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妈的说法,她那天晚上是抱着我一路跑回家里的,到了家里之后,腿肚子还在打颤,实在是被吓坏了。
这个事情发生了之后,我爸也坐不住了,知道我肯定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于是就让我妈带我去找村北头的祖奶奶给我瞧瞧病。
那老祖奶奶实际上就是个巫婆,整天神神叨叨的,平时说话倒三不着俩的,但是村子里的人却很信她,谁家有了什么怪事儿,一般都会找她去给看看。
我妈当时就提了一篮子鸡蛋,带着我去了老祖奶奶家。
我到现在为止都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当时正是下午,金色的阳光照下来,路两边的土墙头略显苍白,上面斑斑驳驳的,表层夯实的泥坯子已经脱落了不少。
老祖奶奶家的房子是一座草屋,又矮又黑,大白天进去都看不清东西,只有门口巴掌大的地方能看见亮,当时老祖奶奶就坐在门边上,她头发花白的,满脸皱纹,手里拿着簸箕,似乎是在晒黄豆还是什么的。
我妈上前和老祖奶奶说话,把我的情况说了一下,又把那篮子鸡蛋塞到她脚边,老祖奶奶这才把我拉过去,翻着我的眼皮看了看,又摸摸我的脑门,之后就说我是天门开了,容易染脏气,想要治好的话也很容易,就是过个七八年之后,可能会再复发,因为人的骨头是不断生长的,特别是到了十来岁,开始长身体的时候,骨头长得尤其快,说不定脑门就再次裂开了。
当时我妈可能是听说我的病容易治,于是也就没多想,就让老祖奶奶给我封了天门。
不得不说,封天门的经历,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到现在为止,我都记得当时我妈是怎么摁住我的。
她依照老祖奶奶的吩咐,把我扒光了衣服按在了长条凳子上,然后老祖奶奶拿着缝被子用的大钢针,沾上香油和锅底灰,从我尾椎骨的位置开始戳,那疼劲儿就别提了,我当时哭得嗓子都哑了,奈何母亲力气太大,我压根就挣脱不了,所以最后还是被老祖奶奶稳稳扎了上百针,整个后背和额头都快变成马蜂窝了。
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我一度怀疑我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不然的话,有谁会这么狠心,任凭自己的孩子被人家用针扎成那样?
不过呢,说平心话,老祖奶奶这一招还真管用,反正自从那次扎针之后,我就没再见到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当时老祖奶奶给我扎完针之后,还和我妈说了,说是过个七八年,若是再犯病了,再去找她。
但是呢,老祖奶奶说话的时候,就忘记了一点,那就是七八年之后她自己还在?
这不,现在不就抓瞎了么?我的病又犯了,但是老祖奶奶头年就已经去世了,这下可让我怎么办?莫不是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了不成?】的!有;;您随时随地看!
第六章 白杏花()
我妈和我三叔把我扶进屋里躺下没多久,我爸就回来了。
我爸把兽医请来了,但是却已经没用处了,那牛早就死了不说,这会子还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那兽医帮着我爸和我三叔,一起把牛给宰好了,他们还拿牛下水炒菜下酒小喝了一顿。
牛杀了之后,村里人都来买牛肉,一整头牛,很快就被分掉了,算是为家里挽回了一些损失。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天就黑了,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就哼哼着在屋里躺着,我妈也没来及把我的事情跟我爸细说,待到晚上人都散了,她这才把我爸拽到房间里,把事情说了。
我爸听说了我的事情之后,也是一阵担忧,当下就对我妈道:“这不行,要是让一痕就这么扛着,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你还是得带他去找人给瞧瞧才行。”
“找谁啊,老祖奶奶都死了一年多了,”我妈无奈地说道。
“没事,你去南村找那个油松家里的,她之前好像跟老祖奶奶走得很近,兴许学了一些,”我爸对我妈说道。
听了我爸的话,我妈两眼一亮,对他道:“对啊,找她准成,就是有点不吉利,你知道她的,她男人开春的时候死的,村里人都说她是白虎精扫把星克夫呢。”
我妈的话让我爸一阵翻白眼,半天才对她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私下里肯定在瞎扒鬼话,那油松是上窑的时候不小心被砖头砸死的,能赖人家?你听我的,赶紧带一痕去找她,晚了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呢。”
“现在就去?这天都快大黑了,现在去不太好吧,”我妈看看外面天色快黑了,有点犹豫。
“你还想等明天啊,你看看你儿子能撑到那会不?”我爸点了根烟,上前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一边给我套鞋子,一边对我妈道:“你要是不去,我去。
”
“还是我去吧,你在家看门,”见到我爸要去,我妈连忙上前拦住他,之后扶着我往外走。
我这个时候被烧得昏天黑地,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只能晕乎乎跟着我妈往外走。
走到外面没多久,天色就已经大黑了,小村里没路灯,那时节也没通电,家家都是点煤油灯和蜡烛,所以村子里很黑,好在天上还有个毛月亮,算是勉强能看清楚路。
就这么一路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四岔路口,那路面在月亮下白渣渣的,似乎下了一层霜。
也就在这个当口,我突然感觉到旁边吹来一阵冷风,冻得我浑身直哆嗦,扭头看时,才发现路边有一座大坟,那坟上有一株榕树,时值七月,榕树的树冠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把大伞一般撑开,将整个坟头都遮挡住了。
也就在那坟头上,我影影绰绰的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上面朝我招手。
当时见到这个场景,我感觉浑身的皮都皱起来了,两腿也不知道为什么,如同灌了铅一般,就是抬不动。
我妈抓着我的手臂,拽着我往前走,见到我两眼直勾勾往坟头上看,连忙一把捂住我的眼睛,急声道:“一痕啊,别乱看,就算看到什么了,也不要说,快走,跟妈走!”
