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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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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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根本没影。

    冯源和哈米蚩一商量,直接把高智商推出来,让他拿主意。高智商哪里有什么主意?被逼得没门了,不知道在哪儿鬼混了几日,打听出邳家每年趁着夏季涨水,都会遣人往山中伐木,除了自用以外,剩下的会就地贩卖。首阳山的铁杉木是造船的上品良材,邳家占了几座山谷,每年伐木数以万计,每到伐木季节,都有不少商家乃至沿海的州郡前来购买。高智商把铜矿扔到一边,出主意说大伙儿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贩点木头也不算白来,于是就进了山。

    邳家在山里建了些茅屋,供伐木的家奴落脚,现在家奴都入山伐木,空房便留给外来的客商借住。比起晋宋两国浓厚的商业气息,汉国要质朴得多,茅屋既然空着,一文钱不收,便给客商白住。但相应的各种设施一概没有,全靠客商们自备。

    程宗扬特意交待过,众人带的钱物没有高智商的份,每天的饭钱让他自己挣出来。高智商倒是光棍,开始硬挺了几天,撒泼耍赖不一而足,被哈迷蚩一碗泻药灌下立刻开悟,知道自己的小细胳膊拧不过兽蛮大爷的大腿,老老实实每天牵马劈柴挣够饭钱。

    高俅为了这个乾儿子连亲儿子都没要,听说他去了汉国,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作为妥协,程宗扬同意他派人暗中保护,谁知道哈爷不答应,老兽人脾气上来,一顿乱棍把富安带的人全给赶走了,而且还告诉高智商那倒霉娃,因为他走得太慢,连回去的路费都花光了,只剩下做生意的本金,一个铜铢都不能动。从今往後不但要挣他自己的饭钱,一行人的口粮全得他出。高智商被逼上绝路,乾脆破罐子破摔,把衙内的脸在往裤裆里一塞,变着法子地弄钱。要说这小子真不笨,一路上虽然饥一顿饱一顿,好歹撑到现在。

第三章 打熬筋骨() 
一隻鸡被分成六份,每人再加一碗汤,虽然远远称不上丰盛,却是程宗扬这些日子吃得最放心的一顿。朱老头得了份鸡屁股外加俩鸡脚,在墙角啃得不亦乐乎。青面兽把自己那份一口塞进嘴里,在舌头上打了个转,像吐鱼刺一样把鸡骨吐出来,一边意犹未尽地咂着舌头。最惨的要数高智商,连鸡汤都没尝一口,只就着白水啃了个窝头,还要听那帮人使劲吧唧嘴。

    程宗扬起身拍了拍高智商的肩膀,“徒儿,跟师傅去散散步。”

    高智商赶紧把窝头塞到嘴里,“成啊!我这吃撑了,正好出去消消食。”

    程宗扬默不作声,领着高智商沿着河堤一直走到村外,才停下脚步。高智商拉过袖子,在石头上擦了擦,讨好地说道:“师傅,你坐!”

    程宗扬借着淡淡的月光打量着他,“怎么瘦成这样?”

    “是吧?我倒觉得这模样挺俊的。”高智商笑嘻嘻道:“哈大叔说我身上全都是肥油,气血不畅。让我只吃青菜萝卜,把油都拉出来。”

    程宗扬道:“大叔大叔,叫得还挺亲热。”

    “我要叫他大爷,那不比我爹还高一辈了?”高智商道:“叫声大叔,给我爹找个兄弟,也不吃亏。”

    “行啊,小子,知道为你爹着想了。”

    高智商嘿嘿笑了几声,“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总惹我爹生气,出来一趟才知道我爹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

    “长见识了啊。”

    “那当然。”高智商道:“师傅,我得多谢谢你。要不是出来这一趟,我还糊糊涂涂混日子呢。这几个月,我觉得自己长了好几岁。有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程宗扬失笑道:“不会吧?”

