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段谈话并不愉快。
“我的身体很好，刚才只是在发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察觉到赤司的关切眼神，沙耶立刻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连忙夹起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努力掩藏着自己的不安神色。
“真的？”
她说没什么大不了，那才是真正有问题。相处的时间久了，沙耶这些小动作自然也瞒不过赤司的双眼，只是此时在晚餐中，不便开口闲聊，待晚饭过后，他再去问个明白。
“当然是真的。”
逃避着赤司的目光，沙耶维持着常态，不时去为长辈们倒酒添茶。按常理，一个人通常听到一个好消息，必然会心情愉悦，可她却恰好相反。听到外婆说结纳仪式要提前，她第一个反应是惊讶，之后是忧心忡忡，如果赤司家和桥本家结为姻亲，及川家那边肯定不会放过好机会，借机进行要挟，那她到时只会害了赤司，不，在冬季杯完结前，她决不能让那件事发生。
款待客人的家宴在平和的气氛中慢慢结束，作为后辈，沙耶借着平时在家干活的便利，收拾完桌子，便捧着碗碟溜进厨房洗碗。而赤司也不想让她逃走，同样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穿着围裙，挽起袖子，和她一起站在洗水槽前洗碗。
“征十郎，你快出去，哪有客人帮主人家洗碗的，这些活你不能动手。”不想聊到那个敏感话题，沙耶想借家务的原由，暂时躲着赤司，可她这点小手段早在赤司的意料之中，当她开口说出赶人的理由，他却以吻封缄，把她的抗议压了回去。
“我又不是那些纨绔子弟，洗晚盘这些工作我能轻松应付，你别找借口躲开我。”她的心思太好看穿，赤司也没有顾忌，再次在她的唇上留下他的印记，“结纳仪式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沙耶擦着手里的盘子，不安的点了点头，“那是好事，只不过对你我来说还太早了，在这三年，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被无谓的约定束缚。”
听到这番话，正在洗碗的赤司停下手，他望向沙耶，说道：“难道你以为我在光之君比赛中说的话全是玩笑？”
看到赤司的脸庞再度逼近，沙耶下意识的往后退，可不知为何，在那股无形的低气压下，她的双腿无法移动，即使侥幸能把身体往后移，她的身后只有墙壁，根本无路可退。
“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比赛中说的那些话全是出自我的真心。”把沙耶压在墙壁上，赤司说出一直没有说过的心里话，“今天听到结纳仪式能提前，我真是觉得非常高兴，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把你困住的最好方法，还有一年时间，你就要毕业了，我不想放你走，大学也好，国外也罢，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
沙耶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赤司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眼中，他一向是自信沉着，就算是处理棘手的感情问题，他也会有解决办法，现在，他向她坦白了真实感情，她又何必对他隐瞒回避他的理由，该知道的他迟早要知道。
“抱歉，征十郎，我只是怕赤司和桥本两家成为姻亲后，及川家那边会有所行动，我不怕他们来找我麻烦，我是怕会影响你参加冬季杯的比赛，我知道的，那个比赛对你很重要，所以，我想……”
“你什么也不用想，你只需点头答应就可以了。”赤司打断沙耶的话，他不想听她的顾虑，关于及川家的问题，长辈那边已有应对策略，而篮球和恋情是两码事，他能分得清，自然也不会让恋情带来的麻烦影响篮球比赛，她的那些顾虑在他眼中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大魔王，我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结纳仪式不是儿戏，撇开恋情不说，那可是关系着两大家族利益，她不想头脑发热草率行事，以免在以后酿成苦果。
“那你呢？我想要一个独占你的机会，你会给我吗？”赤司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的脸庞越靠越近，只差两人的唇碰到一起。
这无疑是一种强烈的诱惑，沙耶的脸被红潮淹没，在无法逃离的情况下，只能正面与赤司对视，最后，她的坚持被瓦解，即使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开口回应了他。
“我答应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赤司的唇际泛起满足的笑意，订下结纳仪式不是两人关系的终点。相反，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如同他在比赛中说的话，他会和她携手走上那条人生之路，而举行结纳仪式，也是为了能让她真正成为他的未婚妻，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既然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那就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吧。”赤司笑着看向水槽里的成堆的碗碟，“要是再拖拉下去，我们会被长辈训话的。”
