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医药箱……
不可能!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程宗扬道:如果那是真的,我应该看到一个被野兽统治的六朝!
小紫轻轻按住他的手,也许它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而是另外一个和我们不相关世界。
程宗扬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然后抬起头,殇侯爷,你早就知道了吗?
殇振羽道:我不敢确定。但我知道,岳贼有一天突然掘地三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程宗扬明知道那个答案会让自己无法接受,但仍然忍不住问道:他挖到了什么?
你见过的。就是魔墟那个土坑。殇振羽道:坑里埋着一个封在玻璃中的沙盘。里面都是一些小人,支离破碎,就像被弄坏扔掉的玩具一样。而且染有剧毒。
小人?
南荒异族虽多,也未有这般小人。老夫仔细看过几具尸骸,那些小人原本是活人,之所以变小,当是被人用异术故意为之。
程宗扬道:是不是做成庄园一样的沙盘?
殇振羽点了点头。
程宗扬终于知道自己见到的玩具屋是什么。那些不是玩具,而是住着活生生的人,而她们又确实是出售的玩具--一些被刻意改造过的人类。那些玩具屋其实是秘境都市的微缩翻版。或者说,整座秘境都市都是放大的玩具屋。
他身体颤抖起来。小紫搂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胸前,柔声说道:我不怕。你也不怕。程头儿,她们是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无论如何,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良久,程宗扬镇定下来,他低声道:那些人可真够惨的。
程头儿,你错了。小紫道:其实她们比我们更开心。因为我在影像里看到,她们的笑容都很真实,程宗扬怔了半晌,叹道:你说得对。幸福感与生活状况没有关系。富有的人也许从来没有开心过,我们觉得凄惨的人也许有更多幸福。
程宗扬捡起背包,背在身上,无论那里有什么,反正已经不存在了,是好是坏,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过好眼前才是正经的!
小紫眨了眨眼睛,程头儿,你还要住在那里吗?
打死我这辈子也绝不再去!程宗扬发誓道:就算它装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我也不沾半点!干!我要赚够六朝最多的钱,把苍澜的巨石阵堆满火药,把它全给炸了!
那里面的东西呢?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能用的当然带走,剩下的让它们全部消失!程宗扬对小紫道:从现在起,你把它彻底忘掉!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紫笑道:人家已经忘掉了。
朱老头道:炸吧炸吧,炸了干净。
程宗扬打起精神,一边在山路上飞掠,一边道:你知道我在六朝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我最奇怪的就是六朝为什么没有发展科技,却出现修炼这种原本不可想像的事情。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再强大的科技也是外力,反而因为科技的发展,让身体一直处于最适宜最安全的条件下,既没有竞争,也没有天敌。科技上每多一层安全保障,**就多一分脆弱。
可以想像,如果人类诞生之初,就有完善的科技保障,所有的疾病都被科技隔绝,似乎是天堂一样的生活,可没有与病毒抗衡所出现的免疫力,一旦失去科技,一场感冒就能致命。以后世的眼光看,没有经过自然淘汰的人类都是天生的残疾者,充满各种致命的基因。从这个角度讲,科技在保障人类安全的同时,却让人类停止自然进化。
修炼看似只是个体行为,远不如科技对人类的好处,但其实是在促进人类作为生物体的整体进化。不需要科技支撑,而是靠自身强大的种族,才是真正的强悍。
程头儿,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人类进化的方向。程宗扬道:人类有种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所以就是完美的,并努力保持这种正常。换个角度来想,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明明人类的身体并不完美。我们只想着用科技实现星际航行,为什么不走另外一个方向,通过肉身实现星际航行呢?这不是出于伦理道德或者是否有可能性。而是人类那种莫名的自以为完美的骄傲心态。人类以前是猴子,难道猴子是完美的吗?地球上生物可以实现的,人类为什么不能实现呢?我们完全可以进化到比豹子跑得更快,比鲸潜得更深,这总比移民外星更现实吧?毕竟是在地球上!同样是属于地球物种!相似性远比其他星系更大!
程头儿,人家听不懂,不过能听出来你好多牢骚啊。
程宗扬吐了口浊气,我承认,我是受刺激了。干!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认为,这个世界才是人类的方向和希望。让用科技杜绝进化的家伙都去死吧!
程宗扬怒吼道。即使那些被当作家畜豢养的人类再幸福,也不是自己向往的世界。他只有一个念头:把太泉古阵的一切统统忘掉。
第一章 博戏少年()
虽然避开了正午的酷暑,但阳光依然炎热。程宗扬拔刀砍断一丛荆条,扯下来扔到一边,然後直起腰。
连绵的群山一眼望不到边际,那种辽阔的气势使他胸口满满地仿佛有一股气激荡着,直想长啸出来。从南荒到苍澜,程宗扬也见过不少山,但眼前的大山与他以前见过的截然不同。巨大的山体气势雄浑粗犷,坚硬的山脊犹如刀锋,裸露出大片大片的岩石。山谷像用斧子劈开,深邃而辽阔。山上石多树少,植被大多聚集在山谷中,树木虽然远不及南荒浓密,但高大挺拔,一棵棵直刺蓝天,远远看去,仿佛要将整座山谷填平。
朱老头拢着手,老气横秋地说道:“小程子,没见过吧?年轻人,阅历少。那儿像大爷,走南闯北,走过的桥比你走过路都多!”
