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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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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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身插着弩矢的人熊怒吼连连,不断挥动大棒格挡,几次欲冲,都被乱矢击退,山一样的伟躯不停向后退却。

    张放、杜勋等汉军一步步挺进,穿过庭道,越过中庭,最后,杀入内宫。

    王庭里很安静,能逃的已逃得差不多了,逃不了的,也都成了汉军刀下之鬼。

    那步步后退的铁甲人熊已被射成刺猬一般,半身染血,一步一个血印,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粗浊如牛喘……当他退到最后一道大门之时,突然停下,再不肯退。倏地以拳叩胸,仰天咆哮,尖牙森森,目露凶光。

    随强弩队跟进的张放大声提醒:“小心,这野人要爆发了。”

    二十支强弩一齐对准铁甲人熊,两侧的刀戟步兵也呼啦啦展开,决战一触即发。

    “等一等!”张放高声喝止,然后对杜勋道,“这人身中数十矢而不倒,生命力顽强,意志过人,而且也很忠诚,杀之可惜。”

    杜勋也早看得心惊肉跳,纵是生死之敌,也只有一个服字,闻言点点头,又叹息摇头:“是条好汉子,可惜,他不会束手就擒的。”

    “交给我。”

    杜勋及张放的扈从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放已施施然迈出,一边戴上铜面具,一边顺手从一汉军士卒手里抽过一杆长矛。

    如果张放就这么走出去,那铁甲人熊可能连看他一眼都欠奉,因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但戴上面具的张放,却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铁甲人熊凶焰如炽的眼神,也不由自主为那狰狞面具所吸引,心神为之一震。

    张放要的就是这一震。

    身中数十箭而不倒,铁甲人熊无疑是个意志力极为坚强的人,或许还要在当初的剑客剧辛之上。一般情况下,张放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但眼下有两个有利条件:一是铁甲人熊已负重伤,是强弩之末;二是他脸上的面具。

    张放的面具是从巫祝手里夺来的,这面具本身就是一种祭祀用的巫器,任何人看到,都会联想到与巫、神秘、祭祀相关字眼。而这正是铁甲人熊的弱点——越野蛮,越崇巫,这是蛮荒时代的铁律。

    四目相对,一双眼瞳漾起一弧弧流光,如银色闪电;另一双眼睛如猛兽嗜血,仿佛燃烧着兽性火焰。

    四道目光碰撞瞬间,铁甲人熊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如狮虎怒吼,似熊罴咆哮,音波之强烈,令在场之人几欲扔下手里兵器掩耳。

    张放面具下的脸色刹时血色褪尽,苍白如纸,只是无法看到而已。

    下一刻,铁甲人熊大棒坠地,十指屈张,扣住自己笆斗大的脑袋,嘴里发出呜呜难受之声,雄躯摇摇欲坠,面容痛苦而惊恐。而在他痛苦低头的一瞬,嗥叫戛然而止,气喘得像拉破车的老牛,浑身不停颤抖。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也许只有几个呼吸,甚至更少,但对张放而言,足够了。

    张放拧身,挥矛,以矛当棒,重重横击铁甲人熊双膝。

    啪!矛杆折断,本已摇摇欲倒的铁甲人熊终于推金山,倒玉柱,噗通跪倒。

    “绑了!”张放错身而过,看都不看一眼,踏入内宫。

    空荡荡的内宫,点着牛油巨烛,明亮的光线弥散着一种说不出的惨白。熊皮靠垫上,只坐着一个人,一个脸被渗血的白布巾分成上下两部分,看上去颇为滑稽的人。

    这个小丑一样的家伙会是匈奴单于郅支?

    张放一眼就看到那标志性的乌金耳环,点点头:“没错了,你就是郅支。”

    郅支不知眼前之人正是他日间嘲笑之人,他只看到这个人只一击就放倒那个“万人敌”阿罴,再一眼就看到那神秘中透着邪恶的面具,郅支本已抽出半截的刀顿住,傲然道:“我就是郅支大单于。”

    “你知我为何而来。”张放的声音与面具一样冷硬,“当年你杀害汉使谷吉时,可想过有今日?”

    郅支面肌抽搐,呼呼喘气,不答反问:“我只想知道,方才那阵雷声是怎么回事?”

