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著空气一阵波动,封印打开,土黄色的草纸上泛起朱砂般淋漓的字迹。
时间:三月十八日午时。
地点:野猪林
目标: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任务:斩首。
少女握住胸前的银链,轻声道:「姊姊,我们有任务了呢。」
片刻後,旁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难度如何?」
「手到……」少女白嫩的小手轻轻一搓,将纸条揉成粉末,「……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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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林位於山中,方圆数里都是参天古木。」
桌上放著一幅地图,是俞子元根据金兀术等人口述整理的。
程宗扬道:「入林的道路很窄,中间有一道溪水。过溪之後是一片丘陵,这里——」他在图上点了点,「是动手的最好位置。」
秦会之摩著手指道:「不过两名官差,还有鲁大师援手,要救出林教头,易如反掌耳。」
「如果只有两名官差还用得著你出手,有花和尚就够了。不过还有皇城司。
听林冲的意思,他们可能会杀人灭口。」程宗扬盘算道:「还有一个可能性也不能排除:黑魔海。」
皇城司的实力不好推测,可一旦牵涉到黑魔海,凭程宗扬的经验,事情就会变得分外棘手,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救人的事不容有失,我还指望让林冲和长伯搭档,干马军首领呢,绝不能出岔子!」程宗扬断然道:「明天所有人都去!会之,你负责救人;子元和车马行的兄弟负责戒备皇城司和黑魔海的人;冯大。法、老术、老兽、老豹,你们四个跟著我,到时看清楚再下手。」
俞子元道:「雪隼团的人手呢?」
「这些人的底细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先不要动。」
秦会之提醒道:「钱庄谁来看管?」
「晴州的款项还没运来,剩的现款也不多,就由清浦守著。嘿嘿,咱们高太尉生财有道,只要掏钱,让禁军的汉子帮你扫厕所都行。正好钱庄也够破的,明天请一队禁军来盖房子。这要还有人敢来抢的话,我就自认倒霉好了。」
秦会之道:「家主运筹帷幄,此番群雄毕出,区区一个林冲,必定手到擒来!任由家主拢入袖中!」
程宗扬笑道:「你别暗讽我小题大作,要知道猛虎搏兔也必出全力,何况临安情况这么复杂?我这样重视,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嘛。」
一直在记录的李师师抬起头,「我呢?」
程宗扬有点头痛,论修为,李师师比当初刚到南荒的自己也强不了多少,一般的官差还能对付,真碰上硬茬,连自保都困难。但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万一撞见水榭里的阮香凝,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程宗扬把心一横,「说起来也是你姨父嘛。」
众人在城里早待得闷了,如今己方人强马壮,又有高手,又有众多硬手,临安附近勉强也算得上己方势力地盘,这一次倾全力出击,狮子搏兔,如何不手到擒来?言谈间情绪高涨,气氛欢乐,不像是要去斯杀,倒很像是要去郊游。
欢乐气氛中,胡须烧掉了一大半的冯源这会儿却苦著脸,他揪著胡渣,有点惴惴不安地说道:「我怎么一阵一阵心惊肉跳的……」
俞子元用手肘撞了他一记,「冯大。法,你不会还在屁股痛吧?」
「不是不是——你们别怪我乌鸦嘴啊,我这好端端的,怎么有种说不上来的邪劲儿……」冯源底气不足地说道:「觉得明天会是血雨腥风呢?」
堂堂冯大。法师的预言,引起众人又一次哄笑。欢乐的飨宴气氛中,即将参与野猪林大会的各组人马,几乎没有人能料想到明日会是一场怎样的盛会。
作者後话:
有读者问起六朝这部作品的主轴,苦思良久後,决定这样回答。
六朝的目的,在於————全面梳理自上古至宋代的古代思想史,整理历代军事、科技、经济、法律、政治结构、宗教影响、人文艺术发展,以及人物思想动态,从微观到宏观,从个体到群体,分析利弊得失。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就错了。
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在於不同朝代不同思想不同人物之间的交流与碰撞,演绎一场风流人物、经典故事、智慧与勇气的盛宴。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也错了。
更更重要的也在於古人面对现代科技、知识时的反应与对策。看历史这个泥足的巨人如何扭曲而又顽固地自我发展,在穿越者的重击下,如何蹒跚前行。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还是错了。
更更更重要的还在於哲学问题的终极追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类作为群体与单体的意识与无意识,玄学与科学,超自然与自然统一。对空间与时间本质的思考与探寻。
如果以为这是全部,那就完全错了。
这本书的真正本质在於:你是否想看到轻盈的赵飞燕与丰腴的杨太真与你同浴?想知道妲己和妹喜谁更妖艳?戚夫人和虞姬哪个胸部更大?武则天与吕雉谁在床上更狠?夏姬与潘姊儿谁更有深度?如果秦会之娶了李清照,他还会娶苏小妹吗?
