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繁的脸上,定格了两秒,我不说名字,想必他也清楚,我问的是谁,
今天这一切的起因,他所愤恨岳伟的导火线,
在这些天的接触中,我对这个男人的表演,也到了疲惫状态,我觉得此刻,是该彼此坦诚相待的时候了,
“冰凌……”他目光往向夜色里的街景,眸光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是一个很可爱善良的女孩,我们七岁就认识了,她是我的同学,第一天在班上见到她时,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两个小马尾,眼睛亮亮的,说话的时候和你一样,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她成绩很好,总是拿第一名,有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不过她就只喜欢和我在一起,她说她长大以后要做一个舞蹈演员,她跳舞的时候,就像背上长了一对翅膀,真的,你如果见过她,你就会知道,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姑娘了,”
“后来呢,”我想听他把故事讲下去,尽管我知道,结局一定令人难以接受,
“十三岁那年,她突然转学了,我那天从学校一口气跑到她家,可是她家已经被搬空了,她父亲破产了,听她的邻居说,她被送到亲戚家了,我让父亲去找她,找了很多地方,没有音讯,完全没有,同年,父亲将我送出了国,到二十一岁我才学成回国,有一次在一个酒吧里遇见了她,她在舞台上跳舞,虽然她长高了,脸上已没有当年灿烂的笑容,我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可是她却假装不认识我,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不放弃,每天到她跳舞的酒吧里找她,终于,她无法再对我视而不见了,那晚上她喝了很多酒,趴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她告诉我,那年她母亲生病了,她需要钱,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她觉得自己脏,让我离她远一点……”
邵云繁的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听着这一段,我脑海里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了那些画面,心头为这个素未谋面的陈冰凌惋惜,
“我等了这么多年,我不管经历了什么,我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我决定带她走,离开西城,我们出国,就我和她,以后再也不回来,她挣扎了很久,终于肯答应我了,”他停顿了一下,单独强调了一个时间,“二零一一年,五月二十八号,我们约好在机场见面,但是飞机都开走了,她却没有出现,我打了上百个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但是她却在电话里哭着让我去救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疯了一般跑过去,被那里早就被岳伟埋伏的狗打成重伤,那次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次,如果不是我爸带着人把我救出来,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冰凌呢,她现在在哪,”我问他,
他没回答我,但他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手背上静脉因用力而暴露,
一个答案,已经在我心里产生了,
当年,邵云繁本来也会死的,那是因为邵伯花了好多钱,才买了他一条命,那时候,他们定下了一条规矩,应该是进水不犯河水,毕竟,邵家每年还要给岳家很大一笔钱财,规矩就是岳伟说的,在西城,岳伟管理的地盘,邵云繁不可以出现,不然就任他处置,
立那个规矩的时候,陈冰凌还在岳伟手中,邵伯能花钱买邵云繁一条命,却没办法救陈冰凌,
只要一看到岳伟那疯狗模样就知道,他的东西别人是绝对不可以碰的,所以陈冰凌多半已经死了,
我不禁开始同情起邵云繁来,如果不是发生今天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但是没想到,他曾经历过这么沉重的打击,
“哎——”我无奈地叹口气,想说句什么来安慰他,但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回去睡一觉,睡一觉再想其他事,”每次我不知道能做什么的时候,就选择睡觉,期待着第二天,是全新的一天,
我将邵云繁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木然的走了一段路,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说了邵家的地址,一路上,邵云繁都垂着头,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必然与那个叫陈冰凌的女孩有关,
晚上十点半,狼狈的我们回到邵家,堂哥和邵家人都还没睡,一见我们这个样子,都吓坏了,
“天啦,云繁他们受伤了,快叫医生过来,”邵姨紧张地喊道,邵家的管家立刻就去打电话叫医生连夜过来,
