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大厅,挑高的木天花板,灰色的泥地,偶有坑洼,厅中间摆着一张古朴的灰色圆木桌子,厅的左边有一间杂物房,房门边靠墙放着一张掉漆的长木沙发,沙发上丢着一个书包那是哥哥蓝宏彬的。厅的右边是厨房,房门口边上摆着一个底架上落满灰尘的看不出颜色的木制三角架,架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铁锅。墙上钉着两个铁钉拉了条绳挂着毛巾,上方一排崭新的黄色奖状。靠墙放着几把椅子,桌椅都被擦得发亮。
厅的正前方是一扇木厢门,门板上挂着两块印着大红的囍字玻璃,这是爸妈结婚时的嫁妆,板上还挂着一座古老的钟,暗红色的木框数字在上,下摆有个大铃钉左右摇摆,每到准点就会铛铛铛的响,这是爸妈结婚时村里人送的贺礼。左右两边各开一个门,往里进是两个对称的房间,有座木梯伸向二楼仓库。
整个房子还算新、干净整洁但却是太简陋了,唯一值钱的大概就要数圆木桌后面的那个小柜子上的14寸黑白电视机了。
第六章()
蓝忆之把书包挂在沙发上面的钉子上,又把哥哥的也挂上,就跨过门槛去帮奶奶择菜。
“奶奶,我爷爷呢?”蓝忆之微笑着轻声问。
“你爷爷在后山晒烟叶,等下就差不多要回来了。”蓝奶奶手不停的应道,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慈祥的笑容。
“你家的水缸还有没水?我等下去挑水。”蓝忆之记得前世经常要帮爷爷奶奶挑水,遂问道。
“有的,满了,昨天你妈妈给挑满了。”
“噢。”
蓝奶奶和蓝爷爷就住在蓝忆之家隔壁,厨房的墙上开了一扇门,出来就是走廊前头也开了扇门,方便奶奶出入,门对着就是蓝***房间,走廊尾又开了扇后门方便喂圈在后面的猪,与房间隔着的就是奶奶她们的饭厅和厨房,走廊内堆着一堆青菜叶,蓝妈妈就是在这里剁猪菜的了。厨房与***房间仅一墙之隔,中间有个走廊,即方便就近照顾老人,又不致大家住在一起拥挤。
“奶奶,我挑水去了。”择好菜,蓝忆之拍拍手对蓝奶奶说道。
“去吧。”
进到厨房,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角落里一口大锅在高约1米的大灶上这是用来煮猪食的。中间一个小灶上放着一个盖着铁盖的铁锅用来煮菜,小灶上方放着一个铝煲用来煲水,旁边还有一个灶,也是用来煮猪食的。大灶旁边放着三个水桶和架着一个厚厚的木砧板,扁担倒立在砧板架旁,临近窗户的位置放着木柴,门后做了个高约1米的四脚架架下放了个木盆用来洗碗,架上摆着一个老旧的两层柜子,一层是用竹子有间隔的用来放碗,二层是木围着用来放菜。
蓝忆之拿着扁担用铁钩钩着两个小桶去井里挑水,井水离她家有5分钟的路程。
来回走了两次,总算把家里的桶都装满了水。看了看墙上的大挂钟,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山的那边了,哥哥还没有回来,想了想,蓝忆之准备先做饭。提了铁锅揭开锅盖,里面一个小瓷盘装着些豆豉、辣椒粉、少许腊肉,一看肯定是妈妈中午又忙得没舍得也没时间做菜只随便吃了。蓝忆之心一酸,把瓷盘端出来,剩余的饭就拿了个碗装着。
去房间舀了米,把煮菜的铁锅从小灶上拿走,放上饭锅。从柴堆抓了些松叶,折了几段柴放入灶洞,在灶顶边上摸了盒火柴抽出一根划拉一下火苗窜出,蓝忆之赶紧用手在火苗旁护住轻轻放在松叶上,待松叶着了在慢慢添柴进去,时不时的用火筒对着灶洞吹几口。
“怎么烧火的,咳、咳烟死了。咳、咳”蓝宏彬一回来就发现整个厨房满是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火了呢,看灶前蹲着的小身影,忙说:“走开,走开,我来烧。”
“咳咳,吓我一大跳。”蓝忆之正迷糊怎么这么大的烟,猛一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吓得手一抖,转头看到是哥哥蓝宏彬,忙起身一下起得急了晃了两下。这小身板也太弱了居然贫血!低声嘟囔“这不是太久没烧了么。”
“你去喂外面的猪,我喂里面的猪。”蓝宏彬随口安排。
外面的猪?蓝忆之懵了。
等火烧起来,蓝宏彬起身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满脸的疑惑,忍不住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外面的猪在哪?”
