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咧开嘴儿,抱着儿子颠颠跑进,“娘子是要亲之心喔?”
“卟卟!”宝儿抗议声起。
罗缜扫了扫都带着渴盼的大小两张俊美颜容,嫣然一笑:“好好,亲亲。”先将一吻落在儿子额心,伴随着良家小少爷的欢嚷,良家长公子的抱怨,又将嫣唇在呆子唇角落下,“好了罢?”
“娘子先亲宝儿!”之心虽喜乐,仍存不满。
“先坐好,我有话有对你说。”看那父子两个明明亲密依偎,却两脸相别气呼呼可爱样儿,罗缜无奈之际,更是做了决定,一定要彻底断了隐患,不使之时时威胁她与亲夫爱子的和美生活。
“相公,去恶道长……”
“那个坏老头,之心不理他!”
“对,那个坏老头,他的办法并非不可行。”
“不要不要啦!”之心突然跳起,跺着脚大叫,“坏老头救不了娘子,还让娘子……之心不要,之心要娘子!”
“可是,相公你忘了么,你是可以……”
“宝儿宝儿,娘娘要离开我们,宝儿你可以让娘娘离开我们么?”
“卟卟!卟卟……哇哇……”宝儿抗议过了,下弯了红红薄唇便是大哭。
这对宝贝!罗缜气笑交加,张手自相公怀里抱过小泪人,轻轻拍哄,柔柔呵慰。
小宝儿拿泪脸磨蹭着娘亲酥胸,胖臂攀上娘亲玉颈,嚅着小嘴:“娘娘……宝哦?”娘疼宝儿喔?
“是,娘疼宝儿,宝儿是上苍赐给娘最大的盛礼,娘当然疼宝儿。”
“……卟宝……哦?”不离开宝儿哦?
“娘亲每一回离开宝儿,肯定是为了使宝儿更快乐,不然,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娘离得开宝儿呢?”
“宝……嘻娘……娘……”宝儿喜欢娘娘。
唉~~。罗缜将小人儿揉到胸前,在小脸上连亲几记:“娘亲也喜欢宝儿,娘亲爱宝儿。”
之心从旁羡馋不已,可怜兮兮又纯情万分地绞扭着自个手指,“娘子,之心咧?”
臭呆子!罗缜拉他与自己共坐长榻,将自己与宝儿都偎他胸前,“相公,我们这样一家人,好不好?”
“好喔好喔,之心有娘子,有宝儿,最快乐!”
“为了我们能快乐在一起,是不是该让别人永远不能打扰我们呢?”
“是喔是喔。”
“但我们如果不照去恶……哦,坏老头的方法去做,怕是永远要受别人的打扰,而且,说不定有一日,我当真会消失了,届时,你和宝儿都要找不到我了。”
“可是。”之心将脑袋埋进娘子秀发之内,“娘子回不来怎么办?去恶爷爷……不,还是坏老头!坏老头说有凶险哦。”
“他在逗相公,相公忘了么?你的小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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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了别扭的相公,还要安排其它诸事。
首要的一件,怕就是珍珠公主了。自那日鸳鸯祠之行小公主险中了范畴设下的春局,罗缜便让小公主安生呆在府内,一步未出,每日拿一碗甜汤安抚。如果自己当真按了去恶道长的法子,小公主势必该做些安排,毕竟事关皇家,兹事体大。至于那事了过之后,该如何善了这株小桃花……容后再想不迟。
至于良家的生意,倒不必愁了。
“绮儿,这些是良家几位大主顾的帐目,因为秋季的供货已告结,你不需多费其它心思,仅供在有需时翻阅即可。这些,是平日各家店铺的报帐,每日戌时前各店均会将当日帐目交来,以目前市景来看,各让每日毛利三到五百两银子算是正常。如果不出这个范畴,便不必过干涉各店经营……”
罗绮弯眉浅蹙,仍是不解:“姐姐,此下冬时正冷,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外游玩?姐夫也就罢了,宝儿还小,他禁得住么?”
“唉,那也是没有法子,一年四季,也就冬季少有清闲。我自嫁进良家,便整日操劳,不趁此时出外散散心,怕是更无机会了。”
“姐姐好辛苦。除了良家生意,还要防着姐夫的烂桃花!”
罗缜刮了刮小妹鼻尖:“所以,答应帮着姐姐了?”
“绮儿当然要帮姐姐,不过,那株小桃花该如何处理?”
“以绮儿之见,该如何处理?”
“留下罢,交给绮儿,如果国后问起来,还可以让晁宁挡着。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当今的国君能登上帝位,多亏了晁家当年的资助,如今国后若想让自己的爱子封为太子,依然是少了不晁家的金银。如果姐姐不在家的时日,真若惊动了国后,晁家出面定能化解几分。只希望姐姐回来,已想到了彻底了结的法子,须知小桃花再可爱,仍然不能植进姐夫的花园。姐夫的花园,只能由姐姐一人独芳。”
绮儿,聪明如斯,远虑如斯,有妹如斯,她有福了。“绮儿,晁宁是个正人君子,我虽赞成你与他多加来往,但绝不想让你因情伤接受其追求。婚姻关乎终身,无爱切莫成行。”
那个曾为了罗家三妞学缂丝的玉无树,在绮儿心里已经缂就一只网,刻下无数痕,磨灭属难,消失弥易。若绮儿未在完全放下时唐突接受另一人的感情,那将是两人一生灾难,闹不好,还会是三个人的。
“绮儿明白,如果晁宁不能使绮儿爱上他,他也只能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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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你说什么,你要我们……”
“对哦。”
“不行,天有四时,日月交替,春耕秋种,节气更褪,乃世间规则,万不可乱。”
“风爷爷风伯伯风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你们说不能乱,你们说得好乱!”