程宗扬道:“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山了?”
“那还用说!”朱老头指手划脚地说道:“大爷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北边的大山!你瞧瞧这山……啧啧!那个大……不是唐国就是汉国,要不就是秦国!让大爷说,咱们这是到雲水北边来了,板上钉钉!绝对没错!”
程宗扬黑着脸道:“总共六朝你就说了三个,敢不敢说得再宽点儿?”
朱老头赔着笑脸道:“小程子,你别急啊。下边就有村子,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身後传来一阵狗吠,一条小狗像鱼雷一样从荆棘间钻出来,它尾巴竖得高高的,白绒绒的皮毛上挂满苍耳和棘刺,兴奋地跳着,试图钻到女主人怀里。小紫叉起腰,娇叱道:“髒死了!不许你过来!”
雪雪耷拉着尾巴打了个滚,四脚朝天躺在山路上,肚皮飞快地鼓动着,一边吐出红红的舌头,呼呼地喘着气,一边扭过头委屈地看着女主人。
“小贱狗,好狗不挡路知不知道?”程宗扬拎起小贱狗的耳朵,把它扔到朱老头背上。
朱老头却没顾上理会,他伸长脖子,使劲抽着鼻子,嘴里道:“赶上了!咱们算是赶上了!村里正燉肉呢……哎哟!还是鸡……”
“老头儿,你这鼻子比狗都灵啊,隔着一道山梁都能闻出来?”
“走着!走着!赶紧的!”朱老头急吼吼道:“再晚可就剩汤了!”
朱老头两脚生风,一路烟尘往山下赶去。
有朱老头心急火燎的在前领路,三人在夕阳落山前终于赶到山脚。水声轰鸣间,一条大河从山岩间奔出,河道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岩石,湍急的河水在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河流被大山阻挡,在山脚转了个弯,下游水势陡然变缓,在岸旁冲出一片乱石滩,那处村落就位于河边。村边筑着条堤坝,虽然不高,却有两丈多宽,看上去极为牢固。
程宗扬原以为这里只是个小山村,走近才发现里面人声鼎沸,骡马成群。如果不是只有十几间夯土为墙,茅草为顶的草房,简直就是一个热闹的小镇。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今晚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张老哥,你也来了!”
“这位郑兄,是富平侯家的……”
“这位姓杨,四知堂杨家……”
“幸会幸会……”
村里乱哄哄的,不断有人寒喧问好,喧闹声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分外高亢,“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一个瘦骨伶仃的少年蹲在地上,袖子卷得老高,一手按着扣在桌上的陶碗,口沫横飞地叫道:“是龙是蛇,一把见分晓!”
桌边围着一群剽勇的少年,其中一个豪气干雲地说道:“我来!押大!”说着甩出一隻钱袋,几十枚银铢顿时滚了出来。
“好咧!”那少年揭开陶碗,脸色顿时变得十二分难看,破口大骂一声,掐着手腕恨声道:“这臭手!活活该剁了!”
“义兄弟好手段!”周围的少年一片欢呼,仿佛打了胜仗一样。
程宗扬瞧着那瘦子有点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些人博戏是一枚骰子赌大小,一翻两瞪眼,最简单不过,不一会儿就连赌几把。那瘦子小赢几把,又输了一把大的,又是一番捶胸顿足。那些少年兴致愈发高亢,程宗扬却是旁观者清,那瘦子虽然有输有赢,却是赢多输少。只不过他赢得十分小心,刚赢把大的,又输把更大的,让那些少年以为自己手气正旺,兴致更高。就这样来来去去半晌赢了十几枚银铢,算了不显山不露水地小赚一笔。
瘦小子又输了一把,正呲牙咧嘴,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人,扯着嗓子道:“高智商!不吃饭了你!再赌!小心你的腿!”
瘦子赶紧从板凳上跳下来,苦着脸道:“冯哥,我这会儿正输着呢,你先歇歇喘口气,我再来一把,捞点本……”
“还捞本呢!给我走!”那人揪着小瘦子的耳朵把他扯了出去。
周围的少年一片哄笑,笑声中并没有多少恶意,倒觉得这小子虽然赌技不怎么样,但为人甚是光棍,与众人气味相投。
程宗扬目瞪口呆,虽然他觉得那个被冯源叫走的小瘦子有点眼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瘦子会是那个胖得吹皮球一样的高衙内。当初自己见那小子被高俅宠得不成样,索性一脚把他踢出临安,让他出来吃苦,可没想到他会苦成这样,整个人都瘦脱形了,活活是变了一个人,要敢让护犊子的高俅看见,只怕生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高智商和冯源拉拉扯扯走到没人的地方,冯源顿足道:“我的小爷!你就幹点正事吧!我刚转个身,你就溜出来赌钱。”
高智商从袖里摸出钱枚,嘻皮笑脸地说道:“冯哥,这是孝敬您的。”
冯源头摇得泼浪鼓似的,“我不要。”
“冯哥,这钱可是自己挣的,一不偷二不抢,乾净着呢。”
“你啊,有钱自己买点吃的。看你瘦的……”冯源又嘱咐道:“千万别让哈爷看见啊。”
第二章 相聚汉国()
後面一声低咳,一个高大而苍老的兽蛮老者从茅屋中出来,乾巴巴道:“饭钱。”
高智商赶紧掏出银铢,哈米蚩接过来,慢吞吞道:“不许吃肉。”
高智商跟棍子一样站得笔直,“哈大叔,你放心!我连汤都不喝!全素!敢吃一口肉——”他拉起衣裳,在自己大腿上比划着道:“你就把我腿打断!从这儿!”