    “会!怎么不会!”高智商道:“这么说吧,以前银铢在我眼里都不是钱,随便喝场花酒就得好几百。我现在才知道,敢情一枚银铢能买一隻鸡,两斤肉,五斤米,一小捆柴——够一家人一天用的。在临安随便找个像样的粉头起码上百银铢,出来我才知道有便宜的,路边的娼窠十几枚铜铢就能嫖一次。还有关扑,这边叫博戏,我们兄弟们掷骰子,一夜输赢几万银铢眼都不眨。到了外面我才见识了,为了几个银铢,有些人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这会儿说起来我小心肝都乱颤。”

    高智商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胸口,“我为了弄点钱用,眼都急红了,听人说,小赌怡情,大赌发家,我寻思也来发一个。结果头一次出千就被人逮住,要不是冯哥,我腿都被人打折了。”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子,知道错了吧?”

    “可不是嘛!”高智商咬牙切齿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出门就找到卖骰子的,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买了几个动过手脚的。然後我就天天练,走路也练,睡觉也练,现在不敢说想掷几点就掷几点,七八成把握是有的。”说着他翻手掏出几枚骰子,叫了一声,“豹子!”

    三枚骰子落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後是两个六,一个三。

    虽然差了一点,但高智商还是得意洋洋,“师傅,还不错吧?”

    程宗扬感觉自己对他的期望与现实有点不大一样,“你除了吃喝嫖赌就没别的事了?”

    “有!有!怎么没有!”高智商连忙道:“我每天牵马劈柴,按哈大叔的吩咐打熬筋骨——”他屈起手臂,“你瞧!瘦是瘦,净肌肉!哎哟,师傅,你不知道,”他压低声音道:“哈老头就是个变态!打我上瘾啊!少劈一根柴,逮着我就往死里打!”

    “不是没打死吗?”程宗扬喝斥一声,然後提醒道:“他是为你好,你可别生哈老头的气。”

    高智商露出一脸嘻笑,“师傅,看你说的!我现在懂事了,知道谁是真的为我好。老实说,头几天我做梦都想把哈大叔扒皮拆骨,磨成粉扔茅坑里,再拉泡屎在上面。过了半个月,我发现我身上有劲了,睡得也足了,吃什么都是香的。不怕师傅你笑话,以前我上个女人还要叫俩小婢扶着才舒坦,现在我一口气走十几里路根本不带喘的。哈大叔说我气血不足,再不打熬筋骨,人就废了,逼着我幹这幹那……虽然累了点,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程宗扬从袖袋里拿出一条巧克力,“吃吧。”

    “这是什么东西?嗯!嗯……好吃!”高智商狼吞虎咽地把巧克力都塞到嘴巴里,一脸幸福地咂着嘴,半晌才道:“这一口下去,简直赛神仙啊。”

    程宗扬看着都于心不忍,又拿出一块,“接着。”

    高智商用鼻尖闻了闻,然後小心收起来。

    “怎么不吃了?”

    “这东西我爹都没吃过,这一块我给他留着。”

    程宗扬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小子,你真开窍了?知道孝顺你爹了?”

    高智商这次倒没嘻皮笑脸,他低下头,过了会儿道:“有一天,我们路过一个镇子。碰到有户人家刚死了男人。那家里什么都没有,只好把孩子卖了下葬。那孩子才六七岁,被人拿绳子牵着,一路嚎哭着走了……”他喘了几口气,“我那会儿就在想,那孩子会不会遇上我爹那样的乾爹呢?”

    他眼巴巴看着程宗扬,“师傅,你说会不会?”

    程宗扬沉默多时,然後转过话题,“说正事,铜矿的事你怎么看?”

    高智商一抹眼睛,说道:“这事我想过,还是要靠官府。”

    “这地方是平亭侯的封地,官府也不好插手吧?”

    “我在城里认识了一帮少年,都是附近有名的游侠儿。他们说郡里要换太守了,准备给新来的太守一个好看。”

    “这和铜矿有什么关系?”

