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讶然:这位少奶奶,对少爷是真的好呢。
“啧啧,这是谁啊?之心兄,别来无恙?”一个自以为优越的声嗓施施然近了他们。
之心放了粥碗,才想起身,被他家娘子的手给按住。罗缜眉不抬目不举,将相公的脸拭个干净,“范程,取五两银子给掌柜的。”
“是。”范程狠狠瞪了那几个污烂之人一眼,拿了饭资放进掌柜手心。
“这,少奶奶,不需要啊,小的请您和少爷喝粥还是喝得起的,小的不能要……”
“收下罢,你该知道良家的作风。”
“可是,也用不了这多……”
“下一次之心一人来了,他必然不记得付银子,您给垫上就好。”
“也好也好,谢谢少奶奶。”掌柜的回瞥几个纨绔子弟,“几位爷,那边有好位置,冰镇的各色美味粥,来一碗?”
冯孟尝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掌柜,摇扇踱近罗缜:“这位,怎看得眼熟?可是曾在哪里见过么?”
“这是之心的娘子!”之心蓦地长身,挡在自家娘子之前,“不许如此看我娘子!”这样看之心的娘子,讨厌!
罗缜挽了他手,拉来坐与自己身下长凳的空位上,“相公,喝茶。”再对面含忧色的掌柜道,“财叔,您去忙您的,不必招呼我们了。”这些废物出身都不算太弱,若是将掌柜牵连了,德来居必无宁日。而她回头,只需运用得法,必能使这些废物明白何谓尊老敬贤。
“哈!”冯孟尝倏然以扇击掌,“在下想起来了,这不是玉夏国皇商的长女罗大小姐么?原来,罗大小姐竟嫁给了良家的大公子为妻,恭喜啊恭喜。”冯孟尝向身后诸人道,“大家可知,这位罗大小姐好生了得呢,自幼随父经商,巾帼不让须眉……咦?在下怎听家父说过,罗大小姐只所以双十未婚,只是当年曾在花堂之上遭人当面毁婚,致使炙手可热的罗大小姐自此乏人问津,可有此事?”
“冯兄,您这样问,让人家怎么答?”王公子皱眉,“难不成让人家罗大小姐当面承认正是因为嫁不出去,才嫁了良之心这个……”
“你们这些混球!”纨素攥了拳便想跳出,被主子拉住。
“坐下。”
“小姐,他们……”
“才吃完了,听听犬吠消化消化也好。”
当即有人支声:“听见没,冯兄,人家当你是犬吠呢。”
冯孟尝挑眉,以自以为最是风流潇洒的姿态挥扇,“听说,当年那场婚礼,行进过半,只差最后一拜,罗大小姐便会变成下堂妻,如此说来,吃亏得反倒是之心兄呢,之心兄,不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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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之心好生气,之心好生气好生气……之心讨厌他们,之心讨厌他们这样看娘子,还用那样……那样对娘子说话,之心生气了!
“之心小弟,你在生气?”
是。
“为什么?”
他们在欺负娘子!
“那你要怎么办?”
之心要打他们!
“之心小弟,你当真要打他们?”
是!之心要打他们,要狠狠的打他们!
“好!”接收了命令的“人”,何等兴奋?自从和之心小弟接上了头,这过于善良的主子令自己好生不痛快,当年只不过是将害他跌下深坑的坏弟弟吹到了坑里,他便又哭又叫,足足有半年没理自己,让他受爷爷和老爹好一通奚落嘲笑,那是何等郁闷?今日,总算这主子开窃,晓得利用上天给予的异能了是不是?
“之心还不要看见他们,之心要他们到远远远远的地方!”
“到哪里?”问了的“人”,绝对兴奋,但很快也绝对后悔问了。
“到……城外!”
城外?那是远远远远?“之心小弟,你确定到城外?”
“对,到城外,之心不要见他们,不要见,让他们到城外!”
喔哦,真火了哦……可为什么只到城外?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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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德来居,雇了小轿,返回良府,回到属于两人的内院,罗缜回首:“你们两个,不用侍候了,都下去歇着罢。”
小姐有事罢?纨素如是忖。
恩人不会有事罢?范程如是想。
两个剑拔弩张的冤家,竟是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担忧眼神,方才退去。
“相公,你到内室去,我一会儿有话问你。”
“好!”之心浑不知有何异样,喜颠颠乐孜孜,跳回内室。
罗缜落座,美眸将室内布置细细端量。
门上挂着的绣锦软帘,是自己喜欢的鹅黄透碧色;四面墙壁贴着的琴剑瓶炉,以水晶剔透雕成;经由白岩玉石美化的地上石砖,光可鉴人;花梨大理石的案几,斗大的汝窑花瓶,各色的时令花卉……一切一切,纵是贵气逼人,也是凡尘中的寻常装饰,可是可是,她的相公,她的相公……怎就不寻常起来?
“珍儿,你还不进来喔?”
罗缜吸口气,缓抬莲步,挑帘,望着美玉般的相公,“相公,珍儿腿软,抱珍儿过去,好不好?”
