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木杖雨点般落下,高智商叫声越来越低,程宗扬心里直犯嘀咕,老兽人不会一口气把这小子打死吧?
富安倒是见怪不怪,说道:“程爷别担心,现在好多了,十天半个月才打一回。听冯**说,刚开始一天打三顿。有时候高兴了,还多打两顿。”
怪不得高智商这么乖呢。换谁一天几顿的挨揍,也得老实下来。
哈迷蚩足足打了一顿饭工夫才住手,然後不动声色地柱着木杖离开。青面兽搬过一隻酒坛拍开,把烈酒往他身上一泼,接着张开大手,狠劲儿揉着。高智商一边“哎哟!哎哟!”地惨叫,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水……水……”
富安捧着茶壶蹲下来,喂他喝了几口水,等青面兽揉完,和刘诏一起把高智商扶到屋内。
程宗扬也没了睡意,跟过来看着高智商呲牙咧嘴的模样,“小子,知道要挨打你还瞎搞?”
高智商委屈地说道:“师傅,你教的房中术好是好,可久战不射那个太不好练了。这顿打我挨得真冤。”
“没打死就不错。”程宗扬“啧啧”两声,“哈老爷子下手够狠的。小子,怎么样?”
高智商咧着嘴道:“哈大叔是哪儿痛打哪儿,你不知道,那棍子落下来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啊,痛得我活活是要了命了。可等他打完,睡上那么一觉,除了屁股还有点疼,胳膊腿都没事,有时候还觉得挺舒坦的……师傅,”高智商有点担心地说道:“你说我这不会是贱骨头吧?怎么都打成这灰孙子的**样了,我还觉得舒坦呢?”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看来是打不坏。眯一会儿赶紧起来劈柴,免得哈老爷子回完回笼觉再揍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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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冶台的香艳表演并没有立即引起轰动,因为当天在座的只有卫衡一个舞都子弟。但到第二天游冶台正式开张的时候,一直龟缩在己宅的舞都豪强们,一半人家都有子弟少年骑马乘车来到七里坊。
他们轻蔑地打量着游治台简陋的外观,对卫衡天花乱坠的描述抱以极大的怀疑,甚至有人当场打道回府——女人这种物品,这些豪强家里有的是。结果第二天,回去的那些肠子都悔青了,观摩了游冶台表演的子弟们,当晚无一例外都在台中留宿,回去之後用比卫衡更夸张十倍的口气把游冶台赞得天上少有,世间无双。次日,游治台冠盖雲集,不仅留客的十二间锦阁全部爆满,连内楼也挤进去数人。最红的一名艳妓有数人争夺,最後杜家一位少爷开出三百金铢的缠头,才抱得美人归。
程宗扬看着雲如瑶整理过的收支账目道:“好嘛,这一晚的收入够把这些罪奴买好几遍的。”
“可惜只有十几个房间,接不了多少客人。”
“无论如何不能扩建,就保持现在的规模。十二钗这个噱头不能丢。”程宗扬首:“房间不够,可以搞钟点房,按一个钟半个时辰收费。”
雲如瑶道:“只怕接的客人又太多了。”
“又不是做满一整天。游冶台每天酉时开门迎客,头一个时辰喝茶饮酒,听听小曲。戌时开始表演,也不用太密集,二十四个人分成三个时辰,加上叫价的时间,平均每人一刻钟,再加上接客,半个时辰足够了。戌时、亥时、子时,到丑时结束。过夜从丑时到辰时,也是三个时辰。最多也就接七名客人。当晚身价最高的,作为花魁。第二天最後出场,顶多接一两个客人。其实我看那女人长得都差不多,就是衣服不一样。你让她们轮流换过衣服登场,也好休息一下。”
雲如瑶一手支着下巴,含笑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喜悦。
程宗扬停下来,拉着她的手道:“其实赚不赚钱根本就不重要。我是担心外人知道游冶台是你在後面筹划,惹得雲三哥和雲六哥他们发火。”
雲如瑶道:“郎君可知,如今七里坊生意最好的是哪里吗?”
