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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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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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赵奉安向後跃了一步,眼锋犀利如刀,「好一个花和尚!好俊的身手!」

    鲁智深一手提著禅杖,一手拍著胸膛的花纹叫道:「鸟官差!看清楚了!杀官的是洒家!莫要栽到我林师弟头上!」

    赵奉安道:「林教头,得罪了。」

    林冲道:「赵大夫,当日之事,林某从未吐露半字,如今林某已经是阶下囚徒,何必赶尽杀绝?」

    赵奉安道:「若你在大宋境内,我皇城司势必会保你周全,可高太尉将你刺配江州,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罢。」说著他吩咐手下,「你们送林教头上路,我来会会花和尚。」

    皇城司出动的诚组一共有六人,赵奉安仍觉得不放心,私下又从禁军邀了两名神射手,专在暗处伏击,谁知一照面便在鲁智深手下折了两人。眼见这花和尚不好惹,听到赵奉安的命令,其余三人都松了口气,放开鲁智深,持刀向林冲杀去。

    赵奉安从腰间解下一串黑黝黝的铁器,抬手一抖,却是一根精钢打制的蜈蚣鞭,鞭身布满倒钩,鞭尾带著一个四面分叉的蝎钩,寒光森然。

    「花和尚,你杀官劫囚,已经犯下死罪!」

    「洒家行得端!走得正!」鲁智深豪气干云地喝道:「你们这班鸟官差,早就该死!便是洒家开了杀戒,佛祖面前也自见分晓!来来来!让你尝尝洒家的禅杖!」

    赵奉安一抖钢鞭,迎向鲁智深。他身为武功大夫,带御器械,是皇城司有数的高手,一条蜈蚣鞭刚柔并济,一时间与鲁智深斗得难解难分。

    林冲双足微分,牢牢立定,身体却如暴风中的长草,随风偃伏,在三人的夹攻下左闪右避,不时用铁镣木枷封格三人的攻势。那三人也是皇城司的好手,数招一过,立即找出林冲的破绽,当即便有人挥刀朝林冲小腿削来。

    林冲脚一翻,踏住刀身,然後用木枷在他腕上一磕,趁他吃痛松手,侧肩将他送出,被铁镣锁住的双手同时往他腰背一搭,力透经脉,封住他的穴道。

    见著同伴远远飞出,另两人不禁心生怯意,林冲披枷带锁,还有如此手段,只怕赵大夫才能制得住他。

    赵奉安的蜈蚣鞭神出鬼没,舞动间将鲁智深一身僧袍撕扯得千创百孔,但他心底没有半点轻松。面前的花和尚一身金钟罩修为深厚,鞭上锋锐无比的钩爪缠在他手臂上,竟然发出金属磨擦般的声音,无法刺入分毫。

    鲁智深的金钟罩不惧刀斧,一件破僧袍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手中禅杖大开大阖,没有半点顾忌。赵奉安几次抽打都被鲁智深用金钟罩强行震开,渐渐落了下风。

    赵奉安一边守紧门户,一边盯著鲁智深的招术,忽然手腕一挺,蜈蚣鞭笔直飞出,鞭尾的蝎钩挑向鲁智深腰间。落处不是他的熊腰,而是他腰间一只灰扑扑的旧布袋。

    果然,连劲弩射中都只当苍蝇乱飞的鲁智深竟然扭身避开他的蜈蚣鞭,显然对那只旧布袋十分看中。

    赵奉安一招探出底细,顿时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猛然露出毒牙,身体突然间动了起来。他左手一弹,数张寸许长的小符齐齐飞出,接著右手的蜈蚣鞭从飘飞的符籙间穿过,鞭身扭动间,将那些小符一溜挂在鞭上。

    淡金色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赤红的离火符,让兵刃短时间内出现骇人的高温;苍黑色的重岩符,使兵刃击出时重量剧增;白色的迷仙符,发动时兵器彷佛化为烟雾,无法辨识,同时屏蔽出手时的所有踪迹和声音……更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张金紫色的分身符。

