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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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5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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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景毫不在乎他的揶揄,“你以为我们老卢家是做什么的?”

第十六章 抚瑟女子() 
两人打扮停当,卢景用一块青布裹了头,扮成苍头老仆,领着程宗扬往镇後走去。

    镇子後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陋巷,两旁土坯的矮墙风吹雨淋日晒,已经坍塌多处,里面的房舍倒还乾净,只是没有半点灯火。

    程宗扬道:“好像没人?”

    卢景抬头看了眼月色,程宗扬也随之看去,看到天际明晃晃的圆月,心头忽然一动,“今天是十五?”

    “十四。”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卢景道:“汉国没多少人过中秋。倒是上巳、寒食更要紧些。”

    “汉国人不过中秋?那月饼呢?”

    “节都不过,还吃啥月饼?”

    “五哥,你这样不行啊,太没情调了。”

    “情调是啥?能当饭吃吗?”

    卢景道:“去桑林。”

    汉国民间多植桑榆,上汤也不例外,镇外就是一片桑树林。卢景凭着月下几点蛛丝马迹,像识途的老马一样领着程宗扬走了两里,一直走到桑林深处。

    林间透出几点火光,阵阵乐曲伴随着笑声不断传来。林中的空地上生着一堆篝火,周围聚集着数十名男女。有的正在博戏,有的持笙吹奏,有的唱着下里巴人的歌谣,还有些男女在篝火旁欢笑起舞。人群中颇有几个俊俏的少年,击筑吹笙,眉目传情。几名女子的舞姿更是妖媚,她们脚步轻盈,犹如飞舞的白鹤柔绵徘徊,飘舞的长袖轻雲般在身边缭绕,眩人眼目。

    一名女子席地而坐,身前放着一张琴,那琴长近丈许,双臂张开也只能抚到一半的长度,琴弦更是密集,足足有五十弦,每弦一柱。好在程宗扬也是在游冶台混过的,认得这正是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

    抚瑟的女子双袖挽在臂间,露出两条雪藕般的手臂,唇角微微翘起,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音乐的旋律中。由于瑟的规格极大,长度相当于两人的身长,她弹奏时动作极为舒展,柔美的娇躯宛如一株姣丽的花枝,在锦瑟前俯仰生姿,双臂起落间,玉指在弦上飞快地弹过,流淌出成串的音符,使场中欢快的气氛愈发高涨。

    欢快的音乐已经到了尾声,忽然她指尖一划,丝弦低鸣间,曲调中多了一丝悲意。旁边一名抱筝的女子举袖弹奏起来,一时间悲凉之气遍布林间。几名男子在桑树下抱剑而坐,引吭高歌,歌声苍凉豪迈。起舞的男女已经散开,桑林中只剩下刚劲的筝音与那些男子的慷慨悲音,让人听得心头激荡,满腔热血都仿佛渐渐沸腾。

    抚瑟的女子眼波一转,望着那一主一仆两名不速之客,然後双手按在瑟上,款款起身,身姿摇曳着,袅袅走来。

    那女子走路的姿势充满难言的韵味,程宗扬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长相,视线就被她双足吸引。那女子赤着双足,脚下是一双光滑的木屐,双足雪白如霜。走动时一双足尖轻盈地点在地上,脚跟悬空,显露出纤美的脚掌,仿佛是拖着鞋子娉婷而行,身姿柔媚动人。

    那女子视线落在程宗扬腰间的玉佩上,眼睛微微一亮,轻笑道:“君子何处来也?”

    她的姿色很难说比得上惊理和罂粟女,但语音清亮缠绵,眉眼间的风情更是远远胜之。

    程宗扬乾咳一声,用事先准备好的言辞道:“鄙姓方,乃是洛都人氏。”

    女子轻笑道:“君子何事来也?”

    “我想找一个人。”

    那女子莞尔一笑,轻轻抱住手臂,翘起指尖,拖长声音道:“喔……找何人呢?”

