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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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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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勋本已策骑奔上山坡,眼见这般情形,立即打马奔来,边驰边喊:“大伙不要慌,大营距此不足五十里,只要我们坚持一个……不,半个时辰,援军就会到来。如果你们现在脱离队伍独自逃走,康居人会很快追上你们,把你们杀死,夺走你们的牛马、财物……”

    杜勋的话,终于令大伙渐渐安静下来,也能听得进指挥了。

    山梁上出现第一个骑影、第二个、第三个……当越来越多康居骑兵出现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广阔的草原上,一辆辆大小不一的粮车围成一个并不规整的弧形,而这弧形的两翼还在慢慢变长、变弯、变圆……

    粮车外围,放置着一排简易拒马,粮车之内,则挤满了一两百人及同等数量的马匹与峰驼。而更多的牛羊驼马,则因车阵无法容纳,不得不弃之于周边山坡原野间。

    康居骑兵越聚越多,除了一队约五十骑衔尾急追乌孙击胡君而去,绝大多数人马都停了下来,虎视眈眈盯住下方辎重。

    随着一声长长的号角响起,山梁顶的康居骑兵突然分开一个缺口,一队骑士簇拥着一杆绣着奇怪图案的旄旗印入所有人眼中。

    “天呐!是‘断腕者’伊奴毒,这下我们死定了!”

    “不,不会死,只是会断手……”

    “混蛋!这个时候你还敢开玩笑,祁连神一定会惩罚你!”

    这杆奇怪图案旄旗一出,立刻令稍稍平稳的辎重队伍再陷慌乱。

    小山坡上,杜勋与他的一什军士正松解马鞍,再从马料袋里掏出混合着麦麸的黑豆,喂食战马,蓄养马力。

    望着山梁上那似是黑乎乎爪印的奇怪旄旗,杜勋惑然问奚奴:“那是什么旗?为何运送辎重的牧人见到如此恐慌?”

    奚奴直勾勾盯着那旄旗,脸肌微微抽搐:“‘断腕者’伊奴毒。”

    “断腕?”杜勋与军士们一齐瞪大眼睛,“那旄旗上的黑乎乎的图案就是手腕?”

    “是。准确的说,那是一只熊掌。伊奴毒曾只身杀过一只黑熊,所以他用了这个图案,向人宣扬他的武力。”

    杜勋扯了扯大胡子,嘿了一声:“老子只杀过野猪,熊没杀过,也不知道哪个更厉害……他在康居任何职?”

    “他是康居左都尉,是个刽子手。”奚奴握弓把的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嘴唇微抖,“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将战俘和奴隶的手掌切下来,看着他们痛苦嚎叫着死去或残废……”

    杜勋同情地望着他:“一定有不少乌孙人被他砍了手吧。”

    “是的,我侄子就是其中一个。”

    杜勋与军士们俱无言。

    此时,山梁顶上,熊掌旄旗之下,一个骑着黑色战马,披着褐色斗篷,内罩皮甲,下巴留着短髭,眼神阴鸷的将领,正冷冷盯住辎重队。这人长着一副令人一见难忘的脸,不是因为太俊或太丑,而是因为他的左脸有三道从眼角沿伸到耳根的明显疤痕,触目惊心。

    “我想你们大多数人都认出了我,我就是伊奴毒。”这人的声音尖细,像高音的破音一样难听,“断腕者,伊奴毒。”

    人群轰然,更加混乱。

    “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砍下手腕,要么我来帮你们砍。”伊奴毒拔出弯刀,淡淡的日头映照着刀锋,隐见血色。

    听到这饱含杀机的威胁喊话,杜勋不惊反喜:“这家伙以为吃定我们,但他犯了个错,这是逼着大伙跟他干。”

    果然,听到这样的狠话,慌乱的人群反而渐渐安静,高震的嘶吼响彻车阵:“你们都听到了,不反抗的结果就是死,最起码会残废。反击,才有活路。撑住半个时辰,康居人就会像狗一样逃走!”

    “吼吼吼!”