    赵奉安的蜈蚣鞭刹那间化为三条,每一条都附加有符籙的效果。

    这些符籙每一张都不便宜,加起来足够让花和尚痛痛快快吃两年狗肉,不少还是有价无市的珍品。若非赵奉安出自乾贞道门下,这些符籙大多都是他花费数年时间自己做的,就是有钱也轻易买不来。

    此时符籙效果全开,那条蜈蚣鞭先是七彩绽放,每一种光泽都代表一种不同的效果,然後一分为三,接著化为一团滚滚白雾,速度奇怪,却毫无声息,一瞬间就将鲁智深庞大的身形整个吞没。

    白雾鼓荡间,溅起点点血花。鲁智深的怒吼声像从水底传来,又沉又闷,模糊不清。

    一直在夹攻中没有还手的林冲长啸一声,一手抓住木枷使力一扯,木枷应手破碎,折断的枷面像利斧一样砍在旁边一人小腿上,将那人砍得栽倒在地。接著他一把握住身前的腰刀,斜身飞起。

    林冲犹如一条挣脱枷锁的蛟龙,掠向赵奉安,人未至,刀锋已经撕开空气,劈向赵奉安的头颅。

    赵奉安发出一声鸟啼,一直埋伏在树上的两名神射手连放数箭,都被林冲避过,接著树梢乌云一卷,一张铁网兜头洒下,裹向林冲。

    赵奉安摇头冷笑,一边祭出一张小符,准备了结鲁智深的性命,夺下他腰间的包裹。符籙还未祭出,赵奉安突然瞪大眼睛,神情古怪地朝自己腹下看去。

    一根黝黑的禅杖从白雾间伸出,锋利的月牙深深勒入赵奉安腰间,只差一线便将这位武功大夫齐腰斩断。

    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丝丝缕缕绕在禅杖上,露出一只筋骨如铁的大手。

    鲁智深狠狠唾了一口,「鸟官差!当初那斯用的符洒家看得仔细!以为洒家没有半点戒心?一只野鸡溅出的血,便骗了你去,让洒家笑掉大牙!」

    赵奉安口中溢出血来,接著身体一轻,腰椎被月牙铲截断,断裂的上身扑倒在地,不停抽搐。

    鲁智深一点都没有身为出家人的觉悟,扯开赵奉安的衣袖,把里面剩的符籙都拿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塞到口袋里,一边摸著光秃秃的脑壳哈哈大笑。

    林冲身体在铁网上一触,狸猫般翻到网上,顺著网角的绳索掠入树叶间,接著便看到折断的枝叶纷纷堕下,鲜血水一般沿著树干流淌下来。

    片刻後,林冲提著两颗头颅从树上跃下,先一刀将那名封住穴道的皇城司好手杀死,然後喝道:「师兄!一不做二不休!」说著朝後面两人杀去。

    鲁智深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他手脚麻利地把赵奉安带的物品洗劫一空,便随林冲追去。

    童贯躲在一棵大树的树桠间,眼见著鲁、林二人大发神威,风卷残云般将诚组八名好手一扫而空,直吓得两股战战,双手抱著树干,裆里湿漉漉一片。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熟络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哎哟,这不是童公公吗?怎么在这儿乘凉呢?」

    童贯扭过脸,露出一个比哭还惨的笑容,「不……不管我的事……啊!你不是——程员外!」

    程宗扬脸黑了一下,自己这个员外的身份算是被官方给认证了,想摘都摘不掉。

    童贯又惊又喜,再怎么说程员外也是朝廷的官员,总不会和那些杀官的反贼勾结到一处吧?有他帮忙,自己这条小命就多了三分指望……不!是七分!

