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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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相公-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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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咎由自取,不可救药!”

    范家姐弟微惊:这人进来时,他们为何毫无所觉?

    “丑女人,还不收敛行为,反省自身!”

    这迂腐论调,范颖听到不想再听,这个人,她也不乐于见到,是以翩然玉立,准备闪开了去。而一个鲤鱼打挺由地下翻身而起的范程见他更无好气:“你是哪只笨鸟,也不通报一声就跑到后面来?懂不懂规矩?识不识礼仪?”

    “本王乃罗家少夫人的……弟子,又是此间绣坊的画师,自然可以自由出入,你又是谁?”那女人真是轻浮,在玉夏国与晋王眉来眼去,回了此地还与一个年轻哥儿纠缠,真是……“你去哪里?”这女人不是最爱气他讥他的么?怎一见他来,一字未吐,就要走了?

    范颖诧望这突然挡在身前的男人,“你有事?”

    “……有事!”

    “何事?”

    “……本王来了,你尚未见礼!”

    范颖从善如流,施以万福:“民女失礼,望王爷大人大量,不计俗礼,民女告退。”

    “你……”一股闷气泛自胸臆:这女人总是如此,如果不是她先来招惹他,他何必何必……杭念雁愈想愈恼,见她又径自踅足,“你站住!”

    这人当他是谁?范颖脚下生风,走得愈急,被人忽略的杭念雁一恼成怒,大步去拦。范程看得生气,伸臂去抓这个害了自己姐姐几百年不得安生的罪魁祸首,但指尖才沾这厮衣衫,一股剧通如水流,顺指蹿进臂膀,猝不及防之下,他痛叫一声,跌了出去。

    “范程?”范颖大惊,疾身掠来将他扶起,“怎么了?”

    范程悚瞪杭念雁,“你身上带了什么?”

    杭念雁恍然悟道:“原来你和她一样。”

    “什么意思?”范颖胸际忽生不祥。

    “我身上带的是国师加持的避妖神珠,对常人毫无危害,除非是……”

    范家姐弟色变。尤其范颖,美颜在瞬间毫无血色。恍惚忆起,眼前此人,前世乍知她乃一只狐狸时,跌跌撞撞逃离他们的恩爱甜蜜之所,几日后归来,身上使带了有高僧加持的避妖符囊……这个男人已轮回几世,为何,这残酷也一再轮回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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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避妖神珠伤不了范颖,但携带避妖神珠的人,伤得了范颖。

    他不必再说什么,做什么,单是带着这颗防她的物什在身之举,已经伤她入骨。

    她记得,那一世,她被他身上的避妖符囊弹出时,在一瞬间,心和身痛不可当,只得如他所愿远远避离……但奈不得相思难熬,终是跑来再看他一眼。但看过一眼,便舍不得放弃第二眼、第三眼……频频的探访,招他厌烦,他一句“人妖殊途”将她又推出千里。但,犹不能心死啊,不听爹的训戒,枉顾娘的苦劝,又一次回首探望情郎,等待她的,却是高僧的法坛,道士的祭台。她被捆妖绳缚了全身,身下,炼妖火起。她哭嚎之际,娘亲赶至,娘亲花去三千年的道行救她脱险,自己却被炼火灼伤,魂魄四散。爹爹将娘装进千年冰玉棺,花五百年光阴把娘的三魂七魄找回体内,如今,还需苦炼灵珠唤娘醒来……

    是她的执迷不悟害了至亲之人,是他的负心薄幸使她岁月难熬。如今,他竟然又怀揣避妖之物前来,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国师已经察觉了万苑城内天有异象,国师是得道高僧,少则十日,至多十日,就能知你行踪,你快些离开此处,去你该在的地方!”杭念雁面露焦灼道。

    去你该在的地方!这句话,她同样不陌生。那一世,他指着她,一次次将这话吼进她耳中。范颖面复淡然,问:“你如何知道是我?你怎知道我是……”

    “你将我塞到床底那日,我听到了你和良家少夫人的密谈。我晓得了你不是常人,就连那个良之心……”

    “这怎么可能?我定了你的身,等于封你心神,你怎可能还有听觉?……难道……”范颖骤想起,这个人自遇见自己那世之后,每世均以童子之身归土,到上一世,他已是六世童身,加之经年茹素修练,得上苍赐丹,将归仙藉,是她偷了他的长生不老丸使他无功折返……难道,是因着如此,他仍有半仙之躯?所以,她的定身术折了效果?