“好!”某人笑咧了嘴,冲来将妻子抱进怀里,但目的地,却是红罗帐内。
“……我只是要你抱我到椅上坐下,却不是……唉,你呀,随你罢……”这个呆子,怎会学得恁快?技巧已这样好了……天呐……
“珍儿,你不高兴喔?”某人尽兴吃罢,一双手仍牢牢把住香艳纤腰,心满意足时却犹敏锐感觉得出怀里人儿的心神不宁。
“相公,你知道冯孟尝他们去了哪里了么?”
“城外!”
城外?好,城外。“他们是如何去的?”
“风哥哥带他们去的!”
“你的风哥哥何时带走的他们?”
“就是在他们那样看着娘子,那样对娘子说话时,之心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之心不让任何人那样看娘子!”
她的痴相公……玉臂缠上相公项颈,心头突然笃定下来,这样的相公,不管他有着什么样的不同寻常,她都不必惊悸罢?“告诉我,相公,你说的风哥哥,到到底是谁呢?为何我没有见着他呢?”
“可是,他看得见娘子啊,他也看得到爹和娘,可是,你们都看不到他,还有风伯伯,还有风爷爷……”
西南风起,他知你回了玉夏国……
风爷爷带之心来,风爷爷让船上的人都睁不开眼,然后之心就坐了进去……
“相公,你看得到风?他们听你的?”
“他们才不听之心的,争着让之心给他们拿点心,打成一团,然后风就会刮得好大好大,之心就生气,他们就跑光光……”
你会知道,之心是个宝贝……
良之行?!他定然早就知道什么了,对不对?自己的相公,自己的相公……“相公,你除了看得见‘风’以外,还看得见什么?”
“娘子,看得见娘子,娘子好美好美喔……”
罗缜啼笑皆非,“我是说,你看见时,让别人去看,别人却看不见的……”
“娘子的这个样子,之心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个呆子!掐了他耳朵一把,“再不安心答我的话,踹你下床。”
谁知某人却咯咯笑得高兴,“娘子,你再捏之心的耳朵啦~~”
天啊天,罗缜决定,不再与这呆子废话,明儿个找良之行那位冷面呆瓜去,翻转身,径自去会睡神……
“娘子,之心还要抱娘子……”嗵!某人被踹下绣榻。
臭相公,臭呆子,话不知好好说,某些事倒是精通得要命,下地凉快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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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什么?”良之行眸浮兴味。
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
那几个纨绔子弟,正说得高兴,忽有一隙冷风吹起了德来居的帘幕,不偏不倚,打上了那些人的脸,几乎像有人掴了耳光般的响亮,将几个纨绔掀翻在地。还没等诸人反应过来,一股风又起,吹得诸人眼不能视物,待风息,那几个人已不见踪影。这事说来诡异,但最喜欢咋呼怪叫的相公,自始至终却只是俯着首,抿着唇,浑然未动。不见了那两个人,诸人皆作诧异,唯独他,最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若至此,她仍察觉不出异样,那便不是精明锐利的罗大小姐。昨夜一堂审问,呆子相公答得语焉不详,只得来问良二公子。
“我得以发现,即在我莫名其妙掉进那坑里时。当之心对着冷风里叫了又叫,叫出一个人时,我已然给吓呆了。后来之心背我下山,那人本来在我们身后,我回头,‘他’却不见,这是第二吓。之心背我到山角时,突然停下,对着一株在风里摇摆的野草说话,然后将我放下,用野草的两片叶子揉在了我的伤处,我亲眼见着自己血流不止且错骨的断腿在瞬间完好如初。你认为,到那样的境地,我还能认为,之心只是一个傻瓜,在做傻瓜会做的事么?”
“你对之心好……”
“与此无关。”良之行淡然接口。
罗缜抿哂:“我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良之行蹙眉,“你害怕?”
“我的确怕。”
“你——”良之行面色一变,便要生怒。
“我曾在来自中原的书上看过,但凡身怀异能者,如预测未来、目见鬼魂、精通兽语,诸如此类,上天在赋予时,必会收生阳寿作为互补,我怕我的之心……”
良之行神情立缓,沉声道:“可上苍也收去了大哥的智力,不是么?”
哦……是这样么?罗缜忐忑了几日的心,稍事安宁:“那么接下来,便是你我二人守护之心了。”
“大嫂是说大哥的异能不能为人所知?”
“不错。”罗缜螓首微颔,玉颜肃凛,“之心因生性纯真善良,不会利用异能害人,而他平日所做的异事也悉被人当成痴儿对待,所以能够至今使人未觉。可是,既然我们两个离他最近的人能察得出,难保没有一天会被第三个人悉知,届时那人是否能为之心严守秘密呢?之心的异能若为外人所知,召来的,定然有我们想象不到的祸事。世人多愚,不会以为那是上苍赋予的异能,或者会视之心为妖物也说不定。”
良之行点头:“大嫂你放心,小弟会倾尽全力保护大哥。”
“那么,可以先帮我查一下冯孟尝这个人的底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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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罗家后院,小湖环绕的凉亭内。
“大姐来信要我们将近期与杭夏国冯家的商贸往来列出明细,为什么?”罗绮将长姊的书笺高举,如同平日审察布料般,看了又看,仿佛要从中找出夹层,发现大姐的另一层算计。
罗缎指点下颌,颔首道:“依我对姐姐的了解,她这么做定然有因由。”
“对哦,我也有这个感觉……”
“所以……”
所以?罗绮防备地望着刁钻难缠的二姊,“所以怎样?”