    草原牧民没几个是善茬,被康居人一逼,也都冒了火,纷纷拔刀摘弓。

    杜勋咧嘴笑了:“这个老高倒也有两下。好,入阵。”

    车阵终于完成,杜勋也要在赶在康居人行动前入阵,与高震合兵一处。从战法上说,车阵外侧有一支骑兵,可互为犄角,牵制敌人,令围攻之敌无法放开手脚进攻。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支骑兵的数量要有一定规模,起码不能少到让敌人一口就吞下。

    杜勋一什人马太少,很难牵制康居人,相反很容易被康居人分割,分而歼之。所以,他们必须合兵。

    几乎同时,康居人也动了。他们分出一半人马,将原野上四散的牛羊马群聚拢。然后再分出百骑,驱赶着成百上千牲口,以及汉军来不及收拢的粮车,向北而去。

    康居人大约有四、五百骑,当他们分兵捕牛羊时,包围车阵的人马数量其实与被围的汉军辎重队人数差不多了,但杜勋与高震都没敢趁虚突击。原因很简单,对方是兵甲齐备的战士,而他们这边大半是普通牧民役夫,不少人用的还是骨矢、尺刀,无论是武器还是战斗意识都远远不及。固守待援还勉强可战,硬要出击,恐怕刚冲出车阵,还没与敌人交手,自家人马就全散掉了。

    康居人也正希望他们这么干,故意分兵诱之。不过杜勋、高震都是老军伍,与胡人打交道多矣,自然不会轻易中招。

    遍布山野的牛羊已被清空,原野上只剩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围城”,以及其中惶惶不安的人群。

    直到这时,那个破音再度响起:“我们刚从赤谷城过来,抢了很多的牛羊,还有奴隶,乌孙人为他们不听大单于的号令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你们了,刚才我收到了你们‘贡献’的牛羊,就差奴隶了。给我一百奴隶,还有一百辆粮车,我就离开。否则,我会在你们所谓的援兵到来之前,抢走所有粮秣,再杀光你们!”

    车阵里响起杜勋粗豪的声音:“伊奴毒,有种你过来,我们按草原规矩决斗。角力、射箭、骑战,随你选。你赢了,都给你;我赢了,你滚蛋。如何?敢是不敢?”

    伊奴毒呲牙一笑,露出暗红的牙肉,弯刀向前一指:“杀!”

第一百零五章 【激 战】

    (感谢大盟、小胖、紫曦墨兮、宣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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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隆,蹄声如雷,近百康居骑兵催动战马,拔刀擎弓,逼近车阵。而左右两边亦有数十敌骑慢慢接近,既是牵制汉军车阵,也可寻机突入。

    面对三面威胁,高震能做的只有自己率队挡正面,杜勋率一什人马及一队役夫挡左翼,奚奴领一队牧民守右翼。

    迎面而来的近百骑已距离车阵不足百步,这时已经可清晰看到这些康居骑士的样貌及装束:他们的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多数骑士的五官被浓密的胡须遮掩,不少人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铜铁耳环。他们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有些人有甲,有些无甲,腰上系有腰带,而弓箭袋与箭筒就系在腰带上。

    每一个康居人战马鞍边都悬挂着弯刀、石殳、长矛等近战兵器,这些兵器色泽青灰、血迹斑斑。很明显,都是饮过血,切过肉的家伙。换而言之,这些康居骑兵,都是上过沙场的战士。

    康居骑兵奔驰到百步时便放缓冲势,徐徐而进,口里发出各种怪声,配合着手里呼呼旋转的刀矛,的确给人相当的压力。逼近至六十步时,康居人纷纷下马,开始张弓搭箭。在没有马镫的时代,骑兵很难骑着战马稳定放箭,为了获得较好的精准度,只能下马步射。

    高震从一辆堆满粮草的车后探出身子,举手示意:“弩手准备。”

    汉军对付胡人的一大利器就是弩。若有足够的弩手,配合车阵,甚至能够反压制胡人。不过很可惜,这是一支辎重队,弩手是有,但少得可怜,只有三个。高震这一队人马足有三十多骑,按汉军军阵弓弩比例,不会这么少,但仔细看看他这三十余骑的装束,就知道不少了——这队人马里只有十个左右的汉军士卒,其余全是胡兵。

