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上一痛,一根细丝透入绵密的刀网,在程宗扬手背上一划,带出一道血痕。天知道这贱人的断月弦究竟有多少,自己每一刀劈出,都似乎能劈中十根八根,连背後也布满丝网。这种情况下,後退与自杀差不多,程宗扬虎吼一声,不退反进,硬向虞白樱攻去。
就在这时,秋少君终於出手,他燕子般飞起,在空中忽高忽低地一掠而过,每一个转折都精巧之极,轻易便掠过整个天井,接著身体一沉,落在庭角一口水井的栏上。
秋少君右手执剑,收到背後,左手抬起,在胸前结出法诀,长声道:「阴阳未变,无光无象!」
随著他手指的变化,一条水柱从井中升起,然後圆形张开,轻灵地悬在他掌下,宛如一面水镜。
秋少君中指竖直,食指、无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拢,尾指斜挑,「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随著他的吟诵声,水镜「呯」的一声猛然绽开,化成漫天水雾。
「寂兮寥兮,是曰太易。」秋少君左手两指相扣,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弥漫在天井中的水雾顷刻间便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虞白樱黑色的鹿皮手套蒙上一层寒霜,眼神却比寒霜更冷,「先天五太?」
秋少君收回左手,「太易第一!」
随著冰雾的凝结,交错在空中的断月弦一根根浮现出来。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从虞白樱掌心开始,八根细丝放射状张开,构织成一张笼罩整个天井的巨大网阵。此时程宗扬看得清清楚楚,八根断月弦交错成一张密网,自己每一刀劈出,八根断月弦同时振动,衍生出无数复杂的变化。自己用力越大,断月弦的反弹就更大,反击也更强。但在看不到断月弦全貌的情况下,自己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虞白樱是怎么操纵这么多的丝弦,虞白樱的断月弦诡异之处就在於它的无迹可寻,交手时占了无数便宜。谁也没想到秋少君别出机杼,用冰法将水雾凝成细霜,顿时破了断月弦最强的一点。此时断月弦被凝结的水雾沾上,显出痕迹,八根细丝每一个变化都有规律可寻,而所有的变化,都源自网阵中央的一点。
「瓢虫小子,有你的!」
秋少君天马行空的一击,显然打乱了虞白樱的步骤。漫空交错的丝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绽,程宗扬趁机双刀齐出,劈在网阵中央。横在空中的断月弦失去操控,一根根垂落下来。
虞白樱手腕一翻,抽回八根细丝。秋少君身体前倾,箭矢般向前掠去,少阳剑由慢到快,在掌中微振著递出,凝聚在剑上的真气不断攀升。
秋少君刚出手时,给自己的感觉在卓云君之下,与自己顶多半斤八两。但他这一剑不断催发真气,刺到中途,便突破第四级的境界,真气聚敛不散,招术神完气足,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巅峰境界。
虞白樱手中结霜的丝弦蓦然翻起,六根攀住少阳剑锋,两根昂起,缠向秋少君的手腕。程宗扬一点都没有两打一,男打女,胜之不武的心理负累,立即一招虎啸风生,双刀带著利啸攻向虞白樱要害。
虞白樱大腿外侧雪白的肌肤上樱花纹身一闪,玉足踢在程宗扬刀侧,她动作准确而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显示出杀手注重效率与实际的特点,与此同时,她左腕一翻,腕下弹出一根黑黝黝的长针,刺向程宗扬腹下。
四百六十四章 岳鸟人的仇家()
虞白樱这一招算不上什么奇妙招术,但对时机的把握堪称精准,程宗扬护身的左刀被她踢开,身前空门大露,正急忙回刀守住胸前要害,这个银发贱人却像算准了一样,攻向他小腹。