背後有人笑道:“你再比高点儿,都到腰上了。”
冯源怔了一下,然後难以置信地叫道:“程头儿!你……你怎么在这里!”
高智商“嗖”地转过身,一脸惊喜交加,“师傅!”
程宗扬朝哈迷蚩笑道:“哈大叔,辛苦了。这小子没给你找事吧?”
哈迷蚩乾瘦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说道:“闹两天就安分了。一路上牵马劈柴,还算听话。”
冯源忍笑道:“衙内头两天满地打滚,嚷着要回家,哈爷给他灌了碗泻药,活活拉了几天稀,这才老实了。”
听到自己的糗态,高智商倒是蛮不在乎,涎着脸道:“那泻药甜丝丝的,喝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师傅你不知道,徒儿那几天拉得全是油啊!白花花肥嘟嘟的,要敢上秤,起码十好几斤,足够山里人炒俩月菜的。”
“我幹……小子,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说话间,一条兽蛮大汉从茅屋中钻出来,庞大的身形险些把门框挤碎,他脸上的青斑跳动着,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粗着喉咙叫道:“官人!”
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吼了一声,“闭嘴!”赶紧道:“老兽,你在屋里幹嘛呢?”
青面兽老老实实道:“看鸡。”说着一指高衙内,“免得他偷吃。”
朱老头攥着个破碗挤过来,两眼冒火地说道:“原来是自己家的?我说这么香呢!来来!大爷先尝尝咸淡……”
他倒是不见外,拿起勺子就去盛汤。忽然青面兽炸雷似的一声大吼,却是朱老头那一勺子下去得狠了点,直接把一整隻鸡都捞了出来。
“哇呀呀!你给我放下!”
“我瞧瞧熟了没有……”
“放手哇!”
两人在屋里挣得山响,程宗扬扭头道:“咱们多久没吃肉了?”
小紫笑道:“好像有几天了。”
冯源道:“程头儿,你们这一路怎么了?把朱大爷急成这样?”
“那老头儿属黄鼠狼的。”程宗扬掏出钱铢,“再去买两隻鸡。”
冯源摇手道:“不成不成,这地方没卖东西的,有钱都花不出去。这还是路上刚逮的野鸡。”
“连卖鸡的都没有?这不是个镇子吗?”
“这是邳家家奴住的山棚,平常都没人。”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在这里?”
“首阳山啊。程头儿,不是你让我们来看……”冯源压低声音,“那个生意的吗?”
程宗扬想了起来,“首阳山?汉国的?”
冯源小心道:“程头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听人说你去南边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宗扬心里乱纷纷的,一时没有开口。居然是首阳山?剑玉姬曾说雲如瑶被送到首阳山下的舞都城,但那婆娘的话能信一成都太多了,所以他决定还是亲自赶往建康,先面见雲家几位当家的大爷,叩头认错,再提求亲的事。不过剑玉姬说的首阳山他也没敢真扔到一边,借着石超提到的铜矿生意,先把冯源、高智商扔过来打探门路,又把敖润调来与他们会合,只是没想到太泉古阵的传送门恰好会在此地。
程宗扬定下心来,“我去了一趟太泉古阵——详细的你就别问了,先说说你们的经历。”
“成!”冯源打开话匣,从离开临安说起,滔滔不绝一直说到进山。当初程宗扬吩咐过不让高智商骑马,好好磨练这小子一番,结果众人的行路都是以高智商的脚程为标准,开始半个月可以说惨不忍睹,一天走不出十里路,程宗扬都从苍澜绕一圈回来,他们这才刚到首阳山没几日。
铜矿的事他们打听过,据说官府正跟平亭侯邳家扯皮。邳家拿出地契,声称山上几万亩的坡地属于邳家的产业。但官府也拿出律令,称律法明文规定山林池泽都属于天子所有,要索回山地的所有权。邳家又称自己贵为侯爵,邳家的产业属于平亭侯国,乃天子分封,便是郡太守也管不到侯国的事。官府则称侯国只享有税权,具体经营当由官府负责,侯国不得插手。为此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至于铜矿,现在根本没影。
冯源和哈米蚩一商量,直接把高智商推出来,让他拿主意。高智商哪里有什么主意?被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