    三个弩手用的都是三石擘张弩,这是一种可以在马背上使用臂力张弦射击的弩,比较灵活,但有效射程不算远,与胡弓差不多,但胜在精准。

    三个弩手俱以半跪姿势对准六十步外的康居人。高震手臂一落,绷绷绷连声,三矢一闪而没,六十步外两个康居人仰面跌倒,一人狂叫丢弓捂臂。

    几乎同时,康居人的箭雨也倾泻而下。

    “快躲!”高震高呼着与三个弩手紧贴车壁,箭矢从头顶呼啸而过,插得车顶噗噗乱响,草屑纷飞。由于这一波箭雨射程仅及车阵边缘,并未对车阵中央的人畜造成什么损伤。

    而辎重队的守卫们在躲过这一波箭雨后,也纷纷从车后探出身子,举弓还击。

    康居人拉来战马,借马身掩护,躲避箭矢;辎重队守卫则以粮车为掩体,不时予以还击。双方你来我往,箭矢交错,满天乱飞,嗤嗤尖啸令人头皮发麻,间或传来一两声惨叫。

    游牧之战,任何时候的开场白都是先用箭矢打招呼,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很简单粗暴地展现了这一点。

    当正面攻防陷入胶着时,在两翼游弋的康居骑兵突然纵骑急驰,向车阵两翼扑来。

    以弓箭正面压制,以突骑两翼扑击,这就是康居人的战术。

    “操家伙,咱们的活来啦!”

    杜勋暴吼一声,抬起手里强弩板下悬刀,与他的小队军士一齐射出一蓬箭矢,然后飞快扔下弩弓,拔出环首刀。他们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但执刃的双手与眼神同样坚定——纵然敌众我寡又如何?他们是大汉军士,连不可一世的匈奴都打垮了,康居算得了什么。

    箭矢如蓬,射杀数人,而那跌滚于黄尘的血影与战马的悲鸣,丝毫不能阻止康居人的冲刺。不过几个呼吸,康居人就冲近车阵。

    一个骑术精湛的康居骑兵借着马速猛地提缰,战马一声长嘶,从两辆粮车之间的车辕衔接处纵跃而过,跳入车阵。

    “杀!”

    刀光一闪,鲜血四溅,一条马蹄飞出。

    康居骑兵闷哼着摔下马背,未及挣扎爬起,眼前一暗——噗!一刀从上而下,贯胸透背,生生将他钉死在地。

    “老子开张了。”杜勋抹去满脸血珠,露出森森白牙,猛力拔出环首刀,双手高举过头,“下一个!”呼地双手抡掷长刀。

    环首刀打着旋子,发出令人发毛的呼噜噜响声……噗地一下,深深透入一个刚刚跳上粮车的康居人腹部。

    其余康居人像疯了一样,或连人带马,或从马背跃起,扑入车阵。

    杜勋与属下军士拼命阻截,但面对数倍之敌,以及临时组织的役夫不给力,仍然无法阻止康居人的突入,陷入苦战之中。

    另一边的奚奴更不好过,杜勋好歹还有一什军士,他却只有光身一人。虽然配给他三十余牧民,但青壮却没几个。想也是知道,青壮早就被征召随军了,似这般赶车牧羊的,多半都上了年纪。更糟的是,很多人手里连把像样的刀具都没有……

    当康居人哇哇怪叫着跃上粮车,如草原狼一样扑下时,牧民们惊骇得步步后退。几个退得慢的被扑倒在地,乱刃戳下,鲜血滋滋标射。

    “哈!”被喷了一脸血的康居人抬起头,面目狰狞扭曲,倏地张大嘴,血红的舌头、满嘴发黄的尖牙,仿佛即将变身的狼人。

    当!一个牧民手里木叉坠地,惊呼一声,扭头就跑。这一举动立刻像瘟疫一样传染,其余牧民无不扭头而逃。

    咻——嗷!

