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了,随意问了我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呀?”
“哦,南望秋!”
她的脸终于对着我有了一丝变化,头转向我,“姓南啊!”
“是啊!”我也看着她,“怎么了?”
“没怎么,这姓好!”这样感叹了一声,她又颔着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南——望——秋——”
后来我又进去跟钧奶奶说了几句话,天色不早了,我还赶着坐车去县里,转车回老家呢,就与祖孙三告别了!
走的时候,心头疑惑很多,却无力解开。
镇上车站去县里的人还蛮多的,不过不用买票,都是上车才补的,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了手机来给爸爸发了条信息:我在车上了!
突然!
车窗外“啪”的一声,吓得我跳了起来!
005:夜半敲门声()
我转头去看,就见一个中年妇女垫着脚,贴在车窗上,用带着当地话口音的普通话在跟我说什么。
我发现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仔细一听她说的话,好像是在说,小丽出事儿了!
这才想起来,这个妇女不是谭小丽的母亲吗?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阿姨,你说小丽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拿了包从汽车上下来,售票的那阿姨从车门里伸出头来,大嗓门问我:“妹子,你还走不走?”
我朝她挥了挥手,表示先不走了!
谭小丽她妈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很紧张的说:“小丽出事了,她奶奶叫我来喊你,跟着回去一趟……”
她应该是从村里跑着来的,一脸通红,满脸是汗。
昨晚午夜的时候,谭小丽还给我打了通电话,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妈大老远跑过来找我,肯定有原因,所以我背着包就跟她妈走了,出了石桥镇,往西边走上个把小时,就能看见谭家村村口的那口古井了,井边有颗柳树,这个季节,细长柳叶已长繁盛。
我们到时,响午刚过,推开小丽家大门,她妈妈就冲进去看小丽了,换了小丽爸爸来顾我,没有特别的客套,不过没再用扫把赶我了!
“叔叔,小丽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关心的问。
小丽爸爸将门关上,脸色如灰的说:“这不知道作的什么孽啊……”
话才刚说完,前面瓦房里面,突然出现女子尖利的一声叫唤,接着是小丽妈妈哭喊的声音:“小丽啊,小丽是妈妈呀,我是你妈呀!”
接着就是小丽奶奶的声音,带着当地土话,不过我大概听懂了,好像是说:这时候丽妹子怎么认得出你来?
然后她奶奶就喊了小丽爸爸的名字,小丽爸爸大步朝里面奔去,我站在两间屋子的隔间里,看到里面的场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那躺在床上挣扎得青筋暴露,凶面恶煞的女子,是我认识的谭小丽吗?
“东生,赶紧把丽妹子摁住,先拿绳子绑起来!”小丽奶奶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普通的农村老妇,这时候倒是比屋里的其他几人都镇定些,她往一个碗里倒了清水,将一张黄纸符点燃了,混在水里,然后自己喝了,“噗”地一声,喷吐在了谭小丽的脸上。
谭小丽还在挣扎,被喷了符水,好像翻腾力道小了些,但脸上那股子不属于这世界的怨气却没有消散,反而狰狞浓烈,令人不敢直视。
我从小虽听过不少邪事奇闻,胆子也大,但亲眼见这场面,还是被吓得有半会儿挪不开脚。
谭奶奶见小丽暂时不闹了,才注意到外面的我,她跨着步子出来,将我叫到堂屋里,带着乡音的语调对我说:“妹子,跟着你这东西要是再不请走,我家丽妹子的命就保不住的啦!”
我压根不清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里面的谭小丽突然变成这样,肯定事出有因,而且这谭老太太似乎有点本事,更不会随便拿自己孙女的性命开玩笑的。
“奶奶,你说什么,我不懂,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谭小丽背上那巴掌印是我打的,本来就邪乎,我们同窗三年,关系本就不错,现在变成这样,我不可能一走了之。
谭奶奶听我这么一说,皱纹密布的脸上阴沉忌讳,问:“你不晓得你身边跟着的是什么吗?它跟着你,恐怕也不是一两天了,既然你都没事,许是它依仗着你呀!”说完,里屋内,谭小丽又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叫声,谭奶奶压住慌张对我说:“丽妹子恐怕等不了多久了,今晚夜,老婆子必要请一下这位‘小仙儿’,到时候要你配合我,不然请不来的。”
她说完这话时,我还当真回头看了看身后,昨午夜,谭小丽也打电话告诉我,她奶奶说我身边跟着不干净的东西,难道真是我身边跟的什么,把谭小丽害成了这样?
而且我爷爷也是信这些东西的,老家神堂里,常年供着神位,每天三炷香,我身上要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可能长这么大,啥事儿没有呀?
但要真啥事儿没有,谭小丽背上那黑掉的巴掌印,又是如何来的?
