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煅赭石 作者:[美] 戴维·默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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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煅赭石 作者:[美] 戴维·默莱尔-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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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她回答的声音就好像她做了错事被抓住一样。
    “你脚瘸了。”
    “没有。”
    “肯定瘸了,你看起来很疼。”
    “没什么。昨天坐飞机的时间太长了,腿都麻木了。”
    “我不信,再走回来,朝我这儿走。”
    “我告诉你了,只是——”
    “朝我这儿走过来。”
    她没动。
    马隆走向她,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把头转向一边。
    “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隆有一种紧迫感,他在日光浴室里说话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唯恐贝拉萨尔在这里藏有窃听器。他好几次都要谈到正题了,可就在这时贝拉萨尔便出现了,没能继续说下去。但现在随着事情越来越失去控制,马隆知道虽然西思纳和他在一起还存有戒心,他也得冒险一试。
    “算了。”他说。
    她满脸疑惑,本来她已做好准备无论他问什么都闭口不言,没想到他却不再追问下去了。
    “你要是没受伤,那我们就开始工作吧,我们要是不抓紧时间你丈夫会不高兴的。实际上我已经确定了我想要画的那种姿势。我可以不再画草图了,现在就可以开始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引向日光浴室的后面。
    “你要——”
    但他打断了她的话,“我需要在储藏室里找几样东西,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然而和他说的话正相反,他拉着西恩纳一起穿过后门走进储藏室。
  
  
  
  
  第二章
  
    储藏室里灯光昏暗,又小又潮湿,里面堆满了绘画用具。
    一扇窗户也没有。
    “你要做什么?”
    “小声点。”马隆关上门,领着她穿过画架和一堆箱子朝一个洗涤槽走去。他无法确定储藏室是否安装了窃听器。由于这个房间东西很多、很小,贝拉萨尔也许不会把它当做说话的地方。但为了保险起见,马隆拧开了水龙头,希望流水声会掩盖他们的说话声。“我想在我绘画的房间里装有窃听器。”
    “窃听器?”一听到这个,西恩纳惊了一下,抓住了洗涤槽。
    “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我们得出去,如果德里克——”
    “我可以帮你。”
    “没人帮得了我。”
    “请你让我试试吧。”
    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互相对视着,慢慢地,她举起手伸向他受伤的脸颊,几乎触摸到他的结了痂的嘴唇,然后她的手在他肿胀的脸颊上沿着伤口缓缓向下移动,但并没触摸他的脸。
    “我很抱歉,”她低声说,“看见他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要哭了。”
    “他到底对你怎么了?”
    她双眼噙满了泪水,摇了摇头,“你也看见了德里克的为人,别管这事了。”
    “我必须管。”
    她伤心欲绝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弯下身,双手颤抖地撩起裙子,露出脚踝,然后到小腿。
    马隆盯着她膝盖上的一片青紫,她的大腿上也有一大团紫红色,看起来就像牛排的颜色。
    “天哪!”他喃喃地说。
    她痛苦地放下裙子,然后轻轻地把裙带解下来,那些青紫块一直延伸到她的臀部。
    “该死的,他到底做了——”
    “与德里克会面的那个男人几乎看都没看我一眼,”西恩纳浑身颤抖,“事实上,他都没有等我过来就离开了。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当德里克早晨三点钟返回旅馆套房时,他暴跳如雷,说商谈失败全都归咎于我,他说我对他已毫无用处,他都懒得再看我一眼,他——”
