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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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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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持戟卫士忙将包裹交给内卫,由其送入内。不一会,传来一声大喊:“人在哪?叫杜勋给我带……不,请过来。”

    半炷香之后,杜勋已领着两个人进入正堂——不是庭院木楼,那是内院,招待亲朋的,外客则须在正堂会见。

    正堂上首,案几之后,蒲席之上,一人按膝而坐。此人脸形偏瘦,样貌普通,但骨架粗大,双目细而有神。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有几道明显或不明显的疤痕,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股很不普通的凌厉之气。

    此刻,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正摆放着一方铜印及漆木牌,此人目光从案上物件转到堂下二人身上,缓缓开口:“哪位是乌丹支离右都尉?”

    堂下一人抬头应道:“正是曹某。”

    “那么这位便是……”

    “富平侯府护卫邓展。”

    堂下二人正是张放派出的求救使者,曹雄与邓展。此时正一脸期盼地望向那人。

    此人点点头:“某便是大汉西域戊已校尉、交河壁守,郭习。”

    这正是张放苦苦期盼的救星。

    曹、邓二人不约而同向郭习稽首,邓展更是急切道:“东北二百里外,我家少主被匈奴鞮汗部围困,请郭校尉速发救兵,迟恐不及。”

    “不忙,先润喉,再把来龙去脉说一说。”郭习好整以暇端坐,示意侍从奉上酪浆。

    邓展手捧浆碗,尽管喉似焦碳,却顾不得喝上一口,用最快的速度将事件始末一一道出,争取时间。

    郭习越听眉毛扬得越高,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什么千里救汉民,夤夜袭胡营,说得比唱还好听。长安那班贵公子他又不是没见过,虽然也不乏有胆识之辈,但为一群庶民能够做到这样,放眼天下,能有几人?此事可信度极底,内中别有隐情。

    当然,这乌丹支离右都尉的铜印不假,那块富平侯府的腰牌也不假。

    郭习心思三两转,就找到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在二百里外的确有人被匈奴人所困,但不是什么富平少侯,而是那个坚昆小王。故此乌丹支离人才舍命相护。至于为何会有富平侯府中人卷入,这也好解释。富平侯三代以降皆取商利,由此富甲京师,四海之内,无论胡夷,皆有商贸往来。他镇守天山北道数年间,就没少见佩有富平侯府家徽的人员夹杂于胡商之中。

    不用说,此事多半是双方利益互惠。这个富平侯府卫借府上名头,想请自己发兵解围,以获取坚昆及乌丹支离的感恩。呵呵呵,以为随便编个荒诞不经的借口,就想要他召集成千上万军队出击,天下岂有如此便宜之事?

    郭习不动声色听完,扬起的双眉缓缓回落,点点头:“原来如此,既有匈奴于左近生事,身为戊已校尉,为天子镇守天山北道,自是不能坐视。请二位随杜队率至营外民居稍歇,待某向车师、蒲类、且弥发出召集令,一切备妥之后,自会着人告之二位……”

    曹雄、邓展大急,西域广阔,召集诸城廓邦国人马,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等人马来齐了,恐怕连尸都收不了啊。

    邓展单膝跪地,叠掌前拱:“恳请校尉先发屯兵,以慑匈奴。救人如救火,迟恐不及啊!”

    郭习眼神一厉:“看你行的是军礼,想必也是行伍出身,岂不知无令调兵该当何罪?汝欲陷郭某于危境耶?”

    邓展失惊,顿首不己:“小人不敢,实在是少主危在旦夕,耽搁不得啊!只要校尉肯发救兵,无论结果如何,邓展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君侯必可保校尉无事……”

    郭习面无表情:“你项上人头,能值几何?”

    邓展瞠目,的确,在堂堂千石高官眼里,他区区一个侯府下人能担什么保?谁会把大好前程交到他的手上?

    曹雄踏前一步,沉声道:“那再加上曹某人头如何?”

