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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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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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听他说话。

    雲苍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声音低沉地说道:“刚才那位脸上有虎斑的壮士多半已经发现了。眼前这个蛇彝人已经受了重伤,才会被咱们杀死。如果老夫没有猜错,这村子眼下已经是空的。”

    众人顿时哗然,只有雲氏商会的护卫都闭着嘴,一声不响,显露出军旅出身的克制。

    祁远苦笑道:“原来雲执事早就看了出来。老祁还以为自己疑神疑鬼,也不敢乱说。”

    他摸出酒葫芦,抿了口药酒,呲着牙道:“咱们赶得不巧,这村子只怕出过事。”

    武二郎翻身跃回院内,“周围的屋子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有几户连门都没关。”

    吴战威粗声道:“这村寨的规模,只怕有上千人居住。究竟是什么事,会让满村的蛇彝人一起走光?”

    雲苍峰道:“祁老哥,你是常走南荒的,该知道蛇彝人不喜欢见生人。”

    祁远点了点头,“蛇彝人虽然生得古怪,为人却和气。以往我来村子里,跟蛇彝人打过交道。他们在大屋的门廊下挂一排篮子,里面放着山里采来的药物、鸟羽、兽皮什么的,如果看中了,就把货物拿走,放些盐巴、布匹,有时也用铜铢。”

第六十七章 :鬼王峒() 
“蛇彝人老实,多少都不计较。都说蛇彝人古怪,其实也不都是这样。有一次我起得早,还碰上一个蛇彝女人,据说是族长的儿媳,那长相标致着呢,跟咱们六朝女人差不多。这南荒,真正的恶人并不多,只要不触到他们的忌讳,南荒人比咱们六朝有些人可厚道多了。”

    祁远絮絮说着,不是他饶舌,而是看出那些没走过南荒的年轻人惊惶失措,拿话稳住大伙,免得自己人先慌乱起来。

    人群中的紧张气氛缓解了一些,易彪道:“吴大哥刚才说的,这村里的人都去哪儿?”

    程宗扬忽然道:“这会儿村子里恐怕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刚才只是中毒,颈中的伤势并不严重,虽然声音还有些漏气,脑子已经清醒过来。

    大家虽然也这么想,却没有半点证据,也可能蛇彝人都迁移了,只留了一个在村子里,或者乾脆是看到生人,都躲了起来。

    程宗扬却肯定村里的蛇彝人都已经死了。

    “还记不记得,咱们在路上遇到那条蛇?”

    祁远也明白过来,“怪不得他们养的蛇会钻到林子里去!”

    “从蛇彝村到咱们遇到蛇的地方还隔了一条河,村子里至少是昨天晚上出的事,蛇才能游那么远。村子是空的,如果是迁移,不会连蛇都散了。还有那个蛇彝人,受了重伤,还扑过来跟我拼命,多半是把我们当成凶手。”

    听着程宗扬的分析,忽然有人想了起来,“灯!”

    众人同时抬起眼睛。

    不远处,族长大屋最顶上的灯火仍在闪动,在黑暗中散发诡异的气息。

    如果整个村子的蛇彝人都已经死去,留在上面的究竟是谁?

    族长的大屋是一幢圆形建筑,里面极为空旷,每一层都有四五米高,长长的竹梯斜架在大厅正中,通向二楼,然後从头顶横架过去,之字形升上楼顶。楼宇一层层围着栏杆,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站在屋内,连火把的光线都照不到大屋的穹顶,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白湖商馆和雲氏商会各分了一半人手留在住宿地,程宗扬、凝羽、祁远、武二郎、易彪、易虎十几个人赶来查看究竟。

    程宗扬毒性一去,伤势愈合极快,说话时虽然还偶尔冒出嘶嘶的杂音,但精神已经恢复如初。他执意要走在最前面,因为商队唯一一枚能够治疗蛇彝人剧毒的朱箓蛇丹被他吃了,如果再有别人被咬伤,商队已经无药可治。

