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大营相隔较远,一时间无法看清,程宗扬计算了一下,仅天武一营的帐篷就超过四百顶,士卒数量超过三千,照这样计算,整个军团接近一万人。以昨天天武军一个方阵表现出的战斗力,这样一支军队在整个草原上可以说全无敌手。那些缺乏组织的半兽人,数量即使再多也不足为惧。
程宗扬暗忖,打完那些半兽人,军团就该班师了吧?对于自己所置身的这个世界,他很好奇,那是个什么的国度?自己所知的历史中,六朝金粉,可以说是千载风流,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六朝,与自己所知的历史有多少之处?
「程兄!」
一身文士打扮的参军文泽利落地攀上山丘,看他矫健的身手,比自己可强得多了。
程宗扬对这个参谋人物很有好感,道:「文参军,怎么有空到这里?」
文泽笑道:「正是来寻程兄讨教。」
程宗扬觉得奇怪,自己又没打过仗,他能讨教什么?
文泽立定脚步,挥手道:「程兄看我军阵容如何?」
程宗扬由衷说道:「很强。」
可射三百米的秦弩,长达七米的重矛,还有这些钢铁般的汉子。程宗扬想像不出,冷兵器时代是否还有比他们更强的军队。
文泽道:「我军出师以来,三个月内,跋涉五千余里,与兽蛮人交锋四十余战。斩杀无算。方才兽人酋长遣来使者,明日与我军决战。据我估算,兽蛮人能够上阵的战士已不足两千,我军一战可定。」
「听来是好消息啊。」
文泽笑道:「程兄说得不错。师帅最担心的是这些兽蛮人四散逃奔,追剿不易。今日他们主动决战,我军正求之不得。兽蛮人为患西疆多年,如今正是清除那些兽类的良机。」
说了半天,程宗扬还没听出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不禁问道:「文参军找我有什么事?」
第十四章 :你本该是个死人()
「哦,是这样的。」文泽道:「昨日程兄拿出的拉链,我反覆想了许久,不知道程兄能不能做得更大一些?」
更大一些?「要多大?」
文泽解释道:「我们左武第一军团虽以野战见长,但最为擅长的还是城战。我军多是步卒,在旷野中遇到大批战骑围攻,往往多有损伤。看到程兄的拉链,文某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不知道这拉链能不能做得更大一次,以黄铜为牙链,镔铁为机括,将宽高一丈厚三寸的板障连接在一起。」
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他要用拉链做城墙?
文泽自顾自说道:「……如此一来,搭建一座木制城塞只需半个时辰,而勾结之紧密,更胜于掘土立木排列成的栅墙。」
程宗扬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果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不知道算过成本没有?
程宗扬决定帮文泽一把,「用拉链连接城墙,拉链至少要比一尺的普通拉链大一百倍。这样算来,一条就需要一百个银铢。如果你要造的木城长一百丈,单是拉链就需一万银铢。」
一万银铢,那就是将近一千匹战马,做成木城,还不如配备一千骑兵!
文泽显是没想到这点,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条马鞭就带着风声呼啸而至。
「无耻!」
「啪!」的一声脆响,程宗扬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火辣的痛楚从鼻梁一直延伸到耳后,程宗扬一下被打傻了,捂着脸痛得双眼含泪。
月霜杏目圆睁,俏脸上满是怒火,手里握着皮鞭,气得肩膀都在颤抖,「你这个该死的奸商!身为六朝子民,你不上阵杀敌,为国出力,还趁火打劫!」
好心劝解却惹来这一鞭,程宗扬爬起来,伸手一摸,掌上都是鲜血,怒由心起,吼道:「你为什么打我?」
月霜寸步不让,「你这种小人本就该打!」
「我什么地方是小人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听师帅说了,他邀你入伍从军,你一口拒绝了。危难关头,你一个男人,不从军杀敌,反而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拿国家大事当买卖,就是该打!」
听月霜这样说,程宗扬只感到哭笑不得,国家兴亡,确实匹夫有责,但自己只是一个意外穿越的不速之客,这个国家并不是自己的国家,非生于斯、非长于斯,要自己去扛什么兴亡之责,真是莫名奇妙。
问题是,月霜怒气冲冲,这些话说出来她一定不能理解,程宗扬可不相信除了王哲,还有人会相信自己的离奇遭遇,无奈之下,只能用别的方法解释。
「军人的责任是打仗,商人的工作就是赚钱,如果你觉得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那我赚我应得的份,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有逼着你们买东西吗?觉得贵了,大可以不买啊。」
「你!」
听到程宗扬的话,月霜更为恚怒,举手又是一鞭。程宗扬这次学乖了,她手一动,就急忙闪到一边。
文泽连忙拦住月霜,「程兄是军中客人,虽然志向不同,也不能挥鞭相向。若是师帅知晓,必然会有所责备。」
「败类!」月霜恨恨收起马鞭,一跺脚,转身离开。
文泽扶起程宗扬,「程兄没事吧?」
程宗扬脸上挨这一鞭着实不轻,若非月霜伤后无力,大概不会只是破点皮而已,连肉都要被抽掉一大块。
无缘无故挨了一鞭,程宗扬一肚子的冤枉气,没再搭理连连告罪的文泽,迳自回到自己的帐篷。
摸了摸脸庞,受伤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像火烧一样霍霍作痛。居然打在脸上!真是没教养啊,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程宗扬心有余悸地想,如果这一鞭再上移一点,抽到眼睛,恐怕眼睛就废了。