    郭习淡淡道:“曹都尉乃他国之臣,郭某岂敢失礼。”言下之意很清楚,你是别国的官员,担保没意义。若事有不谐,难不成我还能砍下你人头?那不成了外交事件了?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而主因就在于此事匪夷所思,人家压根不信。

    邓展一急,伸手入怀,想取金饼馈赠,看能不能打开局面,不想却碰触一物,心意一动,取出奉上:“邓展知此事太过离奇,校尉心存疑虑。此物乃少主随身饰物,其上镂刻家徽,可为明证。”

    扈从接过奉上,郭习拿在手里摩挲,反复观察,除了的确有富平侯家徽,别无印记。不禁失笑,这能代表什么?这样的玉玦,自家少说有十件八件,件件有过之而无不及。话说身在西域,还会缺美玉么?

    郭习看玉玦时,邓展已经从对方脸上看出不妙,当即由单膝改为双膝下跪,声泪俱下:“匈奴人如虎狼,少主命悬一线。祈请校尉无论如何都要救上一救,侯府上下俱感大恩啊!”

    郭习面色木然,说的是安慰的话却没有多少安慰的意思:“某自会派人前往东庚烽燧查看一二。你放心,若世子当真在烽燧,以他的身份,量匈奴人也不敢为难。”

    邓展已是欲哭无泪了,匈奴人是不敢为难,但少主却向匈奴叫板了啊!等你查看清楚,一来一回,这人还有救么?

    “校尉!”邓展头叩在地上,咚咚有声。

    “校尉!”曹雄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同样叩拜。

    郭习头也不抬,挥挥手:“杜勋,带二位下去歇息。人是你带来的,一事不烦二主,探查之事,就交给你了。”

    “喏。”

    邓展叩拜顿止,伸手入怀——他还剩一个雷炮。

    入见校尉,身上兵刃包括切肉刀都被搜去,但这真正的利器,却无人能识,故而未收缴。邓展已做好准备,要用雷炮令郭习及护卫失惊,然后趁机夺刃制之,逼其发兵。至于后果,他顾不上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少主绝不能有事。

    就在邓展取出雷炮的一瞬,一个平和的声音从堂外传来:“且慢,这枚玉玦可否容我一观?”

第八十章 【浴血孤城】

    (感谢大盟、小胖、铁锤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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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一蓬血喷溅在张放脸上,将他一张俊脸染得异常狰狞,原本清亮的眸子,也变成散发着说不出的妖异的血瞳。

    张放一脚将匈奴人踹飞,顺势抽出长剑,剑身依然光华灼灼,只是使剑的人,已不再光鲜。

    此时无论何人再看到张放的模样,都绝不会与“俊”字联系起来: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五官难辩,衣衫破裂,浑身浴血,分不清那些是敌人的,那些是自己的……整个人就像从血池里爬出来。

    张放还真是从血池里爬出——经他手中长剑放出的血,足够灌满一个浴盆了。

    张放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化身修罗,一步一命;更未曾料到,烽燧至今未陷,泰半赖其之力——这场绝死反击之战苦战半个时辰,击杀匈奴三十余人,死在他剑下的,就有十二个。

    换而言之,没有张放,烽燧早被攻下了。一个看似最需要保护的少年郎,居然是最可怕的杀手。这不光吓坏了敌人,也吓坏了自己人。

    而张放此时却浑然不觉,他已进入暴走模式。

    张放能做到杀人如刈草,毫无疑问,靠的是他的夺魂魔眼,灵魂穿刺。这种精神层面的无形杀,在单挑中几乎无可匹敌,哪怕霸王再世都扛不住。但杀法再强,终究也只是一人敌而非百人敌。身体就是桎梏,血肉之躯,终究是有体能极限。群战时大量消耗体力,很快就会因此而致精神溃散。这一点,在昨日与卜骨须险死还生的一战中明显暴露出来。

    就好象一个魔法师,魔力枯竭时,禁不住普通骑士一击。

    开战之初,张放原本也以为以自己的体力,出其不意斩杀三五个敌人就会累趴,然后直接下场。但没想到,当他频频发动噬魂杀技,手刃数人之后,渐渐有身不由己之感——在摄人魂魄同时,连自己的魂魄都陷进去了。