    凝羽紧跟在程宗扬身边。刚才两人衣衫不整,搂抱而坐的一幕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凝羽也不再隐瞒,索性形影不离地跟着程宗扬。雲氏商会的还好一些,白湖商馆一个个都暗自啧舌,看着程宗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叹和崇慕。

    谢艺也跟着众人一同前来,他虽然言语不多,但温和的态度极招人好感,而且过河时的惊鸿一现,显示出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放心。他既然愿来,大伙嘴上不说,心里都又多了一分底气。

    竹梯在脚下发出“格吱格吱”的响声,武二郎恨不得冲上去在程宗扬脑门上狠凿几个栗子。连一点轻身功夫都不会,楼上就算都是死人也被他吵醒了。

    程宗扬握着防身的弯刀,小心翼翼地走过长梯,用了十几分钟才爬到顶楼。众人举着火把跟在後面,底下两屋的房间都黑沉沉毫无声息。靠近顶上亮着灯火的屋子,大伙都不由放慢了脚步,心头绷紧。

    程宗扬示意众人停住脚步,然後屏住呼吸,慢慢推开门。

    一缕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房间内一个女子临门而坐。她并着膝,跪坐在一张竹席上。乌亮的长髪盘起,髪髻上带着漂亮而繁复的银饰,一个片片精美而小巧的银叶子垂在额头,微笑看着门外。

    灯光来自蛇彝女子身旁的油灯,盏内的灯油已经不多,盏旁的灯光只有黄豆大小。那蛇彝女子容貌与人类相似,五官秀美,只是两颊多了一道细细的银鳞,从肩後一直延伸到眼梢,多了一股蛮荒的气息。除此之外,眉眼与六朝的美妇并没有太多差异。

    那蛇彝女子笑容极美,衬着髪上华丽的银饰,就像是盛装待嫁的新娘,娇艳如花。但落在程宗扬眼里,心头只有阴森的寒意。

    “绷”的一声,一支利箭从小魏手中的弩机射出,穿透了青黑色的蛇腹。

    两隻手一左一右按住小魏手上的弩机,武二郎和谢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房内蛇彝女子身上。

    弩矢并没有射中蛇彝女子,但弩机强劲的力道穿透蛇腹,带得她身体一晃,缓缓向後倒去。那条蛇一动不动盘在她身上,显然在中箭前就已经死透了。

    整个顶楼的房间完全是打通的,形成一个圆环状的空间。就在一幢屋内,至少陈列着五十具尸体。众人这才相信祁远说的蛇彝女子颇具姿色不假,但诡异的是,每具女尸脸上都带着莫名的笑容,似乎对身体所受的痛楚一无所知。

    即使双方的护卫都是走南闯北的汉子,也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程宗扬抚住脖颈的伤口,用嘶哑而低微的声音打破沉默,“这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凶手把尸体摆成这样的姿势,必定有某种理由。某种商队人无法理解的理由。

    祁远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像铁锈一样乾涩,“这里的事咱们最好别管。还是赶紧走,免得惹麻烦。”

    程宗扬道:“老四,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都说出来。”

    众人都看着祁远,那个瘦削的汉子咬了咬牙,“这像是鬼王峒幹的。”

    听到鬼王峒的名字,谢艺目光斗然一亮,然後又收敛了光芒。

    “鬼王峒在盘江以南,老祁也没去过。鬼王峒最擅长的就是巫术,据说每次行法都要拿活人献祭。他们的首领叫鬼巫王,南荒的蛮族都说他能驱使鬼神,吞食日月。往前走,一多半村寨都听鬼王峒号令。在南荒,鬼巫王的话比什么都管用。以前有几个村子起来反抗,结果整个村子都被鬼王峒的人屠了,族长还被作成鬼奴,人都死了,还被鬼巫王役使。”

    石刚小声嘀咕道:“什么鬼王?哪儿有这样害人的!”