邵伯围过来问我们:“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会弄成这样,阿根他们呢,”
邵云繁表情木呆地摇了摇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两个保镖的下落,估计凶多吉少吧,
“岳伟,我们遇见了岳伟,”我声音刚出来,邵伯的脸色就完全沉下去了,
“哎哟,老公您可别动气,”到了邵伯这个年纪,身体总有些病症,邵姨担心他焦心病犯了,立刻过来扶他,
邵伯并不让她扶,伸手回绝了她,自己扶着沙发脚,坐到了对面,如临大敌般的说:“好不容易安生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
我认识中的邵伯,慷慨大度,是一位非常慈祥且受人尊敬的长辈,但人总有两面,再完美的人,在难以承受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薄弱易击,
见此,我心头真的五味杂陈,
“爸,是那个岳伟欺人太甚,”邵家大哥看邵云繁这番样子,心疼地打抱不平说:“每年给他们交那么多钱,从来喂不饱,现在一年比一年要得更多,”
“就是,当年他们把云繁伤成那样,要不是我们赶去及时,云繁早没了,都这么多年了,那个岳伟还是这样,我们家难道就永远要在他们岳家的压榨下生活吗,”
邵姨听到这里,也替儿子委屈的哭了起来,
堂哥和雨君站在一旁,差不多也听明白了这里面关于邵岳两家的恩怨,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医生很快来了,我身上没怎么见血,就是几个地方磕青了而已,医生就只帮邵云繁处理伤口,堂哥得空将我拉到一旁,小声询问道:“你说的那个岳伟,他老子是不是叫岳刚,”
“哥,你认识,”我并不算吃惊,早知道堂哥也是混道上的了,
“嗯,但没见过本人,此人在北方的道上人称岳二爷,挺有手段的一个人,邵家怎么惹了这么一个瘟神,”
听到堂哥称这个岳刚是个瘟神,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这岳家的势力不容小视,
现在,我觉得堂哥让我留在邵家躲灾的希望,基本落空了,一山还比一山高呢,我们的仇人还没冲上来,邵家就要大难临头了,
“哥,我得给你说件事,”我吞了吞口水,“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说吧,”堂哥一脸麻木的看着我,基本知道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们今天遇见岳伟,本来不可能全身而退,云繁被他们绑了,我和他们打起来了,估计还死了几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岳伟的右眼睛,被我弄瞎了,”
“啥,”堂哥眉毛一竖,看到我们只是轻伤,但没想到对方损伤这么惨重,他语速极快的说:“你把岳刚儿子的右眼弄瞎了,南望秋呀,这下才是捅大篓子了知道吗,”
099:恶印门()
我也知道自己捅大篓子了,
但是连堂哥也这么说,我更加委屈了,他都不知道,我和邵云繁所遇之事,简直就不能忍,现在回想,我都恨不得回去再把岳伟的左眼睛,一起戳瞎,
“嘿,你还委屈呢,”堂哥瞧我眼皮一垂,眼泪在框中徘徊,哭笑不得的说:“你和邵云繁也都没什么事,岳伟可是损兵折将,自己还残了,你哭个什么劲,”
“你说我哭什么,要不是我拼死反抗,那岳伟都扒光了让我跳舞去了,我草他吗的,”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伸手进去找我的古画,古画还在,其实我要找的也不是画,是玉守啊,
刚才玉守好像被岳伟伤了,我逃了出来,它还在里面,不知道后续如何,
“你说什么,”堂哥终于听到了重点,脸色跟着一变,
我切?道:“我说那贱狗就是条发情的公狗,我戳瞎他的右眼睛便宜他了,”
堂哥听了这回答,马上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上下看我,“小秋,那狗日的对你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他估计是觉得我张扬跋扈,去外面都是我欺负别人,哪里晓得,我一直都坚守着爷爷教我们的道理,理让三分,
今天若不是,那岳伟几次说要扒了我衣服,邵云繁还被他们欺负得那么惨,我肯定能忍就忍过去了,
此刻我给望夏推开,嫌弃的说:“他倒是想做什么的,可是我家玉守公子出来,把他手下捣乱了,”
“那画妖终于干了件好事了,”堂哥松松气,但也不放心,再看了两眼,眼睛里就跟着燃出火来了,“这贱狗,别让我看见,哼,”
“哎,你还是去安慰一下邵伯他们吧,我身上脏得很,先上去清洗一下,”
“嗯,”
我走到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邵云繁还坐在沙发上,神魂不?的样子,很想帮他做点什么,哎,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这么急着回房间,是想找找玉守回来了没,打开门,就看到玉守坐在床脚边,对,他要受伤了,绝对会坐那里,
“守公子啊,”我赶紧把门关上反锁,靠过去,关心的问:“守大仙,你没事儿吧,”
“你且去试试有事没事,”他带着气说,声音有些虚弱,
明显是受伤了,一定是岳伟肚子上那个纹身伤了玉守,
“那男人肚子上的东西,到底什么来头,”我看那家伙可厉害叻,
“哼,”玉守不回我,抱怨地念道:“若不是你太弱,我怎会怕他恶狗印,”
音未落,他就飞回画里去了,
他才刚好一些,又成这般模样,我现在终是理解玉守对我的刻薄了,他本是得了阴阳玉所助灵气的千年画灵,结果却因为跟了我这个主人受困,恐怕在他眼里岳伟就是条小乳狗,结果他还被这小乳狗给咬死了,