自己并不是一个很能下苦功修炼的人,占了生死根的便宜,修为还过得去,格斗的基本功就差得太远了。幸好这两天被孟老大狂殴,多了几分应变本能,在长针及体的刹那,竭力扭腰,硬生生挪开半尺。
虞白樱冷冰冰握住长针,正要痛下杀手,突然间脸色一变。她用来阻拦秋少君的六根断月弦尽数缠在少阳剑上,丝弦与剑身相触,立刻凝结出细细的霜晶,像冻在剑上一样,无法挣动。
银发女子曲指挑起丝弦,随著真气透入细如发丝的弦身,弦上白色的霜晶一路四散飞溅。就在这时,秋少君玄黑色的道袍传来一丝波动,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长剑一举,长声道:「气之始生,是曰太初!」
凝在剑上的断月弦同时弹起,宛如飞舞的龙蛇,试图从虞白樱掌中逸出。虞白樱艳目透出一丝寒光,五指按住弦身,娇叱一声,将弦身的震动强行压下。
「先天一气,无形无实!」秋少君并起左手食中二指,按在剑上,一缕微光游蛇般从剑身上一闪而逝,被虞白樱激飞的霜晶重新凝结在弦上,与此同时,六根断月弦从少阳剑上一一弹开,每一根弹出,都重重击在虞白樱掌心。当第六根断月弦弹起,虞白樱发际的玉冠「呯」然碎裂,一丛银发猛地飞舞起来。
虞白樱脸上掠过一丝红色,她退开半步,盯著秋少君。
秋少君仗剑道:「太初第二!」
虞白樱道:「你的九阳神功呢?怎么不施出来?」
秋少君老老实实道:「我不会。」
虞白樱齐腰的长发在身後飞舞,庭院中如血的月光彷佛凝聚起来,将她手中八根细弦染得血红。
程宗扬道:「虫小子,你很能打嘛!能不能干掉她?」
秋少君小声道:「如果说保命,我有点把握。」
「那好!你在这儿顶著!」程宗扬丢下一句话,反身跃入楼内。
这边打得天翻地覆,外面没有一丝动静,可能是那个银发女杀手用了什么屏蔽声音和视线的法术,可楼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奇怪了。就算月霜睡熟了,死丫头总不可能听不到吧?
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妙,既然秋小子能顶得住,立即脱身到楼内探视。
程宗扬两个起落,跃过楼梯。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著,透出一丝灯光。程宗扬松了口气,看来两个丫头已经醒了,多半知道有敌来袭,把窗户掩住,才没有灯光透出。
程宗扬一把推开门,只见小紫双手支著下巴,正伏在窗口,看著什么。程宗扬正要说话,忽然一只玉手伸来,抓住自己的衣襟,紧接著手臂一抬,把肘下一柄利剑架在自己颈中,手法乾净利落。
程宗扬大叫道:「是我!」
那柄剑本来已经停住,他不叫还好,听出他的声音,利剑不但没有撤回,反而猛刺过来。程宗扬心念电转,月丫头这是逮到机会,要顺手替天行道了。
程宗扬拚命向後一退,衣襟「嗤」的一声撕开,接著举刀,间不容发之际才格住月霜的利剑。
程宗扬目光与月霜一触,几乎能感觉到她视线迸出的怒火。月霜银牙咬紧,美目盯著程宗扬,握剑的手掌捏得发白,似乎在等等机会,再给自己一个狠的。
月霜终於把剑收到肘後,扭过头不去理他。程宗扬悄悄抹了把冷汗,按道理说,月丫头昨晚处於昏迷中,不可能知道自己做的事,但她醒来之後,会不会发现身体的异样就不好说了。理智对女人来说属於奢侈品,她真要在这时候跟自己拚命,那肯定是个让自己笑不出的笑话。
程宗扬叫道:「死丫头!捣什么鬼呢!」
小紫回过身,把手指竖在唇边,小声道:「嘘……不要吵,有人来了呢。」
走廊内一片静谧,忽然一只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掌伸来,轻轻推开房门。
看清门外的身影,月霜面露惊愕,小紫目光瞬时亮了起来,程宗扬却大叫一声,「干!」
程宗扬第一个冲动,就是想冲出去看看那个养虫的小子是不是被干掉了。
眼前的女子玉冠银发,美艳的面孔有著一股说不出的妖异气息,她身上皮衣如墨,肌肤如雪,凸凹有致的身材火辣之极,赫然就是天井中正与秋少君交手的虞白樱!
程宗扬心头猛跳一下,突然间又出来一个虞白樱,她是会分身法,还是这么快就干掉了秋小子,过来追杀自己?
