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浜崎为什么特意把手提包丢到田端现场去呢?”
“是啊!真叫人捉摸不透。”
“那手提包也许是在朝子的尸体被运到田无之后扔的吧!可是,又是谁运的尸体呢?真是越来越糊涂,又象一组齿轮对不上牙了。”
石丸科长听到畑中又说齿轮对不上牙,不禁笑了起来。
“可是,犯人在田端做案后,为什么要把尸体运到田无呢?”
“可能怕被人知道田端是做案现场后对他们不利才这样干的吧!或者是犯人出于要隐蔽做案现场的心理,才在A地做案后将尸体转移到B地的吧!”
“那么,为什么后来又特意把手提包丢到田端去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畑中不知不觉地将浜崎做为罪犯来阐述他的推论了。
石丸科长并没有制止这种比喻法,而且,他也无意识地默认了他的推理。两个人的大脑都不约而同地绘画着罪犯的轮廓。
“是他?”石丸科长挠起头来。
先不说犯人在手提包上耍的鬼花招,粘在朝子肺部和鼻孔里的煤粉早已毫无疑问地证实了田端机车库贮煤场就是做案现场,这是不可推翻的事实。
川井贡一,在推测朝子被害的时间范围内,确实是在北多摩郡小平町铃木八寿家里,这已有邻居三人的证明。其中虽然有二十分钟得不到旁证,可是,在这二十分钟之内要往返小平和田端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矛盾重重,而同时刻印在石丸科长和畑中股长脑海中的凶犯影橡,正是那个细眼睛扁脸庞的川井贡一。
畑中股长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家里的人都洗过了澡。
他家最近安装了一个浴槽,实现了他梦寐已久的愿望。浴槽是用今年夏季的奖金买来的。
他把身子浸在浴槽里,冲着老婆叫道:
“哎!我说,水有点儿凉啊!”
他老婆马上跑过来,往浴槽的炉灶里添着煤。煤在燃烧着,火焰把整个暗淡的房间映得通红。
畑中看着一闪一闪的红光,不禁联想起和案件有关的煤来。他想起那粘在被害者肺部里面的煤粉;在贮煤场亲眼所见的煤堆;科长用信封从现场带回来的煤碴、煤末儿;以及科长打开信封口递到自己眼前的,煤……。
水,渐渐地热起来了。水面上,畑中只露出一个脑袋,他一动不动地想着,思索着,他总觉得好象有一件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徘徊着。他本来应该把这个无形的暧昧的东西抓往,拿出来,然而,又一时捕不到影,只能呆呆地坐在浴槽里等待时机。
“现在水怎么样啦?”老婆问他。
“嗯。”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从水里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往毛巾上打着肥皂。
他的脑海仍然在转动着。现在映入脑海的镜头,是石丸科长递给他的装有煤碴的信封。
他正想得发呆。突然,他似乎抓到了什么,问着自己:对呀!用信封不是也可以带煤吗?
他突然跳出浴槽,连身上的水珠也顾不得擦一擦,急忙向老婆发出了命令:
“哎!快把衣服给我拿来!”
“哎哟,这么晚了您还出去呀?”
“嗯,到科长家去一趟。”
畑中穿好衣服,走出家门,心情无比兴奋。他用附近的公用电话挂到科长的家。正好是科长本人接的电话。
“什么事儿呀?畑中。”
“科长,那个事儿让我搞清楚啦,现在我就去您家跟您讲吧!”
畑中放下电话,兴奋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了。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随即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石丸科长正坐在被灯光照得明亮的客厅里等着他。科长的夫人端来了咖啡就回里屋去了。
“你说什么事儿让你搞清楚了呀?”
石丸科长见畑中那个高兴劲儿,就把身体从椅子上往前凑了凑。
“是您装煤的信封启发了我。”畑中开始说道。
“信封?”
“是的。科长不是用信封把田端贮煤场的煤碴装回来进行化验了吗?那个罪犯也采取了同您一样的做法。”
“噢,那么……?”
“就是说,罪犯也把田端贮煤场的煤粉装在大信封,或者是什么容器里面带回去。然后,在什么地方杀害朝子之前,让她吸进大量的煤粉。恐怕是把她关在很窄的地方,硬逼她将煤粉吸进肚里,他这才需要借来一把扇子。就是说,用扇子将煤粉扇到空气中,就是被害者再反抗,也只能眼睁睁地同空气一道儿,把煤粉吸进肺里。”
畑中说着说着,当时的情景似乎象银幕一样地展现在他眼前——一把大扇子在朝子面前一个劲儿地煽动着:煤粉同灰尘一起到处飘舞着;一个人死死地按住朝子,朝子痛苦地呼吸着,拼命地挣扎着……。
“后来,罪犯们看到扇子被煤粉给弄黑了,害怕留下证据,第二天这才买了一把新扇子还给邻居。”
“这么说,田端贮煤场是伪装好了的假现场罗?”科长问道。
“是的,罪犯考虑得很周到。他们知道咱们一定要解剖被害者的尸体进行检验的,当发现肺部粘有煤粉,就一定会认为是被害者自己吸的,不会有人认为是旁人从中作弊。所以,只要发现有和尸体中的煤粉是同一炭质的地方,那里就肯定会被认为是做案现场。”
“那么,为什么要把手提包放到田端去呢?”