思及间,谭奶奶把儿子叫出来,让他去杀鸡、羊、猪,全要整的,我杵在那也是干着急,就跟过去帮忙,谭叔和他弟去杀猪去了,交给我抓鸡的任务,农村的鸡都是放养的,他家的鸡都养在后山上,从谭家后门出来,有几颗低矮多枝的枇杷树,树下全是鸡屎,有几只小瘦的母鸡站在枝桠上‘咯咯’叫,但谭奶奶吩咐了,不要母鸡,得公鸡,我朝着后山的小路那边看了一眼,一只红冠公鸡正在草丛里啄吃食。
我靠近时,那鸡警觉的立起脑袋,提防着我靠近。
以前没捉过鸡,但我知道要么不下手,要么下手必得手,就得快!很!准!
不然这个地形,要是赶去山上了,我上哪儿去逮它,所以看准了时机,我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公鸡惊恐地叫唤了起来,我抱着它,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公鸡头,叹道:“鸡兄,委屈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这杀孽背我身上,你去投胎吧,争取再世做人,就不必被人鱼肉了!”
真是奇了,刚才还在我怀里拼命扑腾的公鸡,在我说了这句话后,突然安静了,它一动不动的睁着那双特别圆的眼睛,我甚至可以看到从鸡眼里影出的自己的人影。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鸡眼睛里,我的影子后面,好像还有个人头?
我眨了眨眼睛,又仔仔细细打量了那鸡眼圈儿里,确实是有两个人头呀!
不会就是谭家奶奶说的跟在我身边的脏东西吧?握勒个草啊!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此刻,我紧张得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心脏随时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我吞了吞口水,快速翻身转过去,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我背后,我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但见他穿得普通,一件宽大白色衬衣,黑色裤子,脚上穿的是皮鞋,擦得还很亮,不像是村里干活的。
“你谁呀?”刚才被谭小丽发狂的样子惊得不轻,这么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要没事儿才怪呢!
那人看着我,好像看了多大个稀奇似的,目光后来又转向边上谭家的房子,问我:“是小丽的同学吧?小丽没事儿吧?”
农村里,谁家来的亲戚估计全村都知道,昨天谭奶奶拿扫把打我出去响动那么大,估计村里人也知道,所以猜到我是谭小丽同学,也不奇怪。
可这人问话的语调却奇奇怪怪的,感觉是在向我打探什么。
如果是一个村儿里的,想知道谭家女儿怎样了,干嘛不直接进去看望,询问我这个外人干什么?
再说了,这里是后山,山上有什么,这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事儿,我先回去了!”不打算跟这男人多说,我抱了鸡就绕过他,进了谭家的后门。
本来想给谭叔叔说一下后山遇见的那个男人,但是他和谭二叔杀猪,忙得满头热汗。
小丽妈出来帮忙杀了鸡,我帮忙拨了鸡毛,所有一切弄好,也到了夜里十点了,我饿得肚响,在厨房里找了两个生地瓜来啃。
谭奶奶指挥着两个儿子把杀好的猪、羊、鸡摆在堂屋外面,随后,她用红蜡在猪羊鸡身上,画了些符文,我也看不太懂。
看着她做完这些,又在院子的四方八角帖了不少黄符,我帮忙摆了香台和烧纸的铁盆,这时听到兜里手机在响,是我爸的号码,忙了整天,都快忘记我爸还在等我回家这事,接起来之后,却听到是我爷爷的声音。
“望秋!你此刻在哪?在做甚啊?”我爷爷是从来不打电话的,他要给我说什么事儿,都由我爸转达,所以此刻听到爷爷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我心头吃惊,赶紧解释道:“爷爷,我还在我同学老家,石桥镇谭家村,我同学出了点儿事儿,跟我有关系,我必须留在这处理……”
我话还没说完,爷爷用惊迫的声音命令我道:“你都不晓得你在做什么,赶紧离开,回家!不然就真要出大事儿了!”
爷爷从来说一不二,这么多年来,他虽严厉,但从不轻易发怒,此刻电话里的语气,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爷爷,我同学现在因为我出了事儿,她奶奶说我身边跟了不干净的东西,马上要帮我请出来,不然我同学就要没命了!”
爷爷听我说完,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请!千万不可请啊,望秋!”
我听这话,心头往下沉,诧异问:“爷爷,难道我身边真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爷爷的话,万不可请!要救你同学有其他法子,切不可妄请你身边的东西啊!”
爷爷不断重复这句话,我忙问:“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割你血半碗,断发一缕,与指壳一起磨成粉,搅于血中,给她喝下,能保她性命,还有,望秋,你要谨记不可将……”
“咚咚咚——咚咚咚——”爷爷的声音,被大门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盖过了!
这大半夜的,哪个缺德的在外面敲门啊?还敲得跟催命似的!