不得不说,幸好我妈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回了点魂儿,所以当时又来了一点力气,随即就踉踉跄跄,跟着我妈一路小跑往前走,最后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来到了那个油松家的大门外。
说起这个油松,论辈分还是我的远房表哥,这其实不奇怪,毕竟小地方嘛,只要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细细算起来,多少都是有点沾亲带故的,这个油松和我就有点亲戚关系。不过我和油松不是很熟悉,他比我大接近十多岁,而且我家和他家距离比较远,所以从小就没在一起玩过。
但是,即便如此,我对这个油松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他的媳妇,听说是从外地买来的,好像是云南还是什么地方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连我们这边的话都不会说,在这儿住了接近两年,才会说我们的话。
油松的媳妇,也就是我的表嫂,本来的名字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她在这边重新上了户口,名字叫白杏花,平日里很少出门,一般都呆在家里,所以我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她,只远远地看到过侧面,感觉是个很“洋气”的女人,反正和我们村里的土姑娘不一样,至少腰身没她们那么粗。
她平时喜欢穿一身月白色的连襟儿衫,裤子是青色的,鞋子没看清楚过,至于她的模样嘛,也不是很了然,总之脸很白,五官挺精致的。
这油松家的媳妇很奇怪,论理,其他那些被买来的媳妇,一般头两年肯定都是日思夜想要逃跑,但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不但不跑,还和油松过得有模有样,家里家外都收拾地干干净净,很是利落,就是她的运气不好,油松这个人也是命薄,结婚之后,才热乎没一年,就一蹬腿死了,于是这女人就变成了小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油松家的媳妇因此更少出门了,所以这大半年以来,我基本都没见过她的影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次居然要主动到她家里去,这给我的感觉多少有点别扭,不是嫌弃寡妇不吉利,相反我觉得那个白杏花很好看,所以我心里有点害羞,我好歹也十二岁了嘛,大约知道一点儿人事儿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无法做主了,我妈拖着我来到了白杏花家门口,然后就敲响了门,过不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喊话,问是谁。我妈就报了家门,还大约说了我的事情,之后白杏花就开了门。
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正面看清楚白杏花的样子,不得不说,当时我的感觉就像是在看电影,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她手里挑着一盏灯,是那种白色带褶皱的椭圆形花灯,上面还有一些文字,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更是古代化,上身是碎花褂子,下身是棕黑色的裤子,脚上是自己做的方口布鞋,鞋子上还绣了一支凤凰还是小鸡什么的,天太黑没看清楚,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五官很舒畅,细眉大眼,小嘴唇,脖子长,平头正脸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古代人,如果手里再捏一条手绢的话,我绝对以为她是清朝穿越过来的。
白杏花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清香,似乎就是杏花的那种香味,门一开就闻到了。
说来也奇怪,当时我烧得天昏地暗,意识都已经很模糊了,结果一看到白杏花,再一嗅她身上的清香,居然一下子清醒了很多,精神头也来了一些了。
不过我还是浑身无力,所以我就一直扯着我妈的胳膊站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话。
我妈上前和白杏花说话,简单把我的情况给她说了她帮忙给瞧瞧,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白杏花听了我妈的话之后,竟是摇摇头道:“二婶之,对不住了,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我的功夫不够,我跟着老祖奶奶才学了不到一年,这封天门的**术,我是真不懂啊,你看,要不你们再去找找别人吧,行吗?”的,、、,,、、
第七章 一碗头发()
白杏花的话我妈瞬间就愣住了。
这可是怎么说?我们好容易来找她,结果她不接这茬口,这可不是急死个人?