    祁远咧了咧嘴,“我这都是听人说的。南荒人性子直,仇杀也厉害。两个村子互相仇杀,把整个村寨屠掉的事也不少。有的村子打不过,把村子搬到深山,炼邪术复仇,恩怨能延续几百年也化解不开。咱们过路人,犯不着搅到他们的仇杀里去。”

    程宗扬看过众人的神色,虽然几个年轻的护卫愤愤不平,但一多半人都面露惧意。这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今晚看到的一切太过诡异。

    程宗扬咳了一声,嘶声道:“祁四哥说的没错,南荒人之间的仇杀,咱们这些外人……”

    忽然楼下有人叫道:“找到了!村里的人都……都……都在……”

    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半晌也没能说出来都在什么地方。

    石刚飞奔下去,脚步踩得竹梯折断般一阵乱响,不到一盏茶工夫又白着脸上来,张口没来得及说话,先捂着肚子乾呕起来。

    谢艺抬掌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帮他理顺气息。石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喘着气道:“下面……下面有个大窖!里面……他娘的全是大蛇!村里的蛇彝人都被扔在里面,给蛇当粮食!”

    想起蛇隻吞人的惨状,众人头皮一阵发麻。

    程宗扬道:“还有活的吗?”

    石刚摇了摇头,一口气噎得头脸涨红,“都——都死了!那些蛇一口一个,吞得肚子鼓囊囊的——呕……”

    众人互相看着,不禁都萌生去意。南荒人互相仇杀,他们这些外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插手,还是早点离开这鬼地方的好。

    武二郎抄起火把,伸到屋内的纱帷下,火焰猛然腾起,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他突然发起蛮来,祁远等人吓了一跳,想问又不敢问,程宗扬只好捂着脖子喝道:“武二!”

    武二郎将竹席也一并点着,沉声道:“那些人屠了蛇彝人的村子,为什么还把尸体留着?”

    谢艺缓缓道:“是示威。”他抬起脚,露出脚下一个鲜血绘成的图形,“如果我没猜错,这该是鬼王峒的标记。”

    那是一个神秘而血腥的咒符,血污绘成的圆形中绘着一个变形的三角,仿佛一张人脸正张开嘴,诡异地哈哈大笑。

    祁远脸色青黄地说道:“就是这鬼东西!”

    不知道蛇彝人怎么得罪了鬼王峒,被他们屠村灭族,还杀人陈尸,用来震骇那些不服从的部族。为蛇彝人讨个公道,他们这支商队想也不用想。但也不能看着满屋裸尸供人糟践。当即大伙一起动手,把整座大屋一并点燃。

    竹木制的大屋不多时便升起烈焰,那些蛇彝裸女在火光中仿佛浮动起来,柔媚地扭动着白美的肢体,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

    雲苍峰没有跟他们一同到族长的大屋去,而是早早做好了出行的准备,程宗扬等人一回来,众人便即启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蛇彝村的火光在身後熊熊燃起,浓烟中不知有多少飞舞的怨魂。

    众人拼命赶路,一直到天色微明,看不到身後的火光,才找了处地方,精疲力尽地停下来,一个个倒头睡去。

第六十八章 :我会听话,让你高兴() 
睁开眼睛,先看到一顶灰色的帐篷,程宗扬不由一阵糊涂。昨晚众人不要命的跑路,停下来都累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搭帐篷了。

    手臂一动,程宗扬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具柔软的**。他疑惑地扭过头,正看到凝羽清亮的眸子,那张洁白的面孔犹如兰花,飞羽一样的双眉修长如黛。

    “你醒了。”

    程宗扬看了看四周,“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支的帐篷?”

    “我来给你侍寝。”

    程宗扬愣了半晌,才苦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了?不怕老祁他们说闲话?”