……
最後这些终极问题让我苦苦思索,无心睡眠。
第一章 大战野猪林()
第一章
阳光透过枝叶,斑斑驳驳地洒在身上,空气像凝滞一样,没有一丝微风。虽然是仲春天气,董超与薛霸却走得汗流夹背,两人只拽了条哨棒,行李包裹都挂在林冲的木枷上。
「贼斯鸟!」薛霸恶狠狠道:「莫若就在此地结果了他!也少走後面几千里的路。」
「噤声!」董超压低声音道:「昨晚你施的计策,拿开水给他烫脚,这厮眉毛也不挑一下,滚开的水烫上去,脚背也不见半点红!还瞧不出林教头这一身的好功夫?」
薛霸急道:「老董!咱们可是拿了钱的!你若是打退堂鼓,太尉府那钱可是好白拿的?」
「偏是你急!」董超拉著薛霸又堕後几步,远远瞧著林冲的背影道:「这厮功夫扎手,等闲制不住他。若是用强,怕是坏了我二人的性命。」
薛霸悄声道:「依你之见?」
董超从袖中摸出一只竹管,然後拿出腰间的水囊,拔开塞子,把竹管的蜡封揭开,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去,「这是我花了一个银铢才买来的。饶是大罗金仙,只要吃下去,一时三刻也要筋酥骨软……」
忽然旁边「呼喇」一声,把两人唬了一跳,仔细看时,却是一只野鸡从林间拍打著翅膀飞出。
薛霸眼明手快,抄起哨棒将那只野鸡打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董超提著野鸡的两只翅膀朝前跑去,口中嚷道:「林教头好口福!这只野鸡半路撞出来,正好与教头打牙祭!」
林冲带著重枷,头发髡过,脸上刚刺了青,比起当日的豪迈多了几分沧桑。
他立定脚步,两手捧著枷,微微躬身,「不敢。」
董超从腰间解下水囊,一边笑道:「本该我们自己拿行李,偏生昨晚吃坏了肚子,身上半点力气也无,偏劳教头了。辛苦辛苦!且来喝口水。」
林冲看著他把水囊递到木枷上,片刻後张开口,犹如长鲸吸水,一口气喝了大半,他双手被铁镣锁著,递不到木枷上,无法抹嘴,只点了点头,说道:「谢了。」
董超堆起笑脸,「累了这一路,也该歇歇了。教头且坐,待小的杀了这鸡,与教头尝鲜!」
林冲依著一棵大树坐下,虎目四处一扫,只见周围的山林烟雾弥漫,古木森森,翻起的树根犹如怪蟒,透出一股险恶的气息,不禁问道:「这是何地?」
「野猪林。」董超道:「往江州去的必经之路。教头放心,这路我们兄弟都是走熟的,断不会有事。」
林冲道:「离江州还有多少路程?」
董超还没开口,薛霸便道:「好不晓事!刚出了临安,离江州还远著呢!」
林冲不再言语,背靠著大树闭目养神。
董超使一把牛耳尖刀利落地给野鸡放了血,一边向薛霸使了个眼色。两人是做惯活的,薛霸心下会意,一边作出小解的样子,把腰间的铁索抖得哗哗作响,一边骂骂咧咧往树後走去。到了树後,他瞧准林冲的位置,猛地抖手一挥,铁索绕过大树,哗啦一声绷紧,将林冲当胸捆在树上。
铁索捆在身上,林冲却没有挣扎,只像是没了力气一样,缓缓睁开眼睛。
董超将野鸡一抛,一边提著滴血的尖刀过来,一边道:「林教头,你不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
林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沉声道:「是谁要取林某的性命?」