    马隆拉住她的胳膊,说:“好了,别难过了,别再想这些了。”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对我拳脚相向。我就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在米兰的时候,我当时的男朋友也是这样殴打我的。”她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仿佛又看见拳头向她挥来。“然后他突然好像受惊了一样,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我一直认为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但我错了,突然他开始用脚踢我,用鞋尖踢,就像踢足球一样。他踢我的地方都是不暴露在外的身体部位,都是裙子能遮盖住的部位。我试图逃开,我跑到桌子后面,但他追过来还是不停地踢我,最后我倒在了地上,就这样他也没停手,要不是亚历克斯进来了,恐怕他会——”
    “亚历克斯在哪儿?他为什么没有随你和德里克一起回来?”
    “他留在了伊斯坦布尔。与这次商谈有关,好像让他向与德里克商谈的那个人施加些压力。他今天下午回来。”
    “今天下午?”
    西恩纳皱了皱眉,“好像这事很重要,为什么?”
    “容我解释。”
    “不,如果德里克看到我们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想我现在看起来很糟糕,很狼狈,但这不是拍照,只不过是张画像,你可以美化它,你可以让我看起来美丽得像——”
    “听我说。”
    “求求你,我不想再挨踢了,我不想——”
    “别着急,”马隆的声音严峻起来,“如果我采取行动,你丈夫就永远不会再踢你了,没人会踢你了。”
    “什么意思?”
    “如果我能带你离开这儿,你跟我走吗?你会找机会跟我逃跑吗?”
    就是这些话,就是这些他早就想说但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现在都说出来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他屏住呼吸,恐惧地等待她的反应。万一他对她判断失误,万一她紧紧地受控于贝拉萨尔而从没想过要背叛他,那他自己就必死无疑了。她会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她会说他看错了她,她会把一切都告诉贝拉萨尔。
    “逃跑?”西恩纳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是说这么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她说。
    “什么?”马隆迷惑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些话。如果她要告发他,那他所听到的就不是这样的话了。
    “难道我没这样想过吗?我要是找到逃跑的办法,还不早逃出去了。”
    “你会和我一起逃跑吗?”
    “怎么逃?逃向哪儿?即便我们能逃出去,德里克也会追捕我们,不抓到我们他决不会罢休。他会动用他所有的力量和金钱,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抓到我们。”
    但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马隆想告诉她这一点。如果我们从这儿逃出去了,我们会得到帮助,可这些他不敢说出来。万一她把他当做间谍,万一她认为他来这儿是为了利用她……
    “我们必须得冒这个险。”他说。
    “我们不能这么做,听着,你没必要这么做,你没必要为我冒这个险。画完这幅画你就离开这里。”
    “那你呢?”
    “从十二岁起我就一直自己照顾自己,在伊斯坦布尔德里克那样对我,我也活下来了,只要他还容留我,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都能幸存下来。但如果他发现我背叛了他,那我肯定就必死无疑了。”
    “听我说,”马隆犹豫了一下,这话还真不太好开口。“他打算杀了你。”
    “什么?”
    “他之前结过三次婚。”
    “你在说什么?”
    “他的前妻们都很漂亮,但当她们三十岁左右时,脸上开始出现了皱纹,紧接着便都在不同的事件中死去。”
    西恩纳吃惊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每次出事前,你丈夫都会雇佣一个着名的画家为他妻子绘画——为了死后的纪念,留下一个纪念品,使她的美丽永存,现在轮到你了。”
    “我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有些事是我从其他画家那儿听到的,”马隆撒了个谎,“其他的事……我没有时间解释这些了。在三层楼的门廊中间有一个房间,在左边。”
    西恩纳全神贯注地听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惊骇。“是的,德里克把他的生意文件都放在那儿。”
    “你去过那个房间?你看见过那些文件吗?”
    “没有,都锁起来了,我刚来时问过他,是他告诉我的。”
    “他所有前妻们的画像也都在那儿。”
    “这不可能——”
    “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这一点。”
  