“本姑娘决定为了一探究竟,更是为了探望远嫁异国的姐姐,亲跑一趟杭夏国!”
“啊呀呀!”罗绮小脸丕变,“二姐,你好奸诈,你怎不说自己为了偷懒?”
“啊呀呀,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不觉得有趣了不是?”罗缎抚抚发,理理鬓,“至于这边,就全权交给三小姐,还有那棵因为仰慕罗三小姐以穷书生状应聘罗家伙计实则却是皇家无聊子弟的玉无树打理。”
若非那日她眼尖得见自家伙计与晋王玉千叶起了争执,谁能想到,罗家聘来没有一月的新伙计竟是皇室子弟?为了自家的三妞,不惜自贬身价为奴,唉唷唷,三妞妞这朵鲜骨朵引了恁大一只蜂来,不好好利用怎成?
罗绮噘了小嘴,“二姐,都跟你说啦,人家不喜欢他啦……”
“哦喔,在人家是穷书生的时候还知道给缝补衣裳,人家一是皇家子弟就不喜欢了?三小姐你嫌富爱贫,很不厚道喔,要不得,要不得呢。”
“二小姐说得极是,小生也认为三小姐未免处事不公,不能一视同仁,令小生好生受伤。”也不知是自哪里钻出,一位戴着书生帽、穿着书生袍、端着书生穷酸口气的白面书生对着两位小姐深施一礼,“小生谢二小姐仗义执言。”
“这是后院,你怎能进来?你好不知礼……”
三小姐的娇叱,因着与生来的绵软嗓音,毫无威胁,反像极了撒娇,听得那“书生”心痒难耐,狠不能伸手在那张俏丽苹果脸上捏个几把回来,自然,于目前佳人芳心尚未归属的情形下,他会按奈,极大的按奈。“三小姐,您忘了么?我已拜了罗伯父为义父,小生在名义上,已是三小姐的义兄了呢,这家里家外,自然可随意走动……”
这人还敢说?有谁会那样上赶着拜人为父?无论怎样的婉拒都佯作不懂?脸皮厚得,堪比高沿城的南城墙哦。“是你逼着爹爹坐上主位受你三拜,你……”
“三小姐,小生一腔赤诚,竟然被三小姐如此嫌弃么?小生的尊贤之心,竟然是令三小姐视若糟糠么?小生不要活了……”
“啊呀,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斗不过他,罗绮只得抱住嘴刁的二姐耍娇:“二姐,骂走他啦,他这人很讨厌~~”
罗缎频频颔首,安慰地拍拍小妹肩头,纤指一挑那像个捕猎者般张了网来网自己小妹的男人:“这棵树,你若追求我家小妹,可知任重道远?”
“小生愿听二小姐指教。”
“你也知道,你那个王叔对我家姐姐虎视眈眈,一心想让我家姐姐做他侧室,现在我家姐姐嫁了,我不认为他会有度量的丝毫不对罗家计较,你既然是皇室的树,就拿荫凉多罩着罗家一些,可不可以?”
“小生自然不会使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岳父一家受到任何伤害。”
哈哈哈,这小子不赖嘛,配我家三妞,配得过啦。“既然如此,本小姐去杭夏国洽商期内,我家三妞和罗家就多靠你照应了。自然,这经商不必劳你,我家绮儿比大姐的手段也不差,你只须做你该做的,懂了罢?”
“小生谢二姐指教。”
二……姐?罗绮小脸绯红,蛮足一跺:“不许你叫我二姐为二姐!你羞不羞?你既然拜了我爹为义父,你的年纪比我们都要大,你怎能叫我二姐为二姐!”
“不然,三小姐叫小生一声‘哥哥’来听?”书生清秀儒雅的面貌上,浮着谦恭笑意,“小生万分期待。”
“你……你……讨厌啦!”罗绮又羞又气,扭头冲出凉亭。
追望着那娇小影儿渐远,“书生”周身的书生意气一扫而光,眸子充进锐利,俊脸变得冷魅,这才是皇家子弟玉无树的本尊面容罢。
看得罗缎啧啧称奇:这棵树为了绮儿,不知贬了身价,还敛了性子,真是牺牲良大呢。不过,出于善良本性,她不介意良言进献:“皇子殿下,别说民女没有提醒你,您先前的身份遮掩已经使绮儿对您心存了猜忌,您若想真正抱得美人归,您这两面人的作派还需省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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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罗缎要来杭夏国的书信时,罗缜正与之心核完近期帐目。
时值盛夏,书房里太过闷热,他们近几日皆在水榭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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