    童贯发现,树上还伏著两条野兽般的兽蛮武士,一个虎目金睛,一个豹头兽身,他们蜷身伏在枝上,眼中凶光毕露,一左一右护在程员外身侧,就像两名扈从。

    而在程员外身後,还有一个花枝般的少女。她穿著一件墨绿的衫子,怀里抱著一只精致的皮夹,俏生生依著树干,宛如一株鲜花。

    童贯裤子都湿透了,趴在树上不敢稍动,他根基全无,耳力目力都只是常人的水准,远处的情形既看不清也听不清,只陪著笑附和道:「员外身手真好!这么高的树还坐这么稳,别说进士,就是武状元也手到擒来!」

    程宗扬堆起笑容,「借童公公吉言。」

    童贯忙道:「员外是官人,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员外叫我小贯子就行。」

    程宗扬笑道:「小贯子,你乖乖在这儿待著,我保你性命无忧。如果乱说乱动……哈哈!」

    「小的明白!员外……」

    童贯张口还想巴结,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嘘——什么都别说,安心看著吧。今天这事,比我想的还热闹呢。」

    童贯立即乖巧地闭上嘴。

    程宗扬道:「师师,出来多少人了?」

    李师师抱著皮夹道:「鲁、林、两名官差,皇城司九人。共十三人。两名官差不计,皇城司死六人,两人在逃,还有这一位。」说著她用下巴指了指童贯。

    童贯心里一寒,感觉裤裆好像又湿了。

    程宗扬挥挥手,「童公公是自己人。」

    程宗扬的口气就像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轻松,劫後余生的童贯却觉得心里彷佛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淌过,看著程员外的眼神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皇城司已死的应该没有六人。」程宗扬道:「花和尚开始撞倒的那个并没有确实的死亡证据,老兽!」

    树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潜在下方的青面兽出声回应。

    「去看看!」

    青面兽立刻跃出,在方才双方交手的战场上搜索起来。

    李师师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死亡的证据,只听家主又道:「这种统计一定要谨慎,不然一点微小的疏漏,就可能导致分析结果的完全错误。」

    青面兽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却是江逢岩勉强抬手放出一枚袖箭。他整排肋骨都已折断,身负重伤,青面兽扭头避开,接著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回头道:「死了!」

    李师师半是羞赧半是钦佩地说道:「是,家主。师师明白了。」

    看著小丫头敬佩的眼神,程宗扬心情大好。别的自己也许不在行,但论起判断死亡的准确度,世间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自己。从花和尚现身到现在,自己的生死根明明只感受到五股死气嘛。

    程宗扬将两柄腰刀挂在身後,然後道:「我和老兽进林子里看看。老术、老豹,你们在外面,小心别露了行迹。」

    那柄所谓的「镭射宝刀」程宗扬一直没弄明白,为免误事,仍用的两把普通钢刀,看来战场破烂王这个头衔一时半会儿还摘不掉。

    金兀术道:「吾省得!」

    「童公公,还有师师,林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也说不准,你们两个先留在外面。」程宗扬扭头道:「老术,你把他们两个背上。」

    金兀术梗著脖子道:「吾背那个娃娃!」

    程宗扬讶道:「师师,你什么时候和老术结的仇?」

    李师师也莫名其妙,「没有啊。」

    豹子头道:「吾知道!吾族兽蛮武士,只骑女人,从无让女人骑到身上!」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算是兽蛮男人的骨气吧?可李师师修为平常,这几名兽蛮人在山林间彷佛回到家一样,来去如风,要不背著李师师,要不了几下就把她甩得没影了。

    程宗扬正在头痛,只听李师师巧笑嫣然地说道:「豹子头,我打赌你背不动我。」

    豹子头顿时大怒,「无知的人类!吾让你见识见识吾族兽蛮武士的力量!上来啊!」

    李师师看著它肩背上刺猬般的鬃毛,摇头道:「我打赌你背不动我,再加上一个鞍子——赌一只羊。」

    豹子头快活地在树干上蹭著皮毛,「赌了!赌了!」

    看著豹子头兴高采烈地背上一只大号马鞍,然後让李师师侧身坐在上面,得意非凡地在枝上跳跃,显示自己的力量,金兀术不禁深深为自己同胞的堕落而羞耻,摇头嘟囔道:「一只羊!一只羊……至少要两只啊!」