「还能有谁?」薛霸将铁索钉在树後,提著腰刀过来,抖著一脸横肉说道:「要怪就怪你娶了个花枝般的娘子,惹得太尉府的小衙内动心。你若不死,小衙内怎好与你家娘子双宿又飞?」
董超道:「教头莫听他胡说。今日之事,与你家娘子无关。教头只需安心上路,往後一年两祭,总少不了教头的酒水。」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薛霸挽起袖子狞笑道:「姓林的!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林冲腮帮绷紧,盯著两人手中的刀,虎目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和激愤,一字一字道:「我家娘子现在何处?」
董超道:「林教头,你今生夫妻缘份已尽,还管得了许多?」
薛霸喝道:「少跟这厮废话!早些了账便是!」
两人并肩上前,要结果林冲的性命。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炸雷似的大吼:「贼斯鸟!且吃洒家一杖!」
一个穿著僧袍的大汉从树上跃下,一路「辟啪」连响,胖大的身体彷佛一口铜钟,撞得枝叶纷飞。
两名官差愕然抬头,便见鲁智深带著一股劲风直扑下来。大和尚暴喝声中,一杖将薛霸的右手连刀带手拍进土中。薛霸只发出半声惨叫,整只右手便被鸡蛋粗的杖身砸成肉泥,鲜血四溅,顿时昏了过去。
董超眼珠滴溜溜一转,欲待逃走,又心下不甘,握住尖刀,朝林冲心窝猛刺过去,却见林冲长吸一口气,接著「扑」的一口,喷出一条水柱,却是将方才喝下的半囊水尽数喷出,正中董超脸上。
董超只觉面门像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鲁智深挥起禅杖,便要了结两人的性命,却听得「铛啷」一声,禅杖被一条铁镣缠住。
林冲双手拽著铁镣,挡住鲁智深的禅杖,摇头道:「杀不得。」
鲁智深「嘿」了一声,摇了摇光秃秃的大脑壳,「偏你是个善心人。」
说著,鲁智深也顾不上理睬两名官差,一把将禅杖扎在地上,两手扳著林冲的木枷,就要掰碎。
林冲闪身避开,「开不得。」
鲁智深道:「林师弟!洒家赶来救你,你这是何道理?」
林冲道:「拙荆尚在临安。小弟……」他咬了咬牙,腮帮肌肉鼓起,「小弟刺配江州,尚有回乡之时。若是杀官逃亡……」
不等林冲说完,鲁智深便「哇哇」叫道:「哎呀!林师弟!你就是放不下你那处宅子那点产业!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想著回临安!你被刺配江州,阿嫂也不见了踪影,便是回临安又有何用?」
林冲劈手抓住鲁智深的僧衣,叫道:「不见踪影!」
鲁智深自知失言,又无法改口,被林冲连声追问,只好挠了挠光亮的头皮,说道:「洒家听说你被下狱,便赶到林宅,屋里已经不见半个人。问遍了街坊邻居,都说不知。」
林冲双手微微发抖,忽然目光一闪,大喝一声,抡起铁镣。
鲁智深也同时反应过来,展臂抓住禅杖,身上僧袍鼓起。
伴随著弓弦的震响,几点乌光从林叶间飞出,一半被林冲挥舞铁镣格开,另一半则飞向鲁智深。带著锯齿的箭头毒牙般穿透僧袍,在衣内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像射在铁块上一样弹开。