    “你别管那等的杂事了,你快走了方为上策!”

    范颖听他咆声,凝他焦色,凝眉不解:“我是走是留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你这个人……你怎仍是如此?以前你冥顽不灵,现在则顽劣成性,你……”

    “以前?”范颖丽颜一窒,“你说的是什么的以前?你说……”

    “我记得了一些事……不是,也不该称为记得,是梦境里。虽然仿似在看别人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人是我。在梦里,你便总是不听我的话,处处与我作对,而且,我每一世,都受尽了你戏弄,我是欠你的,还是怎着?”杭念雁皱眉苦鬓,恼恼念道。

    “欠我的?”范颖冷笑,“你怎会欠我的呢?你只不过请了高僧,请了道士,用了捆妖绳,燃了炼妖火,想要让我魂飞魄散永失轮回之机而已,你怎会欠我的呢?你只不过在火外看着我被烧得皮开肉绽凄厉嚎叫无动于衷而已,你怎会欠我的呢?”

    “你……你胡说!”杭念雁面红耳赤,目眦欲裂,“本王怎可能是那等人?本王怎可能那样对自己的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范颖心掀狂怒,抬手甩他面上一记耳光!“混帐王八蛋,你也敢说?你初时色迷心窍,与我日夜贪欢,得知我是你异类,便生厌生恶,弃如敝屣!你这种薄幸寡情浅薄懦弱迂腐教条的人,如何配谈那个‘爱’字?!你滚,从我眼前滚开!”

    “我不滚!”杭念雁捂着烧痛面颊,跳脚怒咆,“你不能拿我不记得的事诓我!本王虽不记得,但本王了解自己是个怎样之人,本王绝不会做那等丧心病狂之事!若不然,本王怎会跑来找你,只为让你避开国师的讨伐?”

    范颖美眸淬火,“原来,你也知那是丧心病狂?你跑来找我我便要感恩戴德了是不是?本姑娘不介意告诉你,上一世我偷了你的长生不老药丸,有了千余年的功力,你那个国师奈我不得!他若敢来,我正好把你杭夏国的国师好好修理,让你杭夏国的面子丢个彻底!”

    “你知道什么?”杭念雁顿足,面上焦灼欲焚,“国师他如今一百八十岁,是真人肉身修炼得来的法力,他拥有一把斩妖除魔剑,他曾将一条在海内兴风作浪十余年的恶蛟斩下,他的本事非你能想象!”

    ……是么?范颖掐指拨算之下,心起惊寒,这杭夏国竟藏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你还不快走!难道要等他追上门来你才肯信?好,纵是你法力高于国师,你那个同伴呢?他是不是也有足以抗衡国师的功力?”

    这人虽迂腐,此话倒说到正心。她或不怕那个国师,但范程却定然敌不过。“我家的事不必你管,你自本姑娘眼前滚远了就是!”

    “你……你必须走!”

    “不劳阁下过问!”

    “你……你若不走,本王就就……抄了良家!”

    “你想欺师灭祖?还真是几辈子不变的恶行恶状!”

    “……我不管!反正天黑之前,本王不见你离开,明早本王便设法来抄良家!”

    “你前脚做了,我后脚便找上你那位国师大战三百回合,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杭念雁一跳离地三尺,脸红如灼,脖粗如斗。“本王这就去给良家罗织罪名!”