    身后的惨叫声令奔逃的牧民骇然回首,但见那狼一样的康居人双手扼喉惨叫倒下。

    奚奴的箭。

    奚奴以弓梢指着逃跑的牧民,声色俱厉:“这个车阵是你们最后的堡垒,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在这里拼命,还有机会等来救兵,逃出车阵,就等着‘断腕者’收集你们的手腕吧!”

    奚奴说罢猛然扭身,闪过一柄滴血的短刃,顺手抽出一支箭,狠狠刺入举刃杀来的康居人左眼,未等嚎叫出口,一脚将之踹倒,从其眼窝拔出的血箭搭在弓上,引弦射出,再射翻一人。

    “哈——”一口气干翻三个康居人的奚奴仿佛也杀出狼性,双臂箕张,仰天喷出一口气。

    苍穹如漩,滚滚乌云之下,杀戮正炽。

第一百零六章 【出 击】

    (感谢大盟、小胖、25sf85w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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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激战中心五十里外,一支汉、胡联合巡骑,正在常规巡逻。突然一个胡卒跳下战马,伏地贴耳,似有所觉。

    “你听到了什么?”有人问道。

    胡卒不答,翻身上马,朝不远处的高坡驰去。身后的巡骑立刻跟上。当他们登上高坡时,就见前方影影绰绰,似有骑影。

    带队的什长举手示意:“鸣镝示警,让对方表明来意。”

    咻——

    一声尖锐鸣镝,远近皆闻。前方的骑影闻之,倏然加快速度。当骑影越来越近时,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来者不过三骑。他们看到巡骑时,不但不放缓骑速,反而疯一样冲过来。而在来骑身后不远,倏地冒出大群人马。

    巡骑队惊疑不定,纷纷盘弓上弩。

    来骑越来越近,奋起余力裂嗓嘶吼,“我是……乌孙……使者,后面是康居人……敌袭——”

    声音在旷野滚滚传开,伴随着这裂帛嘶吼,急促的号角鸣镝层层传递,迅速传遍驻扎于河谷旁的汉胡大营。

    张放正在帐子里记录一路见闻,并绘制详细地图,最终将这些资料汇总,附于《穿越日记》中。而青琰则在一旁打下手,做些基础归纳工作,同时也是在学习。

    听到隐隐号角声,张放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推案而起:“是敌袭!”

    不一会,张放便已结束停当,边佩剑出帐边对守卫的韩氏兄弟大叫:“快去牵马,还有,取我弯刀来。”

    韩骏飞快向另一边帐子跑去,韩重边奔向马圈边回头大喊:“公子,我能去不?”

    张放笑道:“我都去了,你说呢?”

    韩重大喜,飞快牵来张放的枣红马与自己的大青马。

    张放刚刚翻身上马,远处奔来二人,一人拉住战马笼头,一人扣住缰绳——正是邓展和陶晟。

    张放静静看着二人:“你们要阻止我么?”

    “少主,是康居人,有好几百,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邓展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吃力道,“少主,你可是保证过,绝不以身犯险……”

    “是的,我保证过。但别忘了我也说过,我是来观察与学习的。如果我只是呆在帐子里,我观察什么?学习什么?观察满帐子乱飞的牛虻么?还是无论白昼夜晚都在毯子旁爬进爬出的虫蝎?”

    邓展、陶晟张口无语。

    张放盯住邓展、陶晟,看得两人背背发凉。猛然一夺,收回缰绳,啪一鞭抽在马臀,枣红马一声长嘶,箭也似冲出。

    张放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一定会是战争的亲临者,但至少要成为战争的目击者和记录者,决不会是旁观者——只有这样,这一遭,我才不会白来!”

    邓展、陶晟互望一眼,摇头长叹,转身奔向马圈。

    张放旋风般冲进中军帐时,帐内已陆续聚集各校、曲军将,以及诸国王将,甘延寿、陈汤正低声商议着什么。而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好似从泥水里捞出,一身泥一身汗的胡人。

    张放一眼就看到这人手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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