“不是游冶台吗?”
“游冶台赚的金铢占了整个七里坊八成还多,但七里坊客人最多,人气最旺的,是游冶台对面巷中一家饼肆。”
第十一章 如瑶饼肆()
雲如瑶道:“游冶台便是坐满,也不过一二百人,但那些客人带的随从少则三两人,多则数十人。游冶台酉时开门,许多客人申时便来等候。到了酉时用餐的时候,主人们在台中宴饮,随从们只能在饼肆买些饼来吃。”
“这倒是个商机。要不要把饼肆扩建一下,多些花色?”
“切切不可。”
“为什么?”
雲如瑶轻笑道:“因为奴家已经吩咐过,从明日起,奴家便去饼肆做工。”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说道:“你会做饼吗?”
“奴家可以学啊。”
“开什么玩笑?你摸过麺粉吗?不说摸过,你见过麺粉什么样吗?”
雲如瑶寻思道:“奴家小时似乎见过。”
“麺粉都没摸过,更别说烧过灶,你能做出什么饼来?”
雲如瑶甜甜笑道:“哥哥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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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房间内蒸腾着逼人的热汽,昏暗的油灯笼罩着一圈淡黄的光晕。程宗扬抓起肩头的布巾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把衣袖挽到肘上,他先端起半盆麺粉洒在床那么宽的案板上,然後从足够燉一头牛的麺盘里取出牛犊那么大的麺团,埋着头“吭吭哧哧”地揉了起来。
隔壁传来柴火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响,程宗扬吼道:“高智商!你个废物!水都快烧乾了!还不赶快把蒸匣摆上去!”
“来啦!”高智商蹿进来,把一撂蒸匣往肩上一扛,小跑着奔进伙房。
程宗扬一通猛揉,把麺团揉成巨蟒般一长条,然後抄起板刀,手起刀落,案板声密集得如同雨点一样,将麺团切成均匀的拳头大小,再抛到案板尽头通向里间的工作窗中。
雁儿赤着双臂,将切好的麺团杆成一块块厚薄一致的麺饼,然後洒上佐料。整个饼肆就她一个是幹过厨房活的,力气虽然比不上别人,幹得却是又快又稳,不一会儿旁边就摆满了杆好的饼子。
高智商搬着拾空的蒸匣奔进来,一边把杆好的麺饼码放好,一边叫道:“师傅!师娘说外面客人多,让你快着点!”
程宗扬“梆梆”地剁着麺团,一边吼道:“死丫头!葱花!葱花!你切的葱花呢!”
里面却没有人应声。
“死丫头!叫你呢!”程宗扬又喊了一遍。
雁儿探出头来,“紫姑娘说屋里太热,半个时辰前带着雪雪走了。”
“幹!她离灶房远远的,切个葱花还有惊理给她打扇,她还嫌热?”程宗扬一头是火,吼道:“葱花!葱花!赶紧叫两个人来切葱花!”
雁儿赶紧又道:“已经切好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隻脸盆大的蜘蛛从里间爬出来,它两对前肢拧到背後,一对拿着几根大葱,上下翻动,灵巧地剥着葱皮。另一对前肢末端锋利地如同手术刀,在空中来回飞舞,将剥好的大葱切成碎花。蜘蛛背後背着一隻铜盆,葱花像下雪一样落下,里面已经尖尖地堆了一满盆。等蜘蛛爬到案板旁,几根大葱正好切完,它後脚撑起身体,稳稳将盆子举到案板上,“哗”的倒进容纳调味品的大盆里,还“呯呯”磕了几下,然後把盆往背上一放,摇摇摆摆地离开。
程宗扬瞪着那隻金属蜘蛛,半晌才怒吼道:“死丫头!和麺比切葱花简单一万倍好不好!你先弄个和麺的不行嘛!”
饼肆外人山人海,把个小小的店铺围得水泄不通,客人们一个个伸长手臂,争相叫道:“我的!我的!”