    “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我不在乎。”

    凝羽确实是不在乎,她坐起身体,薄衾滑落下来,小心解开程宗扬颈中的丝帕,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凝羽摩挲着他的脖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程宗扬扭了扭脖子,趁机磨擦着她的胸,“已经不痛了。”

    “你伤那么重,连喉管都咬穿了……”

    “又不是致命的地方。”程宗扬捏了捏她的胸脯,笑道:“我会巫术,伤好的快也不奇怪。”

    凝羽望着他,忽然道:“你想做么?”

    女体淡淡的清香让程宗扬很陶醉,不过这顶帐篷很薄……

    “有古怪。”程宗扬道。

    凝羽微笑道:“什么古怪?”

    程宗扬用指尖按住她的唇角,“以前你是这样的。”

    他把凝羽红艳的唇角向下抹去,摆出她平常冷冰冰的表情。然後向上弯去,“现在是这样的。”

    凝羽笑了起来,然後道:“你用力吧。我不痛的。”

    程宗扬撑起身体,“你来。”

    凝羽拥着他的腰,像发作誓一样说道:“我会很听话。让你高兴。”

    程宗扬笑道:“我是不是应该高兴的晕倒?喂,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现在还糊涂着呢。”

    凝羽轻轻推了他一把,“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回来?”

    “雲执事他们找你商量事,已经在帐篷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

    “什么!?”

    帐篷外面不只是雲苍峰,还有武二郎、祁远、吴战威、易彪、谢艺……差不多整支商队都在。一个个拼命绷紧脸,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显然都听到了帐篷里的动静,还作了颇多的猜测。

    程宗扬乾笑道:“各位都在啊。呵呵呵呵。”

    雲苍峰笑呵呵道:“程小哥身体真是好啊。我这种老家伙是比不得了。呵呵呵呵……”

    笑话都被人看完了,脸红有什么用。程宗扬索性厚起脸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雲老哥找我有什么事?”

    雲苍峰咳了一声,“这个……这么早来打扰,是找小哥商量点事。嗯,咱们过去谈。谢兄弟,你也来吧。”

    几个人在树後找了片空地坐下。雲氏商会出面的只有雲苍峰一个,显然事无大小他都能做主。白湖商馆一方是程宗扬、祁远和武二郎。谢艺盘着膝,从容坐在一旁。

    雲苍峰快人快语,“昨晚的事就不再多说了。祁老哥也知道,再往前走,十有七八的村寨都听鬼王峒的号令,咱们撞见的事究竟是凶是吉,雲某心中也没个底细。眼下咱们两支商队同舟共济,後面会再遇上什么,谁也说不准。大伙儿不妨摊开了说,各位都准备往哪儿去,看路上能不能有个照应。”

    众人连连点头。

    “我先说吧。”雲苍峰道:“我们雲氏商会来南荒,是找一件东西,顺便作些买卖。那件东西是雇主相托,老夫不便透露。买卖倒平常,就是些丝帛绸缎。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白夷族。如果各位也去盘江南,咱们不妨一道走。情形就是这样,程小哥呢?”

    祁远看了看程宗扬,说道:“南荒的规矩我祁老四知道。雲执事把话说到这里,按理祁老四该给雲老哥磕头的。”

    程宗扬道:“还有这规矩吗?”

    祁远道:“走南荒的规矩,都是不带生人的。商队在路上碰见,顶多说几句客气话该分手,谁也不能跟着对方。”

    程宗扬没想到会是这样,追问道:“为什么呢?”

    “南荒的商道都是拿命填出来的,一条商道就是个聚宝盆。让外人知道了线路,生意就不好做了。这里是南荒边缘,还好一些,雲老哥说的白夷族在盘江以南。谁都知道白夷出产几样稀奇的东西,运到内陆就能赚大钱。但白夷族的路怎么走,知底的只有雲氏商会一家。雲老哥肯带咱们走这条路,等于是送给咱们白湖商馆一个聚宝盆。磕几个头都是少的。”

    程宗扬笑道:“这也算是知识产权了吧,路线保密,垄断经营。”

    他随口说出的词,几个人似懂非懂,谢艺眼角却跳了一下,身躯不由自主地挺直,流露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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