  
  
  
  第三章
  
    西思纳极力掩饰着她的恐惧,来到了顶层楼上。她的双腿还很疼,走到门廊中间的时候,突然看到德里克卧室的门开了,她不自禁地浑身哆嗉了一下,但出来的不是德里克,而是一个下人。西恩纳和他点了一下头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进了门,将门关上,但留了一点缝,听着下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当下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时,她悄悄把门打开,向外窥视了一下。
    确定走廊里没人。她立即走回门廊处,试着推了一下蔡斯告诉她的那个房间的门。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门上了锁,但无论怎样,她都要冒险试~试。她走进了挨着的另一扇门里,也就是下人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关上了门。
    以前她来过德里克的房间,就一次,那还是五年以前。凭着那天晚上的记忆,她看到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改变。房间里还仍然摆放着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董,其中有一张罩篷床,四个床腿都是精心雕刻的。看见床更使她紧张不安。她的注意力又转向右边的一扇门上,这扇门通往她所感兴趣的那个房间。虽然它很可能也上了锁,她还是试着推了一下,果然,使她略感沮丧的是,门纹丝未动。我需要找到钥匙。
    她想。
    德里克行事非常小心谨慎,任何重要的东西都有备份,有时还不止一个备份。那么是不是应该还有一把钥匙藏在他容易拿到的地方呢?她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回过身来又环顾着房间。在她对面,有一个第奇时代的写字台,已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它带给了她唯一的一次在这个房间里所经历的回忆。德里克一直等到她脸上的绷带拆下来后才与她结婚,正如他所说,他重塑了她的美丽。婚礼是在庄园的玫瑰花园里举行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牧师,波特是他们婚礼的见证人。她能从以前的生活中摆脱出来,一直对德里克心存感激,所以即使没有举行比较盛大的婚礼她也没感到有多大遗憾。在餐厅,弦乐四重奏拉起了华尔兹舞曲,她和德里克翩翩起舞,随后又切了结婚蛋糕,把它们分给在场的人。
    她的结婚礼物是一条钻石项链,当德里克领她走入他的房间时,她还记得当时感觉那项链很沉。
    就在那个房间,她的孤独的婚姻生活便从此开始了。此时她最想做的事就是与这个在三个小时之前和她缔结婚姻的男人尽享夫妻之爱、鱼水之欢。当她走过去抱住他时,他的热情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变得犹犹豫豫,紧接着又变得沮丧,最后发起脾气来,异常生气,令她迷惑不解。她尝试着用各种方法来唤起他的激情,但最终被他推倒在地。
    “不要紧的,德里克,”她极力安慰他,“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再加上婚事带来的兴奋感,才会这样的,我们还需要点时间。,,“出去。”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出去,在大厅的那一头有一个房间,到那儿睡觉去。”
    “但我们不应该一起——”
    “该死,我叫你出去!”
    他扔过来一件睡袍,她还没来得及穿上便被他从房间里推到了走廊里。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抽泣着,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入睡,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法入睡,最后她又来到他的门前,打开门说:“德里克,如果有什么事,让我们谈谈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
    只听见他啪的一声把一只抽屉关上,转过身来,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脸扭曲着。“不要再进入这个房间!”
    她被他的狂怒惊呆了,退回到走廊上,他砰地把门关上了,使她意识到她又一次受到了冷落。因为害怕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第二天早晨她过了很长时间才下楼,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德里克风度优雅地向她问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们度过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美妙的夜晚。他们再没说起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而且她再没有进过他的房间,这是明智之举,尤其是他不高兴的时候。
    但她总是忘不了当时德里克匆匆忙忙把抽屉关上的情景。
    他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
    现在她走过去,来到美第奇写字台前,打开了上面的铰链嵌板,拉出了中间的抽屉,里面有一件开司米毛绒衫,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难道是我想错了?她沮丧地转过身来想离开房间,但他确实看起来在藏什么东西,她无法打消这个念头。但到底藏在哪儿了?也许不在抽屉里。
    也许……
    她敲了敲抽屉的底部,里面是空的。她把手指伸进去,又向下边摸去,突然摸到了一个挂钩。她很紧张,把挂钩推了一下,抽屉的里部底端便垂下来了,她的手颤抖着把它拉出来,里面的隔层里有好几个国家的护照,一把手枪,还有一把拴着金链子的钥匙。
    去拿钥匙时,她非常恼怒自己为什么手抖得更厉害了。她把抽屉关上,突然听到门廊里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赶紧转过身来,就在门把手转动的时候,她蹲在一把大椅子后面,屏住呼吸,要是德里克进来了……要是他发现她……
    门开了,有人穿过房间走进浴室。又过了~会儿。这个人出来了,绕过椅子,关上门出去了。
    西恩纳松了口气。她想可能是下人来更换浴室里的毛巾或是什么东西。她刚才的蹲姿更加剧了腿的疼痛。她一动不动,听着走廊里是否还有动静,一片寂静,再没有声音了,她便迅速地回到那扇门前试着用这把钥匙打开锁,锁竟然开了。她呼吸急促,紧张万分。这是她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关键的时刻,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她轻轻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又把门关上,猛然发现自己像见了鬼一样。
  
  
  
  
  第四章
  
    阴森森的房间更加剧了这种幻觉。屋外的几缕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射进来。在浓浓暮色中,她对面似乎有几个女人的脸在飘移着,令她毛骨悚然,更让她心悸的是,当她看到蔡斯为她画的像时,她感到就好似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身影。眼前的画像跟她惊人的相似,但她从未被画过这么多的肖像,这又怎么可能呢?她转动位于她左边的电灯开关,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几下,然后看到整面墙上都是画像,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总共是七幅画像——一幅是她本人的,另外还有三组画像,每一组都是由一张脸部和一张全裸画像组成。每一组画像都是由不同的画家完成的。但是这些脸部画像都非常相似,相同的姿态,相同的比例,飘拂的发型也一样,这也是德里克一直坚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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