台面上放着一叠热气腾腾的蒸笼,旁边是一隻大毛竹做的竹筒,客人们直接把手中的钱铢丢在竹筒里面。雲如瑶一边听着铜铢落入竹筒的声音,一边拾着蒸饼,一边甜甜笑着说道:“六文三个,请拿好;两文一个,请拿好;十文五个,多送一个,一共六个,请拿好……”
刚到酉时,游冶台已经高朋满座,除了舞都的豪强子弟,还有过往商人,周边乡镇闻讯而来的大户。客人只有几十人,他们带来的随从足有四五百人,这时都赶到饼肆来买新出炉的蒸饼。
不是因为这家饼肆的饼有多好——里面那帮乌合之众,能把麺饼蒸熟就算不错了——主要这是游冶台附近,包括整个七里坊,唯一一家饼肆。更要紧的是肆中新来了一位当炉卖饼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在随从们中间引起的轰动绝不比游冶台的艳妓在舞都引起轰动小,在那些随从们看来,这个卖饼的美女比游冶台的艳妓还强上几分,可惜他们的主人都被游冶台花样翻新的表演迷得七荤八素,就跟蜜蜂见蜜糖一样黏在游冶台不肯离开,倒是便宜了这些随从们藉着买饼的机会大饱眼福。
天气本就炎热,再加上饼肆与厨房连在一起,里面更热上几分。那美人儿穿着一条翠绿的半袖衫子,裸着两条白净的小臂,那小手就跟白玉似的。那些买饼的客人最盼望的就是吃到她亲手递来的饼子,有些胆大的,还趁机在她手上摸一把,那美人儿即使被人摸到也不生气,最多嗔怪地瞪他们一眼。
来买饼的除了随从,还有七里坊的客人们,不少人买了饼还不走,一边啃着饼子,一边盯着那美人儿。有时蒸饼太热,她捡过几张,就会把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那副娇媚的俏态,让人连蒸饼是什么味道都忘了。
饼肆一整天的生意都集中在酉时到戌时这一个多时辰里,程宗扬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把最後一盆麺和完,满头大汗的钻出厨房,先把褂子脱下来拧乾,然後用布巾满头满脸地擦着。雁儿体力不济,幹到一半就吃不消了,又专门找了个厨娘杆饼。但她一直没有离开,这时端着凉好的开水递来,一边接过布巾,细细帮他抹拭。
程宗扬一口气喝完,然後放下杯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以他现在的修为,就是打一场恶仗也能撑下来,可这一个多时辰枯燥单调的重复劳动,实在是把他累惨了。
第十二章 店遇恶客()
高智商也从厨房钻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褂子有气无力地扇着风。
“都蒸上了?”
“蒸上了……”高智商喘着气道:“娘啊,可算是蒸完了。一匣十二张饼,一锅十二匣,今晚蒸了十锅……妈呀,快一千五百张饼。三张一斤,光麺粉就是五百来斤——师傅,你揉了五六个我啊。”
“累了回去歇着吧。”
高智商都快哭了,“柴我还没劈呢……师傅,救命啊……”
头两天的生意也就是几百张饼,程宗扬见高智商闲着,乾脆把他叫过来打下手,没想到今晚翻了快一倍。看着那小子累得跟狗一样,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别嚎了,我跟老哈说一声,今晚就免了,明天补齐吧。”
高智商一骨碌爬起来,“谢师傅!”
“喂,小子,你往哪儿去?”
“游冶台啊!”高智商眉飞色舞地说道:“师傅,你教我的功夫真棒!卫七少跟我学了两招,现在看见我比看见他爹都亲。我们说好了,今晚找小桃红,我教他怎么走旱路!小桃花那屁股,哎哟,就跟一盆白花花的豆腐似的……”
“小子,你是记吃不记打啊,小心哈老爷子再抽你一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打死我也认了!”高智商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程宗扬回头看着满脸飞红的雁儿,低笑道:“要不我们今晚也走一个?”