见蓝忆之还是迷糊的样子,蓝宏彬真是觉得奇怪极了,妹妹怎么病了一场好似没以前能干了?要知道以前这些蓝忆之都是做的很好的。
“外面的是母猪,喂生的,里面的是用来卖的,喂煮熟的,哝,就是大灶锅上的。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啊,该不会是烧得糊涂了吧,”蓝宏彬无奈又关心的说道。
“就一下子没想起来。可能在罗老师那看太多书了。”蓝忆之忙说道,生怕哥哥看出什么来。“我去剁猪菜了。”说着,忙把刚淘的米水用潲桶装好,又取了大木勺子去舀了一大勺糠,提着潲桶就去了走廊里,不一会儿就传来很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剁猪草声。
看到妹妹又恢复了以前做事的利落劲,蓝宏彬这才放下心来,提着另一个潲桶去大灶上舀猪食,准备喂里面的猪。这外面里面的猪,其实都是挨着屋子建的,只不过一个在屋前面一个在屋后面而已,因此,他们习惯这么叫。
天色渐渐暗下来,西边的太阳也只剩一道金黄色的余晖在山的那头,妈妈还没有回来。
“我先去洗澡。”蓝忆之对着正在灶前烧火的蓝宏彬说道。
“快去去吧。等下弟弟回来也要洗。烧不到那么多少。”
蓝忆之赶紧提着铁皮桶放在灶边,用勺子从烧水的铁锅里舀水,再冲兑些冷水,提到房间去,倒进木制的澡盆里洗起来。
端着澡盆里的水出来倒,便看到厅堂里一个约四五的小男孩在这个家里唯一值钱的电器―14寸的黑白电视前调台,每‘叭’一声必传来‘沙、沙’的声响,一直‘叭叭’‘沙沙沙沙沙’响个不停,看着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由于小时身体不好村里老人就说找座石头山寄了(意在石头山替挡灾)取了个小名叫石头,大名蓝家昊,蓝忆之边擦正在滴水的齐腰长发,边说:“弟,不要调了,现在还收不到台,都没到点呢。”
“要你管!我就要调。我要看大风车!”
“你这样一直转个不停,哪里会有台。你调一下电线看看。”蓝忆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样转个不停,调台的按钮非转坏不可。
“是哦,我都忘了。”
遂放开按钮,跑去掸掸电线和天线,电视的屏幕里一片雪白的白点伴随着沙沙的声音,时不时的天线一下弹起,影像一闪而过。
“石头,去洗澡,我倒好水了,快点。”蓝宏彬提着装了热水的桶从厨房出来,放在厅堂的正门口。
“不,我要调电视。”
“快去。我来调。”
“那你要调好啊。我等着看,我就在门口冲。”石头说着,飞快的冲进房间,没几分钟就抱着衣服放在沙发上,手忙脚乱的脱身上的衣服,待全身剥得光光的从墙上扯了块毛巾就丢进桶里,胡乱挥舞起来,眼睛却没离开过厅堂中间的电视。
第七章()
听着电视里传来“一休哥”的娇脆声音,蓝忆之只感觉那记忆深处的印象铺天盖地而来。
“好了,暂时就这样了,不要调了啊。”蓝宏彬担心弟弟乱动便嘱咐道。
“好。”石头早已经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眼也不眨的盯着满是雪花点的黑白电视,正津津有味的随着电视里的情节时而开怀大笑,时而跟着歪头冥想。
对于蓝忆之来说,看过那4、5十寸大的液晶超清显示电视后,现在在来看这个属于国宝级的迷你黑白电视,实在是不能勾起她的兴趣。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蓝宏彬的唠叨也越来越频繁,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担心,偏又要故做埋怨的说出来。