    “昨日鄙人遇到一位故交,听说他在上汤遇到一位仙女,特意赶来此地。”

    那女子娇笑道:“客人好会说话。说吧,也许我能帮你们找到呢。”

    “五日前,初九夜间,长兴脚店。”

    程宗扬挥了挥手,後面的老仆捧出一隻木匣,“鄙人愿以百金为聘。”

    那女子目光闪亮,最後还是摇了摇头,“你们来得不巧。延玉随客人去了偃师,还要半月方能回来。”说着她嫣然笑道:“延玉虽然不在,这里还有不少姊妹呢。”

    程宗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後面的卢景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家主人情有独钟。”

    那女子笑啐道:“老苍头,又不是要你的钱。”她转眸对程宗扬道:“我们燕赵女子从不痴缠,君子若是有意,他日可否来听我鼓瑟?”

    程宗扬笑道:“当然可以。”

    那女子转身离开,一边回头笑道:“记得莫带他来。”

    …………………………………………………………………………………

    月光在铜管光滑的表面上微微一闪,一羽灰颈的鸽子蜷起足,拍打着翅膀,飞向夜空。

    铜管的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延玉、偃师。这也是接到委托的两天内,卢景放飞的第三隻鸽子。

    “这么早就放鸽子?”程宗扬道:“不用问话了?”

    “问话是问她有什么线索,她在不在脚店,不用问就能确定了。”

    “坐地虎呢?”

    “他又没在店里住。”

    “一个就是五百金铢啊。换我就写上去了。”

    “砸牌子的事我可不幹。”

    程宗扬道:“现在做什么?去偃师?”

    “睡觉。”

    程宗扬抱怨道:“早说啊,我就留在桑林过夜了。”

    “那些汉子是准备半夜去盗墓,”卢景阴森森地说道:“你是想让他们挖开墓穴,把你埋进去吗?”

    “大哥,你是吓唬我的吧!”

    “大半夜坐在墓地上唱歌,你以为他们吃饱撑的?”

    程宗扬怔了片刻,然後恼道:“怎么又是墓地?我幹!”

    “升棺发财啊。这么好的兆头,你还有牢骚?”

    “半夜聚在一起又唱又跳,准备盗墓,这风格我还是头一次见。五哥,刚才咱们遇到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人出自燕赵之地的中山。”卢景说道:“中山土地贫瘠,偏又人口众多,民间风俗多以机巧谋食,不喜生产。男人相聚游戏,白天杀人抢劫,夜间挖坟盗墓,制作假货,私铸钱币。长得俊俏的,就去当歌舞艺人。女子鸣琴鼓瑟,游媚富贵之家——燕赵女子天下知名,不仅遍及诸侯,连宫中都不少。”

第十七章 杜怀结亲() 
程宗扬想起曾经读过汉代一首古诗,“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原来自己遇到的就是这些女子,果然别有一番风流。

    时近仲秋,夜间已有了几许凉意,但卢景懒得再去客栈,随便找了处草堆往里一卧,直接天当被地当床。程宗扬见状,只好忍痛拿出蛋屋。果然卢景一见,眼睛立刻瞪圆了,怪叫道:“快收起来!”

    程宗扬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收起蛋屋,“怎么了?”

    卢景翻起白眼,竭力不去看他手里的蛋屋,一边恨恨道:“你小子满身是宝啊?跟你说,有好东西别让我们老卢家的看到!哥手痒!”

    程宗扬由衷道:“五哥,幸亏你没去太泉古阵。”

    卢景双手枕在脑後,说道:“我去过。在里面转了五天,除了几块破石头,什么都没碰到。”

    “什么时候?”

    “十年前。我和老四去找岳帅。”

    想起太泉古阵,程宗扬心里一阵不舒服,他没有再提这事,问道:“四哥接的什么生意?”

    “刺杀。”卢景道:“有人出一千金铢,想要吕放的命。”

    “吕放是谁?吕家的人?”

    “不是。同姓而已。如今的洛都令。”

    “洛都的主官?四哥连他都敢杀?”