    来了良久亦观戏良久的罗缜摇头轻吁:有人在别人家的地面上,如此声比天高地昭告天下,要诬告陷害人家的么?这位六王爷,要不得啊。“六王爷,敢问您要为良家罗织怎样的罪名?”

    “你管不着……呃?你你……都听到了?”杭念雁毕竟不是仗势欺人的熟手,见了罗缜,思及两人师徒之名,顿有几分无措,“我……本王只是被她给气坏了……”

    “王爷放心,我会让他们姐弟离此避难,您的雷霆之怒可以省了。”

    “当真?”杭念雁面上一喜,“……姐弟?他们是姐弟?”

    “不然呢?”罗缜促狭掀唇。

    杭念雁面色一板:“这与本王无关,告辞!”

    且不说罗缜如何与范颖交涉,六王爷乘了车轿回府,迎门厅内却正见国师在座。

    “六王爷,您去了哪里?”

    “国师在质问本王?”

    “非也。那日微臣自六王爷身畔,若有似无感觉有妖之气息,微臣生恐唐突,未向吾皇禀报。而您这王府,经了小小查探,并无那异气。微臣不敢枉顾君臣之礼跟踪王爷,是以在此恭候。微臣请问王爷,近来您在外可有过从较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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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虽与六王爷说得话重,但范颖尚知深浅,杭念雁前一刻才走,她便拉了范程速速撤离,纵连范程吵嚷着要与人说上一声也未如愿。

    罗缜只得赶到铺子前面,替而代之:“纨素,范颖、范程要返家一段时日,这期内绣坊需你一人打理了。”

    “什么?”纨素瞪大溜圆眸儿,受伤之芒显而易见,“他离开怎连告诉我也没有?”

    罗缜面有郁色。有些话,不对纨素挑明,不公平。但这些话,言明与否需留给范程。“纨素,范程他还会回来,届时也许会对你说一桩事,事关你们未来。”

    “什么事?他走前怎不与我说?是家里订了亲?还是他另有什么心上人?什么样的苦衷让他不辞而别?连道声‘再见’的时间也没有?”纨素自以为已设想到了最坏情形,“他不把话挑明,就藏头露尾去了,真是孬到透顶!”

    罗缜叹一口气,“如果有一天他对你说了,希望你纵是不喜欢,也不要表现出厌恶恐惧。如果他一字未说便远远避开了你,你也要相信,他的确有不得已苦衷。但绝非如你所想。”

    “小姐你是清楚的是不是?但你尚未打算告诉奴婢?”

    “那事是你和范程之间的事,该由他亲口来说。”

    “奴婢明白了。”纨素低眉垂目间,暗浮灰黯。

    罗缜揉额:唉,这又是一条不会平坦的情途,不知冥冥中,牵情感之线的,与结婚缡之线的可是一位神仙?情与缘如何划清?缘与分如何度定?

    揣着心头重事,回到内院,一脚才进内室,便被一只大蜘蛛密密实实缠住:“娘子回来啦!之心想娘子!”

    罗缜拈起自己颈间这颗大头上的柔滑发丝,“又怎么了?”

    “娘子去了好久,之心缂了好久,之心想娘子想娘子。”

    这些情话,他说得不腻,她也听不腻。罗缜柔声:“宝儿呢?”

    “娘子只想宝儿,不想之心!”

    自从有了宝儿,她的确忽略他许多,使这呆子积了些许“闺怨”。纤指捅了捅他鼓着的颊,“不许气哦,不然今天珍儿陪宝儿去睡。”

    “娘子今天陪之心睡喔?”这无疑是个惊喜,之心美眸熠熠亮亮,“娘子还比较喜欢之心是不是?”

    “是~~”哄哄呆子也无妨,“我们去找宝儿?”

    “宝儿在陪娘玩啦,娘子陪之心玩!”