当视线落到那女子发际,程宗扬想起虞白樱的玉冠被秋少君用先天五太的太初诀震碎,眼前这女子玉冠仍是完整的。而且虞白樱用的是断月弦,眼前的女子拿的却是一支碧玉杖。还有,虞白樱眉眼间冷冷的,蕴藏著无限杀机,眼前这女子却多了一分漠然,看著众人的眼神和看著待宰的家畜没什么分别。
小紫拍手笑道:「人家最喜欢双胞胎了!月姊姊,你看她们长得像不像?」
月霜微微侧过身,挡在小紫身前,「你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刺杀我?」
那女子淡淡道:「我们杀人,从来不用几次三番。」
小紫笑吟吟道:「姊姊好厉害哦,能让姊姊出手,肯定要不少钱呢。」
程宗扬立刻道:「对啊,你们干这一行不就是为了钱吗?要多少钱大家好商量,何必打来打去呢?」
月霜狠狠瞪了他一眼,程宗扬叫道:「瞪我干嘛?谈生意也有错吗?」
月霜怒道:「败类!」
那女子冷笑著伸出两根手指。
程宗扬精神一振,有的谈就好商量,「两千……银铢?」敖润当雇佣兵,半年才拿到这个数,已经很不少了。
「两枚铜铢。」那女子冷冷说道:「岳贼的女儿,只值这个价钱。」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不是钱的问题,完全是岳鸟人为人的品德问题。看她们的年纪,岳鸟人死的时候,多半才十六七岁,这样一对姊妹花,与姓岳的那个禽兽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脚趾都能想出来……
四百六十五章 黄泉玉()
月霜英气的面孔露出怒意,刚想举步,却被小紫悄悄扯住。小紫天真的地眨眨眼睛,「外面的姊姊叫虞白樱,这位姊姊叫什么名字呢?」
那女子一笑,「小妹妹,想拖延时间你便打错主意了。」她举起碧玉杖,指著月霜道:「在地府遇到岳贼,莫忘了告诉他是虞紫薇杀的你们。」
一股阴森的气息从虞紫薇颈中的黄宝石间散发出来,房间内的灯火像被压迫住一般,一瞬间黯淡下来,只剩一点淡淡的微光,贴在灯蕊上。
突然间一只白森森的头颅出现在虞紫薇玉冠上方,月霜一声惊呼,连程宗扬也头皮一阵发麻。
那头颅深陷的眼窝藏空无一物,凹陷的鼻孔形成两个不规则的黑窟窿,牙齿裸露在外,竟然是一具骷髅。那骷髅仅剩下骨骼的躯体比房门还高,骨骼又粗又大,白森森的指骨弯曲如爪,握著一对镔铁重斧,直挺挺立在主人身後。
虞紫薇朝月霜一指,「去!」
「呼」的一声,那具骷髅影子般从虞紫薇身後穿过,一纵便跨到月霜面前,挥起两柄重斧,光秃秃的趾骨踩得地板一阵「吱嘎」乱响。
重斧带起的狂飙触肤生疼,单凭一柄剑,万难抵御这两柄数百斤的重斧,但月霜背後便是小紫,若是闪避,便该小紫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怪物。月霜顾不得多想,立即举剑档住斧刃。
「叮」的一声,长剑被重斧汤开。月霜性子执著,却并不笨,出剑时微微划了个圆弧,顺势一引,将重斧带到一旁。
骷髅粗大的臂骨挥出,利斧重重劈在墙上,半尺厚的砖墙轰然破碎,被劈开一个半人高的大洞,碎砖「辟呖啪啦」飞入隔壁,洒落满地。
月霜头发沾上砖石的粉末,形容狼狈,出手却毫不犹豫,长剑刹那间光芒大作,直接使出真武剑,一招诛邪,剑上吐出半尺长的剑气,将弥漫在室内的妖异气息一扫而空。
月霜突然间显露的修为,不仅虞紫薇为之动容,连程宗扬也看傻了眼。月霜的底细自己再清楚不过,在草原时虽然一只手就能打自己七八个,但自己迈入第四级之後,比这丫头只强不弱。虽然几次交手都被她追著打,但并不是自己真打不过她。可她这一招出手,却重演了当日决战力斩黄金骑士的一幕,修为攀升了不止一级。