我目光看向院内站着的其他人,小丽妈、谭叔和谭二叔,他们竟然都被这敲门声给吓住了,一时竟没人敢去开门。
“谁呀?”谭奶奶扯着嗓门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一声后,突然就停止了!
可是,门外头,却无人回应,有的只是诡异的静……
006:有点儿意思()
谭奶奶没听到门外有人回应,虽脸色有变,但并未自乱阵脚,她转身走到供奉祭品的地方,倒了一碗清水,又点了三根红香。
我站在一边看她做着这些的时候,门外突又响起了那阵急促敲门声。
这次谭奶奶没问话了,嘴里默默念着什么,我感觉到一阵冷风刮过,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跳也加速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嘣”地一下,那谭家的门厚实得紧,竟然这般轻易被谁从外面一脚踢开了!吓得我差点弹跳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正是我在后山捉鸡时遇见的中年男人,他领着一位满头黑发的老头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个小青年,年龄跟我差不多,很一般的路人长相,一时说不出特点。
而那老头就特别多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褂子,身材不高,发的颜色很深,与他布满皱纹的脸比起来,略显生硬。
“小妹啊,你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怎地不喊我来帮忙呢?”老头走进来,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对谭奶奶说。
我有些吃惊,这老头喊谭奶奶‘小妹’两人难道是兄妹吗?
可要是兄妹,这半夜在外面敲门,喊他又不吱声,没人开门就直接带人闯进来,确实有点奇怪。
谭奶奶回头见是他,压抑着些许怒气,不怎么待见对方的语气回答:“大哥你是有心,可这是我的事,自己可以处理,你就这样带人半夜闯了进来,吓到后辈可不太好!”
她说完,把手里的香放下,没有继续刚才要做的事。
那老头先指挥那个青年把刚才踢开的门关上,慢悠悠走进来,脸上带着一抹讪笑,“我知道丽妹子出事了,我就连夜从市里赶回来了,怎么说我也是她舅老爷,不能坐视不管!”
“小丽确实病了一场,年纪轻不经事儿,魂有点不齐,我帮她稳一下,没多大事!她小时候也经常这样!”谭奶奶明显是在敷衍这老头,不想让对方插手。
这老头也不那么好忽悠,两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这院坝里摆的东西,“你就光稳个魂,需要摆这些贡件儿?小妹,大哥不是外人,是真担心丽妹子,才连夜赶回来的!”
谭奶奶被他揭穿,任面不改色回答:“今天刚好是东生他爸的忌日,我给他摆个大桌,请上来好好吃一顿!”
老头依旧不信,点头应道:“这些年我们虽然走动得少,但东生他爸的忌日我还是记得的,跟这日子挺近的,但不是今天。小妹啊,我可是你大哥呀,你这些年变得真多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瞒着大哥呢?”
这时,老头贼亮贼亮的眼睛往我这边一转,这使得我心头一紧,莫名有一股有点稀奇,“明芳,你请东生他爸回来吃大宴,家里竟还留着其他人呢?”说完他目光还没有移开,“这小姑娘也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德叔,今天我说那个捉鸡的小姑娘就是她!”那个白衬衣的中年男人多了句话,他对老头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
老头一听,眼睛亮了一倍,看着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但他这笑容,让我不怎么舒服,我更是奇了怪了,捉个鸡,也要这般郑重其事传达一下,至于吗?
“小丽生病了,这是她同学,好心送她回家,只是想帮个忙,没她什么事儿!”谭奶奶面色沉定的说,我感觉出她不愿意让这老头知道我的事。
“是吗?”老头别有深意问了一声,这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走,转过去问谭奶奶,“听大鹏说这丫头有点儿本事啊,你敢把她留在家里,应该也有什么原因……”
“都说了,就是小丽的同学,小丽也没啥事,就不劳烦大哥帮忙了!”谭奶奶打断他,语气也提高了几分。
“你都喊我这声大哥了,我今天来,就不可能这么轻易走!”这老头用意之深,怎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打发走,他站在原地不动,而跟他来的两个人就到处走动,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音才刚一落,谭小丽住那屋,突然传来那阵熟悉尖利的叫喊声。
老头一听,双眉一皱,就要跨步进去。
谭奶奶赶紧走过去,挡在他面前说:“丽妹子生病了,发着烧,在喊胡话呢!”
“就是丽妹子生病了,我这个做舅老爷的,才更应该进去看看!”老头目光探着屋子里的情形,几步就绕过了谭奶奶,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想跟着进去。
谭家两个叔叔过来,不让他们进去,谭叔说:“那是我闺女的房间,你们怎么能随便进去?”
“就是,小丽她妈在照看她,小丽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大哥,你现在进去也不方便!”谭奶奶又跟着到了堂屋的门前,用身体挡着门,就是不愿意让这老头进去。
老头脸色终于拉下来了,他喊着谭奶奶的名字:“李明芳,这些年你对我有误会,你在村里四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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