“玉守公子,对不起,”我轻轻的抚摸着画身,希望他能听见,“真的对不起,我一定会快些聚灵,以后争取不拖累你了,”
玉守进去画里了,自然不会回答,估计也不想理我,
在他眼里,我应该就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
不知他伤得多重,我也只能瞎担心,一头雾水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赶紧摸出手机来,试着联系一下郤续,
这几天联系不上他,我都是隔两小时打一次电话,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这次也一样,关机,
郤续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除了他的微信和手机,连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之前只听他说过,郤家在做祖上的玉石生意,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也认识他的人是关老爷,可是关老爷已经死了,
啊,我想起一个人,差点都忘了,方子,
我马上在通讯名单里把方子找出来,电话才‘嘟’两声就接起来了,
“望秋,”方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想不到我会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吧,
“对对方哥,是我,我想请您帮我问问,郤续你可有别的联系方式,”当时郤续不是说关老爷想讲他孙女嫁给郤续嘛,他们两家还是生意来往,必然是知道一些底细的,
“怎么,联系不到郤大少了吗,”方子关心的问完,有些遗憾的讲:“我回到平城,将我家老爷子的消息带回来,这对关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而且吞天鬼被放出来了,关家的人,人心惶惶,所以现在躲出平城了,”
“那郤家是在平城吗,”我问出重点,
“是,也不算是,郤家平城的那个宅子,平时没几个人,不过我有管家的电话,我帮你问问,你等等啊,”
方子把电话挂了,我心里不安的等着消息,生怕一会儿方子回过来的,是另一个晴天霹雳,
没多久,电话就打过来了,方子说:“望秋啊,他们家的官家说,郤大少去外地了,暂时联系不到,”
“去外地了,”对,那天郤续对我说过,他这些天会比较忙,但到底在忙什么,连电话都关机了,
他独自去的外地,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不起啊,望秋,没帮到你,”
他家老爷子确实不咋地,但方子他是一个非常忠直之人,一直想报我们当初在李宅救他之恩,
然后我就想起了玉守的事,我忙问:“方哥,恶狗印是什么东西,”
他当初对付吞天灵的时候,虽被伤得不轻,但看起来,还是有些手法的,听到我一问这个,语调高了几分,“恶狗印,你找恶狗印来做什么,”
“不是我找恶狗印,方哥,实话给你说吧,我在西城遇上点事,今天差点就没了,是画灵出来救了我,但被对方身上的一个恶狗印给伤了,我得知道那东西到底什么来头,”方子是知道画灵事的,所以在他面前,我也不需隐瞒,
方子在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确认问我:“你确定你碰见的是恶狗印吗,”
“是啊,肯定是,”玉守说的,绝不会有假,
“那可就麻烦了——”方子语气中带着对我们的担心,
我是个急性子,只要一听到这个,就想马上知道全部的答案,丝毫等不得,我说:“方哥,您有什么就直说,我承受得住,”
方子长出了一口气说:“那是恶印门的独门印章,能刻印之人,只会是恶印门的传人,恶印门你知道吗,”
我要知道,我还能问你吗哥,
“不知道,”
“恶印门也属于道门后裔,但只能算是后裔,它早已脱离道门心术,自立门派,并且专攻恶印,他们门中恶印不止恶狗门,还有各种其他恶印,有些是避鬼挡灾,有些可旺财转运,你初听起来,觉得这还是挺正派的对吧,”方子说到这里,征求我的感受,
确实是这样,这名字听起来挺邪恶的,但他们的恶印倒感觉是帮人的,
玉守公子虽然是我家的,但我不能护短,就不承认他是只妖,
恶狗印,恐怕就是专门对付像玉守这样的妖吧,
要是换了玉守刚出来作妖那时间,我还真想有一个这样的恶狗印,
这时方子说:“可是,这世上有因就有果,印谁都可以刻,你我也可以,却不是谁人都能刻出恶印门的法力来,他们恶印门所刻之印,皆是逆天阴邪之术所来,没有同样的煞邪之气,哪里能震伤其他的妖邪,”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就懂了,中医里有句话叫以毒攻毒,恶印门中的印,便是以邪攻邪吧,
“那他们怎么行这逆天阴邪之术啊,”我问道,
方子回答:“此乃恶印门中秘术,我所知的不多,但必然是害人不浅,人神共愤之事,若你遇见的真是恶狗印,此印竟可伤你的画灵,必然刻印人道行很高,望秋啊,你可要小心啊,实在不行走为上策,”
走,我走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邵家还在这里呢,
“方哥,除了走,还有没其他建议,”
要是郤续在,我自然问郤续了,可郤续不在,我也是瞎猫撞死耗子,能讨教的一定不错过,
方子想了想,回答:“没有,恶门印的人,各个毒辣阴狠,你想对付他们,恐怕只有……”
“只有什么,”
100:杀一儆百()
“恐怕只有真的引玉人,才可与他对抗了,”方子的声音里带着惋惜,
我不清楚,他对郤家的事知道多少,对我们南家的情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