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给云老哥打个招呼!」
不多时,云苍峰的面孔便出现在水镜中。他正在云宅的海蜃楼安排席位,堂中张灯结彩,似乎正准备大办宴席。
「云老哥,小弟给你拜年了,新年好!」
云苍峰笑呵呵道:「小哥也好。今日请了几位客人,可惜小哥不在,席间未免失色。」
程宗扬笑道:「我们在筠州也过得热闹,今天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把人家的庙给拆了呢。」
「竟有此事?」
程宗扬笑嘻嘻道:「王团练与咱们的交情怎么样?」
云苍峰一笑,「钱铢上的交情,小哥尽管放手去做。」
「小弟明白了。」程宗扬张望了一下,「大小姐呢?还没回来吗?」
云苍峰讶道:「丹琉没在筠州过年?」
早听说云老哥赶这么急让云丹琉亲自送钱款过去,就是想让那位大小姐在筠州过年。程宗扬乾笑道:「大小姐急著回去,没在这儿多待——我本来还准备给她个红包当压岁钱呢。」
「你啊。」云苍峰笑著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问云如瑶的情形,却不好开口,寒暄几句也就罢了。
给云苍峰拜完年,接著是孟非卿。江州大营内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孟老大正在沙盘前审视代表宋军数十面的小旗。
「孟团长!一团代团长,少校程宗扬给你拜年了!」说著程宗扬露出嘻笑的表情,「孟老大,过年还不休息?」
孟非卿对水镜术毫不陌生,哈哈一笑,「程兄弟身边又添英才!好法术!不知道是文少校哪位师兄弟?」
程宗扬笑著介绍了林清浦,然後道:「宋军情形怎么样?」
「年前攻了次城,被我们打退了。如今捧日军在城南的金明寨,龙卫军在城东新立了一处定川寨,全军收缩。」
「咱们没出去骚扰他们一番?」
孟非卿笑道:「远来是客,至少让他们过个太平年吧?这几日宋军连伐木的军士都撤回寨中,再攻城,多半要到初十了。」
「小狐狸呢?」
「趁宋军还没有围困城池,回宁州了。」
「替我给萧侯爷问个好。」程宗扬道:「筠州这边的事正在安排。侯二哥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
「元宵前後。」
「那好,元宵节之前我一定赶回去。臧修他们我就不一个一个见了,替我问候一声。」
第三个是吴战威。当水镜在他面前凝出影像,吴战威差点看傻了眼。
「吴大刀!傻愣干嘛呢!」
吴战威半蹲在地上,用力一拍大腿,「奶奶的!我说这是咋回事呢!是那个易勇吧!」
「人家真名是林清浦。嘿嘿,吴大刀,你这是干嘛呢?哎哟嫂子,新年好!小弟给你拜年了!哈哈,我说老吴怎么一脸傻乐呢。」
吴战威对水镜不熟,这会儿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一手抱著柳翠烟的腰肢,耳朵正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张大脸几乎笑开了花,「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柳翠烟啐了一口,眼睛却好奇地看著水镜,「是程公子吗?怎么水里会有影儿呢?」
「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法术!」吴战威爬起来,「程头儿!你啥时候回来?我可想死你了!云三爷说你在江州,让彪子和长伯过去,偏生不让我去!我说程头儿,你让我也去吧!我老婆管得好著呢!她一个顶,我七八个!」
「哎呀,尽让公子笑话了。」柳翠烟福了一福,「公子吉祥。战威在家一天唠叨十几遍,不如也让他去江州给公子出把力吧。」
程宗扬笑道:「这可不行。现在正让他伺候你呢,怎么走得开?不著急,顶多三个月,我就回建康!到时候还能赶上喝吴小刀的满月酒呢。」
三人说了家中的情形,程宗扬怕林清浦吃力,又嘱咐了几句,便解了水镜。
林清清重新投入灵砂,「公子还要与谁联系?」
「还有两个人。」程宗扬道:「在南荒。」
程宗扬说了殇侯隐居的山村,心神却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凝羽。离开南荒之後,只有殇侯手下来时偶尔带来音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想到她丝一样的长发和柔软的腰肢,程宗扬心头不由一热。
这一次林清浦用的时间分外漫长,足足用了两盏茶时间,水镜中仍是模糊一片。
程宗扬提醒道:「那里可能有禁忌。」
林清浦脸上忽然一红,那面水镜呯然溅开。他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死老头,太过分了吧!给你拜年还这么狠!清浦,他做什么手脚了?」
林清浦道:「惭愧。在下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看到几只草结,灵力便散乱难制。」
自己早该想到,死老头那边岂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可惜没见到凝羽,算来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不知道她的伤势现在怎么样。叶媪说她要在山村待上一年才能调理好,这才过了一半。好漫长啊……
林清浦调息片刻,然後苦笑道:「这个禁咒好生厉害,在下勉强还能施一次水镜术。」
「不用了。」自己倒是很想和小香瓜说几句话,可要撞上潘姊儿,林清浦恐怕比刚才还惨。还有一位自己很想见的,只可惜这位爷不知钻到哪儿了,彻底没了音讯。
武二啊武二,你大爷的,养个伤有这么难吗?