    童贯战战兢兢地攀住金兀术的皮甲,李师师向程宗扬比了个手势,笑盈盈伏在鞍上。两名兽蛮人一前一後跃上树梢,轻捷得彷佛没有重量。

    这个公关经理自己算是捞著了,程宗扬都有些羡慕她的轻松,可这事她一个小姑娘能做,自己要比葫芦画瓢,拿青面兽当坐骑,那就不仅仅是被人骂脸皮厚的事了。

    青面兽也很生气,「吾比豹子头力气大!背到临安也用不了半只羊!」

    「行了老兽!」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别杀价了!给你们兽蛮勇士留点体面吧!」

    程宗扬一拉大氅,蝙蝠般从枝上滑下,然後足尖在另一棵大树枝上一点,斜身掠起。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林间,只有几根树枝仍在颤抖。

第二章 生死陆虞侯() 
第二章

    林中光线愈暗,偶尔一道阳光丝线般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射入,映亮林间厚厚的落叶。那两名皇城司的好手见到同伴被杀,心知不敌,立刻放弃追杀,转身蹿入密林。

    两人慌不择路,进到林中才想起来分头逃走。其中一人绕到树後,然後飞身跃起,攀住一根树枝,接著「夺」的一声,从背心到胸口猛然一凉,被一柄腰刀牢牢钉在树上。

    孙天羽是从刑部抽调到皇城司的,论修为也许比不上禁军和宫中的高手,但论起江湖伎俩,见过无数江洋大盗的孙天羽可远比同伴丰富。

    孙天羽一边狂奔一边用刀背四处乱打,林中栖息的鸟雀、小兽被惊动起来,纷纷钻出巢穴,或飞或走。终於看到一头野猪从林中蹿出,他随即解下外衣,兜在野猪身上,然後在它臀上浅浅刺了一刀。

    野猪狂奔而出,孙天羽屏住呼吸,泥鳅般钻到落叶下,转眼便不见痕迹。

    片刻後,林冲的脚步声踏著落叶飞掠而过,接著是花和尚力道十足的大步狂奔过来。孙天羽没有作声,静静躲在落叶下,一边倾听著周围的声音,一边脚下用力,在泥土越钻越深。

    过了一会儿,头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树上布置什么。孙天羽压下好奇心,静静等待逃生的机会。

    一炷香工夫後,林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这次速度慢了很多,似乎在仔细搜索周围的痕迹。

    孙天羽口中有些发苦,这个林教头一忍再忍,一旦不能再忍耐,就显露出狠辣的一面,下了狠心要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在皇城司的计划中,由指挥使赵奉安亲自带队,六名好手加上两名神射手,对付一个戴枷的林冲,必定是手到擒来。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个花和尚。那和尚的金钟罩已经是大成的境地,修为起码有第六级通幽境的水准,要按死自己不比按死个蚂蚁费力多少。

    孙天羽飞快地转著念头,忽然头顶传来一阵风声,隐约飘来脂粉的香气。他停住下潜的动作,然後眯起眼睛从头顶的落叶缝隙间望去,却是一条女子的裙裾从树梢飘下,正掉在离他不远的位置。

    孙天羽目光慢慢上移,昏暗的树木中,浮现出一抹月光般的莹白。

    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她被一条玉白的丝带反绑著,悬空吊在一根斜枝下,手足背在身後,弯转的身体彷佛一只圆环,在风中摇曳生姿。

    她长发盘成江湖女子常见的低髻,用一角雪白的丝帕包住,颇有些英姿勃勃的侠气。然而此时,她眼上却蒙著一条黑纱,耳朵也被塞住,涂过胭脂的艳红唇瓣张开,一边发出荡人心魄的轻喘声,一边在细如人指的树枝下微微晃动。

    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却让孙天羽心头隐隐发寒,他屏住呼吸,用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一点向下潜去。

    林冲提著带血的腰刀出现在树侧,他腕上被斩断的铁镣微微晃动著,瞳孔收紧。虽然没有动作,但紧绷的肌肉却充满力度,就像一头随时可能扑出的猎豹。

    那女子虽然蒙著眼,但玉颊熟悉的轮廓让他一眼认出,悬在树梢上的少妇,正是自家娘子的亲姊,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夫人,**玉带阮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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