想起月霜鄙夷的神态,程宗扬就满腔怒火。即使自己真是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六朝子民,刚才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需要被这样抽一鞭了?这个女人虽然漂亮,却有暴力倾向,真是要不得。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那个正义女神总有一天会拿刀逼着自己上阵杀敌,说不定还会背后来一刀,给自己一个为国成仁的机会。
往哪里去呢?程宗扬双手枕在脑后,拧眉思索。
自己对这个世界仅有的认识,就是这里是草原,东南方向是大雪山,过了大雪山,就进入六朝内陆。文泽说,他们出塞已经有三个月,如果除去战斗和驻营的时间,这里离六朝内陆至少有一个月的路程。
程宗扬不禁开始怀念段强,那家伙好歹还混过野外生存的训练班,自己在草原走上三天就可能饿死,看来只有等军团班师,回到内陆再想办法了。
想到段强,跟着就想到紫玫,自己在飞机上离奇失踪,穿越到这里来,那场面试自然是泡汤了,不晓得紫玫找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心中一痛,程宗扬情绪大坏,士卒送来的午饭也没有吃,一个人倒在铺上蒙头大睡。中间文泽来过一趟,以为程宗扬睡得正熟,也没有打扰他。
天色将暮,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程道友在否?」
程宗扬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蔺采泉。太乙真宗四位教御中,商乐轩眼高于顶,夙未央沉默寡言,那个卓云君干脆就当他不存在,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相比之下,还是这位笑容可掬的蔺采泉看起来顺眼些。
程宗扬在脸上摸了一把,那道鞭痕已经淡若无存。他心里一动,看来王哲所言非虚,自己身上可能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程宗扬拉开帐门,「蔺教御请进。」
蔺采泉含笑道:「打搅了。」然后躬身进入帐内。
帐内狭小,蔺采泉随意坐在铺上,目光左右一扫,笑道:「文泽办事仓促,这里的青草也未除去,小兄弟睡得惯吗?」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有这些草作垫子,比在沙土上舒服多了。」
蔺采泉含笑看着他,过了会儿才道:「小兄弟身上真阳之浓,是蔺某生平仅见。不知道小兄弟修炼的是哪种功法?」
程宗扬虽然不知道他的来意,但当日王哲交待过,生死根的秘密轻易不能泄漏,于是只好装傻,「阳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我是童男子吧。」这个程宗扬没有撒谎,至少穿越之后,他还是童男。
蔺采泉大笑摇头,「所谓童子之身阳气浓郁,不过是愚人妄传而已。生生谓之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相济,才是道法真谛。」
原来还有这一说,看来童子功都是骗人的。程宗扬为难地说:「可我真的没练过什么功法。」
蔺采泉徐徐道:「知道蔺某为何对小兄弟另眼相看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知道反正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
蔺采泉道:「因为你本该是个死人。」
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个魂魄?程宗扬身体一动,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松了口气,这老家伙,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吗?」
「小兄弟可知真阳外溢,只有何种情形才会发生?」蔺采泉不等他回答,便说道:「其一,散功。体内真阳一旦散尽,轻则沦为废人,重则丧命。其二,羽化。命之将终,真阳流散,形之于外。」
经过蔺采泉的解说,程宗扬才知道真阳是通过经脉丹田的气息,运转聚炼而成,与人体的真元相合为一。不懂修炼之道的人,可能有些先天气血旺盛,阳气充沛,但根本不可能炼聚出真阳。
而炼气之法,首先就是用丹田蕴集真阳,根本不可能出现自己这种真阳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流出体外的情形。所以蔺采泉一见到他,就大为惊讶。除去散功和羽化,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程宗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传功,以至于真阳未能与他体内的真元融合而流逝。
「这就好比有金铢万贯,小兄弟却不知使用之法,更不知藏储之道,让这万贯金铢平白流失。」
「真有这么好吗?」程宗扬有些不确定地说。蔺采泉这番话,让他也有些心动。
蔺采泉轻拂袍袖,淡淡道:「小兄弟可愿入我太乙真宗门内,研习道门秘法么?」
程宗扬来了兴趣,「什么秘法?」
蔺采泉扬手一招,掌心现出一只旋转的太极图,然后依次生出金、木、水、火、土诸种异相,流转不定。
第十五章 :太乙真宗之邀()
「这是五行诀。」蔺采泉道:「我太乙真宗乃道门第一大宗派,秘法包罗万象,举凡导引、布气、云篆、定观、六甲、飞升、守一、存神、五遁、九守、六气、七神、坐忘、辟谷、吐纳、胎息、炼形、炼气、炼丹、圣胎、点化……无一不有。」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余种道门秘法,程宗扬听得耳花缭乱,辟谷、吐纳、炼丹这些他听说过,可云篆、定观、炼形、圣胎这些是什么?