“啊，大魔王，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会被外婆骂死的。”虽然陷入赤司给予的柔情蜜意里令人无法自拔，但一想起外婆板起脸训话的模样，沙耶马上清醒过来，她急忙拿起盘子擦拭，并加快速度，希望能尽快把工作干完。
“沙耶，我会帮你的，你不用着急。”比起沙耶的慌乱，赤司到是镇定多了，他把沙耶的盘子接过来，帮她分担部分工作。
“可是让客人帮忙洗碗总觉得不太好……”沙耶仍觉得不妥，历来桥本家都是热情待客，从不让客人动手帮忙做家事，怎么到她这一代，这条规矩就失效了？
“没什么不好的，洗碗也是恋人的情趣之一，你总要习惯的。”赤司把洗洁精的泡沫弄到沙耶的脸上，“就当作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实习，加油吧，沙耶。”
第九十八章 迟来的生日礼物
深秋的岚山宛如一位换上盛装的少女，在游人面前展现着它婀娜多姿的身影。
在这里举行的红叶祭是京都六十多年来不曾断过的民间祭典活动，每年的秋末，大量的游人聚集于此，他们感谢岚山守护神的庇护，并来到桂川沿岸，观看祭典的花船巡游。
赤司和桥本两家很早便来到桂川沿岸，长辈们打算前往祭典会场，在河岸边品尝抹茶，而两个年轻人则被长辈们放逐，要他们趁着假期好好培养感情，不要浪费这个绝佳的约会地点。
赤司自然乐于接受长辈们的决定，早在来岚山前，他已安排好行程，由于适逢红叶旺季，岚山占地范围又大，赏红叶的地方也多，无论是挤公交，还是用双脚走路都十分累人，假如是坐轿车那更不可行，那只会白白浪费眼前的美丽景致。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回到车站，在那里的租赁处各自花了些钱，租了两辆自行车当代步工具，这样既能避开繁忙的公交，又能欣赏着周边的美景。当然，这种休闲的方法也被很多游人采用，在去往赏枫名所天龙寺的路上，他们就看到不少情侣也是用自行车代步，成双成对的在道路上经过。
“沙耶，还习惯吗？要是累的话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为免过于劳累造成贫血症发作，赤司体贴的在路边停下，让沙耶把体力缓过来。
“少爷，我才没有那么弱呢，以前我也是经常骑自行车上学，这点路程怎么可能难倒我？”这到是沙耶的实话，在中学时代，从樱园中学的宿舍到学校，自行车就是一个可靠的代步工具，所以骑车游玩对她来说没有难度。
“那好吧，要是中途觉得累，记得要跟我说。”看到沙耶的脸色红润，没有变的苍白，赤司才安心的骑上自行车，继续朝天龙寺的方向前进。
红黄交错的秋意美景在身边缓缓掠过，两人一边骑着车，一边饱览路边的风光，不知不觉间，他们跟着其他游人的脚步，来到岚山赏枫名所天龙寺门前。
在旅游旺季，这座古寺迎来众多游人，幸好赤司和沙耶来得早，暂时碰不到大量的人流，他们买了门票进入寺内，里面依然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太多吵杂的人声。
可是，要说进门不久后看到的美景，非梦窗国师所造的曹源池庭院莫属，无论是时间流逝，或是四季交替，曹源池的庭院魅力依然如昔，总是能让人留连忘返并赞叹不已。
两人的庭院边散着步，心里的压力也随之消减不少，别的情侣都喜欢到有浪漫气息的地方约会，而他们却选择了寺庙，一是这里比闹市安静，二是在这里能减压，难得出来走一走，他们想坐在这里的一角欣赏着红叶的绚丽多姿，把平时累积的压力宣泄掉。
庭院的景色美不胜收，经过它进入寺面的主堂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赤司没有来过天龙寺，到是听中村正雄经常提起，说他母亲在京都疗养时也会来这里散步，也是在这座古寺里有了一番奇妙的境遇。
“再往前面走，那里有一处好位置可以赏红叶。”对于天龙寺，在沙耶脑海里也只有一些回忆片断，虽然已有些模糊不清，但她仍能记得儿时走过的路。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跟着沙耶来到主堂的一处安静角落，赤司忽然发现这里异常熟悉，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明明初次来这个地方，脑海里却怪异的存在着某些模糊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小时候经常和母亲来这里。”对那段过往，沙耶只记得部分片段，“赏樱也好，赏红叶也罢，和父亲吵架的日子里，天龙寺给了我和母亲一个清静的安身之地。”
赤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别人是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而沙耶则是长年和母亲相依为命。同时也验证了中村正雄给他的情报，在那种家庭环境下，对于生日这种特殊的节日，她只有空白的记忆，从没有体验过那种快乐。
在主堂附近的走廊坐了下来，两人靠在栏杆上，欣赏着主堂前的迷人秋色，风摇动着树枝，脱落的红叶随风飞舞，在这一刻，时间的流动仿佛变慢了，在宁静的气息环绕下，让人真想在这里不断消磨人世的时间，不用再去理会那些麻烦和压力。
“沙耶，你以前收过生日礼物吗？”不想让沙耶停留在过去，赤司想用自己的方法，把她从那段灰色的回忆里拉出，于是，今天的正题就此拉开。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沙耶没有生气，她只是感到疑惑，为何赤司会突然问起生日礼物的事情。
“先回答我。”赤司想知道沙耶内心的真正想法，假如她真的有期待，那今天的礼物他会送的很顺利。
沙耶笑着点了点头，她回道：“我以前收到过，但只有两次，一次是妈妈送的，第二次是小太郎给我画的贺卡，当时我收到后还高兴了许久，如今回想起来，那段回忆真的很令人怀念。”
“如果我要送你一份生日礼物，你会收下它吗？”赤司进一步问道。