    杀人、溅血、夺命、噬魂……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么?疯狂的行径,直接导致了疯狂的意念。这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杀字,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大脑轰轰隆隆,意识全被淹没,整个人陷入疯魔。这使得他的灵魂穿刺完全失控,类似走火入魔,但威力不减反增。几乎每一个与他充满疯狂死气魔眼碰撞的匈奴人,瞬间就丧失意识,变成行尸走肉,就算不杀,多半也变成白痴。多刺一剑,反倒是送人上路。

    若大一个烽燧上,所有的喊杀声都被一个变调的疯狂嘶吼盖过。每一声吼,都有一个匈奴人应声喋血,杀戮之速,甚至敌人还来不及靠近。以至出现张放提着滴血的剑,追砍匈奴人的场景——直白点说,他是杀疯了。

    这种情况在古今战场上并不少见,不少浴血拼杀的将士,杀敌杀出状态时,都有这样的表现。这是潜能的激发,也是体力的透支。

    这一刻,张放真正成了个丧失理智的杀人机器。也正因如此,炸药包迟迟没有扔出——守护炸药包的青琰只听从他的命令,谁来都不好使。

    再凶悍的杀人机器,也只有一个,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而匈奴人,已源源不断涌上敌台,烽燧岌岌可危。

    灵魂穿刺就是一把双刃剑,成就了一个战场修罗,同时也淹没了他的理智。

    “啊!”一个府卫被三四把不同兵器捅入身体,瞬间成了个血人。

    吭!韩重被一记重锤打飞,直接从敌台摔下,蜷伏不动,死活不知。

    凶悍的宗巴半身染血,瘫倚着垛墙,嘴里喃喃:“驼奴,我已经为你报仇了,还拉了一群伴,莫怨我……”

    阿里穆被好几个匈奴人追得满楼跑,不停冲着青琰大喊:“炸药包!炸药包!”

    林天赐此时也是发须蓬乱,满身溅血,一边拚命狂砍,一边声嘶力竭:“快!快弄醒他,再这样下去,他不疯也要累死……”

    韩骏、渠良、青琰齐唤:“公子——公子——”但在混乱一片的杀场,这样的呼唤毫无作用。

    “我来!”随着一声断喝,初六以足发射,连射三箭,两箭取敌,一箭射向张放……右肩。

    铮!利箭居然被剑格飞。这么短的距离,以强弓发射,竟被击飞,可见张放的潜能激发何等可怖。

    初六一咬牙,再射三箭,箭箭取张放手足。不过他的目的是以痛楚唤醒张放,未敢真个伤人,所以只开弓小半,顶多伤皮肉。

    铮铮铮!三箭再被击飞。但并非无效果,张放显然被激怒,停下追杀的脚步,眼睛瞪视初六——这一刻,初六仿佛回到六岁那年,放羊时遭遇风雪而迷路,被冻僵在河沟。身心从里到外尽寒冷麻痹,仿佛连血都凝固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现在,这种感觉又一次降临。

    就在初六行将栽倒的瞬间,一声怒吼,浑身束缚尽去。噗通!初六扔弓瘫坐,大汗淋漓,手扼咽喉,大口喘气,脸色灰败,好似溺水一般。

    初六绝没想到,“救”了他的人,竟然是沙鲁鲁!