虞紫薇挽起碧玉杖,在空中疾旋,化去月霜的剑气,接著杖身在剑上一点,破解了她这招诛邪。她刚要追击,忽然一条深紫色的鳞鞭从月霜腰侧飞出,缠在碧玉杖上。
虞紫薇冷笑一声,震开紫鳞鞭,然後闪身抢入室内,玉杖挥出一片碧森森的光影,将真武剑和紫鳞鞭一并逼开。
程宗扬心下叫苦,两个丫头一起朝虞紫薇出手,只剩自己一个人对付那具骷髅。眼看著骷髅掀飞半堵墙壁,椎骨格格作响地转过一百八十度,挥斧朝自己劈来,程宗扬只好暴喝一声,双刀齐出,拼尽全力硬撼它的双斧。
月霜剑光四射,真武剑法的斩妖、诛邪、伏魔、镇恶……诸般精妙的招术狂风暴雨般朝虞紫薇攻去。小紫却一鞭挥出,就不再出手,只饶有兴致地看著虞紫薇,笑吟吟道:「姊姊的黄泉玉好漂亮呢。」
虞紫薇玉容冰冷,月霜的强势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姓程的年轻人刀法劲急,也不是三五十招可以打发的。一听到岳鹏举的女儿在晴州出现,她便和姊姊一同寻来,如果这次有失,被团主知道,免不了要受责罚。
忽然间手上一凉,虞紫薇转眸看去,只见握杖手上,那条鹿皮手套不知何时绽开一道裂缝,露出雪白的指背。裂缝沿著黑亮的皮革,蚯蚓般向上延伸,不一会儿就延伸到臂上。
虞紫薇神情大变,厉声道:「殇侯老贼也来了吗!」
「姊姊好聪明哦,」小紫笑道:「一眼就认出人家的破甲散了。」
破甲散严格来说并不属於毒性,对人体伤害并不大,唯一的用处就是能让皮制物品迅速变得乾枯脆硬,像薄纸般易碎。施毒者最头痛的就是武者使用皮制的护具抵御毒药,破甲散就是专门为此而设,先消解皮具,再从容施毒。那个精致如玉的小女孩一脸稚气,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出鸩羽殇侯那种用毒大宗师才有的破甲散,让自己也大大吃了个亏。
程宗扬被骷髅的双斧压得喘不过气来,刀斧相交,巨大的冲击力将太阳穴上的伤痕都震得霍霍跳动。他拼尽全力,将骷髅逼退半步,然後转身叫道:「太不公平了!让我去打死人——」话音未落,程宗扬就猛然张大嘴巴。那个双胞胎美女杀手与月霜斗得正急,每次出手都有一块黑色的皮革飞出,她双手的鹿皮手套已经脱落,腰侧的皮甲上一道裂缝正不断绽开,与此同时,她颈下黑亮的皮甲上也浮现出无数蛛丝般的裂痕,越过那颗黄宝石,朝胸前延伸。
小紫拍手笑道:「人家听过一个很好玩的笑话——有一对漂亮的双胞胎,连妈妈也分不清谁是姊姊,谁是妹妹。有一天妈妈给姊妹俩洗澡,好不容易洗完,有一个双胞胎咯咯笑著说,妈妈给姊姊洗了两次,一次都没有洗到妹妹。」
皮甲裂痕越来越大,忽然间厚硬的胸甲绽裂开来,两只充满弹性的**猛然弹出。虞紫薇一声尖啸,碧玉杖张开两片翠绿的光翼,宛如一只诡异的青凤陡然扑出,拍散了月霜真武剑上的剑气。
程宗扬一刀劈在骷髅粗如拳头的臂骨上,借势跃起,双刀一起砍在虞紫薇的碧玉杖上。虞紫薇修为本来在几人之上,此时恚怒出手,曲臂用玉杖格住双刀,然後反压过来。
程宗扬一阵眼晕,虞紫薇曲臂把玉杖横在胸前,胸部丰腴而又白腻,雪团般高高耸起,朝自己直压过来,让自己大呼吃不消。
「淫贼!」月霜看到几乎流口水的程宗扬怒火就压抑不住,她一脚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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