沙耶愣住了，要是换作别人对她说这些话，她可能会说不用麻烦，生日并无太大意义之类的话。现在有了恋人，情况已发生改变，但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日该如何度过，更不会期望有人会在生日那天送礼物给她。对她来说，生日和平常的日子没多大区别，到是赤司这个假设性问题第一次让她有了期待的感觉。
“我……一定会收下的。”即使赤司的话不会成真，最终，她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你不想收，我也要你收。”听到沙耶会接受，赤司也懒得拐弯抹角，只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着漂亮彩纸的小纸盒，把它递给了沙耶，轻声说道：“沙耶，祝你生日快乐，即使那天已经过去，我也希望你能过的快乐无忧。”
当那个假设性的问题变为现实，沙耶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赤司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送了她一份生日礼物。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慢慢拆掉外面那层漂亮的彩纸，接着打开小硬纸盒，里面放着的金属饰品令她为之惊讶。
“征十郎，这是……”手上的饰品盒不禁变的沉重起来，心里也被上涌的暖意吞没，她的生日已过，本来就不用特地庆祝，可赤司仍是花了心思，为她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是我送你的惊喜，喜欢吗？”为女生挑选饰品实在不是赤司的强项，当时为了找到合适的礼物，他只差没把市内的饰品店全走一趟，后来在商业街一家新开的银饰店里，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它们很漂亮。”石榴石纯银戒指和耳钉，就是赤司送给沙耶的生日礼物，虽说这份礼物来的太晚，但她收到以后却是高兴极了。只是开心之余，饰品的价格让她有点在意，他其实不用为她破费，她的要求一向很低，不求物质上的给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已经很快乐了。
“当时在饰品店的橱窗看到它们，我就知道很适合你，来，我帮你戴上。”
拿起盒子里的耳钉，赤司细心的帮沙耶戴好，如果要问他为何对女生的饰物佩戴如此熟练，没有任何生疏之感，只能说他自小时候起就看着母亲在梳妆台前打扮，不时还被她用那些昂贵的珠宝捉弄，所以，他才会对女生饰品如此熟悉。
再次和赤司的距离拉近，沙耶的心跳又开始加快，直到他的手离开她的耳垂，她脸上的热度才稍微往下减弱。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要想答谢我的话，可能要等到走出天龙寺才行。”戴完耳环，赤司看到沙耶脸上的红潮未退，就伸手拨弄着她的发丝，不忘逗弄她一番。
“我……我才没有胡思乱想。”沙耶连忙别过脸，好让自己的脸色能回复如常，而这时，赤司却执起她的手，把盒子里那枚银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起初还担心戒指的尺寸会不合，现在刚好能套进沙耶的无名指，赤司对自己之前的估算还算满意。
“这……少爷，你是不是戴错手指了？应该是中指才对吧。”反应过来的沙耶看着左手上的戒指，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他们现在也只是有婚约在身，要戴戒指也只能是中指，无名指的位置对他们来说还太早了。
“不，没有错，我特意看准你的无名指尺寸去买的，而且我这边也有一只同款的男戒。”赤司拿出另一只银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他接着说道：“抱歉，沙耶，我以前存的将棋比赛奖金只够买这些，等我以后有能力，我一定会给你买真正的订婚戒指。”
“比前那些饰物，你才是最重要的。”物质上的浮华不是沙耶的需求，假如要在物质与赤司之间做出选择，她会选后者。假如没有了他，再丰富的物质生活也只是虚幻，有他的存在，她才会觉得幸福。
一句‘你才是重要的’，令赤司觉得愉悦无比，在进入冬季杯合训前，他算是能安心了，“沙耶，下个月篮球部将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我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在我忙碌的时候，就让它们代替我，守在你的身边。”
“你就安心去忙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即将到来，沙耶也知道篮球部例行的冬季杯集训也将开始，因此她很支持他去专心训练，不会埋怨半句。再加上那时她要为女将的下一阶段实习做好准备，可能连晚上也无法和他在一起，到时说不定两人真的会变成聚少离多的状态。
“不要勉强自己，要是真的遇到麻烦，你定要第一时间联络我。”虽说赤司口头上不认为及川家会搞小动作，但不怕万一就怕小人使诈，看来必要时他还要拜托父亲，特别盯紧及川家。
“嗯。”靠在赤司的肩头，沙耶在眼前的深秋美景催眠下打起了嗑睡，而赤司也没推开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肩膀当成枕头，让她睡的安稳香甜。
第九十九章 祭典中的重逢
然而，天龙寺毕竟是寺庙，并不适合情侣卿卿我我，过了一阵子，两人的肚子便传来咕噜声，在他们观赏红叶之际，时间已到中午，该是找个地方吃午饭了。
按照行程安排，赤司和沙耶不用去和长辈们汇合，只需在回程时去路边的特色店铺解决午饭。此时，祭典的上半部分已完结，临近巡游场地的食肆也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