‘呯、呯、咚、咚’‘窸窸窣窣’空木桶着地的声音,菜叶子摩擦墙壁的声音。
“妈,你回来了。”蓝忆之赶紧放下毛巾去帮忙。
“妈,你怎么才回来,也不看下多少点了。”蓝宏彬也跟着说道。
“喛,想着浇完那几块地的菜再回来,哪成想那么晚了。”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透露着疲惫说道。
印入蓝忆之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打着补丁衣服的灰白的长裤的裤脚已经被洗过的菜滴的湿露露的了,短发微黄的圆脸,与蓝忆之姐弟如出一致的凤眼,这是他们的妈妈,三十来岁的陈玉。
“下次早点回来了,天天摸黑才回来。”蓝宏彬抱怨。
“这么多事没做,哪能早点回来。”
“哪天没事做,那么迟回来,人家家里都吃完晚饭了。”
“唉,总要做完事才行啊,这么多的事。”
“妈,你下次早点回来,明天我和哥姐他们也干活。”石头也出声道。
“喛,妈妈就等着了啊。”
蓝宏彬便不再出声,接过妈妈手中的菜,自顾自拿进厨房忙去了。
蓝忆之听得只感觉一阵心酸不已。爸爸常年的不在家,只有农忙的时候才回来,平时他们去上学后,家里田里地里的活都是妈妈一个人做,真是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都是天亮的。
叮叮当当的一阵忙碌,炒好菜端上桌,蓝忆之摆了碗筷,敲了敲石头的头“快去洗手吃饭。”
“不要敲头,会变笨的。”石头不满。
“快去,不然还敲。”蓝忆之吓唬道。
电视早已经在播八点档连续剧了,围着坐下来,老旧的桌子上摆着刚刚蓝宏彬做的菜:一盘绿色的叶菜——藤菜(学名空心菜),一碗土豆焖腊肉,一碗豆鼓。
看着藤菜叶上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现的点点油光,陈玉一阵的肉疼,想着两个大的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干菜肉沫星子都未见身子也瘦小的很,心道是该补补了,又不觉心疼,想着明天再蒸两个鸡蛋。
吃完饭,蓝忆之自然的收拾碗筷擦拭桌子。
陈玉冲完凉出来就看见老大和老三正眼不眨的盯着电视看,老二则就着昏黄的白炽灯光在看书。
“忆之,晚上不要看书了,小心到时变近视眼。要看就白天看。”虽然孩子努力学习她心里很欣慰但蓝妈妈还是心疼的不赞同的说道。
“嗯,我看完这一页就不看了。”蓝忆之头也不抬的脆声应到。
不多时,蓝忆之就收起了一直在看的书,看封面写着是四年级的数学。陈玉奇怪的问:“忆之,你怎么在看四年级的书?”
蓝宏彬诧异的望了一眼蓝忆之。
“哦,我就是借了别人的书随便看看。”蓝忆之不欲多解释,反正到时总要引起哥哥的兴趣后才能说。
“那你自己的书看完了没有?不要自己的书都没有读完就去看人家的。”陈玉担心的问。
“看完了。我早点看高一年级的书到时学起来更加容易。”
“是不是啊?”
“是,妈,你想想看,如果我连更难的都会了,简单的难道还不会吗?”蓝忆之言之凿凿的说道。
陈玉一想,好想也有道理,但还是再次说道:“先要把自己本职的学好才可以看其他的啊。”
“好,你放心了,我自己知道。”
“石头,讲个故事给你听。”蓝忆之拍拍弟弟蓝家昊的肩。
“明天再听,我现在要看电视。”蓝石头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蓝忆之故意不屑的说道。
“怎么不好看了。我可喜欢看了,多好看啊。”蓝石头不满蓝忆之的语气。
“就是,武功多高啊,飞来飞去的。”蓝宏彬也加入声讨行列。
得,陷入他们对立面去了,这是把她当假想敌人了吧?