n0027。05(499) 荆溪()
第五章
秦会之回来已经过了午时。
「马掌柜和周老板都收下礼物,说谢过公子。周老板又多留了一会儿,拉著我说了几句话,言语中透露,一万石粮食不是难事,如果全部以金铢结帐,还能打些折扣。」
商人出门行商,带的钱款总是越轻便越好,由於金铢便利,实际价格往往还要再高一些。程宗扬衡量了一下,「只要有粮,全用金铢结账也没什么。」接著又问道:「王团练那边呢?」
「给王团练的礼物比别家又丰厚了些。王团练本来出面留茶,但听说王家公子出了些事,只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出门。」
「你觉得王团练那人怎么样?」
秦会之道:「胆大心黑。」
秦会之说得这么果断,程宗扬倒有些不放心起来,「只见了一面就能肯定?」
「属下去时,正有人在门前求情,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庄头,因为年货差了少许,被王团练派人拘来,关押在自家地牢里。两个庄子的人年都没过成。
敢私设牢狱,这王团练胆量不小。」
「他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吧?」
「只有一个嫡出的。是筠州有名的纨裤子弟,叫王闻龙。」
程宗扬苦笑道:「这下麻烦。他那宝贝儿子出事,我正好在场。」
程宗扬说了香竹寺的事,然後道:「他手这么黑,本来是桩好事,只要买通他,无论运粮运物,他都敢干。可现在出了这件事,只怕他拆咱们的台。」
秦会之毫不担忧,反而笑道:「这叫有意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行。属下今日还拜访了城里几位官吏,官职虽然不大,但都是主事的。按惯例把礼物递到门房,留下主人的名刺便告辞了,但几家接到公子的名刺,都破例见了面。」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公子在城外施粥的善举已经满城皆知,几位主事当然要另眼相看。」
「筠州消息居然传这么快?」
「是知州大人在粥棚亲眼见到,称公子经商不忘仁义。官场风声当然比民间更灵通。」秦会之道:「有知州大人亲口表彰,於我们行事倒添了许多方便。」
「我看那位滕大人像是个好官,想拉他下水,恐怕没那么容易。」
秦会之微微笑道:「君子可欺以方。说不定比收买王团练还能省些钱。」
「好你个秦会之。」程宗扬笑道:「这种阴谋诡计是奸臣兄你的强项,不过给滕知州下套暂时不急,先想想怎么把王少爷这件事应付过去。」
「这种事情,公子最好先不要露面,」秦会之道:「依我之见,公子不如离开几日,诸事由属下去应付。团练大人要是识相,拿钱摆平最好。若是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程宗扬道:「我也想过了。反正这几天也没有生意可做,带死丫头出去散散心,顺便避避风头。」
秦会之道:「公子不准备回江州?」
「清浦与孟老大的人联系上了,江州传来的消息,宋军这几日都没有攻城的迹象,连烈山伐木的队伍也收回寨中。夏用和担心强攻不利会影响士气,只怕过完年才会大打出手。筠州的粮食生意刚开张,如果回江州,来回只剩在路上的时候了。」
「公子准备去哪里?」
程宗扬道:「我倒是想借这个机会往浮凌江一趟,看看下游的情形。如果能在宋国境外找到落脚的地方,王团练真要翻脸,咱们也好有条後路。」
秦会之思量半晌,「往浮凌江下游亦是可行。属下无法分身,长伯既然在,便让长伯随公子一道去。」
「我去见著他再说。」程宗扬站起身,「你告诉祁远一声,让他准备船只,我明天一早就走。初七王团练请客,我争取回来。王团练那边你先拿笔钱去。数目不能太多,更不能说是给王少爷治伤的钱,只说听闻他家大少爷出事,表表心意。毕竟王少爷是自己不小心被烧到,跟咱们没关系。王团练真想闹大,咱们宁肯迁出筠州,也不能再和这种贪狠之辈打交道。」
秦会之道:「属下明白。」
「你去的时候不妨带上冯大;法一道,他对治烧伤有点手段。还有,」程宗扬停顿了一下,「如果出事,先保住清浦,然後是祁远和你们几个。至於那些钱和粮食,带不走就别管了。」
秦会之沉默片刻,然後道:「公子如此厚待我等,属下感佩之极。」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金银还是房田、产业,都会贬值,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人的智慧和能力。」
秦会之正容道:「属下明白了。」
…………………………………………………………………………………
第二天一早,在城南施粥的祁远备好船只,程宗扬带上小紫和梦娘,乘船往浮凌江下游驶去。
渔船顺流而下,不到午时,便来到上次与麻黩与相雅碰面的地方。岸旁两棵大树被砍倒,用藤条捆在一处,下面打了桩,形成一个简易的码头。吴三桂带了几个雇佣的民夫,正忙著平整土地,开出道路,见到程宗扬不由一愕。
程宗扬把船停过去,系好船缆,然後跳上岸。吴三桂迎过来道:「程头儿,你怎么来了?」