    张放一步步走近:“你问对人了,是我放的。”

    戴着巫祝面具,使着巫术手段,果然是神灵的惩罚么——郅支颓然长叹,终于收刀归鞘,放弃顽抗。

    张放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伸手入怀取出一物,嘴里道:“这是你的,我要还给你。”

    郅支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眼前金光一闪,眼睛剧痛……

    “啊!”郅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枚金光闪闪的箭杆,几乎没入郅支的眼窝,深达脑髓——正是当初张放从金箭使者桑多手里夺取的金箭。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北匈奴单于,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只有死单于,才是好单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明犯强汉,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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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杜勋用木杆挑着郅支的首级,飞骑纵驰,满城喝降之后,所到之处,匈奴人无不望首而号泣,弃械伏跪,解兵而降。

    战事,在天黑后不久结束,至此,郅支城破,前后历时不到两天。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远征第一战,也是足以载入军事史的最成功的闪电战,更是汉匈战争以来,成本最小,影响最大的一场战役。为汉匈奴百年之争,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战果无疑是辉煌的:此役,共斩杀匈奴单于郅支以下,阏氏、王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俘虏一百四十五人,收降了一千余人。整个郅支城无论大鱼虾米,基本上是一网打尽了。

    联军这边的损失也差不多,不过八成以上都是胡兵,汉军士兵折损不多。因此,陈汤下令,将俘虏及收降的一千余人,尽数分给联军中诸国十五个王。此举顿时在诸国中引起强烈反响,收获一致好评。诸王将都真切感受到,汉军的统帅说话都是算数的。

    分完人之后,接下来自然是要分财物了。包括牛羊驼马、奴婢帐车、兵甲弓矢,还有,郅支的宝藏。

    诸国接受大汉征召,出人出力出粮,奔波万里,自然不能光凭几句好听的就算了,得有实惠。远征之前,陈汤就有明令,缴获战利品,五五分成,战绩最优者拿大头,这才激发诸胡卖力卖命。

    整个西征军,汉军不过几千人马,诸国胡人占了八成以上的比例,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光凭大义与影响力能行?

    匈奴诸王及贵人的财宝自然不少,但最富有的,自然是郅支这个王中王。

    郅支在位数十年,五单于争位时,先后杀死、击败好几个单于,夺其部众财赀。此后从东打到西,连灭坚昆、丁零、呼揭等部,抢掠乌孙、大宛,截断商道,四方纳贡……他的财富,又怎会少了?就算只有五成,也足够联军诸国王将乐得见眉不见眼了。

    郅支的宝藏存放在内宫的地宫之下,首先发现的是最先杀进去的张放与杜勋。张放还在单于地宫中找到了当年汉使谷吉的两个符节及所带的诏令帛书,证实了郅支杀汉使罪名,于是立即命令士兵封存。这些东西,将来都是将来汉朝诏示天下,占据道义至高点的铁证。

    其实张放对大义什么的并不很在意,但他比谁都明白一点,只有朝廷有了面子,有了堵住诸胡悠悠之口的铁证,陈汤、甘延寿才会好过点。

    至于财宝什么的,张放倒很坦然,他知道自己的定位,也知道自己的身家。没有谁不想要财富,也没有人会觉得满足。张放也想要,而且多多益善,只是他的眼光已不局限于眼前这些沾血烫手的财宝之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财路——财宝是死的,财路才是活的。

    每一个看到这堆积如山的财宝的人,眼睛都是红的,呼吸都是乱的,身体都是抖的,包括那些纯朴的青溪少年。

    张放对此只问了他们一句:“这都是郅支的财宝,郅支又在哪里呢?”

    少年们发了一阵呆,连忙告罪退出。邓展亦深吸口气,与陶晟向少主鞠躬致意,然后头也不敢再回,快步退出地宫外。

    张放走出地宫,与扈从打着火把,沿着宫墙内梯而上,登上王庭最高点,扶栏遥望,俯瞰全城。

    月出雪峰,长河如带,深蓝的夜空下,满城火光点点,如繁星眨动,长风劲吹,驱散了浓郁的血腥……

    张放双臂高举,天空的星子仿佛触手可及。张放若有所感:“举手可摘星,就叫‘摘星城’吧。”

    郅支城——嗯,从此刻起,这个名称将永远埋入故纸堆里了。

    “后世不会再有怛罗斯了。”张放转首对扈从说了一句,在众扈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仰首大笑,笑声在夜空下的都城远远滚荡开去。

    ……

    战争结束了,战果达到了最好的预期,陈汤与甘延寿压在心头大半年的巨石,终于落地。尤其是甘延寿,绷紧了大半年的脸,终于有了笑容。不过,这顶多算是个好的开始,并不表示他们可以高枕无忧。朝廷会怎么处理还不好说,而眼下战后也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

    陈汤首先召见的,不是诸国王将,而是张放。

    张放一进军帐,就见陈汤指着帐角一个黑漆大箱子道:“斩杀郅支,是为首功,这是给公子的嘉奖。”西征结束了,张放这个议曹也没有再当下去的必要,他又恢复了富平少侯的身份。

    张放的确是立了首功,纵然如此,也没可能分得到这么多的财宝。真相是陈汤以嘉奖之名,将郅支的宝藏分一部分给这位富平少侯,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张放看了一眼,也不打开,只走到陈汤案左安然跪坐,微笑道:“东西我就笑纳了,但奏章上千万别提我。”

    陈汤盯住少年恬静的面容,再次确认:“斩杀匈奴单于,如此不世奇功,公子当真不要?”

