿媳妇使用各种冷暴力,最后甚至活活把她逼死了,这就有点过分了,或者说是太恶毒了,虽然她很让人同情,但是她儿媳妇呢,那不是更加可怜和无辜吗?
站在她儿媳妇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家道贫寒,父病兄幼,一大家子都指望她一个过活,她不得已只能牺牲自己,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借此换来一家人的生存希望,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悲苦?
可以想象的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每天都是怎样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她应该很爱她的丈夫,她应该很想成为一位贤妻良母,很想做一个称职的妻子的。
但是,可惜的是,婚后的生活却让她如坠梦魇,公婆尖酸刻薄,动不动就对她冷嘲热讽,甚至破口大骂,更过分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公婆之间存在着不伦的关系,他们一开始或许还偷偷摸摸,但是后来却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公然当着自己的面做出各种让人面红耳赤的亲昵动作,他们甚至每天晚上公然睡在一起……
面对这一切,自己却只能默默忍受,不能有言语,试想一下,天下有谁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有谁还能够保持心理的平静?
所以最后她选择了自杀,她这么做,真的是被逼急了,她心里苦,她比李桂芝苦一百倍,李桂芝诚然可怜,但是她更可怜!如果不是李桂芝的贪心和占有,如果不是李桂芝的逼迫,她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我对李桂芝很气愤,我觉得她很可恨。
但是,和我的反应不同,老头子很镇定,也很淡定,他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所以当李桂芝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震惊。
不过,虽然他很平和,但是我却忍不了这些,所以李桂芝被我骂哭了,她捂着脸,抽着肩,哭得很伤心,她似乎在忏悔,可是我却很难从她的声音里听出诚意,在我看来,她应该巴不得她儿媳妇死掉吧,这样一来,她和她儿子不就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么?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会忏悔呢?鳄鱼的眼泪,她那一定是鳄鱼的眼泪,所以她虽然哭了,但是却一点都不感人。
“大姐,”眼看着那女人哭得有点接不上气儿了,老头子总算是说话了,他说道:“咱先平复一下心气儿,说事情吧。你儿媳妇的事情我早就算到了,这事情的确有你的责任,不过你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怎么说呢,这事情算是各安天命吧。不过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说说眼下的事情吧。”
“眼下的事情?”听到这话,女人立时止住哭声,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老瞎子。
“对,眼下的事情,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眼下遇到了麻烦了么?”老瞎子问道。
“对,对,”听到老瞎子的话,李桂芝连不迭点头,随即就皱紧了眉头,心有余悸地问老瞎子道:“那个,老先生,在说这个事情之前,我想问您一下,您觉得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当然有鬼,这还用问?”我冷哼一声回道。
李桂芝被我一说,立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痕,你先别说话,”老头子打住我,随即对李桂芝道:“李大姐,鬼由心生,很多时候,可能并不是真的有鬼,只是我们心里恐惧,自己吓自己罢了。”
“不,不,不是我自己吓自己,”听到这话,李桂芝有点颓唐地摆摆手,随即便把她最近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她儿媳妇死了之后,她儿子就请了个画师来给她儿媳妇画喜神。
所谓的喜神,其实就是遗照,民间避讳,就称这个东西为“喜神”。
请画师给逝者画遗照,这是传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关键的问题是,由于她儿媳妇是自杀的,而这其中,她和她儿子又都负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当时他们母子俩都很心虚和内疚,于是吧,生前不能好好对待那女孩,就准备在她死后给她来个风光大葬,以便弥补心理上的愧疚,反正他们家里也有钱,这么一来,事情就办得有点铺张,以至于连这喜神画师都是从隔壁县城请来的高人。
按照她的说法,那画师在这一行非常出名,民间盛传他会通灵,说他画喜神的时候能够听到死者的心声,所以他们就把他请来了,一来是真心想要给她儿媳妇好好画一张喜神,二来则是想要通过这个画师,了解一下她儿媳妇死了之后的心声,他们母子二人毕竟心虚不是?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画师出现之后,却发生了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器咯!,,。。
第一二八章 画上血泪()
因为传言那画师能够通灵,所以当那画师给她儿媳妇画喜神的时候,他们母子俩人,自然都是有点战战兢兢的,他们很想知道那画师有没有听到死者的心声。
不过他们有点失望的是,那画师画画的时候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有旁人在场,所以当时他们就一直在门外等着。
当时的时间是午夜,这也是那画师画喜神的规矩之一,时间必须要在深夜,据说这个时候最容易通灵。
不过,虽然那画师的规矩大,但是他们母子二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担心那画师装神弄鬼吓唬他们,所以当时他们就趁着那画师画画的时候,悄悄开了后门,然后母子俩人一起躲在那儿偷看。
他们先是看到那画师摆好了画架和纸笔,然后那画师把画架的三条腿调高,一直推到了死者的床边,尔后他揭开了死者脸上蒙着的白布,之后则是搬了一个高脚椅子在画架前坐下来,背对着他们娘儿俩,一边伸头看着死者的脸,一边开始作画。
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还算正常,他们母子俩也都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不过,也就在李桂芝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他儿子突然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抬手朝那画师的画布指了指,然后她抬眼一看那画布,不觉就惊得心里一抖,因为她发现那画师的画布上,竟然是凭空多了两行血红的颜色,那颜色并不是那画师画上去的,而是自己从纸上冒出来的,那形状就像是两滴正在往下流淌的血珠。
一开始的时候,那血珠还很小,后来越来越长,直到那画师把她儿媳妇的喜神画出了轮廓,他们这才发现那血痕不是别的,正是两行正在往下流淌的泪水。
可以想象的是,当时李桂芝和她儿子见到这个状况,都是惊成了什么样子。
更要命的是,他们看到那血泪的过程中,那个画师一直在非常镇定地画着画,他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两行血泪,这就让他们更感到恐惧了。
后来他们实在不敢看下去了,于是他们就悄悄逃了出去。
出去之后,母子两人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这个事情,在他们心里都留下了阴影。
再之后,那画师把画画好了,拿出来让他们看,他们一开始连看都不敢看,后来只是偷偷瞧了一眼,好在没有再看到血泪,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说真心的,那画师的确画得很好,而他们也因为心虚,所以就给了那画师很多酬劳,还请他吃饭,吃饭的过程中,他儿子就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那画师在画画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
那画师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当时他就微微一笑,对他们道:“我听到了哭声,很凄惨,很伤心的哭声,像是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子里哭的样子。”
当时听到这话,母子俩人的脸色都绿了,因为李桂芝的儿媳妇在自杀之前,的确经常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哭。
这么看来,那个画师还真能通灵,因为她儿媳妇这个事情,外界很少知道,可是这个人却听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儿媳妇有怨恨,她死了之后还悲伤难平。
不过,也就在他们正因为这个事情感到惊恐不安的时候,那画师又加了一句话道:“后来我隐约还听到有人在跟我说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听到这话,母子两人不由都是满脸紧张地看着那画师。
那画师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问道:“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真是母子吗?”
听到这话,他们不由是面面相觑,虽然嘴上满口说是母子,其实心里已经翻了天了。
“可是我听到的,和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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