“那是为了让人捡去,交给警察。也就是说,罪犯想通过这个手提包告诉当局:‘这里就是现场’。不然的话,往被害者的嘴里煽了半天煤粉,而不让人知道有这种煤的地方,那不就白费了吗?”
“嗯,这么说,他们的目的是想制造没有做案时间的证据吧?”
“对。罪犯是想说明在短促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往返于田端和小平町的。无论开多快速度的车,往返一趟也需要一小时二、三十分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没有旁证的这二十分钟,是不能被列入怀疑的范围之内的。”
“什么?二十分钟?……啊!就是川井同邻居分手到再次找他们的时间,从十点十分到十点三十分这二十分钟吧?”
科长好象把这二十分钟加了黑点的时间给忘掉了似的。
“是的。这二十分钟是在铃木八寿家里,恐怕正是在这个时候杀害了朝子。”
“你是说他们把朝子带到铃木八寿家里去了?”
“正是。他们肯定是把朝子叫到指谷,然后出水道桥,一起乘中央线来到国分寺。铃木家附近的房屋比较分散,即使发出大点儿的声音也不会被外人听见。而朝子呢,她同川井于七点钟左右来到铃木八寿家以后,肯定被监禁起来了。川井为了伪造时间上的证据,七点钟以后同邻居一起去立川听浪曲。九点三十分散场后,他们于十点十分左右在铃木家前分手后,急忙用上述方法,逼迫朝子吸进煤粉,随后把她掐死,先将尸体放在仓库或壁厨等地方。之后,川井到邻居家去接客,这时是十点三十分左右。凶手当然是川井、浜崎和八寿三人,做案现场是铃木八寿的家。”
“呶,不错,有道理。”科长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邻居来了以后,就开始喝酒了。而浜崎要把手提包放到田端贮煤场去,所以,他十一点离开了八寿家。川井同邻居的几个人一直喝到拂晓前三点三十分。”
“那么,是什么时候把被害者的尸体运到田无现场的呢?”
“噢,三点半以后,人们都睡着了吧!川井和八寿睡在隔壁的房间里。睡觉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当他看到几个人都酩酊大醉,睡得象摊烂泥,就从仓库或壁厨里取出尸体,走了二公里的路,扔到了田无西边的杂树林里。”
“走了二公里的路?”科长呆望着畑中,重复着他的话问道:
“是用车运去的吗?”
“不,用车运肯定会留下什么证据,肯定是川井背着去的。被害者是个女的,身体轻,象川井那样健壮的男人是不费力气的。我看,他们担心的只是怕在路上遇见什么人。但是,在三点三十分到四点三十分钟之间,这一带是不会有过路的人的。因此,他把尸体丢到杂树林的现场后,又重新走着回到了铃木八寿的家,这时,可能已经五点多了。所以,当邻居们来找睡在铃木家的丈夫时,他就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揉着眼睛,装出一副和他们一样一直睡到现在的样子。”
“这家伙真够厉害啦。”科长不禁惊叹道。
“原来只把眼睛盯在田端和小平町的距离上了,没想到我也上了个大当。好吧,明天早晨马上去搜查铃木八寿的家吧!”
“我想他们已经彻底清扫干净,消除痕迹了吧。不过,如果在哪个角落里留下一、二个小煤碴儿,那可就是我们的啦。”
“这家伙真够厉害啦。”科长又重复了一句。
“您说的是川井吗?这小子是够滑头的啦。”
“不,我说的是你。你能够一眼看穿川井的企图。所以我说你这家伙真够厉害的啦。”
十天以后,在川井贡一的供词中,证明了畑中股长关于案件的推理是完全正确的。
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是,川井供出了一个重大的事情——搜查当局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的——做案动机。
“我和浜崎是三年前在世田谷发生的杀害某公司董事长夫人案件的犯人。当时,我们去行盗被夫人发现,因为她拼命喊叫,就把她害死了。不巧,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因为是在深夜,而且又刚刚做完案,所以,我们都大吃一惊。是浜崎接的电话,听出好象是对方挂错了电话,这才放下心来。本来放下电话就没有事了,可是浜崎这小子又说什么‘这里是火葬场’,他还想戏逗一番,我急忙在一旁切断了电话,果真不出所料,到底成了祸根。挂错电话的是一个报社的话务员。因为她说听到了杀人凶手的声音,报纸就把这消息醒目地刊载了出来。浜崎这小子不吸取教训,为这事,不知被我骂了多少次。三年以后,他又办了一次最糟糕的事儿。他把自己的声音又让那个电话员给听到了。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电话员正是我们新收来贩卖麻药的同伙小谷茂雄的老婆,真是祸不单行。她具有电话员所特有的听觉和记忆力,她立即觉察到了浜崎的声音就是当时她听到的那个声音。我从她的表情看出来了,觉得绝对不能让她再去声张。我们抓住了她还想再听听浜崎的声音这一点。我对她说‘浜崎和您丈夫都在小平町呢’,她就服服贴贴地跟我来到了小平町。对她来说,当然是想进一步核实一下浜崎的声音,她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才使她不知不觉地跌进了死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