鲁智深拔出禅杖,迈开大步,就像一头犀牛般冲进密林,草鞋在地上留下一串数寸深浅的脚印。
林冲叫道:「是皇城司!小心他们的铁网!」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顶大网从天而降,乌云般罩在鲁智深头顶。
这铁网是皇城司惯用的捕具,可攻可守,但有心戒备时,并不难防。林冲闪身退到树侧,一边抬脚将昏倒的董超和薛霸两人都踢到树丛深处,免得在搏杀中误伤。
林冲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震碎贴著封条的木枷,挽著铁链朝遇袭的鲁智深跃去。
那张铁网是用蚕丝混著铜丝织成,就算真是一头犀牛也要被困住。鲁智深禅杖被铁网缠住,一时无法挣开,接著几条人影从树上飘下,两人对付鲁智深,另外四人则围向林冲。
正在疾掠的林冲脚下一沉,像钉子一般凝住身形,捧枷望著来人道:「赵大夫,可是来取林冲性命的吗?」
为首一名汉子抬起手,止住同伴,然後道:「林教头,我赵奉安敬你是一条好汉,你若答应,我便让你自尽,留一条全尸。」
说著赵奉安一扬手,将一柄腰刀掷到林冲面前。
林冲盯著刀锋看了片刻,然後摇了摇头,「林某死不足惜。但一死之下,畏罪自尽这四个字,今生再无法洗脱,只怕连累家人。」
旁边一名带著禁军腰牌的汉子冷笑道:「林教头好生伉俪情深,都死到临头了,还放不下自家娘子。可惜尊夫人已进了太尉府,皇城司就是千肯万肯,也动不了高太尉一根汗毛。」
赵奉安带的诚组一共有六人,三人来自皇城司,其余分别是从兵部和刑部抽调来的好手,说话的江逢岩也是禁军武官,平日与林冲多有不合,眼看他虎落平阳,心头的快意哪里还按捺得住,开口便是一番奚落。
听江逢岩说得刻薄,赵奉安暗叫不好,耸身准备去抢回腰刀,却听到背後一喝,那张铁网轰然破碎,像被巨兽撕开般寸寸断开。
鲁智深僧衣扯下半幅,露出一侧粗壮的肩膀和肌肉虬结的胸膛,他一手握著禅杖,**的胸膛上挂著一串佛珠,身上连绵不绝的百花的刺青暗金浮动,犹如一尊怒目金刚。
两名皇城司的属下同时举刀向鲁智深劈去,刀锋及体,立刻被他的金钟罩震开。
鲁智深抡起月牙铲,横手一挥,将一名皇城司属下拦腰截断。血雨纷飞间,鲁智深拔步冲来。刚才说话的禁军武官往腕背上一拍,从袖中弹出一道淡金色的小符,反手抹在刀锋上。
林冲叫道:「小心!是乾贞道的焚金符!专破护体真气!」
符籙烟氤般融入刀身,刀锋闪起一点锐金的光泽,江逢岩沉肩侧腕,腰刀由下而上,直挑鲁智深腰腹。
与此同时,两枚弩矢从头顶飞下,弩矢的锋芒上,也闪烁著同样的光泽。
在长刀和弩箭的威胁下,鲁智深庞大的躯体显示出惊人的柔韧性。他腰身一折,就像一头巨熊突然间作出来体操的动作,以不可思议的灵巧接连避开两支弩矢,接著鼻尖紧贴著江逢岩的刀锋滑到他臂间,然後雄躯一展,挺身重重撞在他胸口。
江逢岩只觉眼前一花,臂间忽然多了一条龙精虎猛、遍体刺青的半裸和尚,然後整个人就腾空飞起,右侧一排肋骨齐齐折断,跌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赵奉安向後跃了一步,眼锋犀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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