雁儿咬着唇,声如蚊蚋地应道:“……是。”
“看你吓的,脸都白了……”程宗扬挽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笑道:“今晚就饶你一次,不过一会儿我弄瑶儿的时候,你要乖乖在床上伺候。”
雁儿含羞道:“是……”
已经过了戌时,夜色已深,饼肆的客人渐渐散去,还剩下五六个客人在等着买蒸饼。
程宗扬眼角忽然一跳,抬头往巷口看去。巷中行人已经不多,对面的游冶台热闹非凡,车马一直排到院外,却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停在巷口。车窗上镶着淡绿色的玻璃,车厢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标记,正是一个“雲”字。
“叮叮当当”,几枚铜铢落入竹筒。雲如瑶捡出蒸饼递过去,“请拿好。”
那客人“嘿嘿”一笑,顺势去摸她的小手,却被雲如瑶轻巧的躲开。
那汉子不乐意了,眼看周围人少,一边伸手去强摸,一边嘴里流里流气地说道:“嘿,你个小娘皮——”
一隻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接着一提,把他扔出去几丈远。
那汉子摔得几乎闭过气去,挣扎着爬起来想找回场子,却见刚才摔他那人已经叉着手退开,饼肆前立着一个神情冷漠的中年人。
那汉子刚想叫骂,脸色忽然一变,打了个哆嗦,连饼也不敢捡,埋着头悄悄跑开。
雲如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六哥哥。”
雲秀峰目光冰冷而挑剔地打量着她。她用青布包着头,身上的衣物看起来虽然漂亮,却不是什么贵重布料,在家里的时候,就是她贴身小婢穿的衣物也比她强上几分。昔日的首饰她都留在家中,这会儿耳垂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小小的耳洞。至于脂粉,她在家也极少用,如今在肆中卖饼,倒在唇上浅浅用了些胭脂。
雲秀峰还记得,因为体内的寒毒,如瑶从小就病恹恹的,即使盛夏,也要裹着狐裘御寒,略走几步便娇怯难支。然而此时,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脸色却没有以往气血不足时的苍白,皮肤白里透红,平添了几分娇艳。忙了一晚上,她却没有丝毫倦意,连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掩藏不住眉眼间洋溢的喜悦。
听说自家呵护万端的小妹居然抛头露面,在七里坊饼肆卖饼,雲苍峰勃然大怒,当即便要找姓程的禽兽分说清楚。雲秀峰却阻止了他。姓程那小子打的什么算盘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无非是知道雲家看重面子,好激他们出面,藉此索利。
雲秀峰劝住三哥,自己在堡中咬牙切齿了三天,然後亲自来到七里坊,并不是他按捺不住,而是要当面告诉姓程的,他想拿如瑶来要胁雲家,是彻头彻尾打错了算盘,想搞什么勾当,趁早收场,免得枉费心机。
然而此时站在柜台前,亲眼看到妹妹从一个娇怯的少女,变成风韵十足的少妇,雲秀峰心却突然软了。自己兄弟多年来千辛万苦求医寻药,无非是想让妹妹能像平常女子一样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嫁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姓程的小子虽然混帐透顶,可如瑶此时的笑脸和喜悦,不正是自己兄弟多年来汲汲以求的吗?
雲秀峰一肚子的怒气在妹妹的笑容前悄然化去,原本打算上门冷冰冰嘲讽一番,此时开口却是和缓的口气,温言道:“回去吧。”
雲如瑶笑着,眼圈却红了,咬着唇没有作声。
“你的嫁妆都在堡中,回去收拾一下,”雲秀峰停顿了一下,用厌恶的口气道:“让那小子风风光光来娶。”
雲如瑶笑着垂下泪来,哽咽道:“哥哥,是瑶儿不好,惹你们生气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能认我这个妹妹……我就满意了。那些嫁妆,都给丹琉便是……”
“胡说!”雲秀峰斥道:“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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