程宗扬笑著说了昨日的事。吴三桂扼腕叹息,「这种事交给我办多好!保证王家那位少爷半年下不了床,还怪不到公子身上。」
「管他呢,反正我也准备往下游看看。这地方离筠州太近,还当过县衙,粮食都放这儿,到底还有些不放心。」
「下游我去看了。」吴三桂指著那片乱石滩道:「差不多有十几里长,全是大大小小的礁石,除了独木舟,什么船都过不去。但过了这段乱石滩,下边江面宽了许多,行船也方便。再远,我就没走了。」
程宗扬瞧瞧自己的渔船,又瞧瞧那片乱石滩,「我要乘船往下游,该怎么过去?」
吴三桂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会儿,「倒有一个法子,就是累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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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程宗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气。
周围几位民夫看他们的眼神就和看神仙一样,「两位爷真是神力!这船我们六个人抬不上两里,两位能抬出十几里。吴爷还好说,身子骨打熬得结实,这位公子爷看著斯斯文文的,力气却不小!」
程宗扬也是没办法,往下游最方便的就是走水路,如果走山路,自己和小紫还好说,梦娘一个弱质女子,只怕寸步难行。好在渔船并不太大,吴三桂功底又扎实,两人前搬後抬,加上几名民夫帮忙,终於把船抬过乱石滩。
吴三桂肩膀的衣服被船沿磨破,露出发红的皮肤,他半蹲在地上,喘著气说道:「程头儿,你们往下游,什么时候回来?」
「三五天吧。回来打死我也不搬了!告诉会之,让他再调条船来!」
歇了片刻,程宗扬转头对几名民夫道:「让你们走这十几里路,最多能背多少粮食?」
为首的民夫老老实实说道:「若是走远路,最多六七斗。若是路修平了,这十几里,能背八斗上下。」
程宗扬不由苦笑,还没往下游查看,自己的计划已经破产了。这段乱石滩无法通航,想往下游,只能靠人力搬运。一个民夫最多背八斗,八千石粮食全靠人力要运八万趟。这个成本自己无论如何也支付不起。几百里的浮凌江,短短一段乱石滩却成了瓶颈,难怪宋国设了县治又废弃掉。
吴三桂道:「程头儿,我跟你一道去吧。听说下游都是荆溪的蛮子,路上只怕不太平。」
「用不著。」程宗扬道:「荆溪的蛮族我和会之见过,我看比筠州的官员还好打交道些。况且储粮的仓库马上要用,也离不开人,你还是留在这儿。反正我们只看看风景,多半连船也不下,没什么危险的。」
几名民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著胆子道:「公子爷,这山里只怕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几名民夫都不肯说,程宗扬把目光投向吴三桂,「长伯,出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没听你说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吴三桂道:「昨晚我们宿在衙门里,听到远处山里有动静。那声音非虎非熊,我在南荒都没听到过。不过隔得远,没听仔细。」
程宗扬也不在意,「要是猛兽,这附近哪儿还有荆溪蛮人?别自己吓自己。
行了,你们先搭棚子,搭好就开始运粮。」
吴三桂笑道:「我听著也不像猛兽,偏他们几个害怕。」吴三桂比秦会之乾脆得多,家主决定下来,他便一抱拳,「祝公子此番一路顺风!待公子回来,属下打些野味,给公子接风!」
吴三桂带著民夫回县衙,程宗扬一上船就趴在甲板上,叫道:「死丫头,过来给我捶捶肩!哎哟,真累死我了。这船看著也不重,离了水会这么沉……」
小紫笑吟吟上了船,走到程宗扬身边,然後一拉衣带,衣衫从肩头褪下,露出雪白而圆润的香肩。
程宗扬抬起头,嘴巴张成圆形,浑身的酸痛都彷佛消失不见,只见小紫将衣衫脱得光光的,**著白得耀眼的雪嫩肌肤,然後一纵身,没入水中,娇笑著远远游开。
程宗扬急忙叫道:「死丫头!你去哪儿?」
小紫露出**的面孔,然後在水面上轻盈地划了个圈子,「好暖的水呢,不要打扰我,人家要睡一觉!」说著她俯身朝水底潜去,雪白的玉体在碧波间渐渐模糊,忽然间,一条莹白的鱼尾一摆,消失不见,彷佛融入摇曳的水草中。
程宗扬双手拢在嘴边,叫道:「喂!不要贪玩啊!」
小紫从离开晴州就一直没有机会嬉水,难得这段水路荒无人迹,禁不住潜入水中放松身体。
过了乱石滩,江面和吴三桂说的一样,变得宽广开阔,水流也平缓了许多。
船只在江中顺流而下,根本不用费心操控。虽然是隆冬季节,此处的阳光却一片温暖,程宗扬躺在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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