    张放摊摊手,无奈道:“不是我不想要,你知道,我是见不得光的……”

    张放身份敏感,而西征又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矫诏行动,暗地里参与还好说,若是写进了明面上的奏章里,会给富平侯家族带来多大的麻烦?会给政敌多大的把柄?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所牵扯的厉害关系,就算张放在政治上还没入门,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西征对张放而言,是一场可做不可说,可问不可认的秘密。

    “每个人都看到杜勋挑了郅支的脑袋,这首功,就给他吧。”张放说这话时很诚恳,如果没有杜勋及他所率的屯卫力战,光凭张放与扈从,能否过得了铁甲人熊那一关都不好说,更别提斩杀郅支了。

    陈汤点点头,认可了张放的提名,再问一个问题:“公子当真要这郅支城?须知这同样会给君侯带来不小的麻烦。”按陈汤与甘延寿的打算,本是要烧毁这座城的。他们也承认这座城的确有价值,只可惜实在太远了,鞭长莫及,留之无益。

    张放恬然道:“没错,我要这座城,但这座城里不会有我的身影,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这座城的主人。”

    陈汤若有所悟:“公子是要与康居人……嗯,辅国侯父子达成协议?”

    张放笑而不语。陈汤也就心照不宣地笑笑,不再追问。

    张放起身告退之时,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到陈汤案上正摆放着一卷木简,旁边摆放着笔墨,心头一动:“这是……奏章?”

    陈汤点头:“是,刚写完,正要送给君况过目。”

    张放道:“我能不能看看?”

    陈汤笑道:“放心,没写公子大名。”话虽如此,还是做出个请看的手势。

    张放慢慢伸手,缓缓展开,眼睛越来越亮,他看到了、看到了这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 获】

    (感谢大盟、小胖、沸腾中心、书友151219195153563、随波逐流与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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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整个军营充满轻松欢快的气氛,一路走来,触目所及,无论汉胡,无论正辅,甚至连随营的妇人都喜得咧开嘴,点数自家新进的牛羊。许多一路跟随的牧人,最初只有一匹马,几只羊,这会已是牛羊成群了。

    战争的红利,永远都是暴富的捷径,这也是游牧民族为何喜欢攻掠的原因。

    张放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有对自己参与这场战争的满足,虽然在官方文档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知道,无论是西征军,还是匈奴人,都会记住他。

    “少主,我们要随都护府兵返回乌垒城么?”

    听到身后随行的邓展的问话,张放笑了笑,知道这忠心耿耿的护卫,又在隐讳地提醒自己了。

    “这个看情况吧,跟大部队行动比较慢,我们自己走会快一些……不过,得等处理完一些事之后。”张放边走边答,周围不时有胡人向张放行礼或打招呼。这些人中,既有贵人,也有普通牧民。而张放也含笑回应,无论贵贱,笑颜如一。

    这大半年下来,张放与参战十五国的王将无一不熟,都建立了良好关系。就算是焉耆国王那样曾经闹过不愉快的,也都慢慢化解了。甭管焉耆王内心对他有多忌惮,至少表面上,大家是一团和气,这就够了。

    可以这么说,张放只要在天山北道这条线上行走,或者他的手下在这条线行商,只要亮他的名号,沿途大小国(部),没人敢不卖他的面子。这也是邓展敢于提出不随大军行动,自行返回的重要原因。

    在草原上,无论是贵人还是普通牧民,最看重的情谊,就是一起驰骋沙场、一起饮酒高歌。即便在后世,一起扛过枪,那关系也是最铁的。

    这是张放此次参加西征,除得到郅支城之外的最大收获之一——广泛的人脉。

    就冲着这两样,这趟历险,就值了。

    正招呼间,就见一身假小子装扮的青琰背着一个黑漆木匣远远跑过来,向张放一鞠:“公子,青琰来了。”

    张放点头,示意她随行,于是青琰欢快地加入扈从队伍里。

    韩骏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青琰向他顿首为礼:“当然是公子叫我来的。”

    青琰的致礼,让韩骏有点懵:“你、你这是干嘛?”

    青琰嘻地一笑:“你是公乘嘛,民女当然不敢无礼呀。”

    邓展等扈从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韩骏也是一脸讪讪中夹杂着得意。没错,他现在是第八级公乘了,这是平民授爵所允许的最高等级。除非挤身士人阶层,否则再有勋爵,也必须分授亲族。这是对韩骏射伤郅支的奖励,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一群牛羊马匹,及金帛谷酒的嘉奖。眼下的韩骏,不但爵位在诸扈从之上,连身家也是第一。

    张放昨夜就问过韩骏,回国之后,想不想自立门户,在三水或马领或长安当个小地主什么的。韩骏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就算他没有经过万里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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