    一对上这双至美至黑的大眼,罗缜必须承认,他纵是说要天上的月亮,她亦会设法给他。“之心如果乖,珍儿就会陪喔。”

    “之心乖啦之心乖啦,珍儿陪之心,珍儿陪之心!”之心嘻着红唇,抱起娘子就亲。

    罗缜搂着他的颈,想到范颖几世情债人妖殊途,想到绮儿门第悬殊的崎岖情路,想到纨素前况不明的暧昧情愫,而自己能与相公亲密相拥两情缱绻,这幸福,委实要珍惜。

    “娘子,范范和范颖都不见了喔?”

    “他们需离开一段时日。”

    “范范走了,之行也不在,之心没有朋友啦,之心好可怜……”

    “呆子,你有珍儿有宝儿,还不够?”

    “那珍儿要多疼之心喔~~”

    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柔情浓意,不嫌多,不嫌腻。只是,许是相爱太深情许太浓,招来了老天妒嫉,另一波考验不期而至……

    ~~~~~~~~~~~~~~~~~~~~~~~~~~~~~~~~~~

    “娘子,之心去缂丝,缂完了娘子陪之心呶。”

    “好,相公缂完了,珍儿就陪相公玩。”

    “那之心走了喔?”

    “嗯。”

    “娘子不亲亲之心哦?”

    “臭呆子,再不走,打人了哦。”

    “之心走啦,娘子不要打之心……”

    罗缜坐在书房,将帐目一一厘清,又传来几家管事聚议近来的收支利盈,诸事过后,天近中午,陡记起今早与相公作别时那呆子的胶胶缠缠,唇畔噙了甜美笑意:要不要自己先到绣坊找他?那呆子定然乐得雀跃罢?

    “小姐,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小姐,出事了!”

    罗缜心头一突:纨素年纪虽小,遇事少有惶乱,此事的声音听来,怎会如此慌张?

    “小姐!”纨素几乎是破门而入,“官兵将姑爷给抓走了!”

    “……你说清楚些,你是说之心?之心怎么了?”

    “方才来了一个和尚和一队官兵闯进铺子里,说什么抓捕祸国妖孽,然后就把姑爷给押走了!”

    妖孽?刹那间,罗缜身坠冰窖,心骨皆陷寒栗。“你怎未拦着?”

    “来者是官兵啊,而且他们有官府的收捕公文,那个领头的和尚据说还是国师,奴婢如果动了手,打不打得过尚在其次,关键是并不能一定救得了姑爷,这事一看便非同小可,不是奴婢出手就能救得了的呀……”

    ……纨素说得有理,自己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了,可是可是……相公……相公他……

    珍儿,珍儿,他们为甚要抓之心,珍儿……

    她猝然捉住胸口,属于两人间的心灵感应又来了:相公这一次,是真的出了事!

    “缜儿,缜儿!”良家二老抱着宝儿步声沓沓疾来,“缜儿,我怎听说官兵上了咱家铺子,出了何事?”

    罗缜吸气,再吸气,此时的她,无权紊乱,无权失措。她需要冷静,需要沉淀,以弄清事情怎会有如此演变?

    王芸急声问:“缜儿,可是你那绣坊招了什么麻烦?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爹,娘,你们抱着宝儿回你们的院子,所有的事,交给儿媳处理。”

    “可是,我怎听人说,好像还抓走了什么人?是谁?是……”

    “公公、婆婆。”

    良家二老一顿:儿媳自进门来,与之心称他们为爹与娘,这公婆一出,无疑是生分了。

    “此时不是起乱的时候,我们莫吓坏了宝儿,二老抱他回院子歇着,待儿媳弄清原委,定会去禀明二老。”

    良德颔首道:“也好,有什么事需为父出面,直管道来。”

    “谢谢爹。”

    送走公婆,罗缜跌坐黄梨木圈椅之内,沉声道:“纨素,你去告诉管家,关于铺子里的所有事,严禁下人们交头议论,如果此事传到二老耳里,我定然不饶!”

    “是!”纨素踅身速去,传达主子吩咐。

    珍儿,他们为什么捉之心?珍儿,之心想珍儿……

    罗缜一手握胸,只觉痛彻肺腑。

    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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