    “这些游侠儿白天游猎,夜间聚在一起打劫路人,只不过倚仗邳家的权势,州郡没人敢惹。听说新来的太守执法森严,他们多有忌惮,所以才要给新太守一个境内多盗的罪名,好叫他去职问

第四章 伐木壮景() 
“这些游侠儿白天游猎,夜间聚在一起打劫路人,只不过倚仗邳家的权势,州郡没人敢惹。听说新来的太守执法森严,他们多有忌惮,所以才要给新太守一个境内多盗的罪名,好叫他去职问罪。不过以徒儿看,他们不犯事还好,一旦犯事,不但邳家保不住他们,只怕连邳家也要得罪。事情一旦闹大,倒霉的一定是邳家。”

    “所以你把宝押在新太守身上?”

    “没错。邳家是本地豪强,与郡中大族关系不浅。如果新太守把当地豪强得罪狠了,肯定要借助外来的商人。到时候咱们程氏商会就有机会。”

    以前高智商胖得脸都失去轮廓,这会儿程宗扬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小子难道是高俅的亲儿子?屁事不懂的花花太岁,对搞权谋这么有天分,从哪儿遗传的?

    “我说过,这边的事由你作主,你尽管放手去幹。”程宗扬拿出钱袋,“你要结交那些游侠儿,没有钱不行。我给你一些金铢,你拿去用。”

    “用不着。”高智商笑嘻嘻道:“我要真输钱给他们,反而让他们看轻了。那些游侠儿讲的是一诺千金,血性豪勇。我只要在旁边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就行。”

    程宗扬对首阳山铜矿原本有自己的考虑,但见高智商信心十足,于是笑道:“那好,我就看着你怎么做。”

    高智商诚恳地说道:“师傅,谢谢你。”

    “小子,你都说过了。”

    “刚才谢的是刚才的事,这回是谢师傅给我这个机会。”高智商道:“乾爹对我是真好,生怕我被风吹了雨淋了。师傅对我好,是敢让我独挡一面。师傅,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大的事,你眼都不眨,一点都不怕我把事情办砸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要把事办砸了,立刻就给我滚回临安,这辈子都不许出来。小子,有压力了吧?”

    高智商苦笑道:“还真有……”他挺起胸,大声道:“师傅放心,徒儿绝不给你丢脸!”

    …………………………………………………………………………………

    村子里人多眼杂,程宗扬没有拿出蛋屋,与冯源等人挤在茅屋里住了一夜。天刚朦朦亮,便有人从村中跑过,一边叫道:“放树喽!当心喽!”一边用力敲着梆子。

    伴着震耳的梆子声,从山里下来一群人,他们都是邳家的家奴,穿着粗布衣服,肩膀的肌肉像鼓胀的肉球一样畸形发达。一个个带着钩竿,拿着绳索,走到堤坝後,蹲下身等着。

    村中的行商也各自出来,离堤坝远远的,在旁观瞧。

    河流上游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一根一人多粗的木头从礁石上猛然跃起,凌空飞出数丈,重重落在水中,溅起漫天水花。木头带着从上游落下的冲势顺流而下,朝偃月形的堤坝撞去,石垒的坝身轰然一声,飞出一片碎石,巨大的冲击力使地面都微微一抖。

    那些家奴立即伸出钩竿,钩住树幹,借着水势飞快地拖到堤坝下游的乱石滩上,然後用绳索系住树木,拖到岸边的空场上。

    一根接一根的巨木不停冲下,那些树幹都在三丈以上,重逾千斤,仿佛无数攻城锤撞击着石坝,起初程宗扬还疑惑这石坝为什么要修这么宽,现在才知道要不是坝体足够坚固,早就被接连冲来的巨木撞塌了。

    那些家奴都是伐木的老手,在巨木冲下的间隙中飞快地挥起钩竿,把越来越多的木头拖到堤坝下游。另一帮人把绳索系在树上,像纤夫一样拖着树幹,他们弓着腰,身体几乎伏到地面上,绳索深深嵌入肩头的肌肉中,低沉地喊着号子,把树幹拖到岸上。