“喂,你们是把我当那个女魔头了啊?看我的降龙十八掌!”
这时电视已响起了片尾曲,熟悉的声调让蓝忆之也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哼,看我正宗的降龙十八掌。哈!”蓝石头追着蓝忆之呼哈出声,蓝宏彬看着也忍不住双手摆开姿势,呼呼呵呵的一阵,一时之间,整个厅堂就只听得到他们三姊妹追追打打玩闹的声音。
当厅堂的钟敲了十下的时候,蓝妈妈就催促该睡觉了。
再玩闹了一阵,蓝石头就哈欠连连了。蓝宏彬看妹妹蓝忆之在磨磨蹭蹭的就说道:“等下你最后就你拉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蓝忆之特别害怕拉灯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因此以前每每要求不要睡在最外侧。
此时的蓝忆之却是感觉怪异极了,主要是心理年龄已经差不多三字头了,再和哥哥弟弟同床实在是。
“妈,等爸爸回来帮我在外间铺张床啊,我要一个人睡。”蓝忆之出声对陈玉说道。
“一个人睡?你敢吗?以前不是老要和他们一起挤吗?而且外间现在都放满杂物了。”陈玉奇怪的问道,刚上三年级的时候是有准备把孩子分开睡的,毕竟两个大的已经**岁了,谁知蓝忆之死活不肯一个人睡,老说害怕,没办法就只能是三个人继续窝一床了。
“还是有点怕,不过,总要一个人睡的嘛,再说,我现在都三年级了,同学听到我还跟哥哥弟弟一床都笑话我了。”蓝忆之故意嘟嘴说道。
“行,到时等你爸回来就给你加床。”陈玉无所谓的承诺,反正床早就准备好了,到时架上就行。
跟妈妈说好了,蓝忆之走进里间,哥哥和弟弟早已经在床上乱滚,靠墙摆着一张简单的木架床床上放着厚厚的一层干稻草秆,坐上去也是软软的,用竹杆挂着一张发黄的蚊帐。房间的另一角放着十几个庵,这是用来装晒干的干菜或腌着萝卜或辣椒,
“哥,你睡进去,我睡外面。”蓝忆之对蓝宏彬说道。
“好。你记得要拉灯啊。”蓝宏彬刚刚听到蓝忆之和妈妈说的话,知道她想试胆,也二话不说的应着。
第八章()
躺在床上,身边的哥哥和弟弟早已经进入梦乡了。蓝忆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上世(估且称之为上世吧)幼年时的家庭环境太差了,爸妈为了他们姐弟三个吃了太多的苦。蓝忆之读了一年的技校便早早的出来打工,蓝宏彬读了三年的中技也花了几万,弟弟则是考上了本科读了四年。为他姐弟三个读书不下十几万的花费,爸爸在县城挑水泥,妈妈则在酒楼洗碗,租住着陕小而又廉价的房子。等弟弟都毕业了的时候,而各位伯父家则早已经进入住洋房开小车的时代,只有他家还在外面租房住。有钱有势的伯父堂哥姐们不说带着帮忙也就算了,还要时而嘲弄奚落自己的小叔一家,看不起蓝忆之一家,逢年过节的来往也一年少过一年,更是每到年初一还要爸爸给堂哥他们拜年,那时的蓝忆之总是气愤不已,为什么要自己的爸爸一个长辈给晚辈的去电话拜年?难道富了就连穷的长辈也不算吗,而且爸妈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帮忙。爸妈只能更努力的干活,只有四十出头的两人却华发早生,每每看到此,蓝忆之心里就心疼不已。
现在,自己不知什么原因回到了小时候,就算也些事自己无能为力,但是,自家的环境是一定要改善的,要让爸妈过上不再辛劳的生活,哥弟也有更好的发展。
就当上世是一场梦吧,一个太过真实的梦,一个时刻警醒自己努力的梦。老天既然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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