蔺采泉屈指一弹,一点火光从太极图中射出,凭空而悬,仿佛一点飘摇的烛火,接着他手指一点,那点火光被拉成一条细细的火线,灵蛇般一闪,从一片草叶中间穿过,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程宗扬连声叫好,赞叹不已,心里却暗道: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老家伙既然这么卖力,肯定有所图谋。
蔺采泉合起手掌,收起五行诀,微笑道:「可愿入我太乙真宗门下么?」
「能学到这些秘法当然好啊。」程宗扬一脸向往地说。
蔺采泉捻须笑道:「既然如此,两日后我等返回龙池,小兄弟便与我等同行吧。」
程宗扬露出为难的表情,「可王大将军要我在军中留一段时间。只怕要过段时日才行。不知道会不会有些晚?」
蔺采泉微微一愕,然后道:「不妨。只要小兄弟回到内陆,随时都可入我太乙真宗,」「那好。」程宗扬痛快地答道,「但不知该怎样跟教御联系?」
蔺采泉道:「六朝诸州都有我太乙真宗分观,你只要拿出这面玉佩,就可与我联系。」说着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程宗扬。
程宗扬接过玉佩,只见那玉佩质地莹润,制作精细,更为奇异的是玉料本身半黑半白,形成一只天然的太极图。
程宗扬握住玉佩,笑呵呵道:「多谢蔺教御了。」
蔺采泉起身道:「小兄弟资质非凡,入我太乙真宗门下,定然前途无量。蔺某就在龙池恭候大驾。告辞。」
…………………………………………………………………………………
程宗扬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看着,然后把它塞在皮夹里,放进背包。
蔺采泉极力游说他加入太乙真宗,不用说,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真阳。程宗扬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的真阳是哪里来的?如果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够源源不绝地散发出真阳,那不意味着自己不用修炼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大高手吗?
程宗扬知道这不可能。至少他学过物质守衡定律,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无中生有的。包括蔺采泉方才施展的五行诀。只不过那些物质转换是通过道门秘法而实现的,自己还无法了解。
眼下除了从军,自己又有了一个选择:太乙真宗。对此,程宗扬还拿不定主意。道门秘法他有一点兴趣,说不定法术练得强了,能自己找方法穿梭时空回去,但从眼前的现实面来说,当道士似乎不比当和尚强多少。
入夜时分,一名士卒拿来晚餐,程宗扬一边吃,一边怀念台北的夜市牛排。这没油没醋,没盐没料,没滋没味的白水马肉,一顿就让人倒足了胃口。
费力地啃了几口,程宗扬扔下马肉,一个人到帐外透透气。他住的帐篷不仅远离军营,也远离太乙真宗等人的住处,毕竟他还是个陌生人,文泽给他选择的住处独自设在坡下,背靠山丘。
头顶的星汉灿烂依旧。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程宗扬仍然被浩翰的星空所震撼,他扬着头,出神地望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星群,一时间浑然忘却自己身在何方。
难怪古人说到星汉经天,都有着莫大的敬意。在这样的星空下,任何人都会体会到自己的邈小与生命的短暂。程宗扬无法辨识,在这无边的群星中,是否有一颗属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正当程宗扬浮想联翩,看得出神,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程宗扬转过身,只见一身戎装的月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穿着黑色的软皮轻甲,没有戴盔,乌亮的秀发像男子一样挽成椎髻,用皮绳扎紧,与军团里的秦军士卒打扮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白玉般的脸颊冷冰冰的,让程宗扬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周围再没有第二顶帐篷,这小美女肯定不是路过。半夜三更来找自己,总不会是来道谢的吧?程宗扬悄悄朝山丘顶上的帅帐瞥了一眼,估算着如果自己大声喊叫,王哲会不会听到。
说起来似乎很没面子,但见识过月霜单剑与半兽人硬撼的情形,程宗扬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拥有维护男子汉尊严的能力。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月霜一只手也能打他两个。
「月姑娘,」程宗扬稳住心神,尽量不卑不亢地说道:「是找我吗?」
月霜打量着他,眼中轻蔑的神态根本就没打算掩饰。
程宗扬心头怒火猛然升起,这死丫头,也欺人太甚了吧!
月霜冷冷道:「一个没练过功的小人,你身上的真阳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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