    “一千金铢呢。你想杀谁?给我一千金铢,包你满意。”

    程宗扬很想说:“你把剑玉姬杀了吧,一万金铢都行!”但也只是想想。

    闲聊几句,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五哥有没有听说过阳武侯?”

    “阳武侯?”卢景道:“从来没听说过汉国有阳武侯。别是有人蒙你吧?”

    幹!程宗扬肚子里狂骂,死老头真是死性不改,一路的招摇撞骗!自己怎么那么傻,居然差点就信了老东西的屁话呢?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睡了,睡了!”他往草窝里一躺,心里恨恨道:死老头,你要敢坑我家紫丫头,看我整不死你!

    习惯了能随身携带的蛋屋,这草窝睡着实在不舒服,程宗扬翻了个身,眼角忽然一闪,似乎有人影掠过。他把老头扔到脑後,对卢景道:“五哥,明天去偃师对吧?”

    卢景闭着眼哼了一声。

    “那我先走一步,明早在偃师见面。”

    卢景眼都不睁地冷哼道:“快滚!”

    程宗扬哈哈一笑,跃起身,冲着林中道:“卢五爷早就看见了,你还躲什么呢?”

    一个女子现出身来,声音微颤着道:“老爷,五爷。”

    程宗扬拥住罂粟女发抖的娇躯,毫不客气地在她臀上捏了一把,笑道:“老爷已经问过,这镇子叫上汤,原来是有温泉。五哥喜欢在野地里喝风,咱们泡温泉去。”

    罂粟女紧紧攥着主人的衣角,浑身都在颤抖。昨晚主人先在城南查找各处武馆,接着又连夜赶往石崤,一直没有顾得上理会她们。由于旁边的卢景,惊理和罂粟女没有露面,只凭藉与主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在暗处随行。

    白天还好,可子时刚过,罂粟女就感觉到身上被纹刺过的部位像是有虫蚁爬走,传来一丝丝难忍的痒意。接着爬行变成了噬咬,仿佛无数蚊虫钻入体内,麻痒的感觉透过皮肤、肌肉、血管、骨骼……一直痒到骨髓深处。

    主人当初开玩笑的留下一条用过的汗巾,罂粟女赶紧拿出来,拼命嗅吸,谁知全无用处,身上的麻痒丝毫没有缓解。

    勉强支撑了小半个时辰,罂粟女已经几近崩溃,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旁,便现身出来。

    程宗扬说是要去温泉,可还没有走出桑林,罂奴身体就颤抖得难以自持,步履蹒跚,几乎是被程宗扬半拖半抱着行进。

    晨曦透过林叶,罂粟女柔柔给主人梳着头,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手上的运作温柔如水。程宗扬闭目入定,展开内视,查看自己的经络。经过一夜的双修,丹田的气轮稳固了许多,那条阴阳鱼像是融入丹田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程宗扬睁开眼睛,吩咐道:“你们去乐津里,先在阳泉暴氏的寓所落脚,休养一下。然後去金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两女应道:“是。”

    程宗扬原本只打算到洛都走一趟,看看汉国的虚实,办完事就返回临安。但洛都的繁华让他忍不住心动,既然来了,不如先设一个铺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另外只有一个鹏翼社的落脚点,万一被人盯上,不免孤立无援,再设一个铺面,也好彼此照应。

    “斯四哥不喜欢说话,他如果回来,你别打扰他。”

    “奴婢知道了。”

    “去吧。”

    两女收拾了衣物,消失在林间。

    等她们走远,程宗扬高声道:“五哥!该起床了!”