    就在张放心神为初六及三支箭所吸引的一刹那,蓄势已久的沙鲁鲁短斧一转,挑飞林天赐手中弯刀,另一手里弯刀一转,刀柄敲在林天赐额头,将其砸倒——若不是知晓此人身份,沙鲁鲁用的就不是刀柄而是刀尖了。

    就在张放差点要杀掉初六时,沙鲁鲁刀斧俱到——仓促间回身横剑一挡,当!身体被震得踉跄,一脚踏空,从敌台打横摔下,砸进残破的营房。

    “公子!”青琰尖叫着扑过去,不顾灰土扬尘,将满身混和着血泥的张放拉出来。

    “啊……放、放手,你抓住我的伤口了。”

    青琰一呆,松手,定睛看去,正对上一双血色渐褪,恢复清明的眸子。

    “公子,你……你好了……”

    “咝,你再不放手,想好都难……”

    青琰慌忙松手,看到昔日丰神俊朗的公子,已变成一身血泥的泥人,眼泪不禁流出。

    “没时间哭了,把……把炸药包拿来。”

    这重重一摔,差点令张放五脏挪位,同时也终于让他恢复神智。感觉一恢复,顿觉四肢百骸,无处不痛,脑如针扎,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站起来都吃力。状态一解除,刚才还是金枪不倒,现在顿成松下微软了。

    张放微仰首,但见沙鲁鲁正被满头流血的林天赐死死抱住右腿,搞得这莫奚少当家用刀柄砸不方便,用刀尖刺又不甘心——活着的乌丹支离府丞,少说也能换几十匹良马吧。

    “公子,给。”青琰将炸药包塞入张放怀里,与鹿奴一起将他扶起,“公子,让我去吧。”

    张放一手挟住炸药包,一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你不行……咳咳。”以剑做杖,一步步走上台阶。

    这其间有好几个匈奴人有机会向张放递刀子,但张放方才表现太震撼了,匈奴人根本没胆往前靠。

    张放就这样穿过激烈的斗场,如入无人之境来到沙鲁鲁面前。这会沙鲁鲁正低头对林天赐怒吼:“最后一次,再不松手,我宁可不要几十匹好马了!”

    一个孱弱沙哑的声音入耳:“那就要这个好不好?”

    沙鲁鲁猛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个重物撞进他怀里。

    “拿好——滚!”

第八十一章 【霹 雳】

    (感谢大盟、小胖、铁锤s、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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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用不着你上了。”莫顿用马鞭一指烽燧,“莫奚人付出了代价,不过他们赢了。”

    在莫顿身后,以屈突为首,一字排开,共三列匈奴骑士。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五十骑,却着一色皮甲,佩刀盾,挎弓箭。有些马毡后还挂着殳、斧、短矛之类的副武器。

    这是莫顿的亲卫扈从,鞮汗部的精锐。如果沙鲁鲁溃败,屈突就会率这支精骑顶上。反正谁都能看出,烽燧守卫者已是强弩之末,这击破强敌的荣耀,必须属于鞮汗人,属于他莫顿的亲卫扈从。

    莫顿说这话时,语气萧索,毕竟攻下烽燧的,不是他的亲卫扈从。若不是听信巫师的预言,他本该让屈突率亲卫上的。

    屈突策马近前,望着骨都侯脸色,小心道:“莫奚人大多还挤在烽燧下,沙鲁鲁也还没能将人杀绝,不如让我……”

    “算了。”莫顿摇摇手指,“抓到汉家天子的外甥,带到郅支城,献给大单于,必得重赏。眼前这点好处,就留给莫奚人吧。”

    屈突应喏,随意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睁大眼睛:“那,那不是沙鲁鲁么……”

    莫顿心头一跳,抬头,果然看见烽燧垛口之上,沙鲁鲁怀里抱着个东西,侧对着他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举动——他紧紧抱着怀中之物,就像抱着最宠爱的侍妾。然后,身体倾斜、失衡,如同一截断木,从三丈高的烽燧直直栽下!

    烽燧墙下,人头攒动,挤满了等待攀爬的匈奴人。全像呆头鹅一样仰头,俱被沙鲁鲁的举动搞懵了。当沙鲁鲁从天而降时,匈奴人如蜂而聚,无数双手臂伸出,甚至有人用胸背去接。

    同一时刻,烽燧上的张放正与林天赐互相搀扶,声嘶力竭招呼部众,奋起余力退下敌台。

    “沙鲁鲁这混账,搞什么……”莫顿看得莫名其妙,脑海里不其然闪过那副牛骨的裂痕所示征兆。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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