    一个小吏模样的中年人一手拿着簿册,一边记下木料的长短大小,一边指挥家奴把木料拖到不同的地方。最长最大的木料堆在离河岸最近的地方,越往里越小。

    最有技巧的还要数那些用钩竿分拣木料的匠人,他们要在树木撞上堤坝被弹开的一瞬间,准确地钩住树幹,早一步树幹带着上游的冲力,一下连人带竿都被撞飞,迟一步树幹失去动力,漂浮着靠在坝边,再想拖动要花费十倍的力气。而且上游漂的树木有时一次就是四五根,怎么避免它们撞在一起,找到合适的下钩角度,都需要精准的目光和技巧。

    从上游漂下的树木都是树根在前,树梢在後,撞击时受力面积更大,拖曳时也不用担心滑脱。随着漂来的树幹越来越多,那些匠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巨大的树幹顺流而下,带着雷霆万钧般的气势在小小的坝湾间互相碰撞,来回翻滚。他们光着膀子,浑身都被浪花湿透,但一个个眼疾手快,一钩挥出,绝不落空。奔涌的水花间,暴烈的巨木只要被钩竿搭住,立刻就变得驯服,仿佛一头头巨鲸被竹竿牵引着冲上石滩,技巧越好,越能借用树幹本身的冲力,让木料在乱石滩上尽可能地多滑一段,好让拖曳的同伴省些力气。

    程宗扬原本准备天一亮就走,去城中与敖润会合。没想到这会儿却看住了,虽然只是些伐木的匠人借助河流运送木头,但奔腾的巨木带着浪花撞上堤坝,竟然有千军万马的气势。那些匠人犹如操戈的武士,在巨木的撞击下寸步不让,牢牢守住脚下的堤坝,娴熟的技巧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此时,意外突生,两根铁杉木从上游飞下,在空中撞在一起,其中一根突然竖了起来,树根在坝上一撞,巨大的树身猛然越过堤坝,飞到岸上。一名匠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树木卷走。树幹在地上滑出数丈,带起一片尘土,几乎撞到茅屋上。

    钩取木料的匠人中传来几声哭腔,“黑娃!黑娃!”

    “钩紧了!别鬆手!”

    “别乱跑!稳住!稳住!”

    木料正不断漂下,稍有延误,就会在坝下堆积,一旦坝湾被树木填满,再漂下来的木料就会直接弹飞,後果难以预料。因此那些匠人再心急,也只能留在坝上等着接够今日的数目。

第五章 天与不取() 
围观的商人们发出一片惊呼,等尘埃散去,才发现那名匠人被压在树下,根本看不出形状,只有一股混着泥水的污血汩汩流出。那名小吏摇了摇头,“今年伐山头一天就死人,晦气。”说着拿出一枚竹简,刻了几道。

    忽然众人又惊叫起来,却是那匠人手里还握着钩竿,被树幹撞上时,钩竿飞出,从远处一名旁观的商人胸口穿过,那商人叫都没叫一声,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几名少年呼啸而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把那商人剥得一乾二净,然後抢过他的行囊,打马出了村子。

    小吏顿足大骂,“义纵!连死人的钱也抢!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昨晚与高智商对赌的少年扬声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降横财,自当捷足者先得!”话音未落,一群少年已经冲进山林,只留下一串肆无忌惮的大笑。

    那些商人终于反应过来,群情激愤地围着小吏讨要说法。小吏面无表情,只如实把事情记录下来,对众人的诉求置若罔闻。

    程宗扬道:“这小吏怎么看着不像官府的呢?”

    冯源道:“他是侯国自设的官吏,其实就是邳家的家臣。”

    问了一下程宗扬才知道,汉国的王侯竟然可以自辟僚属,管理自己的封国,比起宋国的爵位来,权力不是一般的大,难怪汉初的侯爵如此贵重。

    程宗扬没心情再看下去,他们采购木料只是幌子,也无心再看交易的过程,对冯源交待几句,便赶往舞都。

    敖润在舞都。他们在外面需要时时与商会联系,一行五人中,哈迷蚩和青面兽是兽蛮人,不好单独行动;冯源是法师,体力不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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