    …………………………………………………………………………………

    红日初升,山路上走来一队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喜气洋洋。杜怀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咧着嘴,满脸笑容,连仅剩的一隻独目都笑得眯了起来,後面是新娘乘坐的牛车。

    杜怀年轻时与人斗殴,伤了一隻眼睛,请来说媒的婆子,见到他这副尊容都连连推托,以至于年过三旬还未能成亲。直到今年,杜怀好不容易赚够一笔钱,开了一百多亩地,种了几百棵桑树,又找到媒人重重了许了笔好处,这才说了一樁亲事。

    结亲前杜怀便知道,女方并不是黄花闺女,而是已经结过两次亲的寡妇。女方头一个男人是个酒鬼,喝醉了居然动手打她,那女子大吵一架,随即被娘家接走,与丈夫离了婚。後来再嫁一家,不上一年丈夫就急病死了。算来那女子还不到十九,足足比自己小了一轮。

    杜怀听说对方不嫌弃自己是独眼,赶紧下了聘礼。据说女方长得甚是美貌,虽然离过婚,又死了丈夫,但汉国不讲究这些,乡间都说他占了大便宜。杜怀心里也乐开了花,唯一有些嘀咕的是,那女子嫁了两次都没有生养,不会是不能生吧?若是生一个带过来那就好了……

第十八章 大开杀戒() 
正喜滋滋的胡思乱想间,忽然一声锐响掠来,杜怀抬起头,只见一枝利箭笔直射中马头,只留了半截箭羽露在外面,在马骨间“嗡嗡”颤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箭能射透健马的头骨,箭上的力道可想而知。杜怀满腔喜意都化为乌有,耳听着又一枝利箭急速射来,他大喝一声,从跪到的坐骑上跃起,一边探臂往鞍下摸去。按照武馆的规矩,长刀都挂在鞍侧,动手时随时都能拔出。然而此时伸手却摸了个空,杜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想起今日自己结亲,平日惯用的长刀是凶器,早就收了起来。

    十几匹健马前後驰出,马上的汉子面露狞色,不由分说便大开杀戒。杜怀叫道:“哪里来的好汉?在下杜怀……”

    “噗”的一声,杜怀请来吹笙的乐手被人斩掉头颅,温热的鲜血泼溅出来,溅了杜怀一身一脸。

    带血的长刀顺势劈来,杜怀竭力往旁边一滚,才勉强避开。不过片刻,十余人的迎亲队伍就被杀戮一空。杜怀也被刺穿大腿,被人按着跪倒在地。他右肩挨了一刀,整条手臂几乎被砍断,此时拖在地上,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

    一名凶恶的大汉策马过来,挥刀一劈,牛车上鲜红的喜帘被齐齐斩下,露出里面一个俊俏的女子。

    她颤声道:“你是谁?”

    大汉一刀斩去,鲜血顿时飞溅起来。

    “嗷——”濒死的杜怀像饿狼一样嚎叫起来,“是你们!是你们!吕——”

    大汉长刀一挥,杜怀头颅蓦然飞起,沾满血污的面孔上,那隻仅剩的独眼大睁着,充满了惊愕和恐惧。

    偃师在洛都以东,紧邻洛水。中秋在汉国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平常节日,但正逢望日,城中熙熙攘攘,尽是赶集的人群。

    程宗扬挤了一身的汗,用袖子扇着风道:“都挤成这样了,怎么找?”

    “先找客栈。”

    程宗扬上下打量着卢景。

    “看什么?”

    “我看你这回扮成什么身份。”

    卢景把外衣翻过来,变成一身绿色的吏服,然後挑开袖口的丝线,把袖口一翻,放开来,变成公服的宽袖,接着取出一条衣带系在腰间。

    “追拿逃奴的。”

    卢景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隻革囊,像模像样的系在衣带上,露出囊中的黄色绶带,又整了整头上的方巾,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折了几下,变成一顶进贤冠,戴在头顶,最後脸色一板,不多不少流露出几分官威。

    卢景拿出一支崭新的毛笔,簪在冠侧,然後递给程宗扬一顶便帽,让他扮成隶役。

    眼看着卢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食禄二百石的低级官吏,连跟班都有了,程宗扬不由笑道:“好主意,好手段!”

    “还差了点。”

    ?

    “差什么?”

    “狗。”卢景道:“你要带条狗就更像了。”

    程宗扬倒是见过汉国隶役带狗的,问题小贱狗被小紫带走了,即使没带走,自己也不能带条哈巴狗上街巡逻。

    程宗扬道:“凑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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