“……”
“刚才还乱乱的说,怎现在又都不说话啦?”
“……你把我们的话告诉你家娘子,你家娘子自会明白。”
“说就说!之心的娘子最聪明,之心让娘子骂你们!”
“……”
“娘子娘子!”之心摇醒正搂着宝儿小睡的妻子,“娘子,你听之心说哦……”
借着车的巅簸,罗缜半睡半醒中听完了相公忿忿诉述,掩口轻打哈欠,美眸阖拢道:“你告诉他们,所谓春夏秋冬,世间规则,亦有因地而宜之说。《地域志》上有载,距此两千里的罗刹国,四季皆春。距此五千里的万象国,四季皆夏。若他们如此顽守固本,不知变通,枉做了几千年的神仙。”
“风爷爷风伯伯风哥哥,我家娘子说……”
“我们已经听到了,你家娘子果然……很难缠。”
“娘子说得好好,你们必须要听喔!”
“可是,因地而宜,出是因地域不同,那些都是千里之外的事……”
“你们好笨哦,如果是千里之外的事,去借来就好啦,好笨呶,原来世上只有娘子最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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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面对人去楼空,范畴不胜恼怒。那个女人,以为一走了之当真就能无事?她怎会天真的认为他无法获她行踪?纵有去恶还是风神的结界相护,那也只是时日早晚而已!
“爹,对救命的恩人来说,我们所为实在是过了。竟逼得恩人娘子为躲避我们,背井离乡,”范程面带愧色,闷声道。
范颖轻嗤:“你不是嫉妒宝儿么?怎眼下给忘了?”
“你少来冷讥热讽!”范程冷言反击,“难道你不希望娘能回去?”
“我自然希望,但我更明白娘怎样才最快乐!”
“你……”
“你们两个,住嘴。”范畴颜凝如冰,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直视女儿,“你也认为,你的娘以前不快乐么?”
“世上会有女人在面对丈夫婚外寻欢时快乐么?”
“这样的话,你从前怎不对我说?那个罗缜竟能给你这样大的影响力,使你可以信口断言你娘不快乐?”
范颖轻摇螓首,晦涩一笑:“爹如果硬要以为这是恩人娘子灌输给颖儿的,颖儿知道说什么爹亦会如此以为,所以不会辩解,只是,颖儿的确很后悔。颖儿那时,只顾及了自己欢愉,尽管屡次看到娘落泪低泣,不仅没有去体谅娘的悲苦,且屡屡违背娘的叮嘱,使娘伤心之外还要为颖儿操心。”
女儿的话,使范畴心臆抽紧,眸色沉幽。
“娘救我之前,曾抱程儿哭泣,爹不妨问问娘那时说了什么。”
范畴目投儿子。后者面色一窒,憋唇未语。
“你娘说过什么?你怎从未对为父提起?”
范程暗瞪其姊一眼,不得已道:“娘说,下辈子如果还是狐狸,亦不会修炼修道,就做一只唯晓得食睡的畜牲最好,下辈子如果是猪是狗化作人口中食,会感谢上苍仁慈……”
……做只狗、做只猪都好,只要不和你见面……
下辈子如果是猪是狗化作人口中食,会感谢上苍仁慈……
良之心话在前,亲子话随后,这世上怎会有这等锋利的割心刀?范畴以拳抵胸,紧咬的牙关间问出一句:“你娘她为何这样说?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何这样说?!”
范程垂下首去,娘那时绝望到灰窒的面颜浮现眼前,而当时的自己,仍不识愁滋味,安慰不了娘心口之痛……
范畴忽发吼问:“说,你娘她为何那样说?!”
“娘她……她看见……爹和别的女人在梅溪……”
什么?瞬刹之间,范畴面无一丝血色。珍儿她……她竟然看见了?她……
昔时,自己本性难移,惹来珍儿回回哭泣,珍儿的眼泪亦灼伤了深爱珍儿的自己,遂终有一日决定了断所有风流孽帐,专心对待爱妻。而那日,最是粘缠的红狐找上来,不管是厉颜冷语,还是好言规劝,都断不了其纠缠,直至应允红狐给其最后一夕之欢。为彻底绝断,摆脱红狐,未作多思,直至事后才发觉所处之地乃是与妻子相识之地。眼见红狐得意媚笑,一怒之下将其打伤,恰此时,妻子惨烈声音当空传来……
珍儿目睹那情那状,所以,她由心伤转为心灰,一心求死?肉身残破魂魄出窍,而肉身复好之后亦不归魂还魄?遇鬼差收魂亦甘心受缚,饮孟婆汤,服收魂草,发重誓言,皆因她恋无可恋?