我妈当时就有点讪讪的,犹豫了半天,才对白杏花道:“他嫂子呀,你别谦虚了,我知道,这事儿你肯定行,你就帮帮我们家一痕吧,你放心好了,我们不让你白忙活,过后肯定得谢你。”
听到我妈的话,白杏花脸色微微一红,有点尴尬地对我妈道:“婶子,不是我不帮,是我真没那个道行。一痕的事情我听说过,他这是打小就带来的症候,不是那么好治的。”
这个时候,见到白杏花推三阻四的,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的性子也来了,当下就拽着我妈的手臂道:“妈,不行咱们就回家吧,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才不信呢。”
“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我妈听到我的话,转身就堵了我一句,随即揪着我的手臂就要开打。
见到这个状况,白杏花满脸不好意思,连忙上前拉住我妈,对她道:“婶子,你别打孩子了,行了,我答应帮你们还不行吗?”
见到白杏花愿意帮我瞧病了,我妈这才放过我,随即眉开眼笑,一边和白杏花拉家常,一边拽着我往里走。
进到白杏花家里,我略微打量了一下她家,发现她家的摆设很简单,看样子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不过收拾得都很干净整齐,给人一种很利落的感觉。
我在她家客厅里坐下,白杏花进到里屋,取出一个针线筐来,坐到我面前,上下看了看我,捻起一根缝衣针,串了青线,然后拉着我的手,一边用针尖在我手心虚虚地划着,把青线绕在我手腕上,一边微微眯眼,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说咒语,片刻之后,她停下来,抬起手里的缝衣针,拉着青线,对着灯光看了看,随即便紧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对我妈道:“婶子,这不是一般的脏气啊,我瞧着怎么带着血污呢?你家一痕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了?”
“他嫂子啊,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瞧瞧一痕才多大,他能干什么坏事儿?”听到白杏花的话,我妈连忙替我辩解。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杏花有些好奇地看着我和我妈问道。
见到这个状况,我妈只能把我的事情和她详细说了一下。
“这不前两天村西头的小图淹死了吗?你想啊,那才多大的娃?这一死,肯定怨气很大,结果一痕这小混蛋偏偏去凑热闹,一跤跌倒,直接趴那女娃子尸身上去了,正好就被她上了身,这可真不是一痕做了坏事,是她自己缠上来的。”我妈对白杏花说道。
听到这话,白杏花才微微点头,沉吟道:“要是这样的话,那还好办,能撑过头七,基本上就没事了。这样吧,婶子,你和一痕今晚先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我设法帮一痕挡一挡这煞气。”
“那可太谢谢你喽,”见到白杏花愿意帮忙,我妈连忙起身感谢,白杏花也连忙站起来答谢,随即却有点为难地皱皱眉头,左右看了看,对我妈道:“那个,婶子,就是我这家里头地方太小,大床就一张,你看——”
“没事,没事,一痕这孩子睡觉不挑地儿,再说了,他都烧迷糊了,撂地上都能睡着,这个你别担心,”我妈安慰白杏花道。
白杏花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拉着我妈的手道:“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那床可能有点不吉利,毕竟油松刚过世不久,你们要是不想睡那儿的话,就在东屋里将就一下吧,那边有一张小软床,挂着帐子呢,你让一痕睡那儿,咱俩也不眯眼了,就这么守他一夜,你看怎么样?”
这个时候我妈还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听她的安排了。随即我妈和白杏花一起把我扶进东屋,在小软床上躺下了。
我由于烧得实在迷糊了,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躺下之后就晕晕乎乎要睡着了。
这个当口,白杏花先是抓了一把锅底灰过来,绕着小床撒了一圈,之后又拿了一个扫把放到床边,接着则是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点了一盏煤油灯,然后才弯腰轻轻拍拍我,温声细语对我道:“一痕啊,你放心睡,嫂子守着你,什么妖魔鬼怪也进不来,你放心啊,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嫂子,”我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有点张不开,只感觉白杏花的声音如同催眠曲一样,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懒懒的,尔后我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不过,我虽然睡着了,但是却和醒着差不多,因为我做了一个非常诡异的梦。
梦里我发现自己不是躺着的,而是盘膝坐着的,而我坐的地方却是一个大壁橱,那壁橱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颜色发白,上面斑斑驳驳,脱了很多漆,看样子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坐在了壁橱里,如同一个泥塑的神像一般,被人安放在了那里,面前还点了两根大红蜡烛,还有贡品,这让我感觉非常奇怪,一直想扭头朝外看,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看到壁橱外面不大点的地方。
好在那壁橱前面的空间也没多大,所以我就正好看到了我妈和白杏花,当时她们正一起坐在灯下,端着一簸箕花生在剥,两人不时还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很神秘的样子,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事情。
之后,我就这么一直坐着,飘飘忽忽的,不知不觉间,突然就感觉四周起了风,随后再看,才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自己打开了,而那门外,好像是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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