其实,事发前,他并非毫无所感。年久日长,妻子的眼泪越来越少,有时已不流泪,不发怒。因妻子的平静,他不免惶然,所以做出收心敛性打算。没想到,只因那一次毫无乐趣的交欢……
“爹,您伤娘之重,已不可想象。您能否为了弥补娘,让恩公娘子与恩公可以恩爱到老,安稳度过这一生呢?”范颖问。
“不可能!”范畴脸上泛青,嘴下斩钉截铁,“为父欠你们娘亲的,为父承认。只有接她回来,爹方能真正偿还对你们的娘的亏负。”
“但,恩公娘子和恩公相爱笃深,她活得恁样快活……”
“但那并不是你们的娘的快活。只有使她魂归故体,珍儿才能真正回来,才能真正接受爹对她的偿还,才能重拾她昔日的快活。”
范颖仍是试图说服父亲。“爹,女人一旦真正死了心,便不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当年,颖儿受那个迂腐人所伤,在肌灼肤裂之际心痛如死,尤其又睹娘之惨况,对那个人当下绝望。所以,现在他做再多的事,亦不能使我恢复心意……”
“两下情形不同,如何相提并论?”范畴甩袖举步,“你可以不助为父,也莫再插手此事。”
“唉~~”范颖已知劝说无望,只得抬足跟上。如果想帮助恩公娘子,唯有须臾不离地跟紧父亲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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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万苑城一百余里安闲镇,镇郊十里,有良家别苑矗立。这处,便是罗缜此次选择的“了断”之所。四围僻静,草木环绕,静雅宜人。
“纨素,你为了我的事,与范程僵到什么地步?”罗缜手内搅着为宝儿以西域奶酪熬煮的奶粥,闲问难得近来又恢复了以往亲近的贴身丫头。
纨素细心熨烫着小姐的披风,答道:“僵到不能再僵,也不必再僵了。”
罗缜大感意外:“怎会如此严重?为了我的事,误了你的姻缘,你不觉会让你家小姐太内疚么?”
“不止是为小姐。”纨素咬住下唇,脸浮难色。
罗缜秀眉一挑:“有话……对我说?但并没有打算现在对我说?”
“小姐神算。”纨素重重叹息,垂下螓首,“奴婢的家人找到奴婢了。”
罗缜稍怔:“你的家人?记得你曾和我提过,他们是……”
“对,就是他们,找到了奴婢,要奴婢随他们回去。奴婢不能不应,他们可不是仁人侠客,真要做出什么事来,那便是纨素的罪孽。”
“他们拿我威胁你?”
纨素苦笑,“他们真要行动起来,便不会是小姐一个人。奴婢知道,以姑爷的本事,他们或伤不到小姐,但良家的其他人甚至玉夏罗家的人,便防不胜防。”
“何时会走?”
“我应允安心随他们离开的条件,便是容我助小姐度过眼前这道难关以报小姐救命之恩。原本,想事情过了后再告诉小姐的。”
“如果你并不想回去那个地方,我可以助你……”
“不用了,小姐。奴婢会同他们回去,逃了恁多年,过了恁久逍遥日子,奴婢已然知足了。虽然奴婢并没有天分,虽然那是一种桎梏,但何尝又不是奴婢该负的责任呢?是自己的责任,就要负起来,这是奴婢自小姐身上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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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当年惊悸青涩的丫头能有今日长进,罗缜虽欣慰,亦怅然。小丫头十二岁便跟了自己,如今近六载之久,倥偬的闺中岁月,多事的人妇生活,不曾少了这个丫头的参与,两人名是主仆,实是亲人,还以为能相伴到老,怎转眼就到了分别时?
“那么,你与范程……”
“本就是殊途人,若我回了家,便是不可两立,更不可能。”
是呵,若纨素回到那个庞大家族中担负起该负责任,便成了范程的死对头——捕妖人统领,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曙亮难见。细忖来,原本是一对小儿女情窦初开的水到渠成,蓦然间,便成了不共戴天的情仇难定,有时,造化还真是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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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这位奶娘是我从镇上请来的,以后,一日三时,让纨素抱着宝儿给奶娘喂养,其它时日,你要时时看着宝儿……”
“之心不要!”
嗯?罗缜微挑秀眉,“相公是在告诉珍儿,你不听话?”
“……之心听话,可是之心要看着娘子!”
罗缜挥手要那位由别苑管家精挑细选又经纨素暗中调查委实身家清白体质康健的奶娘先退下,揽过相公委屈垂下的大头,“相公还是担心?”
“之心怕哦。”
“怕什么?怕你救不了我?”
“不是!”之心倏地仰首,俊美脸上决心定定,“之心救得了娘子,之心一定救得了娘子!”
罗缜嫣然,捧了他脸在额上印下轻吻,“所以,相公还担心什么?”
之心又扎进娘子怀内,咪咪呜呜道:“之心怕娘子去了……不回来。”
罗缜挑理着他顺滑发丝,享受着指间绝佳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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